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公元前1756年
繼承案圓滿解決, 王庭之中人人都松了一口氣。
然而伊絲塔小姐的一句話立即又引起軒然大波。
“我要的,可不止是對我一個人的公正。”
王宮衛隊長馬上又跪下來了——“正義的七重門”之事,他身上的責任不小——但誰能想到, 這位伊絲塔小姐,竟然在她自己的案子解決之後,又回過頭來,重新追究這“七重門”的事了呢?
而巴比倫王漢谟拉比也感到顏面盡失。
他是巴比倫的王——今天是被眼前這個年輕姑娘操控在股掌之上。她要什麽, 漢谟拉比就得給什麽嗎?
拜托,是對方先損毀了“正義的七重門”。
漢谟拉比心想:自己只是給了她兩分好臉色, 她就敢開染坊了?
這時他倒是把埃及使臣與“魯珀特之淚”的事都忘在腦後了。這位巴比倫王冷哼了一聲, 說:“小姐,你不要以為,你長得既美, 一張小嘴又能說會道, 就會讓王對你一直寬容下去。”
“你今日的所作所為, 藐視王權, 也同樣侮辱了木星之神馬爾杜克的神權。”
漢谟拉比的臉色越來越不善。
事實上,王擁有這個國家裏最大的權力。現在, 漢谟拉比完全可以宣布,直接征用伊絲塔小姐的玻璃作坊,以王室将為其提供“保護”為由,把作坊據為己有,讓伊絲塔小姐的財産全盤落空。
要對這個姑娘小懲大誡, 這對漢谟拉比來說很容易。
就連希律,也意識到此刻王是真的生氣了。他雖然和其他同僚們一樣, 都低着頭, 此刻悄悄将手從黑袍裏伸出來, 向伊南比了一個手勢。
見好就收,接下來的,或許可以考慮交給他希律。
誰知伊南見到漢谟拉比這副怒發沖冠的模樣,“撲哧”一聲就笑出來了。她又像是感到了害羞,趕緊轉過臉去,掩口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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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谟拉比僵在王座上。
他有必要這麽大陣仗地訓斥一個小姑娘嗎?
且聽聽她到底說什麽再做決斷也不遲。
只聽伊南笑着說:“我不是在向您要求什麽,我是在給您出主意啊!”
“出主意?”
王庭內外,一起絕倒。
“出什麽主意?我看是馊主意!”漢谟拉比呸的一聲。但說來也奇,面對這樣一個姑娘,他就是沒有辦法能夠硬下心腸,命衛士把她轟出去——可能是早先想起自己膝下的巴比倫公主,漢谟拉比對眼前的年輕女子也生出一絲微妙的移情。
“今天把您的‘七重門’,哦不對,是以神明馬爾杜克的神谕建造的‘七重門’給打壞了,是我先動的手……”
伊南輕描淡寫地說。
但是王庭外頭烏壓壓跪着的一大群王宮衛士和“守門人”,聽了全都毛骨悚然——只要一回想起當時的場面,他們就覺得心裏發毛:太恐怖了,太可怕了。
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一路過關斬将,以一己之力,推倒了七座門,整整幾百人的衛隊,硬是攔不住她一個。
漢谟拉比緊抿着嘴,單看她能說出什麽鬼主意。
“……但是,您可以說,這座‘七重門’,早已失去了當初木星之神神谕所賦予的使命意義。因此是您為了巴比倫的居民着想,下令拆除的這扇‘七重門’啊!”
伊南話音剛落,王庭之中,竟然傳出輕輕的,“哦”的一聲。
這确實是個好法子。
王宮跟前“正義的七重門”有朝一日突然倒塌,聲震全城,整個巴比倫肯定早已傳遍了。全城百姓不知道會怎麽編排這事。但是,伊南提出的,說是王室自己拆除,确實是一個好法子。
漢谟拉比乍一聽聞,也覺得不錯。但是他只要略略一想,頓時直接被氣笑了。
這個姑娘,真是滿肚子的鬼點子。她用這種說辭,不正是明擺着要牽着自己的鼻子走,要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她想要做的事嗎?
偏偏還能說得這麽冠冕堂皇……還,給王出主意?!
漢谟拉比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直瞪着伊南,似乎在說:你說,你說呀,你接着說!
