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開誠布公再聚首
葵羽是在悠揚的旋律中醒過來的,她直起身子,揉揉惺忪的美眸,換上一身翩跹羽衣,掀開了層層疊疊葉片形成的天然窗簾,看向音樂傳來的方向。
窗外的樹枝上,藍衣少年悠悠然坐着,微揚的薄唇間含着一枚青翠的綠葉。這簡單的小玩意,到了飛蓬手裏,竟成了最天然的樂器,被吹奏出歡快的樂曲。在這只後,一輪旭日投下晨曦,為飛蓬鍍上了一層金邊。
眼前閃着金輝的藍衣少年,耳畔久久不絕的悠揚旋律,融彙成一幅永刻心間的畫卷。無數年後,葵羽都還記得清清楚楚。這時,她費了老大的勁,才勉強自己垂下眼眸,遮掩住那癡迷的目光:“有勞提醒,是葵羽起遲了。”
“無妨。”飛蓬放下葉片,坐在枝頭晃晃悠悠,笑意卻溫和而寬容:“你拿走了好幾本戰技,想來自己琢磨的很晚,可有不懂之處?”雖然葵羽不會缺傳承,但自學和有人教,總歸效果不同。
葵羽打開樹屋的門:“有,君請進。”
飛蓬踏步走了進去,很耐心的教導葵羽,為她答疑解惑。值得一提的是,飛蓬從未有過教學生的經驗,幾乎是照搬了伏羲當年所為。
只不過,飛蓬心思靈巧敏銳,推己及人之後,不免加了一點兒他自己昔日的微妙心思,比如掩藏很好的對表揚的渴望。所以,飛蓬不吝于誇獎葵羽,因為在他看來,葵羽悟性定力确實不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伴随着肯定和誇贊,一轉眼已過去了整整一天。飛蓬瞧向天邊晚霞,狀似不經意的說道:“你不覺得累?”
“覺得。”葵羽歪了歪頭:“但是,您應該更累吧?”
飛蓬莞爾一笑:“我還好,倒是你,累就別勉強自己,你還年幼。”他依舊坐在葵羽的對面,目光卻比先前教導時柔和了幾分:“葵羽,除了那天去選戰技法訣,你再也沒出去過,并以學習為由,推拒了所有族人的邀約和上門。”
“如此,你不費力氣的避開了全部麻煩,不管是來自長老團,還是我們,不可謂不聰明。”飛蓬合上了手中的戰技法訣,淡定言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聽一聽,你未來的打算。”
葵羽有點兒遲疑的看向飛蓬,半晌後,才咬着嘴唇輕語:“我族不似陛下所造同族那般完美無缺,本身是有所極限的。我甚至能隐約感受到,除了我,再誕生的族人最強也只能成為天級九重。”
“還個個都漠然死板,缺少該有的生機活力,即使破了殼,也不一定能成為真正的生靈。”說到這裏,她眸中露出了幾分憂傷,定了定神才輕聲道:“我希望能找到一個辦法,讓他們能像真正的生命那樣,而不只是一些樹葉果子。”被用過了就扔,更甚者變成養分滋養神樹。
飛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中的想法更清晰了一些。師父伏羲內心之中,估計還是偏向于自己創造的神族,并不願給這些神果太高的資質與感情。而他們誕生後,也只是抵禦外敵的工具,用以維護神族安危。至于葵羽的玄女身份,也是因為她是操縱武器的人,才破格提拔。
阖上眼眸,飛蓬幾乎能想到神族未來的樣子。森嚴的等級制度,以天帝創造的神族及其後裔為中心,神果一族為最忠心也最低等的衛士,亦是戰争中的炮灰。反正,只是一些神樹枝葉果子罷了,沒了就再栽種一些。如此,一批又一批,一年又一年,一層不變,便是神族未來。
