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公元前2800年
吉爾伽美什領着烏魯克人, 一路勢如破竹地打進阿摩利人的中心,進入他們的神廟。
但在月神辛的聖殿裏,吉爾伽美什所做的, 卻只是向辛的神像獻上了一枚用橄榄、月桂和銀柳枝條共同編成的花冠。王親口表示, 他之所以到此, 是來向“母神”表示敬意的。
誰知這話一說, 阿摩利的執政官臉上的表情更加精彩。手捧花冠,侍奉在神像一旁的女祭司們也紛紛面露驚愕,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終于, 執政官小心翼翼地回答:“王的誠意無可置疑,但是……但是您是不是弄錯了?”
吉爾伽美什擡頭望着月神辛的雕像, 自己也覺出好像哪裏不對。這副镌刻在陶磚上的浮雕,月神辛身材高大勇武,袒露着的手臂肌肉虬結, 充滿力量。
烏魯克的神廟裏也有以女神伊南娜為形象的雕像,但是那雕像優雅而柔美,與眼前這尊,外形迥異。
阿摩利的執政官終于顫顫巍巍地把實話說出了口:“月神辛,是一位男性的神明啊。”
阿摩利人所崇拜的月神辛, 性別為男, 因此……不可能是吉爾伽美什的“母親”。
站在吉爾伽美什身邊的伊南則好像恍然大悟了。
伊南的專業是歷史與考古, 對神話和人類的神明崇拜領域她只能算是略有涉獵, 所知不多。
對于月神辛, 她只知道是兩河流域的阿卡德人、巴比倫人、迦南人、猶太人共同崇拜的神祇——這位神祇的原型來自于蘇美爾神話中的月神“南娜”。
關于月神“南娜”的傳說起源地, 應當就是烏魯克。後來對于“南娜”的崇拜逐步演進, 漸漸向西傳播, 到了阿摩利一帶的小城邦, 漸漸改頭換面,變成了“月神辛”。
烏魯克人應當是一直都了解“月神辛”是對應他們的“月神南娜”的;阿摩利人也認為烏魯克人和他們有共通的“月神崇拜”。
但是雙方都忽略了神的性別問題。
烏魯克的主神一直以來都是金星女神伊南娜,而且“月神”這個崗位,在全世界的很多文化之中,都被認為是與女性有關的神明。這在烏魯克這樣一個将女神奉為守護神的城市,這更是不用多解釋的事。
因此吉爾伽美什才會自然而然地說出“月神乃吾母”這樣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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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克人卻沒有意識到,月神南娜轉變也月神辛,連性別都換了,女神變成了男神。
阿摩利人聽見吉爾伽美什把自己信奉的主神當成是個女人,當然會認為烏魯克人蔑視自己,感覺受到了莫大的輕視與侮辱。
當然,這也要怪阿摩利人自己不好,明明月神辛是男神,卻要想着讓月神辛神廟裏的女祭司跟烏魯克的王“聯姻”。吉爾伽美什當然想不到還有這種隐情。
再加上他本就另有目的,于是毫不留情地發兵攻打阿摩利——而阿摩利也足夠菜,能讓吉爾伽美什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直搗辛的神廟。
伊南和烏魯克來的其他人一樣,面露驚訝與尴尬。她很想知道吉爾伽美什面對這樣的誤會,會如何應對。
這時,站在月神辛雕像跟前的吉爾伽美什突然朗聲長笑,笑聲在神殿中來往回蕩,震得人人耳中嗡嗡作響。
但這笑聲之中的愉悅與戲谑竟奇跡般地讓每個人都漸漸放松下來,緊張盡去。阿摩利的執政官莫名地舒出一口氣,趴在神廟的地面上不再發抖,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原來,造成這場戰事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大烏龍”。
但這也給了雙方一個臺階下。
阿摩利的執政官立即向吉爾伽美什恭敬地認錯,表示他們此前因為一個誤會而心生怨怼,竟然借埃及人的到訪向烏魯克人耀武揚威,實屬大大的不敬。
吉爾伽美什則沉吟了一下,說出了“不知者不怪”這幾個字。
“既然是一場誤會,王也親眼看到了,你們景仰的确實是一位男性的月神,這位自然不可能是王的母神。那麽此前阿摩利人對王的不敬之罪,王就此寬恕,不必再提。”
“但是,王的士兵遠征阿摩利,也不能就這樣無功而返。他們會從你們這一帶采伐一些所需的木材與石材——放心,不用你們動手。王的‘工兵’們自己能行。”
執政官苦着臉——他當然知道吉爾伽美什的部下能夠自己動手:那群如狼似虎的民夫,恐怕能把他們與烏魯克貿易一年的原材料都采伐而去。
