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追根究底逆天意
當然,最後重樓還是跟去了飛蓬的樹屋。這并不是飛蓬心軟,而是某人死皮賴臉的蹲在門前。
于是,一盞茶後,飛蓬還是開了門。他拽着重樓衣領,往裏狠狠一拖,“啪”一聲把門關上。
随後,飛蓬抱臂看着重樓狼狽跌入溪流裏,沒好氣的說道:“大晚上的不找個地方睡覺,你找揍是不是?”
“咳。”重樓随意抹了一把臉,大大咧咧的站起身,也沒在意濕透的衣衫,将他健壯的身材徹底突了出來,只笑道:“禮尚往來,你解決了我的煩惱,我也該給你幫幫忙呀。”
見飛蓬眸色一凝,重樓靠在木壁上,揚起了嘴角:“你該不會認為,單憑我适才為你解惑,便能抵我一條命吧?”
“我難得好心一回,沒讨價還價。”飛蓬挑起眉頭,眼中露出幾分了然:“現在出去還來得及,我不強求你增加砝碼。”
重樓斂去笑意:“我生平不欠人情,更不願占人便宜。”他凝視着飛蓬,眼神是內斂的自尊與驕傲:“尤其是,對我平生最在乎的對手。”
“你啊…”飛蓬嘆息了一聲,繼而沉默了良久。最後,他輕聲說道:“稍等,待我去沏一壺茶。”
這還差不多,我的命才沒那麽便宜,只值長老團那點兒淺薄的用意。最起碼,也要加上令你這些年來,一直寝食難安的那個秘密吧。從夕瑤出事,你就一直心事重重,九天他們發現不了,可不代表我發現不了。要不然,我怎麽配做你的對手?
重樓心裏如此想着,面上倒還鎮定,微微一笑間颔首示意,方目送飛蓬轉過身去。片刻後,欣賞飛蓬行雲流水的煮茶動作,他淡淡的說了一句:“今日之言,出你口、入我耳,再不會有他人知曉。”重樓一拂袖,一個無比玄奧的結界便彈了出來,籠罩整個樹屋。
雲端之上的帝宮,伏羲垂下眸來。他靜靜看了飛蓬的方向一會兒,終究沒有偷聽,反輕輕的笑了一笑,神情中有回憶也有釋然:“長大的孩子,果真都有秘密。”
神樹自有靈性,樹屋內的談話,伏羲曾對飛蓬說過,除了衆所周知身為天帝的他,便只有為神樹而生的玄女夕瑤,能主動探知。當然,若樹屋內有人設下結界,哪怕是伏羲本人,隔着神樹也無法不動聲色的探聽。
所以,一旦有人在神樹設下結界,就證明不想讓、不敢讓天帝知曉。神族自是沒幾個人敢這麽做,因為那等于不打自招的承認,自己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情。
“驚動陛下,你這是逼我和你同流合污。”飛蓬深深看了重樓一眼,嘴角倒是有幾分笑意。
重樓莞爾一笑:“我才沒逼你,明明是你自個兒沒阻止。”
“希望你不要後悔。”飛蓬彎起眼眉,笑得越發玩味:“真巧啊,你想要解決我的煩惱,而這煩惱恰與陛下有關。”他抿了一口茶水,從夕瑤傷重時所言開始,慢條斯理的吐出了自己為難多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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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在重樓難看到極點的臉色中,飛蓬攤了攤手:“就是這樣,夕瑤從神果一族的誕生,預見到的災難,陛下親口承認是神界成立前的大浪淘沙。”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我等天驕無事,可一起成長的年輕族人實力太弱,到那時怕是百不存一。我想救他們,陛下看我誠心誠意,也默認我自己努力,卻至今不得其法。”
“天帝算了出來但無能為力之事,還是天道欽定,想逆轉幾乎是癡人說夢。”重樓蹙起眉頭:“難怪你剛剛那麽說。”
不過,确實很有挑戰性。重樓舒展眉宇,唇角忍不住微微揚了起來,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壓驚。然後,他垂眸瞧着綠葉飄動,掩住眸中晶亮光輝,只抱怨道:“我簡直被你拉上賊船了。”
就在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戳了戳重樓的臉,還伴随着低沉的輕笑。
被戳出一個酒窩的重樓擡眼,拍掉飛蓬的手指,瞪向他道:“你笑什麽?”