平靜安詳的生活,倒是符合老一輩求穩的心态。但這等寧靜到幾乎死寂的日子,非自己所求!飛蓬重新睜開眼睛,對上了葵羽暗藏躊躇和試探的眸光,驀地就笑出了聲:“葵羽,你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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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想從葵羽這裏得到一些信息,以決定接下來的做法;殊不知,才誕生不久的葵羽,閉門的同時,也琢磨着族人裏有威望之人的性格。她想找一個合适的盟友,陪她一道為神果一族找出路,并說服天帝。
“君誇獎了。”纖纖素手舉杯一敬,葵羽笑得落落大方:“葵羽只是覺得,與君有合作可能。”
飛蓬輕輕一嘆,揚手設下了結界:“那麽,我們開誠布公,你先聽我說。如果你能接受我的要求,我們就合作。”他清澈的藍眸蕩起微波,裏面有歉意,也有堅定不移的決絕:“當然,你也只能接受。”
良久,飛蓬抿了一口清茶,眼眸望向透明結界之外。天光破曉,旭日東升,新的一天已重新開始。
葵羽思索了很久,抱拳道:“我的族人現在都只是神果,果中無靈,君若引入族人魂魄,并保留記憶,倒也無有影響。或許,還有可能因記憶中的感悟,突破最後的關卡。”說句實話,飛蓬甘冒天罰之險,給族人一個重生機會,她佩服之至。
但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有些事,葵羽不得不問:“不過,作為神果族長,我倒是有幾個問題想問。”見飛蓬含笑颔首,她鄭重道:“日後我以族長身份收攏人手,君會出手阻止嗎?”
“不會。”飛蓬說話的語氣輕輕巧巧,可眉眼間盡是灑然:“我這麽做,非是為了收買人心,想來你也明白。”
葵羽不自覺點頭,飛蓬已經猜到天帝為神族未來定下的局勢,還堅持如此,一得冒天罰之險,二還要小心觸怒天帝的後果。且為得天道承認,那些族人重生後,曾經修為煙消雲散,必須得從頭修煉。所以,飛蓬即使得到他們的支持,也要很久後才能派上用場,實在是沒這必要。
“我想,君這麽做,無非是個‘不’字。”葵羽悠悠一嘆,美目中精芒閃動:“不忍不甘不願。”
是呀,不忍族人淪為天道棄子,不甘命運非掌于己手,不願未來死氣沉沉,一個“不”字道盡了所有!飛蓬朗聲大笑,舉杯道:“以茶代酒,這一杯,我敬玄女。”
“那麽,合作愉快。”葵羽回敬,三言兩語敲定了合作:“只要君不插手,我自有底氣降服族人。哪怕,他們曾是我的前輩們。但之後,我會當衆挑戰君…”
若你勝,我送上全族忠誠;若你敗……不,為了族人甘冒這等大險的人,怎麽可能敗呢?!葵羽對飛蓬的信心,遠比對自己更強。她心中笑着,面上卻笑容一斂:“希望,君不要敗了。”
飛蓬沉默了瞬間,繼而又笑了起來。他凝視着葵羽,澄澈的藍眸有透徹之意:“好,我等着。”結界一瞬間解開,一男一女對坐飲茶,端的是一副再正常不過的樣子。
雲端之上,阖眸打坐的伏羲睜開眼睛,俯視神族族地時眸中隐有疑惑。他怎麽覺得神族氣運有變化呢,而且是時高時低無法判斷的變化。眼神在飛蓬身上打了好幾個轉,最後還是移開了。
自這一天起,飛蓬對葵羽的态度比之前更親近了,不再只是公事公辦的禮貌客氣,而是多了對自己人的親昵維護。這個變化,也潛移默化影響了九天、夕瑤和辰軒、滄彬。而他們幾個,成了少數幾個不會被葵羽拒之門外之人。
