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公元前596年
“是巴別塔!”
撒爾聽見了伊南脫口而出的“通天塔”三個字, 一臉肅然地開口糾正。
“王父登上王位時,曾得神明的谕示,因此道, ‘巴別塔年久失修, 馬爾杜克命我重建’。”
馬爾杜克, 正是巴比倫的守護神, 木星之神。
“如今王父将這項工程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要好好将它完成。”撒爾很認真地說。
“原來是這樣。”伊南一面聽一面點頭表示理解。她與撒爾并肩站着,兩人一起擡頭,望着眼前的一座“遺跡”。
這座陳舊破敗的建築, 看起來是一座類似神廟的建築,大約五層樓高。建築上層損壞得較為嚴重, 但是下層和地基看起來十分堅實, 可見基礎打得不錯。
伊南輕輕一拍腦袋,她現在想起來了:一千多年前的漢谟拉比時代,巴比倫城中有兩座地勢最高的建築,占據了城市天際線上最顯眼的位置。一座是王宮, 另一座是馬爾杜克神廟。
現在看起來, 這座“巴別塔”,正是在以前馬爾杜克神廟的基礎上, 反複翻建, 形成了現在的規模。
而“巴別塔”這個詞語, 在巴比倫人的語言裏, 正是“神明之門”的意思。傳說神明往來于天上與人間,會在此暫歇。因此這座“神明之門”, 事實上是通天之路的“驿站”, 所以又叫“通天塔”。
伊南與撒爾正在交談, 忽聽身邊一個猶地亞工匠冷笑一聲,在他們背後說:“巴別塔……嘿嘿,巴別塔,好一座巴別塔呀!”聲音裏充滿了諷刺。
這話是用猶地亞語說的,因此撒爾沒聽懂,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
伊南卻聽懂了。“巴別”二字,在猶地亞語中有“變亂”、“叛亂”的意思。因此這個猶地亞工匠是在暗諷巴比倫人——即便這座高塔能夠建成,它能給巴比倫王國帶來的,也不會是長久的安定與繁榮,而是各地的反叛。
同樣的一個詞,在不同的語言裏竟然是這樣截然不同的語意——伊南忍不住暗自感慨:人類擁有不同的語言,确實給不同民族的相互交流造成了障礙。
“怎麽樣?要不要跟随我,進去參觀一下?”
撒爾向伊南熱切地伸出手,甚至有些擔心伊南對這座應屬馬爾杜克的神廟不敢興趣。
他這樣的心緒這和前些日子在伊什塔門前的時候又有些不同。上回他只是帶伊南去看攝政王希律留下的偉大建築;但這次是他的內心躍躍欲試——這是他自己想要建成的一座偉大建築,所以格外希望伊南能夠幫助他,解決一個一直以來都困擾他的難題。
“好!”
伊南果斷點頭,将右手放在撒爾手心裏。她跟随撒爾的腳步,快步走向面前的馬爾杜克神廟遺跡。
即便年久失修,這座馬爾杜克神廟依舊規模宏偉。伊南目測,地表以上的部分,大約有一個現代足球場那麽大。如果不算巴比倫的城牆,這座神廟,已經是她見過最大的古代世界建築物了。
兩人一同步入這座神廟。
這座“通天塔”分成上下兩部分。下層是一座被稱為“下廟”的神廟。在這裏,伊南看到了金光閃閃的馬爾杜克神像——據說,這座神像完全是用純金打造的。
供奉神像的聖殿四周,環繞着神職人員的居所。
而位于上層的“上廟”則完全是拟人化的“神明之門”。巴比倫人按照他們對于“通天之路”的想象設計了這座供神明歇腳的“驿站”:
上廟裏只有一座寬敞的卧室,卧室裏放置着一張大床。
除此之外,上廟裏還有一張供桌,上面放置着常換常新的新鮮水果與菜蔬。在重大祭典節日的時候這裏會放上精心烹饪的祭品,排滿整張大桌。
“據說在很多年前,祭司們會在這間屋子裏安排一名美麗的少女。神明在通往天界的道路上,也是需要美人陪伴的。”撒爾王子一挑眉,“不過我不打算恢複這種習俗。”
“畢竟這種安排,多半只是便宜了祭司。”
伊南險些被撒爾說的話逗笑。她心裏在想:撒爾對于這些神廟的“內幕”,其實還是很清楚的嘛。
“王子打算怎樣翻建這座‘巴別塔’。将它保持原樣嗎?”
撒爾果斷地搖頭:“王父讓我原樣翻建,修舊如舊。但我不想這樣。”
“這座巴別塔,要成為世間最偉大的塔。”
“它的塔基要牢固地踏在人間的土地上,而它的尖頂要直沖雲霄,與天齊肩。”
伊南聽了撒爾對這座塔的描繪,一面思考,一面好奇地問:“為什麽呢?”
