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公元前1756年
有希律在, 關于艾裏伽爾和伊絲塔這兩位小姐的繼承糾紛,所有的事實都清晰明了地擺在漢谟拉比面前。
希律昨晚連夜找出的泥板成為證據,直接指向古伽蘭那和艾裏伽爾之前确實存在婚姻。
很多王室官員也紛紛“回憶”起了古伽蘭那與烏魯克一家“尊貴的阿維魯”結親的事實, 并且小心翼翼地撇清他們與這樁繼承案之間的關系。
而令漢谟拉比震怒的,則是泥板檔案的“遺失”,如果宮裏的官員人人都可以為了私利, 随意更改與銷毀官方保存的檔案, 那麽官方保留這些檔案還有什麽意義呢?——現做不行嗎?
偏偏負責這樁繼承案的王室禮官被帶到漢谟拉比跟前的時候, 百般狡辯, 反複抵賴,口口聲聲, 說是只有以“泥板”為證據。畢竟他作為經辦的官員,看不到婚書泥板, 就只能當做這段婚姻不存在。
他又抵死不承認自己進去過泥板倉庫, 損毀過檔案, 只說王室禮官之中,只有希律一個人經常去那倉庫待着。
誰知說話之間, 漢谟拉比的衛隊長已經帶着人搜過了這名王室禮官的住宅,搜出了古伽蘭那與艾裏伽爾的婚書——
想必這名王室禮官的算盤打得很精彩:
他想先幫助古伽蘭那和艾裏伽爾辦妥了這一樁繼承案, 然後再以這些證據為手段, 敲詐這兩人。這樣他這輩子都可以源源不斷地從艾裏伽爾奪來的産業裏得到他想要的那份利益。
就因為這些私心, 王室禮官沒有毀去全部檔案——現在一搜就被搜了出來,作為确鑿證據。
這下還有什麽好說的?
漢谟拉比立即宣布,剝奪這名王室禮官的穆什欽努身份,将他貶為瓦爾杜。并因為他此次的罪過, 将會得到當衆受笞刑的懲罰。
而古伽蘭那和艾裏伽爾那一對夫婦, 則因為隐瞞婚書, 被指為“誣告”,理應駁回艾裏伽爾繼承遺産的請求。漢谟拉比宣布,早先劃歸艾裏伽爾名下的財産,全部劃還至伊絲塔小姐名下。
至于古伽蘭那與艾裏伽爾應得的處罰……
漢谟拉比正在沉吟的時候,王庭外忽然響起一個沙啞的女聲。
“巴比倫英明的王啊,在這樁案子裏,伊絲塔小姐覺得不公,而伊絲塔的姐姐艾裏伽爾,事實上也是一直都在默默忍受着不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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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谟拉比皺着眉,望向王宮衛隊長,心想這“七重門”一旦被人打壞了,就連王宮衛隊也成了擺設,什麽人都摸可以到王庭來了嗎?
王宮衛隊長今天跪了個沒完沒了,這時趕緊又跪下來請罪,同時心裏委屈:來人是王室禮官的妻子,一向熟門熟路的。再加上今天外面出了大亂子,這位夫人真的摸到王庭來,也确實不會有人攔她呀。
“來自烏魯克的艾裏伽爾,見過巴比倫英明的君主。”
早先,艾裏伽爾聽說“正義的七重門”被損毀,就已經知道不對。她一聽到消息就偷偷溜到了王庭附近等着,一直到吓得半死的丈夫來找她。
“夫人,以後就不想着妹妹的那些財産了,咱們就一家人該怎麽過還怎麽過,好不好?”
古伽蘭那親眼目睹同僚被剝奪身份,貶為瓦爾杜,還要遭受笞刑,他自己先吓傻了,抓着老婆的衣袖,連聲哀求。
而艾裏伽爾卻一甩袖子,寒聲道:“經過這些,你覺得我還能做回以前那個穆什欽努的夫人嗎?”