誰知伊南這時卻服軟了,就像她當初在烏魯克的道邊遇上漢谟拉比那時一樣,把她那點兒小心思全都一點一點地倒出來。
“我剛剛得知我名下所有財産都被判給了姐姐的時候,我也覺得很委屈。委屈了就想要找個地方申訴。他們告訴我,神明馬爾杜克給指明了方向,只要通過‘正義的七重門’,就可以見到王,向王申訴……”
“我來到‘七重門’跟前,他們卻告訴我竟然是這樣的‘規矩’。”
“我實在是氣不過……”
“多虧爹媽給了我這身蠻力,我才有機會,推倒了這麽阻礙,趕到王宮來,能夠見到王……”
伊南的話裏全是委屈,讓人不得不生出憐惜。
但仔細想想,這個姑娘的一身“蠻力”,還真是特別不簡單的“蠻力”。
“可是在我之前,這座‘七重門’,還曾攔住過多少人,有多少人,曾經把所有的財物都奉獻出來,又曾經備受屈辱,才通過的這道‘七重門’。”
“而他們之中,又有多少人是真正見到王,又真正得以昭雪洗冤的。”
伊南語氣沉痛,令人嘆息。
漢谟拉比四下裏張望,最終目光落在了王宮衛隊長的身上,低聲哼了一聲:“你說說看,到底有多少人曾經經過這‘七重門’,想要來見王?”
王宮衛隊長嗫嚅着。
他不是“守門人”之一,但是“七重門”的情況他是知道的。甚至那些守衛們時不時就會送一些金銀首飾之類的“贓物”過來賄賂他。
但這時已經東窗事發,“守門人”通通保不住了;而且連“七重門”都已經被毀去,以後也不會再有任何“好處”了。王宮衛隊長狠一狠心,就老老實實招認:“每月有那麽十來人吧!”
漢谟拉比倒吸一口冷氣。
“每月十來人,也就是每年有一百多人,到王這裏來訴冤?王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們,聽過他們,若是今天沒有伊絲塔小姐……王,就全被你們蒙在鼓裏?”漢谟拉比驚得連胡子都險些被拽掉下來。
王宮衛隊長滿臉尴尬,小聲禀報:“每年的話……應當将近二百人。”
漢谟拉比右手往他身邊那張矮幾上重重一拍,卻拍了個空。他手邊的矮幾早已被他拍碎了,撤掉了。
衛隊長的話給漢谟拉比帶來了莫大的影響:一年有兩百人,試圖通過“七重門”來向他投訴,希望能獲得公平公正的對待——而他卻從來沒能為任何一人主持公道。
他根本就沒見到這些人!
可以想見,為此事民間的怨氣有多重。
“正義的七重門”根本就不是一條通往“公正”的道路,這根本就是一條王室自曝其醜的道路——漢谟拉比氣憤無比地想:這在以前,巴比倫人肯定認為這是他這個王指使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伊絲塔小姐提出的建議,倒的确是一個好主意。
因為這撇清了漢谟拉比,明确表示了王對此不知情;王在知情之後,大義凜然地毀去了“七重門”,并且嚴懲了“守門人”。
這将在巴比倫城能為漢谟拉比進一步贏得人望,讓他繼續成為百姓們信任且倚重的王。
但這也意味着他必須懲處那些作奸犯科的王宮衛士,同時還面臨着過去那些冤假錯案的大量重審——這些對他來說,都真的很頭疼。
漢谟拉比偷偷擡眼,看了一眼立在王庭之中的伊絲塔小姐。
只見這姑娘正滿臉期待,一雙美目正盈盈地望着自己。
漢谟拉比一看見她這樣的眼光,就自然而然地想要答應。話剛到嘴邊,趕緊改了口:“我不是一個剛愎自用,聽不進意見的王。但是你說的,王也需要考慮一二。”
“這樣吧,今晚王宮将舉辦招待埃及使臣的晚宴。你也來——畢竟早先埃及使臣很欣賞你。你若是能夠促進兩國的正常邦交和商貿往來,也是好事一件。”
“哦!”伊南點了點頭。
“到時候王再告訴你王的決定。”漢谟拉比相當煩惱地說。
到了晚間,居高臨下的巴比倫王宮燈火輝煌。無論身處這城市的任何一方,只要一仰頭,就能輕而易舉見到王宮中的燈火,想象王宮宴會的盛況。
王宮之中,四處都是衣香鬓影、觥籌交錯的景象。穿着華麗的侍女們将晶瑩剔透的玻璃酒具裝飾在每一位來賓面前的矮幾上。樂聲之中,到處都是人們在隔空交談、喊話,相互敬酒。
希律卻還是穿着他那一身禮官的黑袍,在漢谟拉比身後的角落裏安靜侍奉。
漢谟拉比卻支使他:“希律,去看看,伊絲塔小姐正在與埃及使臣說些什麽。”
希律一怔,心想:那兩位都是能用底比斯的地方方言直接交流的,他去能聽懂個啥?
