第112章 公元前595年
伊南請撒爾王子教會工匠們說“請”“謝謝”“對不起”這三個詞, 說到底都只是幌子。
她希望把工匠們壓箱底的“真本事”都抖出來,因此在“白板”上畫了一個內接于半圓的三角形。
那邊來自希臘愛奧尼亞學派的傳人立即報出了以他們的創始人泰勒斯名字命名的“泰勒斯定理”:“內接于半圓的必為直角。”
伊南微笑着将他請上來,他激動不已地用手中的直角尺去量伊南随手畫出的直角, 同時還輔助了各種線條, 書寫了密密麻麻的一排數字,用以解釋與說明。
他滿口的希臘語, 工匠之中除了希臘人之外, 沒有一個能聽懂他的。
但是工匠們都漸漸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為這名希臘工匠望向他的“聽衆”, 在得不到回應的時候, 就會着急地伸手比劃, 利用他的直角尺, 他的雙手,他的各種表情……
事實上,在人類溝通的過程中, “身體語言”也是一種相當有效的溝通方式, 更何況還有圖形輔助。
終于開始有人點頭, 有人用其他語言喊出了結論——正是“泰勒斯定理”的內容。
伊南笑着向希臘工匠點點頭,表示他已經成功地說服了別人。
這個希臘工匠頓時自信心爆棚, 伸手從伊南手中接過了炭筆,伸手在白板上“刷刷刷”地畫下幾條直線,甚至在白板一角直接畫上了一個太陽的圖案接着又開始比劃——
伊南看着看着,她又明白了:
愛奧尼亞學派的創始人泰勒斯的事跡中,最有名的一件就是根據手杖和金字塔的影長測算金字塔的高度——據說這種方法曾經傾倒埃及的法老。
現在, 這個希臘工匠在白板上畫的,正是測量建築物高度的方法。
但這傾沒傾倒埃及的法老不知道, 反正幾個來自埃及的工匠突然一起跳上臺, 用剛學的生硬巴比倫語說了一句:“請……”
希臘工匠便将炭筆讓給了埃及工匠, 雙方你來我往,立即以白板為基礎,炭筆為工具,飛快地“讨論”起來。
讨論到最後,雙方發現他們其實是殊途同歸,最終得出的結果是完全一致的。雙方相視一笑,相對行禮,認認真真地道了一聲:“謝謝!”這才各自退下。
撒爾又驚又喜,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伊南,心想:果然……不用花大把的時間學習語言,工匠們也能自行溝通。
伊南心裏自有她的小算盤:現階段世界各地從事建築的工匠,最擅長的恐怕都是平面幾何、立體幾何和一些比較淺顯的力學——這些足以讓他們修建出堅固穩定的建築。
這些領域的設計與計算都離不開紙面的演算。現在人類還沒有發明“紙張”,用泥板或者羊皮紙畫圖較為不便——像她剛才這樣,使用白板和炭筆,恐怕是最方便的邊畫邊算的方法。
這就像後世全世界的建築設計師都能使用繪圖軟件繪圖一樣,有些內容,不必言說,可以用圖形和計算來交流。
這邊撒爾也漸漸明白過來,立即吩咐下去:叫人準備大批用白垩塗成白色的木板,再取一些炭筆來,供工匠們使用。
但是在伊南這裏,她還有另一個重要問題沒有解決:進制問題。
巴比倫人沿襲了蘇美爾人發明的數字與進制系統,因此使用的是六十進制。而目前埃及人、希臘人、羅馬人……都是在使用十進制。
因此剛才埃及工匠看希臘工匠的演算過程,覺得實在是沒問題。但是底下的巴比倫工匠就看得一臉懵圈:——這些都是啥?