艾裏伽爾一向羨慕巴比倫的繁華,喜歡熱鬧、喜歡漂亮的首飾、喜歡有幾十個阿姆圖前呼後擁,喜歡過最精致的生活。嫁了個穆什欽努之後,她日常能夠出席王室的各種飲宴——這打開了她的眼界,也更孳生了她心底的貪欲。
自打見過妹妹的玻璃鋪子,知道了玻璃有多麽值錢,多麽受歡迎,每天這商鋪能賺那麽多舍客勒的銀子,艾裏伽爾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她沒辦法再跟古伽蘭那過以前那種生活了。
所以,現在的艾裏伽爾,鼓足勇氣,來到了漢谟拉比王的面前。
妹妹伊絲塔能夠有膽氣去做到的,她艾裏伽爾也能。
因此,現在艾裏伽爾像伊南當初一樣,直接闖入王庭,來到了巴比倫王漢谟拉比的面前。
“你是艾裏伽爾?就是你,夥同古伽蘭那,想要謀奪你父母遺留給你妹妹的財産,因此買通了王室禮官,刻意篡改證據,造成伊絲塔小姐無辜受屈?”
漢谟拉比心裏也很窩火:要是沒有這一樁繼承案,至少他王宮門口“正義的七重門”現在還是完好的。
艾裏伽爾非常沉穩,她低着頭柔聲說:“請問王,我與妹妹伊絲塔同樣是父親與母親的子女,為什麽我倆的結果如此不同?為什麽我嫁了一個穆什欽努,父母留下的財産我一點都不能繼承?而我妹妹依舊是身份尊貴的阿維魯,同時又能繼承父母的所有財産呢?”
漢谟拉比沉吟道:“巴比倫王國的習俗,在沒有兒子繼承家産的前提下,由未嫁女繼承父母的所有遺産。財産在未嫁女之間平分,你既然已經出嫁了,你的父母已經為你提供了大筆的陪嫁,因此你不再擁有繼承遺産的權力。”
艾裏伽爾平靜地擡起頭,雙眼直視王座上的王,反問:“習俗就是必須要遵循的嗎?”
漢谟拉比頓時語塞:為什麽這一家子姐妹兩個,說話都這麽秀?
“不是習俗必須要遵循,而是王的裁決必須要遵循。”漢谟拉比最終答複。
艾裏伽爾欠身行禮,表示她對此是服氣的。
“王從公平起見,認為你的父母留下的遺産,應當由他們二位過世時的未嫁女,也就是你妹妹繼承。”漢谟拉比反複斟酌以後,回答了艾裏伽爾的問題。
“那麽,如果那時我已經與古伽蘭那離婚了呢?”
外頭古伽蘭那聽着不知道作何感想,但總之艾裏伽爾從她随身的長袍裏取出了一塊泥板,遞給了希律。
希律飛快地掃了幾眼,馬上說:“這一塊泥板,并沒有在官方登記。”
他将泥板轉交給漢谟拉比:這是一份“離婚契約”。
巴比倫社會中,“離婚”是可以存在的,但通常需要由原本地位較高的一方提出。如果雙方地位相當,則有更加繁瑣的認定程序。
“離婚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因此我與古伽蘭那沒有去官方登記此事。”艾裏伽爾說話得時候很平靜,确實有些心如死灰的模樣。
“離婚的日子是在父母過世之前,因此我想我依舊有權利繼承父母留下的財産。”
“但是你依舊把持着家中留給你的陪嫁?”希律追問了一句。
“依照婚書,會全部留給孩子。”艾裏伽爾淡淡地說。
這下可好——艾裏伽爾是豁了出去,之前的嫁妝全都不要,又表示自己已經與古伽蘭那離了婚。她破釜沉舟,就是為了把父母留下的財産,從妹妹手中搶過來。
“伊絲塔小姐,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漢谟拉比想了半天,轉向了一直在旁靜靜立着不做聲的伊南。
“您問我?”伊南笑眯眯地接口,“事實上,我認為,如果從公平起見,已嫁女憑什麽不能繼承遺産,一定只能由未嫁女繼承?”