建築這樣一座高塔,需要耗費巨大的人力與財力。而且工期很長,整座高塔建完恐怕要花數年之功——當然,如果采用“基建狂魔”那樣的建築方式自然另當別論。
撒爾不滿足于将現有的馬爾杜克神廟修舊如舊,又是什麽在推動着他,建築這座兩河流域高度第一的建築?難道他真的像後世傳說中評價的那樣,想要建一座“通天”之塔,一步登天嗎?
撒爾聽見她的問話,出身地仰頭,望向巴比倫的天空。
“當然不是為了祭神。”
他嘴角上揚,笑出了聲。
“王父想要重建這座巴別塔,不過是為了向祭司們示好罷了。畢竟他們手中掌握着很多財富,而且絕大多數巴比倫人都相信他們能與神明溝通,他們擁有很大的影響力。”
伊南點頭:老國王宣布重建巴別塔,看來是要讨好祭司這個團體與階層。
“但是我想要建一座擁有足夠高度的塔,是想用來作為軍事瞭望塔。”
軍事瞭望?——這是一個伊南完全沒有想過的答案。
“是的,”撒爾在伊南面前說出了內心的想法,顯得很暢快,“我站得夠高,就能看得夠遠。”
“現在各國交戰,大軍行進的速度越來越快。伊什塔門上的塔樓已經很高,但是在那麽高的塔樓上看見敵軍的蹤跡,到騎兵抵達城門跟前,那麽短的時間,根本不足以讓守城的士兵戒備。”
“此前我帶兵在外,一向信奉‘搶占制高點’的原則。站得越高,對手的行跡就越清楚。”
“但是巴比倫城附近一馬平川,‘制高點’想是想不來的,幹脆自己建。”
這一點,伊南倒是贊同的:擁有一座高大的“觀察哨”,對于整座巴比倫城的防務,都會有絕大的益處。
“另外,”撒爾一面說,一面出神地望向天空。
“我還想用這座高塔來觀星。”
“觀星?”
“如今的巴比倫,每到晚間都是燈火通明。王宮附近尤其是如此。夜間星空已經沒有那麽清晰了。”
“于是我就想,如果我擁有一座高塔,我是不是就距離那些星辰更接近,能将它們看得更清楚?”
伊南低頭心想:近是肯定不會近多少的。
巴別塔這座百米多高的塔身,對于地球和星辰之間那以光年記的距離來說,實在不值得一提。
但是減少“光污染”對觀星的影響來說是真的。
按照撒爾王子所說的,如今的巴比倫是整個地區獨一無二的大城市。市民們的夜生活愈加豐富,王庭更是如此。輝煌燦爛的夜間燈光,确實會影響到觀星的效果。
可是——撒爾王子竟然也喜歡觀星?
她以為這在很多年來都只是神廟祭司的事。
她的問話沒說出口,撒爾卻像是聽見了她的心聲似的。他點點頭:“是的,我喜歡觀星。”
“我沒有把這些星星想象成神的形體——我時刻都會想,如果我距離它們足夠近,它們是不是就會變得足夠大。”
伊南:這個……
“世間萬物不都是這樣的?遠處的東西看來很小,但是我們來到它們面前,它們才是自己本來的大小。”
“星星是不是也是如此……如果我們真的像鳥兒一樣,生出雙翼,能夠向它們飛去,越飛越近,無限接近……它們是不是也會變得很大?”
“那麽我又會繼續想:它們究竟有多大?是一枚銅鈕,還是一面羊皮鼓的大小?”
伊南幾乎忍不住想要搖頭。
“又或是大如一座城市,一片原野……比我們能想象到最大的物體都要大?”
伊南想要點頭,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這些都是人類在歷史上反複思考的問題,但卻在很多年之後才找到了答案。
撒爾依舊在出神。
“它們在天上有規律地來來去去,究竟是什麽力量在推動着它們?”
“以及……天上,真的住着神明嗎?”
“所以我是多麽渴望能有一座高塔啊!”撒爾嘆息,“王父的那些心思,我雖然認可,但在我心底看來,卻都是次要的。這兩件,才是我想要建一座高塔的真正理由。”
伊南卻着實沒想到撒爾想要建築高聳入雲的巴別塔,竟然是為了這兩個原因:軍事瞭望與觀星。
除此之外,撒爾觀星,也是出于相對比較“世俗”的理由,他并不把“星座”視為神明在夜空中的投影,他想的竟然只是向那些星星靠近、靠近,無限靠近,好去看清它們究竟是什麽模樣……
伊南好像突然發現了撒爾的另一面似的,她突然覺得:任務有希望完成了!自由意志的覺醒指日可待……她終于看到希望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問撒爾:“那麽……你,是相信神明多一些,還是相信你自己多一些?”
