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公元前1756年
艾裏伽爾到底沒敢住在妹妹伊絲塔的宅子裏——雖然那些産業現在已經全部歸于她的名下。
她也同樣不敢回自己家。現在這個家已經是“單身漢”古伽蘭那的家了。貿然回去, 等于錘實了她與古伽蘭那的事實婚姻。
最終艾裏伽爾選擇了——住店!
古伽蘭那和處理這樁繼承案的王室禮官也偷偷摸到這小旅店來。旅店老板不禁為之側目,又趕緊縮回頭去,裝作沒看見。
艾裏伽爾說了希律的事, 也着重說了“正義的七重門”之事, 讓眼前的兩個男人參謀。
古伽蘭那戰戰兢兢地搓着手:“希律啊,希律他……不會不顧念同僚的情誼吧!”
艾裏伽爾狠狠瞪了一眼沒用的丈夫:“你是沒見過我妹妹!她是那種……讓天下的男人都願意豁出去為她死的妖精!”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親妹妹竟然出落成了這樣的美人。
王室禮官深有感觸地點頭:“對……”
他後知後覺地擡起頭,發現艾裏伽爾和古伽蘭那夫妻兩個正表情不善地盯着他,似乎都心生懷疑。
“我,我只是在說希律……希律沒有娶妻, 沒碰過女人……血氣方剛的,願意為美人豁出去, 這也正常, 正常……”
——他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艾裏伽爾沉着臉低下頭。沒見過伊絲塔的古伽蘭那對美人心生好奇, 但礙着“前妻”, 不敢說什麽。
“伊絲塔要是真的去‘七重門’,那可便宜那些‘守門人’了。”做姐姐的兀自憤憤不平。
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搶奪妹妹名下的財産, 但是一想到妹妹竟然不顧廉恥, 要去走那道出了名的“正義的七重門”,艾裏伽爾就怒不可遏。
她說完之後, 發現兩個身邊的兩個男人各懷鬼胎,正笑眯眯地相互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在暗中相約,想要一起去王宮“七重門”的出口處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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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裏伽爾大怒, 橫眉豎目地瞪着這兩個男人。
王室禮官只得再次打馬虎眼:“嫂子放心……不對,艾裏伽爾小姐放心。”
他說:“明天王要接見一個來自埃及的使團——‘七重門’那裏, 守門人就算是再不知輕重, 也絕對會看住門戶, 不讓任何一個告狀的從那裏通過的。”
艾裏伽爾稍稍緩和了臉色:“那感情好。”
她又擡起頭看着兩個臭男人:“希律那裏該怎麽辦?”
古伽蘭那趕緊說:“我管,我管着他……明天王确實是有一段時間要留給國內政務的,在那段時間之前我想辦法絆住他,不讓他有機會見到王。”
誰知王室禮官搖搖頭:“希律那小子,你壓不住。還是讓我來安排。”
一群人正在商量着如何對付希律的時候,伊南正在希律的家中逗鹦鹉。
她教這虎皮鹦鹉說“你好”“早安”之類,誰知這家夥都會,說得還巨順溜。
于是伊南一邊教這家夥說“希律真不賴”,一邊伸手指撓撓鳥兒頸間細細的絨毛,心想希律這家夥外表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但是內心确實有一股子堅韌不拔、永不服輸的韌勁兒。
她在歷史的長河中,每每總是遇見擁有這樣特質的男人——不知真是丹尼爾所說的“磁場”原理使然,還是她就總是這麽幸運。
她等了很久,也不見希律回來,于是舉了一盞油燈,通過希律早先指點的那道門戶,經過一段長長的通道,來到了巴比倫王宮儲存泥板的庫房裏。
庫房裏存放着一望無際的木制架子。每一座架子的側面都挂着一枚泥板,泥板上用楔形文字做了索引,大概标注了架上的泥板是什麽時代,什麽內容的。
她依次越過這些木架,手中油燈的幽幽燈光将這些索引照亮。她仿佛正穿過歷史,從牧人王和英雄王創造的輝煌裏一一經過。
遠處同樣有一盞幽燈,希律正坐在一張矮幾跟前,身邊堆起高高的一大堆泥板。
他看見了持燈的伊南,連忙站起來:“你怎麽來了?”
伊南左右望望那些高大的木架,只說:“想來見見世面,看看王室的珍藏。”
希律苦笑:“哪裏是什麽珍藏,不過都是些繁瑣的檔案罷了。”
“不過還真的有些發現,”他過來牽了伊南的手,拉她在身邊坐下,“你看——我找到了一幅王室邀請貴族參加宴會的安排,上面記着一對貴族夫婦在邀請之列,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寫着,‘由穆什欽努古伽蘭那與艾裏伽爾夫婦作陪’。”
“這是我目前唯一找到,登記有他倆名姓的泥板。如果能得到當時赴宴的那對貴族夫婦的供詞,就能證明令姐的婚姻确實存在。”
“可如果他們狡辯說是,為了宴會的需要,湊數假扮的夫妻呢?”
