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公元前596年
早年間伊南與阿布約定了一個固定的年息。
伊南那些田産、作坊、商鋪, 所獲得的收益在扣除了所有的成本和人工之後,保留約定年息的收益,其餘都算作阿布的酬勞。
如果有所虧損, 或者這些財産在戰亂中被破壞,損失都算作伊南頭上。
誰知阿布給子孫後代留下的家訓是:一定要保證留給伊南的年息收益, 如果不幸有所損失,就在以後的年限裏通過盈利再慢慢填補回來。
就這樣,日積月累,伊南當初留下的財産現在就累積成了一個異常龐大的産業群——各處都由專人打理, 每年将利益彙總到阿布的小店裏,由阿布的子孫掌管, 等待将來有人手持那八個神秘的蘇美爾數字前來提取。
年深歲久, 阿布的後人們早已對祖先留下的“傳說”半信半疑。哪有人會在一千多年後還能想起這裏留有一份財産?
但是巴比倫人對于“契約”有一份特殊的忠誠。更何況阿布當年曾留下話, 說這是神明見證訂下的契約,無論如何都要遵守。哪怕是一千年、兩千年, 只要他的家族裏還有人活着,就要繼續履行這份契約,将其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而今天, 這個神秘的“主顧”終于出現了。
令店主吃驚的是, 前來提取這筆財産的女人,竟然和祖先傳說中描繪的財産主人一模一樣。這似乎更加印證了先祖當年的說法——這份財産,冥冥中有神明眷顧。
但是店主不敢多問, 而是要将一箱子的羊皮契約全部交回到伊南手上。
“不,不用這麽多。”
伊南微笑着說:“有你們繼續幫助我打理這筆財産, 我只有更加放心。”
以現在伊南的身份, 根本不可能騰出工夫來打理那麽多的資産, 倒不如交給專業人士來得放心。
她提取了一千舍客勒的金子, 又兌換了一部分平時花用的銀幣,将其他財産繼續交由店主打理。
店主嘴上雖然不說,心裏還是開心的,畢竟現在的巴比倫一天比一天繁榮,打理這些財産,管理費也頗為可觀。
伊南向店主行禮,真誠地感謝:“我由衷地感謝,感謝你的家族,你的祖先,感謝你們的契約精神,才讓這件幾乎不可能的事終于變為可能。”
如今她更有底氣了,手中有錢,城外有座夏宮——雖然并不是她的,但這并不妨礙她做點什麽出來。
于是她向店主詢問了在巴比倫城哪裏可以雇到短工。
店主殷勤指點了,但又提醒伊南:“您也知道的,最近城裏來了很多猶地亞的奴隸,所以雇工的地方總是亂哄哄的,您如果去,請務必小心。”
伊南按照指點,去了雇短工的市場,果然看見不少巴比倫士兵正在驅趕猶地亞的奴隸。
不少巴比倫人正在圍觀。
伊南便向身邊人請教:“這些猶地亞人奴隸,能買下嗎?”
身邊剛好是個愛說話的巴比倫老漢:“你說那些年輕力壯的?——不行哦!那些是王親自發話,要讓他們去修築巴比倫的城牆的。”
早先伊南入城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巴比倫城牆外堆放了大量的磚石,看起來像是要翻新現有的城牆。
看來巴比倫王國的王征讨四方之後,已經下決心要将自己的首都加固,将其變成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市。否則也不會從耶路撒冷征發大量的勞動力,千裏迢迢驅趕來巴比倫了。
“老人、婦人和孩子,你如果想買,恐怕還有些可能。但是他們又能幫你做什麽呢?”老漢在伊南耳邊叨叨。
“也是——”伊南随口附和,冷眼看這些巴比倫人是怎麽對待他們的猶地亞俘虜的,心裏自有盤算。
只聽皮鞭在空中虛劈的聲音,遠處一隊猶地亞奴隸正數人一組,一起扛着沉重的巨大圓木,從街道的一頭向伊南這邊慢慢走來。
“這些原先都是貴族老爺吧?”巴比倫老漢雙臂一抱,眼看着那些奴隸被壓彎了腰,痛苦不堪地背着圓木從他們面前經過。
“并不——”伊南是曾經在猶地亞俘虜們之中混過一陣子。她精準地指出:“如果是貴族,他們身上會穿一種朱紅色的衣袍,那是他們的身份标志。”
“那這些人為啥這麽弱不禁風,連重活都幹不了的樣子?”老漢對伊南的判斷很不服氣。
“這是因為,這是因為……”
伊南看見奴隸們的模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正在這時,忽聽遠處馬蹄敲擊在石板地面上的聲音,的的清脆,但是沒有交雜金屬之聲,想必馬蹄鐵在這個時代還未應用。
身邊的老漢直起身,朝遠處看了看,“哦”了一聲,說:“是撒爾王子來了。”
伊南向馬蹄聲的來處張望一眼,果然見是撒爾。而她今日換了一身巴比倫女性的日常服飾,混在人群中并不顯眼,撒爾并沒有注意到她。
王子雖然是催馬急匆匆前來,但是看見前面的奴隸正艱難地扛着重物前進。撒爾王子到底還是提了馬缰,讓座下的良駒緩緩前行。這樣他完全放慢了速度,路過伊南和那老漢身邊的時候,距離伊南直線距離大概也只有一兩米。
伊南頓時覺得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她随手撈起垂在肩上的圍巾蒙住了臉。
接着她冷笑一聲開口:“祖輩們都知道要把人力都用在刀刃上,祖先們都知道避免強制勞役;到了子孫們這裏,就只知道耀武揚威,将最有用的人手這樣任意踐踏?”