“你說這話的時候,就沒注意到自己也在笑嘛!”飛蓬揉了揉手背,似笑非笑道:“你分明很興奮,和我一樣想試試看逆天。”
重樓一下子語塞,正如飛蓬所言,他的誕生源于蚩尤精血與戰場的英靈煞氣,本是為戰而生,又是天道變數,在某些事情上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就算我不挖坑,你知道此事,也會忍不住想插手的吧?”飛蓬篤定的說道,語氣平靜的問:“現在,告訴我,你有什麽解決此問題的思路嗎?”
重樓定定看了飛蓬好一會兒,才輕輕說道:“依天帝之意,神界未來容納不了太多的神族。被他創造的神族,以及被這些神族一代代創造的子嗣,數量确實不少,多年來吸納的靈氣也不少。”
是啊,師父總是根據獸族勢力範圍的擴張,在發覺神族整體力量有不敵趨勢時,才創造新神。這中間的時間差,為了不讓本族被獸族壓制,族內實力強的神族,會用自己的精血與品級高的天材地寶創造子嗣。
于是,這麽多年來,神族和獸族始終是總體力量相當,在長老團的運籌下,小矛盾時常發生,卻經常是獸族讓步,并未再有戰争。迄今為止五十萬年,神族的總人口與對天地靈氣的汲取,已然超過了天道的容忍程度。當然,他族也同樣。
這些,飛蓬歸于神族多年,早已心知肚明。他回過神,看向重樓,語氣清淡的說道:“沒錯,所以我覺得,重點應該在人口和靈氣上。”
“以你的膽識智慧,想必早有腹稿。”重樓微笑了起來,瞧着飛蓬那雙澄澈的藍眸,音調變得沉穩有力:“你只是需要一個認可,對嗎?”
他含笑道:“同樣是必須有族人犧牲,如果你不是想冒大不韪,只救你年青一代,而欲一視同仁,只要是族人,就不想讓他們莫名其妙死于這場天道殺劫,成為未來各界并立的養分…”
見飛蓬眼神一凝,重樓慢吞吞的說道:“那就算我一個吧。”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飛蓬呼吸一滞:“這是逆天,不是鬧着玩的!”
重樓笑容一冷:“五十萬年,天道有無數次機會,不管是限制天材地寶的成熟,還是限制各族的生育能力,但祂都沒這麽做。”
“反而在這麽繁盛的時候,簡單粗暴一刀切,逼着三皇不得不默認了殺劫…”他冷笑一聲:“飛蓬,你真願意和三皇一樣,天道說什麽就認什麽?!”
飛蓬當然不會願意,可他自幼受到的教育,是天道無情只是規則。但重樓之言宛若利箭劃破天際,戳穿了他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
“三皇,真的沒發覺不對嗎?”飛蓬喃喃自語,卻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便輕輕搖首道:“不,不可能的。”他們只是不太在意,因為不管怎麽做,最終都還是要釋放靈氣、滋養大陸,沒必要非和天道掰手腕。
重樓點頭,冷冷說道:“姜還是老的辣,他們不可能發現不了,但戰争确實是最公平的淘汰方式,不需要他們考慮太多、斟酌太多。而且,死掉的都是弱者,弱者絕不會是祖神在乎的對象。”
“這不是你的意思。”飛蓬眼中閃過恍悟的笑意,篤定道:“是獸王前輩!”
