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公元前1756年
“在‘正義之門’之前發生的事, 是不是你和希律事先商量好的。”
漢谟拉比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
伊絲塔小姐與希律一早就認識,若是他們兩人一早設計好了這一出戲,想要擺布王室, 幫助希律建立人望, 同時伊絲塔小姐再廣泛積累財富,試圖控制巴比倫發達的商業,讓成千上萬的商人和手工業者成為她的擁趸……
如果真是這樣,漢谟拉比膝下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誰也沒法兒與這兩人抗衡啊!
漢谟拉比打量眼前的妙齡女子, 越想越覺得她與希律是一對妙人,十分般配。
他不再遮掩, 索性把話挑明。
“并沒有哦!”伊南笑嘻嘻地回答, 但是她接下來說的話讓漢谟拉比變了臉色。
“如果我預先知道薩米耶王子會當衆鞭笞羞辱希律, 王子的腿早就被打斷了。”
“你——”漢谟拉比一口氣憋住, 氣得險些連話都沒能說出來。
“你竟敢這樣藐視王權!”
漢谟拉比說完,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竟與眼前這一名極其“危險”的伊絲塔小姐在夏宮中獨處。這位小姐, 可是沒有王宮衛士能抵擋得住的。
“我并沒有藐視王權。”伊南将身體坐正,向後靠了靠,離漢谟拉比遠一些,免得對方感到太壓迫與太緊張。“薩米耶王子并不能代表王權。”
漢谟拉比聞言更加生氣:“你還敢狡辯, ‘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這話也是你說的吧?現在整個巴比倫都知道了。”
伊南終于斂了笑。她嚴肅地說:“王子犯法, 必須與民同罪。”
嚴肅起來的伊南,那張明豔的臉蛋立即變得聖潔而莊重,她的眼神甚至令漢谟拉比不敢直視。
須知, 漢谟拉比是巴比倫王國的王, 他早年間曾經東征西讨, 将巴比倫周邊的無數城邦納入他王國的疆域。
為什麽巴比倫的王,竟然會在一個年輕女人的注視之下感到壓力?
只聽伊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這世間,只有王一個人,能夠享有神授的王權。”
“除王之外,皆是庶民。”
漢谟拉比低着頭,細細咀嚼這句話,竟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在王之下,必須有什麽來束縛他那些王子們。否則将來這些王子們手足相殘,甚至有哪個王子膽敢挑戰他漢谟拉比的位置……
漢谟拉比打了一個寒顫:這種事情在之前兩河流域的城邦裏可是屢見不鮮。
可是他又覺得不甘心。
因為眼前的年輕女人給他一種感覺:仿佛他手中的權力,是這個女人給予他的一樣。
“那麽,王既然手中握着王權,是不是就可以為所欲為?”
伊南緊緊地盯着漢谟拉比,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
她的笑不再是此前甜美的嬌笑,她像是早已洞悉一切,她的笑容,竟然令漢谟拉比面紅耳赤。
“我尊敬的,巴比倫的王啊,您執掌王位這麽多年,王能不能夠為所欲為,您難道不清楚嗎?”
漢谟拉比聽她這麽說,頓時額頭見汗。
獨掌巴比倫王國二十餘年,他哪裏不懂得這其間的細微之處:身為王,萬事都需小心翼翼;國內各個階層、各種職業、男女老幼……一應利害關系都需一一照顧到,稍不留神就會出亂子。
事實上,漢谟拉比連征稅都不敢随便征,深怕一個不妥當,就引起國內的變亂。
而巴比倫王國也同樣存在邊患:北面赫悌人向來觊觎富庶繁榮的巴比倫,赫梯的騎兵總在邊境上蠢蠢欲動。
但凡漢谟拉比想要讓巴比倫王國維持下去,巴比倫人不至于淪為別人的奴隸,他手中的王權,就不能成為滿足私欲的工具。
王,絕對不能為所欲為。
這姑娘說的,一個字都不錯。
但是漢谟拉比面子上很難過得去。他竟然被一個小姑娘說得啞口無言,甚至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正确的。
這讓他一張老臉往哪兒擱?
誰知眼前這個女人的笑容漸漸地又轉回了明豔嬌憨,她一對眼睛亮亮的,像是望着長輩一樣,仰着頭看向漢谟拉比,小聲問:“您是不是覺得薩米耶王子的事,希律讓您很下不來臺?”
漢谟拉比點點頭,點完頭他就後悔了——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承認王的心事?
“但是薩米耶王子既然已經被懲處了,您其實也覺得懲罰王子一下并沒有什麽壞處?”
漢谟拉比這下總算忍住了沒點頭。
但是他內心已經将薩米耶王子排除出繼承人的考慮範圍了。這樣不成熟的王子,再加上已經敗壞的名聲,漢谟拉比已經對他生出厭棄之心。
但是伊南唇角揚起,她将漢谟拉比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堂堂巴比倫的王,其實也會為了面子問題反複糾結。
她想了想,問漢谟拉比:“您最近有計劃出巡嗎?”