撒爾脊背一挺:“當然是相信我自己多一些……”
伊南大喜:自由意志誕生的标志,就是人類更加相信自己,認為“人”的力量超過了“神”的力量。
誰知撒爾又補充了一句:“……除了在婚姻這件事上。”
“我相信神明的存在,相信神明一手安排了我的婚姻,是祂通知我,我命中注定的未婚妻已經存在于世。”
撒爾一對明亮的琥珀色眼眸盯着伊南,似乎在說:我的眼睛揉不進砂子,你不要想着耍小花招哦!我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初衷。
伊南瞬間被他堵了回去,扁了扁嘴,一時竟沒能說出話來。
“不過,建築這座巴別塔,我遇上了一個十分棘手的難題。”撒爾見伊南絕口不提“婚姻”這個茬兒,感覺很滿意。他想起初衷,趕緊向伊南道出請求。
“等一下,讓我先猜猜你的難題是什麽。”伊南攔住了撒爾的話頭,自己轉了轉眼珠,說,“我剛才在外面聽見了很多混雜南北的語言與口音。你召集了來自各地的工匠?”
“是的!”撒爾滿意地點頭,露出笑容。
“你需要解決的,是……語言的問題?”伊南一挑眉,她心中原本已經有些預感。
撒爾的笑容越來越歡悅:“不愧是你!”
雖然死活都不肯把伊南當做未婚妻,事實上撒爾早已把對方當做了可以溝通、值得信賴,甚至是十分贊賞的朋友。
“這項工程非同小可,我不想草率地建一座十年之後就又需要重修的建築。我要讓這座塔,永遠屹立在巴比倫城中。”
“所以我廣邀各地的建築名家與工匠,把他們請到巴比倫來,共商大計。除了巴比倫王國的各個行省之外,米底人自然是不會不請。此外,還有希臘人、埃及人、羅馬人、巴斯克人……”
他沒有提猶地亞人,是因為猶地亞人此刻都是巴比倫人的俘虜與奴隸,自然談不上特地征召。
“但是現在我發現我遇到了不小的麻煩。這些來自天下各地的工匠,聚在一起之後,各自都只會說屬于自己的語言。他們都是小有名氣的建築匠人,但是卻無法溝通,無法合作——所以我想到了你……”
伊南低頭沉思。
這倒是一個非常有趣的議題——語言與“巴別塔”。
《舊約》中的“巴別塔”與歷史中的“巴別塔”是兩回事。《舊約》中記載着,人們在經歷了大洪水的浩劫之後,所有的人類都講着同一種語言。
當世界上的人類繁衍,人數越來越多的時候,他們決定建造一座巴別塔:“來吧,我們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頂通天。①”
由于人們語言相通,相互協作毫無困難,因此巴別塔建得又快又好。此舉驚動了上帝。
上帝見人類因為語言相通,就能夠這樣通力協作,完成如此龐大的工程,産生了擔心:這樣一來,人類還有什麽無法完成的呢?
于是上帝設法讓人類的語言産生區別。由于說着不同的語言,建築巴別塔的人們無法繼續協作。因此這座塔半途而廢。而曾經試圖團結一致,建造巴別塔的人類,也因為這個原因,分散去了世界各處。他們從此再也沒有能力挑戰上帝。
這是一個宗教意味濃厚的傳說故事。
但在伊南眼前,則好像是這個故事後半截的翻版——撒爾從各地邀請了精明強幹的匠人到此,合作修建巴別塔,卻因為語言不通而困難重重。
事實上,人類還從來沒有經歷過“語言相通”的時期,就已經面臨溝通障礙給他們帶來的重重困難了。
伊南很懷疑,這個故事是不是經歷過巴比倫建設的猶地亞人,将這段經歷相當寫實地記載下來,後人再加以增删,最後才成了《舊約》中的那個樣子。
她這麽想着,撒爾始終殷切地望着她,似乎相信她一定能幫助他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你想到我,是因為我既會說巴比倫語,又會說猶地亞語,更不用提我的生身國度的語言?”伊南笑了。
撒爾點頭。
“事實上,我希臘語也會,埃及語也會,羅馬人和巴斯克人說的方言我也能說得相當地道——可是,你指望我一個人,為此間成百上千的工匠相互做翻譯嗎?”
“啊,這個……”撒爾伸手撓撓頭,頭腦中浮現了伊南被各處來的工匠們你争我奪,分身乏術的場面。
不過,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麽做到,會說這麽多人所說的語言的呢?
以前他只聽說過居住在兩國邊境處的人能同時掌握兩種語言;這種人都是寶貝,尤其是在兩國敵對的時期。
而現在眼前這個來自米底王國的公主,竟然聲稱她能說,一二三四五……數不清多少種語言。
但她只有一個人。
他該怎麽請她幫助自己?