但是對方的強勢武力明晃晃地擺在那裏,阿摩利人壓根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由着吉爾伽美什任意索求。
“此次的事,确實是由誤會而成,阿摩利人承受了不小的損失。王,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爾等,可以借此機會向王提出一個請求。”吉爾伽美什出人意料地話鋒一轉,語氣轉柔和。
他這是典型的,給一巴掌,再塞一個甜棗。
往後阿摩利人就算是再想起異心,在吉爾伽美什的恩威并施之下,既沒有任何能力,也沒有任何借口了。
但是……伊南聽見這話忍不住皺眉,吉爾伽美什給予的承諾太寬泛了。如果這時阿摩利人還想着用聯姻來綁住與烏魯克的關系,吉爾伽美什怎麽辦,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果然,執政官面露驚喜,眼神開始溜向神像跟前站着的那些美豔的女祭司。女祭司們的神情也立刻變得活泛,看向吉爾伽美什的眼神也開始勾魂奪魄起來。
“……聯姻除外。”吉爾伽美什冷冷地丢下一句,把阿摩利人的希望瞬間全部掐滅。
阿摩利人頓時都洩了氣。女祭司們臉上流露出失望,她們戀戀不舍地轉開眼神,偶然看見吉爾伽美什身邊的“漂亮朋友”,頓時又生出自慚形穢之心。
“尊敬的烏魯克的王啊,承蒙您的寬宏大度,不但原宥了阿摩利人對您的不敬,還給了阿摩利人如此真誠的許諾,”阿摩利的執政官這時卻不知想起了什麽,眼中突然流露出驚喜萬狀的眼神。
他說得是如此熱切,仿佛面前的吉爾伽美什真的就是前來救世的神祇,能将阿摩利人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
“英明而勇武的王啊,之前的誤會雖然荒謬,但一定是月神辛以此為借口,特地将您指引到此,讓您對弱小而無助的阿摩利人施以援手……”
伊南心中警鈴大作。
一般來說,有求于人的一方将對方吹捧得越高尚,證明這件事就越難。
果然,只聽執政官殷切地開口:“王,阿摩利附近有一座森林,林中終年雲霧缭繞,霧氣不散——那座森林裏出産阿摩利人需要的很多食物與藥材,也生長着極其适合制作船只龍骨的蒼天巨木。”
“但是那座森林裏有一個危險的怪物——進入森林的阿摩利人只要遇到了它,就會被它吃掉。”
被吃掉?——吉爾伽美什情不自禁地轉頭,看向伊南。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些年裏,已經有很多很多的阿摩利人因為它而失去了生命,女人失去丈夫,孩童失去父親……原本是出産最豐富的森林,如今卻成了阿摩利人的禁地。”
“阿摩利人不敢求其他,只求王前往那座森林看一看——至少能告訴我們那個怪物……它究竟是什麽,”執政官小心翼翼地請求,“或者指點我們,怎樣才能消滅它。”
這事實上就是在請求吉爾伽美什幫助阿摩利人降妖伏魔了。
吉爾伽美什一斂劍眉,果斷問:“那座森林的名字叫什麽?”
執政官喜上眉梢,但大喜之後面色卻又轉為隐憂,似乎他也不相信吉爾伽美什能夠在那座令人恐懼的森林裏有任何作為。
但是應吉爾伽美什的要求,執政官小心翼翼地回答:“叫……雪松森林。”
伊南很清楚吉爾伽美什為什麽會答應阿摩利人的執政官,前往雪松森林去探秘。
執政官的一句話打動了他:那座森林出産适合制作船只龍骨的蒼天巨木。
現下船只的制造技術已經比兩千多年前的“恩基時期”要先進得多,但是船只的龍骨,還與那時一樣,完全取決于天然的樹木,木材有多長多堅固,就決定了能造出多大、多堅固的船只。
既然幼發拉底河上的航運可能會成為烏魯克最重要的物資來源途徑,吉爾伽美什就必須要鎖定優質木材的來源地——這也是為什麽吉爾伽美什一聽說阿摩利人生出“二心”,一句廢話都沒有就殺向這裏。
再者,吉爾伽美什是王者也是英雄,他身體裏流淌着的血液決定了他渴望冒險和征服,阿摩利拿下得太過容易,無法徹底滿足他的征服欲,前往雪松森林,是一個“一舉兩得”的決定。
就在吉爾伽美什拍板前往雪松森林的同時,伊南也決定要和他一起去:她擁有一具不可能受到傷害的軀殼,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副身軀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但吉爾伽美什看向伊南的眼光更加不同:“王的朋友就是講義氣!”他豪氣地張開手臂,把伊南勾到自己身邊,親昵地摟着。
伊南只能不露形跡地把他的手撥開,心想她這也是為了完成觀察任務,這是在講個毛線球的義氣啊?!