至于重樓,飛蓬和葵羽達成合作沒幾天,瑤姬親自來此,送來蚩尤手書。他看過後,便跟着她回去了。此後沒多久,獸族少主重樓實力大進,先後贏下歡兜、共工麾下幾位将領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聽說重樓越挫越勇,每每挑戰相柳,九天幾人面面相觑間,表情都有點兒複雜。飛蓬則喝着重樓走之前留給他的酒,微微嘆了口氣:“與其被動接受,不如主動出擊,重樓做得挺好。”
用實力證明自己的價值,歡兜、共工又必然得了蚩尤嚴令,不敢再提命格有礙之事,重樓的進步被其他獸族元老看在眼裏,對他自是越發看重。
有蚩尤的保護,又有其他長老的看重,歡兜和共工自是再無法下手。且重樓本身,也能借此,将多年外出歷練所得的感悟轉化為實力,委實是一舉多得。
“那家夥…”九天喃喃自語:“想不到,還真能誤打誤撞闖出一條生路。”
滄彬深以為然:“是啊,他那個腦子肯定想不了這麽深。”
“可能是赤霄和瑤姬吧。”辰軒也跟着猜測。
夕瑤眨了眨眼睛,沒說話。葵羽和重樓不熟,甚至不太明白大家在談論什麽,當然也保持着沉默。
“咳。”飛蓬卻是嗆了一口酒,環視一周後嘴角一勾:“好了,不說這個。”衆人皆醉我獨醒,重樓的深藏不露只有我知道,其實也挺好。
他心中好笑的想着,面上依舊端得住,還一本正經的說道:“葵羽,你文課都過了,接下來該把戰技運用于實踐。九天,你要是有時間,便也來教一教葵羽吧。”
這般,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何時,神族年青一輩的天驕衆所周知不再只是五人,而是多出了葵羽。這種贊譽傳到獸族,引發了瑤姬等人的好奇,恰逢重樓也手癢想念飛蓬,便一窩哄的跑到了神族來。
這一日,天朗氣清。
重樓一身勁裝,神采飛揚地直奔神樹上層。他顯然很熟悉路線,速度快得仿若飓風,令跟在後頭的赤霄幾人險些跟丢。
只見重樓一馬當先地直直沖入飛蓬居住之所,彈指便推開了樹屋門。透過瀑布門簾,溪水中極近的那個人影,瞬間便印入眼簾——
白皙的頸項、纖細的手腕,水下隐隐約約的風景,讓重樓進退兩難。背後,笑聲已後發而至,打破了重樓、飛蓬之間凝滞的氣氛,正是瑤姬:“重樓,你杵在這裏幹什麽,進去呀!”
“呵。”不等重樓回答,飛蓬便笑了起來:“不請自來,惡客也?”他笑着拔了劍,含怒而發的劍光掀起一滴滴水珠,繼而被割碎成更細小的雨點,為劍光增添了一分飄渺模糊的氣質,更顯得璀璨奪目,是一種致命的美麗。
撲面而來的殺氣讓愣神的重樓醒轉,急急忙忙拔出炎波血刃,高聲叫道:“飛蓬,我不是故意沖進來看見你洗澡的!”
“嗷!”不知是否是錯覺,重樓總覺得,劍光比适才更森寒了一點兒。他好不容易抵擋下來,可面頰上還是被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痕,身體也随着巨力,被重重推出了水簾洞,從神樹上直接跌了下去,于層層重雲中留下一連串的慘叫:“啊啊啊!”
跟在重樓身後的幾人紛紛後退:“我們是無辜的啊!”他們一個個的,對飛蓬擺出強忍笑意又極力表達歉意的乖巧微笑。
但是,飛蓬的反應非常讓他們意外,原來一貫好脾氣的神,也有暴走的一天——飛蓬凝靈氣為藍衣給自己披上,回應了大家一個殺氣騰騰的笑,照膽并未回鞘。
于是,神樹上的人再無法保持平靜:“哈哈哈哈!”他們大笑着,在四面八方亮起的劍光中,使出全身解數,往四處奔逃了。
作者有話要說:
至于傳言會傳成什麽鬼樣子,大家自己猜吧哈哈哈,反正這大概是重飛最初的緋聞來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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