“尊敬的巴比倫的王啊,您也是有子女的人,您是不是也希望您的子女能夠和睦友愛,您看待膝下尊貴的公主們,已嫁的、未嫁的,是不是也都是您心愛的女兒?”
她這話說出來,王庭裏登時一陣唏噓。
而艾裏伽爾則臉漲得通紅:她萬萬沒想到,妹妹給出的,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艾裏伽爾當初放下身段,在父母過世之後,好好關心一下妹妹的身體、過問一下田莊和作坊的生意,妹妹未必就不願意把一部分財産的管理權和收益也分給她。
漢谟拉比則對伊南的觀點非常感興趣。他笑着回答伊南:“是的,伊絲塔小姐,巴比倫所有的公主都被我視作寶貝女兒,實在不願意因為她們有或沒有歸宿,就硬要分出差別來。”
“可是,難道你願意把父母留下的財産,分一半給你的姐姐?”
伊南點頭:“當然,我當然願意。”
伊南的出發點很直接:她才是那個冒牌貨。伊絲塔小姐一家人的財産,現在都掌握在她手裏,她的良心也過不去啊。平分——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是低着頭的艾裏伽爾渾身都抖了起來。
旁人看着艾裏伽爾現在這副樣子,再想到艾裏伽爾所付出的代價,頓時都對她生出同情。
——咋不早當面問個清楚的呢?
漢谟拉比伸手摸摸他下巴上的胡須,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兩名女子,突然點了點頭,說:“好,王就依照伊絲塔小姐的意願,将你們父母留下的財産,‘公正’地平分給你們兩位。”
艾裏伽爾的心在短短的片刻之間,從山尖跌到谷底,再從谷底飛到山尖,來回激蕩了數次。當她終于聽見了漢谟拉比的“最終裁決”,興奮得無以複加,立刻跪在了王庭正中的地毯上,向王謝恩——
一半就一半吧,從眼下的情勢看來,能得到一半財産,已經是艾裏伽爾能從妹妹手裏得到的最好結果。
伊南卻站在姐姐身邊,沖着漢谟拉比笑得促狹:她聽着漢谟拉比的語氣,就知道對方在打什麽算盤。
漢谟拉比看見她這副小表情,又是氣又是笑,心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
他當即轉頭看向希律:
“希律,讓王來看看你公正評判與分配的能力。記住,一定要‘公正’。”
希律快步上前,向王行了一禮,承諾道:“是,希律将竭盡所能。”
他轉過身,看向王庭中站着的這一對姐妹花。
伊南沖他笑得很甜;而艾裏伽爾則惡狠狠地瞪着他,似乎在說:漢谟拉比王都已經吩咐你秉公行事了,你敢有半點偏袒,我跟你沒完。
希律低下頭,略想了想,便擡起頭,面對她們兩人,說:“根據伊絲塔小姐的要求,她想要的公正,是不管已嫁女還是未嫁女,都能夠平分尊父母過世時留下的家産。”
他刻意強調了“尊父母過世時”幾個字。
艾裏伽爾的臉色又沉了下去。她可是聽說:父母過世時,田莊的出産很稀薄,而首飾作坊也沒什麽生意。如果平分那時的財産,她就虧大了。
但是父母過世已有一兩年,誰還能記得請,當時田莊和作坊到底值多少錢?
“烏魯克的耶爾塔老爺與埃利都的薛西斯夫人過世時,留下了二百一十七頃的田莊一座,連同宅院,首飾作坊一座。成年的瓦爾杜七十九人,成年的阿姆圖五十四人。”
“這座田莊,按照烏魯克的耶爾塔老爺與埃利都的薛西斯夫人過世前一年繳納的稅金計算,田莊的出産約為七十六萬席拉的大麥與小麥,同等地力的田地按照市價計算約合白銀四千五百九十三舍客勒……”
這世上,除了希律,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願意去記憶這些枯燥無味的數字;
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這樣強大的心算能力,能在這麽短的瞬間裏就把所有財産全都折算成白銀。
“各位,首飾作坊在老爺和夫人去世的那一年,曾經申請了免繳稅金,因為它是虧錢的,且虧損的程度超過了五百舍客勒白銀……”
艾裏伽爾望着立在王庭正中侃侃而談的希律。
她不相信……她不願相信。
這麽說來,父母過世時,确實只給妹妹留下了貧瘠的田地和經營不善的作坊。她的娘家能有今天的産業,全是因為她妹妹,她的妹妹……
這不可能!