漢谟拉比一怔,反問:“你怎麽知道?”
漢谟拉比每年都會在王國境內來回巡視。今年王還沒有巡視過他的疆域。
“如果您出巡的時候帶上希律,讓他遠離巴比倫人的視野一段時間,您心裏會不會覺得舒服一點兒?”
漢谟拉比假想了一下,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希律主持“正義之門”,這份禮遇在王室禮官之中已經被提到了第一位;再讓希律侍奉王出巡,這份待遇其實就又降了回去,算是小懲大誡。同時希律離開巴比倫,也能讓其他的王室禮官接過他的職責,讓巴比倫人對其他禮官也建立起同樣的信任。
再說,漢谟拉比确實很懷念希律就在身邊,随叫随到的日子。
于是,漢谟拉比點了點頭:“這确實是個好主意,我會安排的。”
只見對面伊絲塔小姐激動得雙眼發亮,她拍着雙手說:“我也正好想在巴比倫境內轉轉,看看我的陶磚和玻璃生意能不能在別的地方也設作坊……您能也帶上我嗎?”
漢谟拉比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他剛才還在想什麽來着?——眼前這個,就是個笑嘻嘻的小壞蛋!無論她說什麽,聽起來都是挺好的道理,但結果都是為了滿足她自己的願望。
可是漢谟拉比望着眼前這張滿懷期待的小臉,拒絕的話愣是堵在了喉嚨口,完全說不出來。
算了——就當是遠嫁埃及的公主現在還留在自己身邊吧!
漢谟拉比在夏宮裏做出決定,數日之後,從夏宮啓程,渡過幼發拉底河與底格裏斯河,向北巡視巴比倫王宮的北面邊境。
希律聽說了出巡的消息之後,整理了他之前在“正義之門”決斷過的所有案件,并總結出了幾條簡單易行的判斷原則,交給了他的同僚。
但是這看起來遠遠不夠解決巴比倫人的日常紛争。
巴比倫人聽說希律大人将随王出巡,也十分失望。
“希律大人不在,誰來為我們主持公道?”
“唉,有些案子,還是等王和希律大人都回來再說吧。”
因此,當希律在随王出行的隊伍裏見到伊絲塔小姐的時候,他的眼光很平靜——并沒有任何感激。
伊南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
她可不需要希律感激她。
但她必須把希律從巴比倫拉出來,讓他看到更大的世界,看到整個巴比倫王國的全貌。
她要讓希律看到整個王國不同階層的實際生活,啓發他思考,在這個社會裏,真正不可撼動的法律應該是什麽樣——不止是習慣法,不止是判例法,而是面對整個社會所有階層的,公平法。
巴比倫的王開始出巡,伊南的小隊跟在王駕後面,像是一個蹭吃蹭喝的旅行團。
她的随行人員有:阿普,負責照料她的日常起居;阿布,負責生意上的對外聯絡;四個工匠,兩個是玻璃專業,兩個是瓷磚專業的。除此之外,就是車夫與馬夫。
他們與漢谟拉比的王駕同行同止。每到一處,漢谟拉比自去巡視防務與當地民生,伊南就帶着阿布和工匠們推銷生意,找合作商。
等到漢谟拉比巡視完啓程,伊南他們卻又趕緊自後跟上。
對于這一群“跟屁蟲”,漢谟拉比王駕的随從們卻沒有一個不高興,沒有一個不喜歡的。
頭一個原因,是伊南他們所占用的物資:吃食、飲用水、馬車使用的備件等等,都是按市價計算了價錢,有償使用的,還不時支付給王駕随從們勞務費用,送他們一些小禮物。
有外快掙,誰不高興?