希律頓感無語,片刻後點頭感慨:“你擔心的也有道理。沒有婚書契約,等于沒有直接證據。”
他想了想又說:“我也找到了一些對方銷毀檔案的證據。”
“這是存放烏魯克地區與巴比倫地區聯姻文書的檔案索引——你看,索引上記載了在存檔當時,架上應該有二百五十七份索引。但現在架上只剩二百五十六份。丢失的那一份應該就是令姐的。”
“令人驚喜的是,将這枚泥板翻過來——”
希律一邊說,一邊動手把泥板翻過來。伊南只見泥板背後還有一行細細的小字,而且她也能讀,她念道:“第一百三十一號,烏魯克的耶爾塔老爺與埃利都的薛西斯夫人親自送來存檔。”
“對,這份索引所指向的泥板,全都是十多年前兩地聯姻的婚書。”希律回答。
“這只能證明,曾有一份令尊與令堂親自送來的存檔的婚書,也與令姐來到巴比倫的時間一致。”
“這份索引的存在,和這份檔案的消失,我想應該已經能證明關鍵的文書遭到了損毀。”
清脆的擊掌聲響了起來,伊南笑着說:“真不賴啊,希律大人。”
雖然只有兩盞幽暗的油燈,但是還是可以看見希律的面孔上出現了一層薄薄的、可疑的紅暈。
他低垂着頭說:“伊絲塔小姐,你去休息吧。還有一夜的功夫,我想再将相關的資料檢查一遍,看看還能找到什麽證據。”
誰知道伊南卻說:“沒有我的侍女阿普在,我睡不着。”
“這……”希律的臉頓時紅透了。
“我就在你這兒休息吧。”伊南指着希律身邊鋪着的一幅鋪蓋。很顯然希律常年在檔案庫房裏過夜,經常在這裏講究一晚。
她自說自話地在這副鋪蓋上躺下,抱着塞有麥麸的枕頭就阖上了眼。
希律卻還沒能從震驚中恢複過來,愣了半天,才慢慢将眼光轉回自己面前的泥板上。
伊南雖然躺着,但其實完全沒有睡着。她來這裏,并不是為了監工,一定程度上是為了保護希律。
她無法預測艾裏伽爾那一方會如何行動,但想他們應當會使用一切手段,阻止自己這一方任何“翻盤”的可能。
既然對方都是很熟悉希律的人,就有可能會想到希律會在檔案庫裏找證據。
為了以防萬一,她決定保護一下這個王室禮官——反正她有力量,不用豈不是白瞎了?
誰知,一夜無事。
整整一夜,希律只是坐在他的矮幾跟前,翻看一幅又一幅的泥板,仿佛沒有盡頭。時而會舉着油燈,在庫房內順着架子耐心地尋找。
伊南待他靠近了會閉上眼裝睡,她能感受到對方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臉上、身上,相當溫柔,卻并沒有長久停留。
這個王室禮官就真的找泥板,翻泥板,看泥板……熬了一夜,為了實現他的承諾:這世上,總有些事,只有依靠努力,才有希望翻過來。
一夜過去。希律的雙眼熬得通紅,抱着能夠作為證據的泥板,回到他自己的屋子裏,聽見鹦鹉跳着腳在叫“希律真不賴”,這個青年竟然流露出些許害羞。
“我現在去王宮——在漢谟拉比王見過使臣之後,我會找個機會觐見王,禀報我的發現,請王徹查你這樁繼承案。”
“答應我,不要去‘七重門’。”希律熬紅的眼殷切地望着伊南,希望她能給一個承諾。
伊南笑眯眯地點着頭說:“你都已經想到辦法了,我再去,不是傻嗎?”
事實上,她心裏在想:昨晚泥板庫房那邊既然沒有動靜,對手們很可能今天會在王宮裏有所行動。
她望着希律放心地離去,心想:這家夥還是太年輕。
她剛才根本沒有半個字答應希律,不會去“七重門”,卻照樣哄得希律,将她留在“單身宿舍”裏,獨自前往王宮。
伊南的預測極其準确——
希律一到王宮,他的一位上司就來找他:“希律,有點忙要幫,過來搭把手。”
希律問:“耗功夫麽?今天我還另有些要緊的事……”
上司随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希律啊,王宮裏一向數你最為勤勉,怎麽今天也開始推三阻四了?”