吉爾伽美什在祭祀了月神辛的第二天,就踏上前往雪松森林去的路。
随同吉爾伽美什一同前往的,是六十名王的親衛,和四十名號稱是阿摩利最勇敢的獵手與樵夫,由世代居住在雪松森林附近的獵戶作為向導。
阿摩利人向來佩服英雄,随行的阿摩利人之中,不少人都曾親眼見過吉爾伽美什擲出的驚天一矛,又對吉爾伽美什率衆前往雪松森林的膽識十分佩服,心甘情願地追随。
這一行人剛出發的時候士氣十分昂揚,但在離開阿摩利那座散落在山林間的城市之後,整支隊伍莫名沉寂下來——
道路兩邊開始彌漫着若有若無的霧氣,人聲漸去,取而代之的是屬于自然的聲音:風吹着碎葉,從窸窸窣窣漸漸變為波瀾壯闊的松濤;林間時不時傳來鹿鳴,樹上兩群老鸹在毫不相讓地争吵;冷不丁就有一群驚鳥在人們頭頂撲棱着翅膀起飛,毫不客氣地給人們送上幾串鳥糞做“驚喜”。
在烏魯克人看來,每天聽不見築城的民夫喊着的號子就算是遠離了城市,但誰知帶路的獵戶卻說,這裏距離雪松森林還遠得很。
他們又跋涉了一天一夜,終于來到了兩條岔道跟前。
“這條通往雪松森林,那條通往……一個瘆人的地方。”獵戶說。
“瘆人的地方?”吉爾伽美什輕蔑地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着:沒有什麽能吓得倒王。
“嗐,也沒啥瘆人的,聽說那裏住着大洪水時代留下來的先民——他們曾經在大洪水時代得到過神的庇佑,因而得以不死。”另一個獵戶無所謂的說,“不過就是一群老不死罷了,有啥可瘆人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伊南這邊已經在倒算起大洪水時代——那恐怕要推算到少年丹的時代,不,比少年丹還要早,是少年丹的曾祖父輩們經歷過的時代,距離現在……也就四千多年?
存活了四千多年的人類?——真,活化石啊!
伊南着實想不通,這種傳言是怎樣以訛傳訛地傳出來的。
無獨有偶,站在伊南身邊的吉爾伽美什也忍不住面露好奇,他感興趣的顯然是“不死”兩個字。
獵戶們在三岔路口旁的一座小木屋跟前轉了轉,敲開了門,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這裏有人正住着。奇怪啊……這屋子多少年都沒人住了,不會是剛搬來的吧?”
甚至有人根據這簡陋小屋的潔淨程度和屋內的簡潔裝飾猜測:“沒準,住在這裏的,是個女人。”
伊南也有這種感覺:她從屋角整齊堆放着的半舊衣物想到了沙哈特嬷嬷,原來那位婆婆從西帕爾搬走,竟是搬到了這兒?
但是大隊人馬不可能為這路邊小屋的主人耽擱時間,一行人選擇了通往雪松森林的道路繼續前行。
到了晚間,接近五十個人一起聚在林間空地上點起了篝火露宿。林間那始終飄忽出沒的霧氣給了人們莫名的壓力:無論是阿摩利人還是烏魯克人,這時都聚到了吉爾伽美什的身邊——他們希望距離“半神半人”的英雄靠得越近越好。
這時,才有獵戶把關于這座雪松森林的全部傳聞都講了出來。
據說,早年間這座森林還是好端端的,阿摩利人能進林子捕獵,能夠采伐林木。直到大約一代人之前,在這座森林裏謀生的獵戶才開始接二連三地失蹤。
捕獵的獵戶失蹤不是什麽稀奇的事,畢竟這座雪松森林終年迷霧,人在其間冷不丁就會迷路。
漸漸地,失蹤的獵戶多了,人們這才察覺到不對,他們開始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由富有經驗的獵戶帶着進林。
但這些人要麽一無所獲地空手而歸,要麽就像是早先失蹤的人一樣,無聲無息地在林中消失。
後來人們終于無法坐視,在一群獵戶在林中失蹤之後的第二天,就糾結上大批人手,帶了一面從神廟裏借來的銅鑼,敲鑼打鼓地進林。
這次讓他們在林中找到了失蹤獵戶的遺骸——據說像是被猛獸撕咬過,看起來慘不忍睹。
人們恸哭哀悼,立誓要為死去的人複仇,誰知他們竟再也沒有碰上這些猛獸,直到走出迷霧中的森林。
路上他們發現了一個幸存者,一個年輕的獵戶。據說他躲在一棵樹上,躲過了一劫。
但是這個年輕人沒能告訴人們森林裏藏着的怪獸到底是什麽,因為他被從林中救出的時候人已經被吓瘋了,沒過多久就離開了人世。據他留下的“瘋言瘋語”,那林中的怪獸似乎還會上樹,而且力大無窮。
難怪無論是多麽勇武、機警、靈巧的獵戶,都無法從這怪獸的魔爪下逃脫。
至于唯一的幸存者,很可能是在很早的時候就爬到了樹的高處,并且被林中的濃霧所保護,沒有被怪獸發覺,才僥幸生還——盡管生還,這個幸存者也很快死去,沒辦法向他人透露林中的詳情。
這座雪松森林,終于成為了阿摩利人的“禁地”。
這些“往事”被說出來的時候,烏魯克王的親衛們誇張地大喊:“你們的執政官提出要求的時候怎麽對這些一個字都不提?”他們的喊聲驚動了附近樹上的烏鴉,那些夜間栖息的鳥兒大聲撲棱着翅膀騰空而起,讓深夜的森林顯得更加寂靜恐怖。
阿摩利人則十分委屈:“我們的執政官說得很明白……就是怪獸啊!”