一定是希律,是這個自诩“正人君子”的希律,身份低微的穆什欽努,沉迷于妹妹的美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求援時地擡頭,看向她丈夫的同僚們。
王室禮官們紛紛将眼光避開去,這時誰還敢幫她?
倒是希律看見了艾裏伽爾的眼神,溫和地問:“艾裏伽爾小姐,您難道不信?”
“我現在就讓人從泥板庫房裏調閱相關的記錄出來——你放心,這些記錄都是可以相互佐證的。比如下一年的會計記錄上可以查詢到上一年的記錄做比較……我不是一個能昧着良心,更改檔案記錄的人。”
希律就真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備用的泥板,寫下了幾行楔形文字索引,讓人去泥板庫房裏調閱泥板記錄,送來王庭之中。
艾裏伽爾看着這些記錄,依舊不肯相信。她使勁兒搖着頭,大聲叫喊:“不,不可能的……”
“伊絲塔只是一個小姑娘,她怎麽可能,獨個兒把田莊和作坊經營成這樣?”
這時,一直站在伊南背後,默不出聲的兩個工匠終于開口說話了。
“艾裏伽爾小姐,這有什麽不可能的?”
“伊絲塔小姐此前病了很久,後來她病好了,就開始指點瓦爾杜們種田,又指點我們打首飾、制玻璃……府上的生意,确确實實是伊絲塔小姐一人之功。”
“艾裏伽爾小姐當初想要強占伊絲塔小姐名下的所有産業,絕大多數都是伊絲塔小姐一手創造出來的。艾裏伽爾小姐這就是……想要無端侵占伊絲塔小姐的成就啊!”
艾裏伽爾聞言立即炸毛了:“別說了——你一個身份低微的工匠,有什麽資格用這種語氣向自己的主人說話?”
那名工匠似乎知道艾裏伽爾的脾氣,并不怎麽在意,平靜地解釋:“艾裏伽爾小姐,您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府上作坊裏雇傭的工匠,全部都是自由民阿維魯吧。”
“禮官大人,請您盡管分配,但有一樣,無論怎麽分,哪怕只給伊絲塔小姐留一丁點兒作坊——我們作為自由民工匠,也都會全部轉去為伊絲塔小姐效力。”
艾裏伽爾頓時閉目,死死地咬着下唇,她幾乎快要氣昏過去了。
如果她得到了一半妹妹的玻璃作坊,但是作坊裏卻沒有工匠……她得來又有什麽意義?
希律點了點頭。
那名工匠又鼓起勇氣,向希律繼續說道:“據我們所知,伊絲塔小姐身邊的瓦爾杜和阿姆圖們,也全部是一樣的心思。他們沒有選擇的自由,只有希望您在分配的時候……”
希律卻冷着一張臉:“我會秉持公正。”把工匠的話給嗆了回去。
他向漢谟拉比一躬身,然後開始宣布雙方財産分配的結果。
“烏魯克的耶爾塔老爺與埃利都的薛西斯夫人過世時,總共留下的財産相當于八千二百五十三舍客勒銀。”
“平均分配之下,艾裏伽爾小姐與伊絲塔小姐,每人應當分得四千一百二十六又二分之一舍客勒銀的財産。”
“考慮到作坊和田莊都遠在烏魯克,路途遙遠,不易打理。而伊絲塔小姐前日裏剛巧在巴比倫城外置産,該項田産價值四千二百舍客勒銀。”
“為艾裏伽爾小姐考慮起見,茲決定,将伊絲塔小姐前日裏購置的該項田産,轉交于艾裏伽爾小姐,作為其從父母手中繼承的財産。”
“烏魯克的田莊、作坊、瓦爾杜與阿姆圖,巴比倫的商鋪與住宅,一概歸還伊絲塔小姐。”
“對了,艾裏伽爾小姐,尚需倒找伊絲塔小姐七十三又二分之一舍客勒銀。”
希律一轉身,向王躬身:“尊敬的王,這正是小臣自認為公正的裁決。”
漢谟拉比坐在王座上笑道:“裁決得很好嘛!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又很精确。”
“也特為考慮到了艾裏伽爾小姐居住在巴比倫,不便往來烏魯克經營田莊與作坊。這樣艾裏伽爾小姐可以留在巴比倫經營田産。”
“自由民阿維魯的願望也都得到了滿足。”漢谟拉比笑呵呵地摸着胡須:巴比倫的王從不考慮瓦爾杜和阿姆圖們的心願,但是身為阿維魯的工匠們,他還是樂意尊重的。
伊南背後的兩個工匠連忙趴下行禮,齊聲說:“多謝王,多謝禮官大人。”
“兩位小姐,你們認為,王的禮官所做出的裁決,可還公正?是否令你們滿意?”