會後,伊南又花了些水磨功夫,一個一個去詢問所有的工匠,問他們習慣于使用何種進制,習慣如何計算,最終得出結論,使用十進制的工匠人數最多,其次才是六十進制。
事實上,六十進制對于早期蘇美爾人,以至于後來的巴比倫人,都是很适合的進制:因為他們熱愛商業,六十進制能夠幫助他們用較少的空間記錄較大數量的商品。
但對于更加擅長幾何學和建築設計的埃及和希臘人,他們似乎還是更加喜歡使用十進制。
兩種進制的混合使用,也讓工匠之間的溝通出現了很多問題。
不得已,伊南幹脆決定:還是我來吧!
她要引入的,自然是“阿拉伯數字”,也就是印度數字。
雖然将來所有這些進制都将被數字世界的二進制所統一,但是在數字時代到來之前,推動人類的數學大踏步的向前邁進的,還是十進制記數法和那些來自印度的數碼符號。
她現在所站的這個時點,距離印度人發明他們的數字,大約還有9個世紀。伊南這麽做看似有些拔苗助長了。
但事實上她帶來的變化不能算是巨大:這個時代已經有很多人在使用十進制記數法。她所做的事實上只是引進了一套比較容易書寫的十進制數碼符號罷了。
她還很清楚地記得她出發前往古代之前,丹尼爾對她說過的話:如果真是“揠苗助長”,歷史會在發展的過程中不斷進行自我修正。
也就是說,她現在引入了“阿拉伯數字”,按照歷史的發展規律,人們在這個時代只會把它當做與希臘數字、羅馬數字類似體系的符號來使用,而不會發展出更加高級的數學。
因此她并不太擔心。
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後,伊南開始向所有的工匠推銷她這樣一套可以“彌合差異”的“新”數字系統。
在巴別塔的工地附近,到處都可以看見來自各地的數字與阿拉伯數字之間的“對照表”,方便使用不同數字的埃及人、希臘人一一對照,也方便巴比倫人使用不同進制進行轉換。
除了這些大型“對照表”之外,伊南也盡職盡責地每天在巴別塔工地的各處巡視,充當這些工匠之間的翻譯官和調解員。
偌大的工程,由來自各地的不同工匠負責,磕磕碰碰總是少不了的。
伊南給他們提供了相互交流的工具(白板與炭筆)與基礎(十進制數字系統),也提供了友好溝通的三句話。
但是這并不總能解決一切矛盾。
有時來自不同地方的工匠能夠為了相左的意見争得臉紅脖子粗,最後大家幹脆都用自己的語言罵街——反正對方也聽不懂,能出出氣也是好的。
但只要伊南出現在他們身邊,所有的工匠會先是驚訝地都跳起來,然後相互看看,彼此鞠躬行禮,互相道聲“對不起”,就立即平了氣——比什麽都管用。
随後伊南會參與他們的讨論,将有些不太方便用紙筆表現的溝通內容翻譯給另一方知道。
翻譯的結果往往是雙方恍然大悟,彼此理解,然後在伊南的幫助下,共同找出解決方案,皆大歡喜。
這樣的情形每天都在巴別塔下發生,久而久之,工匠們一旦開始了争議,竟都互有默契般地的表示:他們不打算吵架了,他們要等伊南來。
就這樣,伊南竟爾成了巴別塔工程最有“權威”的主管,權威甚至不亞于撒爾王子本人。
偏生她又是那麽随和,從來不介意與工匠們混在一處。
撒爾依舊俗務纏身,有時只能晚間趕來視察巴別塔。這時他會見到伊南與來自四面八法的工匠們坐在一處,享用美味的烤肉和啤酒。除此之外,工匠們還能日常食用着夏宮送來的新鮮蔬菜與水果——這是連巴比倫王庭都沒有過的待遇。
席間伊南言笑晏晏,撒爾仔細去聽,卻聽見她還是在教導這些工匠們說一些巴比倫的常用語,以便讓工匠們能在這座城市裏生活得更方便。
撒爾很欣慰,知道她這樣做,他就有更大的幾率将工匠們長長久久地留在巴比倫。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終于,撒爾找到機會,向伊南當面表達心頭的感激。
“你不是……真的,這麽喜歡我吧?”