吉爾伽美什适時地伸出手,制止了自己人之間的争論。
“各位,現在大家都是進入雪松森林的夥伴——這裏沒有烏魯克人或是阿摩利人,只有冒險來為喪生在這裏的人報仇,和為附近的百姓除害的勇者。”
王只用一句話,就彌合了兩組人之間的矛盾,重新振奮了士氣。
“有誰怕的,可以現在就提出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吉爾伽美什淡淡地說。
事實卻是,他們是肩負着所有阿摩利人的希望,以及烏魯克人的需求來到這座森林裏的勇士。一旦回頭,這“懦夫”之名就永遠也洗不脫。
但說也出奇,王都親口發話了,讓他們回去,原本心裏發毛、怕得要死的人們這時卻全都不怕了,一個個比誰都勇敢:
“王都在這裏,我們怕什麽?”一個王的親衛大聲說。
“是啊,有什麽好怕的,不就是一死嗎?——但求能死得其所。”
聽見身邊的人突然談起這個“死”字,吉爾伽美什迅速地皺了皺眉頭。他決定來雪松森林之後,即便聽人說起森林裏的“怪獸”如此恐怖,他也從來沒想到過“死”這個字眼。這時他身邊的人卻都想到了。
然而此時此刻就算是惜命也已經來不及了——王是不可能後退的,王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憑自己的力量,消滅一切可能的威脅。
吉爾伽美什轉頭去看一直待在身邊的伊南,見到她正背對着自己,低頭查看什麽,便用胳膊肘稍許推了推。
伊南一臉吃驚地回過頭來,吉爾伽美什覺得好像是第一次見到她流露出這樣的神情,這個小家夥一向是氣定神閑的。即便是第一次見到她,在烏魯克城牆的工地上,拼命挽住那枚不可能挽住的繩子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氣餒與無助。
于是吉爾伽美什關切地問:“有什麽不對勁的嗎?”
伊南趕緊把右手手腕藏在背後,沖吉爾伽美什使勁搖頭,表示一切正常——她的精神狀态良好,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吉爾伽美什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溫和地說:“別怕,一切有王在。”
他大約覺得自己這位小朋友只是被獵戶們陳述的恐怖故事給吓住了,其實伊南的煩惱卻遠不是這個。
就在剛剛,伊南發現自己的腕表出現了一些不對勁。她觸碰腕表,光屏依舊能夠自動彈出,但是光屏不斷抖動,原本光屏上清晰的字樣“公元前2800年”完全無法看清——她的腕表像是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幹擾,導致什麽都無法顯示清楚。
試試其它功能:伊南知道自己的腕表能夠根據星象判斷季節和時間,現在置身于濃霧彌漫的雪松森林之中,這項功能就算是正常,也派不上用場。
但這腕表還有指南針的指向功能。伊南趁吉爾伽美什不再留意,悄悄嘗試點開。
腕表光屏上,原本應當指向“北”的指針,現在在拼命亂轉,根本無法确定任何一個方向。
伊南的心情有點兒沉重:她直覺是這座“雪松森林”的某處可能存在着大型磁場,直接影響了腕表的功能。
但目前為止,她與吉爾伽美什的交流沒有出現任何問題,這證明磁場并沒有影響腕表的功能本身——它影響的,可能是伊南與“重溯文明計劃”的聯系。
晚間,所有人都在火堆旁休息,另有高度警惕的親衛在營地附近不斷巡視,定時換崗。
伊南的位置就在吉爾伽美什身邊,王在熟睡時甚至會伸出一只胳膊,輕輕搭在伊南身邊,這是他的習慣。
他們兩人都佩戴着紅黑相間的雞血石作為護身符。這天晚上,這兩枚幾乎一樣的護身符突然在一個瞬間同時亮了亮,仿佛在磁場的作用下,相互之間建立了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