重樓輕輕颔首,不再有絲毫猶疑,說出了一個真相:“未來獸族将在九幽,這是地皇建造的。我父神心中對天道有質疑,私自設下了一個陣法。戰争一旦開始,死去的族人化為天地靈氣,會直接流入九幽。”
他低聲說道:“當然,不是全部靈氣,而是每次只取不起眼的一部分,積少成多。我知道以後,瞞着父神和瑤姬、赤霄商量。我們希望增加一個功能,便是将各族散碎無靈氣的命魂引過來。可惜,他們到現在都沒研究出來。”
“你比獸王狠多了。”飛蓬用更低的音調說道:“靈氣只能幫助九幽成長,命魂無靈力卻是本我的代表,各族命魂合一被九幽吸收,可能誕生出初時弱小但潛力無窮的法則。你這何止逆天,簡直就是挖天道根基。”
重樓聳了聳肩:“你要不要加入這個計劃?”
“要,你把那個陣法刻錄給我。”飛蓬胸中湧起無盡的勇氣,他要做的這件事,将是伏羲不會做也不敢做的:“引動命魂的陣紋要如何完美添加,又不讓地皇和獸王發覺,也交給我吧,權作交換。”
重樓眉眼彎彎,笑得無比開懷:“那就說定了。還有,未來死的人多,靈氣便會很多。獸族只取其中一部分,不易被天道發覺,但若是再加上你神族…”他為難的說道:“兩者加起來,哪怕都很少,也不可能不被發現。你不能學我族,這局限了你的選擇餘地。”
“我知道。”飛蓬很理解,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命魂脫離人體,風一吹就四分五裂,重樓這麽做,純粹是因為天道對命魂看不上眼,才恰好能廢物利用,靈氣則不然。
自己要是同樣竊取靈氣,會很容易令蚩尤的行為曝光。重樓願意把獸族布這個陣的消息告訴自己,自己不能辜負了他的信任。好在,飛蓬有新思路:“我會任由靈氣散掉,想辦法保住完整的命魂。完整命魂主記憶情感,只要留住,人便等于還在,修為大不了重修。”
重樓嘴角一揚,擠了擠眼睛:“是啊,天帝陛下還非常善解人意。這不,連新殼子都準備好了。”
“夠了啊!”飛蓬忍俊不禁:“陛下才不會這麽拆天道的臺。”他咳了一聲,眼中有着決斷之意:“但神果殼子是真不錯,改明兒我去設個隐秘陣法,讓神果不會誕生靈智就好。”
重樓神情一凜,挂心道:“你小心葵羽玄女。”
“實話實說。”情理之外的回答,卻并不出乎重樓的意料,飛蓬是如此說的:“我這麽做,本就是挖她未來的屬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該隐瞞。哪怕她要告到陛下那裏,我也會去。”
重樓嘆了口氣:“你可真是實誠,現在就去嗎?”
“晚不如早。”飛蓬一本正經的笑道:“再說,現在也天亮了。”
重樓怔了一下,這才發現,有些許微光透過斑駁葉片照了進來。他下意識擡手,一根手指恰好接住一縷曦光。
輕微的熱度讓重樓不自覺展露笑顏,一夜未閉合的血眸閃動明亮的笑意,意味深長的說道:“是啊,天總是會亮的。”在你我的努力下,未來只會更美好。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充設定:
1、飛蓬能成為神族信仰,是因為他一視同仁,為了不讓族人不明不白成為各界成立的犧牲品,甘願冒險逆天。這些死去族人作為神果重新誕生,消息自會在神族內傳開,一傳十十傳百,再加上飛蓬戰争時期亮眼的表現,自然會有這樣的收獲。
2、同理,重樓為了讓獸族未來自由自在,不再和現在一樣輕易受天道挾制,同樣也冒逆天之險助九幽誕生法則,令九幽快速發展。所以,魔界法則偏愛這位魔尊,由魔界法則而生的魔族,比起別人也會本能更尊崇于他,有天生的好感度加成。
PS:話說回來,就他們今晚的商定,給個暗通款曲的罪名絕對不虧【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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