“放心吧,一點兒小活計。”
如果是古伽蘭那或者其他同僚出面,希律恐怕會起疑。但來人偏偏是一向對他頗為照顧的上司。
于是希律點了頭,任由上司将他帶到一間空屋子裏。
“待會兒會有人把一些泥板送來讓你整理……”
希律馬上覺出不對:“整理泥板何必在這裏?為何不去泥板庫房?”
上司聳聳肩:“沒辦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只要好端端地在這裏待滿一天,我保你安然無恙。”
希律馬上知道出了問題,他頭一低,雙手護住懷裏抱着的幾塊重要泥板,就往外沖。
幾個王室衛士擋住了他。兩枚青銅長矛直指向他,其中一枚直直地頂在他的喉嚨口。只要希律再向前跨一步,他就會被……
“希律啊,你何必這麽執拗呢?你和古伽蘭那同僚多年,放下這件事,古伽蘭那只有給你好處的份兒!”
看起來,這位上司也是很明顯的知情人。他湊近希律,小聲提醒:“聽說,古伽蘭那那位妻妹,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人家又是個尊貴的阿維魯,如果她還如以前那般家資巨萬,你……你有什麽指望娶人家?”
這一句,仿佛觸動了希律心底最深處的一根弦。
只要一想到伊絲塔小姐,他心底就會自然而然地泛起波瀾。昨晚和她獨處,他甚至數次需要按捺住心內的沖動,強令自己将注意力回到查找證據上來。
可是……這些都不能成為讓他摒棄“正義”,抹殺“公平”的理由。
神明們都在看着他行事——看着他希律,能不能秉持自己的良心,做出正确的選擇。
“頭兒,你這樣做,在神明馬爾杜克跟前能交待過去嗎?”希律忍不住也小聲反問。
他的上司聞言明顯一愣,然後就哈哈大笑,回答說:“神明面前?”
“希律啊,這種事真不用你擔心,我每年都往馬爾杜克的神廟送去很多祭品。木星之神對我絕不會見怪!”
希律更覺氣憤:原來向神的獻祭,對神明的信仰,都只是在與神明做交易——奉上祭品,神明就會偷偷地把人們的斑斑劣跡偷偷抹去?
但是頂在他喉嚨口的矛尖使勁地頂了頂,其中一枚甚至在他脖頸上紮破了一個小口子。
“你在這兒好好待着吧!”
“今天是王接見埃及使臣的重要日子——你也知道的,放眼天下,也就埃及這個大國能與我們巴比倫王國一較短長。今天出席的還有不少官員和本國的貴族。王今天要考慮的都是國家大事,他是不會過問區區一件奪産案的。”
“希律,今天不是個好時機。”上司意味深長地勸他。
“我言盡于此。”
上司前腳離開,衛兵們後腳就将希律關進這間小屋裏。希律小心翼翼地保護着懷裏盛着的泥板——好在這一次争執之中,他辛苦收集來的泥板并沒有被打壞。
希律仔細回想,覺得上司話裏有話,沒有完全明說。
他的上司有可能是受了古伽蘭那等人的好處,但是卻事先聲明:只肯攔他一天。
上司隐晦地表達:今天日子不合适,來日方長,慢慢再來。
是的,這一樁奪産案可以等,但是這樣的事不能禁絕,遇上其他案件,當事人等不了,就必須得白白遭受冤屈嗎?
希律想到這裏,突然醒悟過來:伊絲塔小姐,伊絲塔她能等嗎?
他臉色忽變,這時才意識到那個伶牙俐齒的女人又耍了小聰明——她從沒有在任何時候答應過自己,不會去闖“正義的七重門”。
希律重重一拳砸在門板上,高聲怒喝道:“放我出去!”
他意識到自己急需出去,去攔住那個為了獲得“公正”可以不惜一切的女人。
他想告訴她:以他對王的了解,以他對埃及使團的了解,今天……真的不是一個好時機啊!
伊絲塔小姐……伊南,事實上已經到了七重門的跟前。
她穿着的依舊是昨天從玻璃鋪子裏沖出來那時的全套裝扮——妖嬈的帕拉裝打底,頭上戴着一枚“壓發”,事實上是一道黃金的項圈,用發夾固定在頭上,項圈上有金葉子密密地垂下,在額前則挂着一枚閃閃發光的紅寶石。
頸中是青金石的項鏈,耳上挂着耳環,胸前別着胸針,腰上挂着玉腰帶,手腳戴着手镯和腳環。
伊南:其實戴這麽多真的很重,很沒有效率,影響施工作業。
但是為了尊重這道“七重門”,她至少應該按照“規矩”裝扮起來。
然而她的出現,立即讓“七重門”跟前的“守門人”精神振奮,第一道門處立即有人跑去第二道門送信:
“美人,是個美人,穿金戴銀!”
“老天吶,為什麽最近總有這種好事?昨天一個,今天又是一個!”