另外一個隐形原因,是漢谟拉比王的脾氣好了很多,以前出巡會動不動發脾氣的。現在有了伊絲塔小姐這朵解語花,三言兩語,就能讓王轉怒為喜,這讓王駕的随從人員無形之中輕松了很多。
因此,人人都感激随行的伊絲塔小姐。
只有希律除外。
因為希律會向伊南投來疑惑的目光,似乎在懷疑伊南随行的目的。
有一回希律在王駕隊伍中又遇上了伊南,他忍不住又在目光之中流露出疑惑。
誰知伊南笑着向他做了一個口型,希律頓時漲紅了臉,身體微顫,眼中流露出十萬分的羞慚,別過臉去不敢再看她。
伊南對他做的口型是兩個字:“情——婦——”
這是他們兩人頭回見面的時候,希律懷疑伊南所擁有的動機。
但事實證明,伊南甚至對嫁給王子都不敢興趣,希律這些沒來由的懷疑更加是無稽之談。
所以伊南用這個來嘲希律,希律也正好被嘲,鬧了個大紅臉。
倒是漢谟拉比瞅瞅這兩人,終于忍不住了,問伊南:“你是如何氣希律的?竟能把他氣成這副模樣?說來聽聽,讓王也學學。”
能将一向莊嚴沉肅、面無表情的王室禮官希律氣成這樣,确實是一份功力。
伊南笑着說:“其實也沒什麽,我只是笑他,他在巴比倫處理‘正義之門’的那一套,到了巴比倫之外,就不适用了。他就生氣了,不理我。”
漢谟拉比別過臉笑道:“你這孩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以前笑本王也就罷了,現在連王的禮官也一并嘲笑。”
“希律,王總不能眼睜睜這麽看着你被人笑。這麽着,之後王所巡視的城市,在王逗留的時間內,你可以以王的名義,為當地人排解糾紛,主持公正。”
希律連忙行禮,領下了這份差事。
待到希律離去,漢谟拉比才轉過臉望向伊南,十分無奈地說:“這才是你想要的吧?”
伊南歡然點頭,覺得漢谟拉比這張老父親臉實在是太可愛了,真想伸手去拉拉他的胡子。
誰知漢谟拉比卻一句話說岔了氣,又是咳又是喘。伊南幫他撫了好一會兒背心,漢谟拉比才恢複正常,感慨一句:“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不過有你在,王這趟出行,确實比以前要舒心不少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伊南感受到了漢谟拉比對她的慈愛,自然也回報以精心照料。她既真誠,漢谟拉比一樣體會得到。
王駕沿着幼發拉底河西進,在西帕爾渡河,然後北上,來到底格裏斯河畔。
在一座名叫庫塔的小城,希律得到了漢谟拉比王的授權,在當地主持,建了一座臨時的“正義之門”。
漢谟拉比王并沒有透露身份,而是由伊南陪伴着,冷眼旁觀。漢谟拉比想要親眼看一看,現在希律沒有了那些記錄以前“判例”的泥板,他會怎樣為當地人主持正義。
誰知,等了良久,庫塔城裏,竟然沒有任何人向希律投訴不公。
這個城市的秩序真的這樣良好嗎?
伊南扶漢谟拉比坐在一座路邊的涼亭下,遞了一杯溫水給漢谟拉比,小聲說:“我看不盡然。”
她在來路上暗中觀察,覺得這庫塔城裏,有些人格外耀武揚威,其他人紛紛避其鋒芒——這并不像是世道公平,人人安居樂業的樣子。
但就是沒有人願意控訴指證,讓希律或是漢谟拉比王替他們“主持正義”。
伊南心想,這到了考驗希律能力的時候了。
希律先是派遣了十幾名王宮衛士在街上攔住路人,說明他的用意,又問他們可曾遇到或是聽說什麽不公之事。
這些看似普通居民的路人頻頻搖手,只說:“沒有沒有,沒有什麽不公之事。”
希律就開始詳細問起他們的名姓、地位、職業、家中人口……這些人立即開始言辭閃爍,腳底抹油,找借口開溜。
顯然是有人假扮了“路人”,想要來糊弄希律與漢谟拉比王。
希律只得讓王宮衛士想辦法去找一些“真路人”來。
“真路人”也能找到,但是都對希律的問題一頭霧水:“主持公正?不是有河神那就夠了嗎?”
這回輪到希律、伊南與漢谟拉比大眼瞪小眼了:河神?河神也能斷案嗎?
“是呀,底格裏斯河神此次都斷格裏戈家……”那名“真路人”說到這裏,突然打住,顧左右而言他,“總之我得走了。”
“底格裏斯河神?這是什麽典故?”伊南向身邊的巴比倫王請教。
漢谟拉比皺着眉頭,說:“沒想到,這麽古老的習俗,到現在都還有人遵循。”
河神審判,是一種古老且樸素的裁決方式。
如果一個人指控另一個人有罪,被指控之人就得在當地長老們的見證下,被扔進大河裏。如果他沒有被淹死,那麽就說明這人通過了河神的考驗,被證明無罪。原告就必須撤訴。
“真路人”好歹向希律透露了當地維系“公正”的原則,而且透露了一個名字:格裏戈。
當晚,希律去當地保存所有契約泥板的檔案倉庫,待了一晚。第二天他帶着眼裏的紅絲和“答案”回到了漢谟拉比身邊。
“格裏戈家族。”希律這樣回答。
“在過去的三十年內,這座城市內大約七成的田地和房産轉讓都是轉給這個格裏戈家族的。另外有五成的奴隸交易都是将奴隸賣給格裏戈家。”
“如果這庫塔城中真的一直按照公平的原則進行交易,是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希律得出結論。
在極短的時間內,庫塔城的財富飛速地向這個名叫“格裏戈家族”集中。以至于當漢谟拉比王來到這座城,這個家族竟然有意想要混淆視聽,蒙上漢谟拉比的眼,堵上漢谟拉比的耳。
伊南瞅瞅漢谟拉比,見到漢谟拉比正托腮沉思。
于是伊南笑着說:“管它什麽格裏戈、鍋裏鍋,只要庫塔城能夠按時向王繳納稅賦,不就好了?”