也許是心情太好,撒爾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一開口就是玩笑。
話剛出口,撒爾就知道不妙,待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他立即漲紅了臉,幾乎窘得想要鑽到地底去。
人都說“不娶何撩”,可是撒爾大約是與伊南逐漸熟了,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說話也随便起來。但他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這是哪裏來的臉——
伊南卻笑眯眯地望着他:“你那只眼睛看見我對你好了?”
撒爾:……!
也是。
撒爾突然有點兒酸了——事實上她對來自世界各地的工匠,可能都比對撒爾本人更熱情、更友善。
伊南:“我這是對你要建的這座巴別塔很好奇,所以一起出點力,幫幫忙而已。”
“這還是看在你幫我照顧啾啾的份上。”
伊南最喜歡的幼隼啾啾時不時會在巴別塔上空盤旋,但是地面上人多,伊南不放心讓它下來;她自己又分身乏術,無暇照管,只能請撒爾多關心關心。
撒爾:……好吧!我承認,你說得很有道理。
這兩人之間,彼此鬥嘴,乃是常态。與此同時,時間慢慢流逝。公元前595年的新年很快到來,巴別塔的重建進入了第二個年頭。
這時的巴別塔,原有的地基已經進一步加固,擴建的外圍部分也新修了地基。
地上部分拆的拆,重修的重修,如今已經修至與以前平齊。
按照這個速度,将巴別塔修建至設計高度,絕對用不了十年。将塔修高,再通身貼上漂亮的瓷磚做裝飾——這些工作由熟悉的工匠指揮,再加上足夠的勞動力,伊南預計只需要再有兩三年的工夫,撒爾王子設想中的“巴別塔”,就能出現在世人眼前。
春天來臨之際,在夏宮裏居住了大半年的米底女官們,突然收到了來自米底王國的回信。
在收到來自故鄉的音訊之前,這些女官們都已經“樂不思蜀”,連米底王庭是什麽樣子都想不起來了。
她們極其滿足于在夏宮裏自由自在、自給自足的生活。她們按照自己的審美,指揮工匠與民夫,将整座夏宮收拾得美輪美奂,仿佛人間仙境一般。
如果不是收到了米底的消息,女官們可能都忘記了自己身上還背負着“送公主聯姻”的任務。
米底來人卻十分尴尬,搓着手望着他面前的女官們,期期艾艾地重複:“王,确實是這樣說的……”
米底王國的王,阿斯提阿格斯,得到了一個可怕的預言:從米底王國嫁出去的公主,生下的兒子,終将滅亡米底王國。
伊南,剛好是從米底王國嫁出去的公主,之一。
“王不敢确定是哪一個……”來報訊的人相當郁悶地說,大約也在暗暗埋怨神明,既然給人類預言,那好歹預言得清楚一點。
伊南所“冒充”的公主,是阿斯提阿格斯的妹妹。阿斯提阿格斯另外有一個女兒,将與米底東面一個小國安善的國君聯姻。
米底的王權衡了一下,覺得與巴比倫聯姻的妹妹生下滅國孽種的可能性比較大,預言應該預示的是伊南這邊。
現在聽說巴比倫的王子拒絕承認這門婚事,将妹妹晾在城外夏宮,拒不迎入城內完婚。阿斯提阿格斯竟然覺得比較放心。
他因此指示,米底王國在這件事上什麽都不會做。反正米底王國已經按照聯姻的協議将人送來,至于娶不娶,是巴比倫自己的事。
至于米底的公主,王的親妹妹,将來怎樣,阿斯提阿格斯完全不關心。
女官多麗憋了半天,才說:“王……王怎麽能這樣?”
女官們也心裏有鬼,畢竟真的公主早已不知道随着心上人跑去了哪裏,孩子可能都已經有了。
但是米底的王不知道這些細節,他對待親妹妹竟然是這樣一副态度,實在是令人心寒。
伊南聽說了這件事之後,點了點頭,說:“預言好像是真的……”
女官們集體倒吸一口冷氣。
伊南連忙改口:“預言即便是真的,也得好多年以後了。咱們現在着什麽急?”