漢谟拉比卻呵呵地笑着,重複了一遍要求,同時又說:“希律,早先你幫助了伊絲塔小姐,她會告訴你他們在談論什麽的——對了,你為什麽不喝酒?你拿一杯葡萄酒去。”
在這王宮裏,王的話,就相當于命令。剛說出口,立即有一名妖嬈的侍女,将罐子裏的葡萄酒斟在一枚別致的高腳玻璃杯裏,雙手遞給希律。
“去吧!”漢谟拉比笑着說。
于是,一向滴酒不沾的希律,手持一枚高腳玻璃杯,裏面是晃晃蕩蕩的酒紅色液體。他就這麽走向了伊絲塔小姐和埃及使臣。
果然如王所預言的,伊南中斷了與埃及使臣的交談,轉向希律。
其實,她的眉眼都是會說話的,美目流轉之間,已經能令希律心旌動搖。她随即開口,轉用巴比倫人的語言笑着向希律打招呼。
“希律大人,我正在與使臣談建一條‘玻璃之路’的事。”
“是呀,希律大人,”埃及使臣用極其生澀的本地話艱難地打招呼,“我正在與伊絲塔小姐談到,如果兩國之間,能夠在商道上建一系列的驿站,供商隊換馬,修整車輛,臨時休息……再有駐軍能夠驅趕盜賊……就好了。”
原來說的是這個——希律想,難怪伊絲塔小姐說得如此興高采烈:她的玻璃産品若是能夠順順利利地運到埃及去,确實能讓她再大賺一筆。
誰讓整個兩河流域,就只有伊絲塔小姐的鋪子,能出産這麽精致的玻璃器皿呢?
“賺錢可不止是我,”伊南像是能看出希律在想什麽一樣,笑着說,“畢竟我的作坊裏雇傭着工匠;往來運輸販賣貨物,則是商隊的事;這條道路如能開通,生意若好,又能養活很多人,腳夫、行船的、開旅店的,看牲口的……”
“對,對……有錢,大家,一起,賺!”
埃及使臣費勁巴拉地總算把話說完整了。
希律:……
這倒是一定程度上刷新了希律的認知,他對于從商之道向來不擅長,但是仔細一想,确實是這個道理。
“希律大人,您也喜歡飲這葡萄酒嗎?”伊南笑着問。
希律被她一問,似乎心底的秘密被戳破了,連忙舉杯,飲了一大口,只覺得這酒水酸澀微辣,一直澀到嗓子眼裏。但是酒水甫一下肚,就像是有一團火燒進了他肚裏一般。讓他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哦,希律大人,您在這裏。”一名侍女找到了希律,“王請您過去說句話。”
這是漢谟拉比事先安排好的訊號,正好安排希律抽身出來,好讓他有機會向自己禀報。
希律當即向伊南和埃及使臣舉了舉手中的空玻璃杯,跟着那名侍女,回到漢谟拉比身邊,向漢谟拉比一五一十地禀報了伊南和使臣的談話。
“确實是如此!”漢谟拉比嘆息一聲,“如果巴比倫與埃及之間有一條暢通的商道,沒有匪患的商道,會有很多很多人因此而得益。”
“為什麽這樣的主意,竟會從這麽漂亮的腦瓜裏想出來?”漢谟拉比自言自語地問,“為什麽我麾下那些大臣和官員,個個都是花白頭發、白胡子……個個都自诩見識過人,卻都想不出這樣的主意……嗯,開一條商道!”
接下來,漢谟拉比沉思了好一會兒,突然說:“不行,這個姑娘——我可不能讓她流落在王室之外!”
希律聞言,心頭突然一跳。
他突然記起了自己當初在烏魯克的首飾作坊裏,與伊絲塔小姐交割黃銅護身符的貨款的時候,曾經說過的話:
“你只能做王的‘情婦’。”
不會是他一語成谶,漢谟拉比看中了伊絲塔小姐的才具,決意要将她納入後宮,讓她成為王的“情婦”吧。
那邊漢谟拉比哪兒還顧得上希律在想什麽,當即伸手召喚過一名侍女:“去,去把伊絲塔小姐帶到後花園,就說王有話要對她說。”
那侍女領命去了,漢谟拉比繼續自言自語地道:“嗯,還得再去準備準備。”
漢谟拉比随意叫過幾個官員,吩咐他們好好“招呼”來自埃及的使臣。說罷,漢谟拉比就走了。
希律卻依舊覺得那一口酒,此刻在他心頭燒着,燒得他心疼。
他回頭向來路望望,只見伊南已經被侍女領去了王的後花園。埃及使臣的表情有些懵圈,但是馬上有其他官員,帶着通譯上前,又把那使臣給絆住了。
鬼使神差地,希律放下了手中的空酒杯,撿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往王宮的後花園過去。
作為王室的禮官之一,希律也曾與同僚們一道,前往漢谟拉比的後花園,向王報告國內的政務,這條路原是熟門熟路。
他還記得漢谟拉比臨去之前說的“準備準備”這樣的話,心想:莫不會是漢谟拉比王會在後花園中向伊絲塔小姐求愛吧。
一想到這個,希律的心就像是被揪起來了似的。
但是——他相信伊絲塔小姐,那個女人是個極有主見的人,萬事都堅持自己的主張。
希律也沒想明白他到底要去後花園做什麽,畢竟就憑他,在王或者王宮衛士們面前,也幫不了伊絲塔小姐任何事。
可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到底還是沿着這條小徑,悄悄進入後花園的一個角落。
這時,漢谟拉比已經在後花園中了,伊絲塔小姐應該也已經在了。王很豪氣地一聲長笑,朗聲對伊絲塔小姐說:
“你看——這就是王膝下所有的王子。”
遠處,花園中綠樹掩映,年輕的王子們或站或坐,都以他們最優雅的姿态和禮儀出現在伊南面前。
“你看中哪一個?”