要知道希律當年可是費盡周折,才想到辦法一點一點解放了農奴們的。
但是現在巴比倫的王子,從錫安俘虜了一大群人回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充作奴隸,一起幹這種重活——她真的,有點氣。
很明顯,撒爾聽見了這句話。他目光如刀,直接向這邊掃了過來。
撒爾征戰沙場慣了,眼神自然都是殺伐之意,伊南身邊的老漢直接被吓得跳了起來,雙手齊搖,說:“不不不,撒爾殿下,這……這話不是老漢說的。”
撒爾當然知道剛剛那句話不是老漢說的。說話的人語聲嬌柔動人,必然是個女人。他手下用力控缰,馬匹自然而然地停下。撒爾也不下馬,只控着缰,冷冷地盯着那個蒙着臉的女人。
“有膽就把話說清楚!”
“祖先确實曾經解放奴隸,但那都是本國的國民,且曾為國家征戰。”
很明顯,對伊南提到的“歷史”,撒爾很熟悉,而且認真研究過其背景。所以他對伊南的話根本就不感冒。但是這人被一個女人當街指責,這場子無論如何都要找回來,因此撒爾要伊南“把話說清楚”。
“有膽就讓前面的人停下,放下重物,我就慢慢解釋給你聽。”
伊南對目露“兇光”的撒爾王子根本不在意,她甚至別過臉,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撒爾卻肅然向前頭轉過身來的一個巴比倫士兵點了點下巴。
只聽轟然一聲,沉重的圓木被疊放下來。前頭的猶地亞奴隸一個個都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幾乎要虛脫倒地。
“請說。”撒爾也不多廢話。
但是他眼光像能吃人一樣,以至于旁人都覺得,如果這個貿然開口的女人說不出任何有點道理的指責,估計光吓就能被王子吓死。
“那些奴隸,都是極富經驗的工匠,你讓他們幹這些重活,真正需要經驗的技術活卻沒人幹,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麽?”
伊南毫不客氣地一指前頭的人。
大約她與工匠相處的時間特別久,能自然而然地體會到工匠們身上那股子特別的“工匠氣質”。再加上看這些奴隸們雖然經過長途跋涉,但大多數依舊膚色白皙,顯然不是長期從事戶外作業的人。
此外,她還留心看了一下他們的手,尤其是右手中指和食指,便大致能确定了:都是工匠,而且是從事比較複雜的建築和設計,不是純體力勞動的工匠。他們的右手上都染着墨跡,是常年使用木炭和墨水一類的顏料繪圖的結果。
所以她才會說撒爾王子“暴殄天物”。
王子将頭一點,那邊的士兵立即去問話去了。過不了一會兒回頭來答複:“殿下,他們一個個都說自己是工匠,有些是設計房舍的,有些是制陶制瓷的……”
撒爾抿着嘴,盯着伊南——可能開始覺得她那對明亮的眸子有些熟悉,但應當完全沒往米底王國的公主那裏想。
“再說了,有那麽多的方法可以搬運這些圓木。車不行嗎?在地面放置滾木不行嗎?一定要把人力耗費在這些地方上……你竟然還認為我批評你批評得沒道理?”