女官們:……也是!
“阿斯提阿格斯不管咱們不也挺好?”伊南笑着安撫她的夥伴們,“咱們在這裏過咱們自己的日子,一切都由咱們自己說了算,多舒坦?”
但說到底,夏宮也還是巴比倫王室的産業。巴比倫的王聽說夏宮已經得到了修整,甚至成為城郊的一大景觀。他心生好奇,打算親自來看一看。
初夏的一天,王子的副手古爾溫面帶無奈,過來夏宮通知:巴比倫的王,将帶着王室的女眷,以及幾個王子,到夏宮來作客。請米底公主費心安排。
古爾溫也是個夾心餅幹,巴比倫的王交待古爾溫:“告訴米底公主,只要她這次表現得宜,王替她做主,怎麽都讓她與撒爾完婚。”
撒爾卻交待古爾溫:“告訴伊南,叫她不必費心準備。王說什麽到我這兒都不管用。”
古爾溫只能把雙方的意見都告訴伊南,最後顫巍巍地說:“您請看着辦。”
伊南沖着古爾溫微笑:“知道了。那天古爾溫大人也來嗎?”
古爾溫默默地點頭。
伊南:“那好極了。您先別管我怎麽招待旁人,總之只要您到我這兒來,我們就都會像招待老朋友一般地招呼您。”
古爾溫心裏那叫一個溫暖,他幾乎是暈乎乎地離開夏宮的,回到撒爾身邊的時候還在一個勁兒地傻笑,惹得撒爾瞪了他好幾眼,他竟還不自知。
到了日子,巴比倫的王那波帕拉薩爾,帶同他的後宮,和他膝下的好幾個王子,輕車簡從,一起出城。
出了城之後,巴比倫王才覺得眼前的景象好似與以往有些不同。算來老國王确實有一陣子沒有來過夏宮了,覺得眼前的道路和景致有些陌生,但具體有哪裏不同,國王本人也說不上來。
老國王挨個兒問了一遍他的兒子們,撒爾是心知肚明但不願意說,王的其他幾個兒子平日只知道游獵玩樂,都是些草包。
最後只有撒爾王子的副手古爾溫喜孜孜地說:“您看這裏,是不是比以前要多了很多綠色?”
老國王放眼望去,只覺得道路兩側都是開墾出的整整齊齊的田畝。田地裏的作物長得格外旺盛繁茂。那一片翠綠,叫人看了眼裏清新,心裏舒坦。
老國王不由得由衷地贊嘆了一句:“确實如此,記得以前去夏宮的道路兩旁,田地總是遭遇大旱,農戶又沒有人手一一澆灌,那田裏的麥苗多半都是蔫黃的。”
古爾溫沒放過幫伊南宣傳的機會:“這實在是要歸功于來自米底的公主。她親自将一種名叫‘滴灌’的技術,傳給了這附近的田莊……對了,她甚至還資助過買不起設備的農家。”
“據說,用了這種技術的田莊,産量都增加了不少。以前快要抛荒的地,現在也一樣能耕種。所以您見到滿眼新綠,都是這個原由。”
老國王聽得新鮮,甚至特地停下,來到路邊的田莊查看了一下埋在田畝裏的陶管,十分滿意。
“原來是來自米底的技術啊!”老國王回頭望着撒爾,笑而不語。
撒爾心頭正滿心埋怨古爾溫多事。但他想到這是伊南的功績,他沒有資格隐瞞,因此還是點了點頭,向王父表示确有其事。
跟在撒爾身後,其他幾個年輕王子,卻多半因為年紀和見識所限,意識不到這種技術的重大意義,渾然不覺。
終于,一行人放過了滿田裏遍布的陶管,繼續向夏宮進發。
“看,那就是夏宮了!”撒爾的一個弟弟塔克奇指給老國王看。
遠處出現在地平線上的,就是巴比倫王室撥給米底公主暫住的夏宮——可那看來哪裏是一座夏宮,那簡直是一座郁郁蔥蔥的山丘,異常突兀地從地平線上一躍而出,映入眼簾。
馬隊駛近,人們漸漸看清了這座夏宮的形貌。