“哪一個都可以,随便你嫁!”
漢谟拉比豪氣幹雲地宣布。
原來如此——
躲在花園角落裏的希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想:原來不是要伊絲塔小姐給王做情婦呀。
他倒是白擔了半天的心。
他悄無聲息地又從來路退了回去,回到熱鬧的王庭之中——但是熱鬧已經都與他無關了。
希律心中,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原來,王所說的,要把伊絲塔小姐留在“王室”之中,是指讓伊絲塔小姐自行選擇一個王子,作為未來的丈夫。
王顯然是認可了伊絲塔小姐的能力——她的美貌自不必多說,為人又聰明而坦率,還能說埃及人的預言。
任何一位王子,能夠得到伊絲塔小姐的青眼,娶到這樣一位妻室,必定能在繼承權的争奪之中大占上風。
這麽說吧,伊絲塔小姐就是未來的王後,而她選中的王子,會因而順理成章地成為未來的王。
希律覺得相當不舒服,直接找到自己的上司,要求退席回去休息。經過之前的事,希律的上司對他已經是百依百順,不敢再說半個“不”字。
希律歪歪斜斜地走回他那間“單身宿舍”去,覺得早先飲盡的那一杯酒,哪裏是一杯酒——那根本就是一團火,在他整個身體裏騰地燒了起來。
伊絲塔小姐……她會做出明智的選擇吧?
最好能挑選有主見但又聽得進意見的王子——這對她的将來會有好處。
希律心酸地想起來:畢竟那些是漢谟拉比王膝下所出的王子,地位甚至高過尊貴的阿維魯。
而他,他只是一個穆什欽努。
他拿什麽來和那些王子來比較?
就憑他在過去那一夜裏曾經憑着那麽樸素的勇氣,收容并護持了她嗎?可為什麽……他能夠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心中那頭蠢蠢欲動的野獸,卻一直沒敢邁出那一步……哪怕只是輕輕地吻她一下呢?
将來她會不會記得這一切,會不會在成為王後以後,依舊笑着向他伸出手,叫他的名字——
“希律!”
希律一腳踏進自己的房子。
“希律!”
“希律真不賴!希律真不賴!”
虎皮鹦鹉聽見動靜,在窗臺上歡快地跳着。
希律的心像是被車輪碾過一樣,他回想起昨晚在這座房子裏發生過的事,簡直是就像是上一輩子的事。
過了這一晚,這些回憶,也就該塵封起來了——他依舊是王室禮官希律,他見到伊絲塔小姐會恭恭敬敬的,不會讓人懷疑他們倆曾經有這樣一段過往,也不會讓伊絲塔小姐發現他的心依舊會為她怦然而動。
希律在他的鹦鹉面前呆坐了一會兒,終于回到卧室裏,吹熄了燈。
他的酒意已經不允許他再這麽坐着。
他躺下來,他放松自己,他盡力想要睡着,他卻越來越清醒。
——希律啊!你這是在和自己過不去。
希律,睡去吧!等到明天,你又會是那個鐵面無私的黑袍禮官,你不會為了任何人徇私,你存在的唯一意義正是為了讓正義存在于世,把公平帶給每一個人。
“希律!”
“希律!希律!”
外面的虎皮鹦鹉又大聲叫了起來。
不,不對,那不是虎皮鹦鹉的聲音。
希律猛地翻身坐起: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就像是直接刻在了他的心底一樣。
他連忙起身,飛快地沖出卧室。
“伊絲塔,怎麽了,出了什麽事?”認出她的聲音之後,他徹底慌了,六神無主。他伸出雙手,他卻不知道怎麽才能幫助她,保護他。
卻有一雙柔軟的手臂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大喊一聲:“希律!”
她是真的高興,她的聲音裏有無限的歡喜,滿滿的都是成功帶來的自豪。
“希律,漢谟拉比答應了!……王答應了!”
“從明天開始起,我們會有一座新的‘正義之門’。我會出資興建這座建築。而你,希律,将能夠憑你的能力,為這天下更多的人,帶來公平與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