“你當然可以說,這些奴隸都是戰敗的外族人——但他們也是人,人力都是有限的。你要建築自己的工程,就應該精打細算,仔細想想如何合理應用這些人力,而不是一味出氣鬥狠。那些,想必你在錫安已經做過了。”
撒爾的臉色相當難看,他大約覺得這女人的嘴像是個小喇叭似的,一打開了就叭叭叭地說個不停。
但他又不可否認,這女人說的這些都是正确的。
讓這些猶地亞的奴隸當衆從事重體力勞動,确實是巴比倫人宣示武力的一種方式,但是對修築巴比倫的各項工程并沒有直接的好處。
在現在各項工程全面鋪開、急缺工匠的情況下,這麽做的确是……太浪費了。
但是撒爾身為王子,卻當街被一個蒙面女人将了一軍,卡在街面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猛吸一口氣,仿佛怒氣已經憋到了嗓子眼兒,下一刻就會如同剛剛燒開了水的茶壺一樣,白汽滾滾地叫嚣着溢出來;
誰知話到出口時撒爾卻忍住了。他放緩語氣,公事公辦地說:“知道了。”
說着他不再理會路邊的女人,而是一提馬缰,來到前面等候着的巴比倫士兵那裏,吩咐幾句。
“走了!”巴比倫士兵立即用猶地亞語吆喝,“圓木先放在這裏,你們全都跟我來。”
伊南也沒想到,她這麽夾槍帶棒地嘲諷一頓,撒爾王子竟然接受了她的指責,并立即有所行動。
這個“妄想症”王子,也不算全無頭腦啊?
伊南心裏十分舒坦。等待這群人離開,又向身邊的老漢問清了雇傭短工的地點,去那裏,果然雇到了幾個看起來還算是誠實肯幹的巴比倫短工,支付了定金,帶他們出城,前往夏宮。
在短工們開始犁地和平整土地,女官們準備開始種植各種蔬菜的時候,伊南帶着兩個短工,開始檢查整個夏宮的各種建築結構。
整個區域的地基是完好的。伊南甚至起了一小片地磚出來看:這些地磚是表面塗了釉面的防水磚,而并不是普通的陶磚,不會被地下水浸濕而發生沉降。
這意味着伊南可以不用管地下部分,一門心思搭建地上部分的結構了。
至于地上部分,很明顯,夏宮分成了好幾個區域,每個區域搭建的層數不同。有些地方搭建了三層,有些地方只有一層,也有些地方搭建了二層,但是完全塌了。
伊南帶着短工在尚且完好的地點将地面上的結構一寸一寸地敲打,辨認出足夠牢固的區域和必須拆掉重建的構架,然後将這些地點全部做好标記。
等到幹農活的短工們結束那邊的工作,就可以轉來整理夏宮的建築。
她倒不是覺得自己太閑。但是眼前就是這麽一大片接近廢棄的荒園,看着心頭總是不舒服的。在這座夏宮閑居的日子裏,總得幹點什麽吧。
跟着她的短工們都對伊南十分佩服,覺得這個漂亮姑娘什麽都會,什麽都懂,而且說的是一口極其标準的巴比倫語,不帶半點口音。不像其他米底女官們,說的話有一多半他們聽不大懂。
有短工問伊南:“您将這些好幾層的建築都重新修複之後,要做什麽呢?”
伊南毫不猶豫地回答:“種田!”
“種……種田?”短工們都傻了。
這座夏宮,地面上一些平坦的區域已經由女官們開始種田了。可難道這些二層三層……也要種田嗎?
伊南搓搓手:立體農業,她早就有興趣了。
當晚,夏宮裏再無金錢方面的憂慮。女人們財大氣粗地買來了一頭宰剝幹淨的全羊,架在火堆上烤着吃。熱力一逼,羊肉的脂肪慢慢滲出來,滴進火堆,發出滋滋的響聲。香味溢得到處都是。
一向嚴肅的女官也不再端着架子,而短工們被饞得口水直流,紛紛詢問,有這夥食待遇,他們能不能變成“長工”。
“好啦,就今天這一回。”伊南笑嗔道,“總不能天天烤全羊吧?”
“今天晚上還要麻煩幾位,大家警醒着點兒,輪流守一下夜。”伊南望着整個一座暗沉沉的夏宮,心想:畢竟這地方很大,人卻很少,女性又占多數,別來個不速之客就好。
誰知一晚上沒有任何動靜。第二天,卻真有不速之客不請自來了。
這天女官們照舊侍候她們種下的蔬菜,伊南則帶了一個短工和米底女官尼娅,來到夏宮的第三層。
尼娅過來是幫助伊南辨認夏宮頂層現有的作物的。但她們一來到這裏,就覺得尼娅來得沒什麽必要。
夏宮的最高層光禿禿的,有些盤根錯節的枯枝和根系,但是植被已經都死光了。很明顯這是由于巴比倫幹季少雨,而廢棄的夏宮灌溉系統又不給力,原本種植在最高層的植被就直接枯死了。
但是尼娅還是興致勃勃地将那些已經枯死的植被一一辨認:“這是紅藍花,這是金邊草,這是孔雀蘭……如果它們都還活着,這樣一座樓頂的花園,該多麽漂亮啊!”