“不不不,跟昨天那個,根本不能同日而語,那容貌,那金光閃閃的首飾……啊,今天最有福的,絕對是第七道門的兄弟啊!”
“真的嗎?”
“可是如今王正在接見外國使臣,不可能騰出工夫去見通過‘七重門’的人。我們要不要告訴人家一下,讓人家明天來?”
“你傻呀!”
“人家今天見不到王,沒準明天還來呢?”
“再說了,咱們在這‘七重門’守衛了這麽久,你見過有哪個從這裏通過的真正能見到王的?”
“有這豔福不享,簡直就是傻子。”
“曉得了曉得了——我先去上頭告訴第七層的兄弟,回頭大家別忘了溜上去瞧熱鬧……嘻嘻,瞧美人啊!”
伊南此刻已經站到了第一道門跟前,正擡起頭,欣賞門楣上用紅色的陶磚和寶石混雜在一起拼出的圖案——這已經有些“馬賽克”裝飾畫的形态,昨天她可還沒看得這麽仔細。
就在她盡情欣賞的時候,已經有“守門人”急不可耐地湊近她的身邊,笑眯眯地問:“小姐,您是遇到了什麽不平之事,需要向巴比倫的王傾訴,為您主持正義嗎?”
伊南點了點頭。
“守門人”的手,幾乎已經伸到她頭上去了。
“可憐的小姐,我們對您的遭遇萬分同情——但是您知道這座‘七重門’的規矩嗎?”
其中一個“守門人”為了謹慎起見,再次向伊南确認。
“‘正義的七重門’,凡人如果想通過,每通過一道,都需要向神明獻祭。”
伊南點點頭:“我懂!”
已經有人伸手去摸了一下她頭飾上的金葉子,帶着難以抑制的喜悅大聲喊:“不是銅,是真金,是真金!”
所有聚在第一層的“守門人”聞言全部大喜:多少年沒見這麽肥的羊過來“七重門”了——老天呀,這是誰幹的,誰委屈了這位,這麽富有,又如此美貌的小姐?——讓他們痛撿便宜。
已經有人急不可耐地宣示:“待會兒大家不許搶,要是撿到了掉下來的金葉子都不許私藏,回頭所有人一道平分……”這是連掩飾都不願掩飾了。
這人嘴上頓時被“啪”地打了一掌:“你小聲點兒!這是獻祭給神的祭品。”
——難道就不怕被眼前這“傻白甜”的小姐聽見?
誰知伊南卻像是無動于衷。她依舊仰着臉,望着面前的七重門。
“但我還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從這裏上去,真能見到漢谟拉比王嗎?”
這句話依舊問得很天真。
守門人齊刷刷地點頭,說:“今天王在宮裏,您從這裏上去,一定能見到偉大的王。王會為您主持公正。”
伊南細聽,似乎王宮的方向隐隐有人聲、樂聲——按照希律說的,王宮中應當正在舉行典禮,接見外國來的使臣。
漢谟拉比要是有這個工夫見她,那太陽恐怕就從西邊出來了。
她微笑着轉向眼前的“守門人”,心裏想着:你們這些男人啊,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祭品,是在通過這道門的時候,交給你們,然後向神明獻祭的嗎?”
守門人之中,已經有等得急不可耐的,嚷嚷着:“小姐,您倒是摘頭飾呀!”
也有人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靜,說:“小姐,理論上說,是這樣的……當然,您也可以先把祭品交給我們,然後再通過這道門。”
“如果您經過這道門,卻還沒有交出祭品,而是要我們動手,那……場面就不太好看了。”
伊南笑着走向了這道門的門邊,伸手抵住了支撐整道門的門柱。
她的手很白,很美,襯得門柱紅彤彤的格外豔麗。
“我總要問問清楚的嘛!”伊南嬌嗔着。
“畢竟我來,就是想看看,如果這七道門都不存在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向木星之神獻祭了。”
她一枚素手輕輕地抵在“第一道門”的門柱上。
只聽“喀”的一聲輕響,沿着她纖美的手指,這道柱子上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枝形裂紋,像是新生的小樹苗,快速而肆意地生長。
雖說巴比倫迎來了來自埃及的使臣團隊,可是巴比倫市民的日常生活照舊——畢竟他們都不關心什麽與外國邦交的政治。
但是這天臨近中午,巴比倫王理應在王宮接見埃及使臣的時候,王宮方向突然傳來“轟”的一聲響動,似乎是什麽建築倒塌了。
巴比倫市民驚得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從作坊或是鋪子裏跑出來,一起往王宮方向觀望。
終于有人辨清了聲音的來源,帶着激動和幸災樂禍,沖着身邊人群大喊:“是‘七重門’!”
“是那道‘坑不死你的七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