那是一座層層疊疊的立體花園。用石柱、石板、陶磚與瀝青搭建的平臺高達數層,直沖雲霄。這些平臺一層比一層收窄,為平臺上空騰出了空間。
這些空間裏,種植着各色各樣的奇花異草、藤蘿薜苈。這些植物從高處攀援而下,仿佛從天降的花園裏懸空垂落的仙花仙草,美觀至極。
花園四周,卻開墾成了一畦一畦的農田與菜地,種着各色各樣的果蔬,另有一份奇特的田園風情。
“撒爾!”老國王激動地叫了聲自己的長子。
“聽說這裏也是你為自己的未婚妻興建的?”老國王一早就聽說,長子雖然将未婚妻晾在城外的夏宮,但還是出錢出力,撥了人去為她整修駐地。
只是……真沒想到,以前陳舊破敗的夏宮,竟然被修整成了這副模樣。
撒爾對“未婚妻”這三個字依舊是抗拒的。但是王父的話問得沒錯,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答應。
老國王啧啧稱贊,問兒子:“這是米底式樣的花園嗎?是你按照米底公主的喜好,設計并修建的?”
撒爾:這……
他只能解釋,他只是借出了幾個工匠,提供了一點兒材料,夏宮的一切設計與修建,都是米底公主自己來的。
老國王像是知道兒子的心事,便笑笑不再說話了。
撒爾騎馬,默默前行,冷不丁聽見身後幾個弟弟在竊竊私語。
“大哥真是矯情得要命,嘴上說不娶不娶,私底下卻動用國帑,偷偷為人家建了這麽精美的花園……”
撒爾面無表情,根本懶得解釋。
“但凡我能早生幾個月,就該我娶米底公主……”說話的是塔克奇,“聽說人很漂亮,又能幹得很。”
塔克奇似乎對兄長明面兒上晾着米底公主,私下裏卻又“偷偷讨好”的行為非常不滿。
“真漂亮嗎?”幾個年輕的王子偷偷地笑,“要真的漂亮大哥又怎麽會……”
騎馬走在前頭的撒爾,眉頭立即皺了起來。他的弟弟在肖想他的“朋友”,這個念頭令撒爾很不舒服。
王子們的心思,老國王一概不理會。他來到夏宮門前,由侍者們小心翼翼地扶下了馬。
伊南已經帶着所有來自米底的女官們一起上前,迎接巴比倫王室一行。
“你就是來自米底的公主?”老國王一路上聽說了很多關于這位“公主”的事跡,先入為主,對她的印象十分良好。現在又親眼見到這樣一個出色的美人,老國王雙手使勁一拍,連贊三聲:
“好!”
跟在老國王身後的幾個王子,此刻見到了伊南的真面目,全部當場傻了眼。
這真是萬萬想不到啊,大哥竟有這般定力,美人當前,竟然忍得住不肯下口。這也太……
撒爾陰沉着臉。
顯然他對這一場“王室宴會”的安排十分不滿,十二萬分的不滿。竟然讓他那些不成器的弟弟們都見到了他最珍視的“朋友”。
但是走在最前面的老國王,卻好似完全不知道身後他那些兒子們究竟動的是什麽心思。
他見到伊南,極其親切地将她叫到身邊說話:“這座夏宮我以前來過一兩次,現在卻怎麽想都想不起它原先是什麽樣子的了。”
老國王仰頭,望着眼前高大的建築,開遍了粉色小花的青藤正從高處的石柱上垂下。微風吹拂,花與葉輕輕顫抖,一陣清新的水汽撲面而至。由此看去,花園宛若幽幽地浮在二層、三層……甚至是,清朗的空中。
于是老國王由衷地向伊南感慨:“孩子,你這是建成了一座,懸浮在空中的花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