伊南當即微笑:“希律大人的裁決,公正确實是公正的……可也太一板一眼了。”
她忍不住抱怨道:“那七十三又二分之一舍客勒的白銀,就不用倒找了吧?”
伊南的語調幽默,整個王庭裏氣氛輕松,不少人都笑了起來。王宮衛士們都松了一口氣。
而艾裏伽爾卻覺得身體開始發冷,希望正漸漸離她而去——
她付出了那麽多,她付出了婚姻,疏遠了丈夫和孩子……卻只得到了一塊位于巴比倫城郊的荒地?
最要命的是,希律竟然連一個瓦爾杜都沒有分配給她。沒有農奴,她難道要自己親手耕種那片荒地?她又哪裏有這個能耐?
“不,不公平,我要,我要玻璃鋪子,我要農奴……我要滾滾的財源!”
“我要那些流光溢彩的玻璃門簾,我要把它們挂在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
艾裏伽爾邁向王庭的一角,那裏正裝飾着玻璃作坊出産的彩色玻璃珠簾——一旦有風吹過,那珠簾就發出叮叮清脆的響聲。
“我要這些首飾,”艾裏伽爾又沖地毯上趴下,那裏放置着伊南曾像敝履一般棄置在地面的珠寶與首飾,“我要讓它們裝扮全身,每天都穿戴着它們出門……”
每個人都望着艾裏伽爾,心裏知道她應當是受的刺激不小,快要瘋了。
但是沒有人憐憫她。
希律看了她一會兒,終于開口:“如果你不是心存貪欲,如果你不是意圖染指你妹妹的財産……如果你像伊絲塔小姐一樣,心存着寬容與善意……這些,原本你都是可以有的啊!”
艾裏伽爾聽見希律的話,愣了好一會兒,就像是一口氣憋住了上不來,一張臉憋得通紅。
只見伊南走過去,将手放在她背心,突然輕輕地一拍。
艾裏伽爾陡然放聲大哭,整個人也癱軟在地。她知道錯了,她再也不堅持了。
古伽蘭那從外頭沖進來,再三向王磕頭請罪,然後将“前妻”扶了出去。
漢谟拉比擡頭看向伊南:“伊絲塔小姐,希律的判決你既然滿意,今天這事應該可以算是了了吧?”
這位巴比倫的王坐在王座上,換了個姿勢,動了動胳膊——一天下來,即使是王,也覺得挺累的。
誰知伊南臉上笑容可掬,卻異常果斷地搖了搖頭。
——什麽?
王庭裏所有的官員都傻愣住。
連巴比倫王漢谟拉比也怔住了。
巴比倫的王沒有追究她損毀“七重門”的罪責,反而替她解決了與艾裏伽爾的財産繼承糾紛——這位小姐,竟然還在王面前直言她不滿意?
“巴比倫英明而睿智的王啊!您知道我今天通過‘七重門’到此,要求的是什麽?”
“我要的,可不止是對我一個人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