想要讓她去解決所有的翻譯問題根本不現實。她只有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從事整個建築團隊的翻譯工作。
想了半天,撒爾只得為難地說:“那……能不能請你分享一下,你究竟是如何能夠學會這麽多語言的?有什麽辦法……能讓所有人在最短的時間裏,都學會巴比倫語?”
伊南盯着他,半晌,突然笑出聲來。
撒爾一下子尴尬了,臉漲得紅通通的。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提得有些過分了——成百上千名工匠,怎麽可能短時間內都學會巴比倫語?
再說這重建巴別塔的工期本來就緊,他還專門騰出時間讓工匠們先學語言——這事情傳揚開去,他幾個兄弟恐怕會笑死?
誰曾想,伊南沖着撒爾,揚起唇角自信一笑:“放心吧,我有辦法!”
“你去将所有的工匠都聚集起來,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們能夠順順當當地相互溝通。”
撒爾一下子喜出望外,他伸出雙手,輕快地拍了拍伊南的肩,大聲笑道:“不愧是你,不愧是你,哈哈哈……”
笑聲還未止歇,撒爾已經意識到他有些忘形了,雙手趕緊從伊南肩上抽回來,繼續說:“那我現在就去把工匠們聚在一起。”
他故作若無其事,事實上他的臉早已紅到了耳朵根,這一點洩露了他的不好意思。
伊南裝作沒看見。
她盤算着該如何指點那些工匠們好好“溝通”,片刻間已經有了主意。
她讓人用白垩塗了一面木板,晾幹之後,上面可以用木炭筆寫字。她便命人将這一整幅木板放置在召集工匠的地方,放在她的身後。
這和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人用泥板寫字的習慣不同。撒爾見了,也不發問,憑她折騰。
“各位……”
當烏泱泱的人群聚在她面前的時候,伊南靈活的眼光立即向所有人打了個招呼。
她倒是不方便說太多:現在她當着這麽多人說話,根據她特殊的語言能力,很可能每個人聽在耳中,都是他們的母語。
所以她說得越多,越容易露餡。必須在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之前,把該說的都說完。
“各位,撒爾王子請你們齊聚此處,就是希望大家能夠齊心協力,共同建造這一座舉世無雙的高塔。”
“但是我留意到,因為各位來自不同的地方,相互合作起來,言語溝通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此,我有三句巴比倫語想要請大家學習。只要學會了這三句,保管大家以後溝通不會再那麽困難。”
她的話,人人都聽在耳中,人人都聽懂了。
然而人人都不大相信。
他們相互用不同的語言表達疑問:“真的嗎?”
“這麽神奇?”
“三句就夠了嗎?”
伊南微笑:“是的,三句……不,甚至沒有三句,只要這三個詞就夠了。”
她說的這三個詞是:“請”、“謝謝”、“對不起”。
人類溝通時最重要的禮節就全蘊含在這三個詞裏。
這話教工匠們聽在耳中,人人聯想起之前碰壁的情形,大家都若有所悟。但凡待人有禮有節,溝通起來最多是麻煩了些,卻并不容易制造矛盾、引起糾紛。
“各位,我們請巴比倫的撒爾王子來給大家教授一下這三個詞吧!”
伊南不敢自己多說,而且也只敢讓撒爾來教授所有這些工匠說巴比倫語。
撒爾雖然不敢相信伊南所說的,只學這三個詞,就能确保所有人順暢地溝通。但是他好歹有這份義氣,曉得不能給自己人拆臺。于是他按照伊南的要求,大聲将這個三個詞念了一遍。
接着撒爾繼續站在伊南身邊,單等着要看這番“教學”的成果。
誰知伊南只是請所有的工匠,開口模仿了一下這三個詞的巴比倫發音。然後她就繼續了——
她取來一枚炭筆,在用白垩塗成白色的木板上畫下了兩個圖形:一個半圓,和一個與半圓內接的三角形。
她看來只是在木板上畫下了兩個平平無奇的圖形,誰知道下面有不少工匠的眼亮了。
有人舉起右手,高聲用希臘語答道:“內接于半圓的必為直角——尊敬的小姐,我是愛奧尼亞學派的。”
伊南沖那個方向一點頭,笑得十分燦爛。
旁邊撒爾卻還有些懵:怎麽見伊南在白板上畫了兩個平平無奇的圖形,馬上就有人明白了,能及時響應。
他哪裏知道,伊南此刻正得意着:她只是随意畫了個圖形,竟然就激出了愛奧尼亞學派②的子弟。
畢竟在伊南眼裏:人類真正的共同語言,不是別的,是科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