尼娅可想不到,在伊南的設想中,這座高高的夏宮頂層,應該種着豌豆、苜蓿、蕪菁、大蒜、大蔥……四處散發着糧食和香草的香氣,完全是一派田園景象。
三人一邊走,一邊聽尼娅辨認并唠叨。
忽聽天空中響起一陣“啾”“啾”的鳥鳴,伊南擡頭,用手遮住耀眼的日光。只見空中快速滑過一只鳥兒,灰色的雙翼,翼展很寬。
伊南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很肯定地說:“是一只獵隼。”
“獵隼?”尼娅表示,聽都沒聽說過。短工也對這種猛禽一無所知。
伊南只得自己解釋:“是會捕獵的猛禽,應當是為人所豢養的。但是這一只……看起來不太行。”
在空中盤旋的,是一只體型較小的獵隼。伊南猜測應該是剛剛開始學習打獵。
但是這只小家夥始終在夏宮上方打轉,壓根兒不想去更大的曠野找尋獵物。為人豢養的獵隼,如果無法捕到獵物,估計會被主人狠狠地餓一頓。
伊南想了想,突然伸手,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
那只小隼張開翅膀,在空中繼續盤旋了兩圈,然後慢慢下落,竟真的落在伊南面前,穩穩地站立在一座廢棄的雕刻噴泉上。
伊南大喜過望。她趕緊對尼娅和那短工說:“你倆快去,把廚房裏的一塊新鮮羊肉取來,對了,再把多麗前天買來的皮手套取來。”
多麗非常注重保養,為了幹活不傷手,特地買了一對長度一直到手肘的皮手套,為此花了不少銀幣——但是皮手套太大,戴上之後很難讓人去做那些細致的農活,因此買來以後手套就一直閑置在那裏。
為此多麗沒少被其他女官們嫌棄。
但現在這副皮手套明顯可以派上用場了。
一會兒工夫,伊南已經手套和鮮肉在手。她趕緊戴上這對手套,托着那小塊新鮮的羊肉,慢慢向小隼伸出雙手。
年幼的獵隼一對烏溜溜的眼珠始終盯着伊南,再加上眼上淺白色的眉紋,竟神奇般地讓這只鳥兒産生了像人一樣的神态。
它極其好奇地盯着伊南,然後頭輕輕一偏。
“好可愛!”伊南感慨一句。
躲在她身後的尼娅和短工:——好可怕!
忽聽翅膀撲棱,空中氣流振動,那只獵隼突然振翅,向伊南飛過來。
伊南高高舉起右臂,這只獵隼頓時伸出利爪,在伊南手腕上一扣,低頭就往伊南另一只手中的鮮肉上啄去。
其實伊南也可以不用皮手套。但她想馴鳥人都是這樣的裝束,她戴上手套,或許可以讓鳥兒失去戒心,乖乖地來吃東西。
小獵隼捕獵不咋的,但是胃口可行。它的小腦殼一點一點,鋒利的喙迅捷無比地撕下一條一條的鮮肉,飛快地吃下去,不一會兒就吃了一整塊鮮肉。
小家夥大約是吃飽了,扭頭看向伊南,頭一點一點的,似乎在向她打招呼。
“吃飽啦?”伊南問,“現在想起來打招呼啦?”
小腦袋繼續一點一點。
“那麽,你叫什麽名字?”
一對長長的翅膀張開,在空中撲棱兩下,小獵隼亮着嗓子鳴叫:“啾啾啾——”
伊南:“哦,懂了,叫啾啾——”
這只小獵隼的名字立即被确定下來叫“啾啾”了。
伊南玩心大起,索性丢掉了左手上戴着的皮手套,将一只白嫩的小手慢慢向小隼靠近。
躲在伊南身後的尼娅和短工都捂着眼睛不敢看,卻聽伊南清脆的笑聲響起。那只小隼正低着頭,用它堅硬的喙輕輕啄着伊南白嫩的手指,一點兒都不兇狠,像是在和伊南鬧着玩。
啄了幾下之後,小隼也不再怕伊南了。就算伊南的手湊近它的腦袋,啾啾也不避不讓,終于由伊南幫它捋了兩下頭頸的羽毛,樣子很乖。
女官與短工:說好的猛禽呢?
巴比倫王室今日在夏宮附近的皇家獵場圍獵。馴鷹人一早将王宮中豢養的十幾只隼全都放了出去,現在已經陸陸續續帶着獵物回來。
王最寵愛的長子撒爾姍姍來遲。他除了練兵,就是監督巡視巴比倫城中幾項建築工程,對圍獵這種娛樂,王子本人并不感興趣。
但是他有一件興趣,就是馴養獵鷹。
他随意問馴鷹人:“之前我挑出的那只品相最好的幼隼,今天的成績怎麽樣了?”
馴鷹人回答:“殿下,那只幼隼……今天沒有捕到獵物。”
撒爾頓時皺起眉頭:“是不是之前喂得太飽了?下次放出去之前,記得先餓一頓。”
馴鷹人:“……已經,餓了一頓了。”
撒爾:……?
馴鷹人:“……但飛回來的時候,好像還是挺快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