希律瞥了伊南一眼,沒說話。這是全然看透了她激将的用心。
漢谟拉比卻搖頭:“不,不行,絕不能這樣。王的土地上,不能出現由同一個家族壟斷一整座城市的大量財富。”
“希律,去,去找出格裏戈家族與河神之間的秘密。不惜一切代價。”
“是!”希律向漢谟拉比行禮,轉身離開。他臨走之前看了伊南一眼,眼神裏隐隐有興奮之色。
漢谟拉比則嘆了一口氣,回頭看伊南:“你這個小家夥,是不是擁有一百個心眼?……這樣你終于滿意了吧?”
不止是希律,漢谟拉比也看破了伊南的意圖。
不過讓漢谟拉比王下定決心的,卻是他身為巴比倫國王的考量。
“王如果縱容格裏戈家族就此坐大,那麽庫塔城就不再是巴比倫王國的庫塔城,它成了格裏戈家族的庫塔城。”
“不過,你說的确實是對的。”漢谟拉比嘆息道,“以往王巡視的時候從來不留心這個。沒有人攔住王的車辇當街喊冤,王就覺得這一路行來很舒心了。”
“現在看來,王遠遠沒有做到讓‘公正’遍布巴比倫王國的每個角落。”
伊南在心裏小聲地提醒:是的,您需要法律、需要法典、需要法官……
漢谟拉比卻伸手捏了捏眉頭:“可是王的身邊就只有希律一個人啊!實在是舍不得把他留在庫塔。”
伊南:……?漢谟拉比要把希律留在庫塔,在這裏主持正義?這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只聽漢谟拉比“嗤”地一笑:“怎麽樣,舍不得了?”
老國王随即咳嗽幾聲,揚起臉,相當開心地欣賞伊南臉上泛起的紅暈。
事實證明,要控制一座遵守“河神審判”原則的城市,只需要一個特別擅長游泳的祖先。
庫塔的格裏戈家族就是這樣,三十年前,格裏戈家族的祖輩出了一位游泳健将老格裏戈,水性精熟,在水流湍急的底格裏斯河裏,可以在水上游一天一夜,不會沉底兒。
正巧格裏戈族中的一位兄長遇上了産權糾紛,遭遇了“河神審判”。于是這位兄長就求到老格裏戈頭上,有他幫忙,安然過關。
于是,格裏戈家族的人發現:原來神明是可以被欺騙的,只要游泳技術好,河神就不能耐我何。這一家子就動起了歪腦筋,以後但凡遇上“河神審判”,就讓老格裏戈出場。
在三十年內,這一家子經歷了大大小小的審判,有奪産的,有打死打傷對手的,有強奪奴隸的……但凡出面指證狀告格裏戈家的,最後卻都敗下陣來。
老格裏戈臨死前曾留下遺言,要子孫後代都精習水性。他們家的孩子,自打一出娘胎,就會被扔進大水桶裏接觸水,學習水性。
就這樣,格裏戈家成為庫塔城的一霸,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庫塔人要麽依附于格裏戈家族,要麽搬遷到巴比倫王國別處去。庫塔城,俨然成了一個小小的國中國,格裏戈家,仿佛才是真正的王。
這些事實,讓希律在一天一夜之間,完全查清。
待到漢谟拉比抵達這座城市的第三天,上午,希律讓王宮衛士們請來格裏戈家族的幾個首腦,以及庫塔全城的百姓,所有人聚在河邊,等待希律開口。
“各位,我們今天需要進行的,依舊是一場‘河神審判’。”
希律大聲宣布。
他說這話的時候,老國王漢谟拉比和他的旅伴伊絲塔小姐就坐在附近觀禮,兩人都是神色不變。這給了希律極大的信心。
“‘河神審判’的內容,總共有七十三件奪産案,四十六件傷人案,以及十九件強占他□□室、強娶他人女兒為妻的案件。”
這正是三十年來,格裏戈家被“河神審判”的全部內容。
被王的衛士帶到底格裏斯河邊來的格裏戈家族,聽到這些并不懼怕。他們是從小經過底格裏斯河水錘煉的游泳好手,哪怕讓他們在河神面前“審判”一百次一千次,他們也不會懼怕。
“既然河神如此垂青你們,那麽,綁縛上你們的手腳,再讓你們去見底格裏斯河神,應該也是沒問題的吧?”
在開始“河神審判”之前,希律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