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為這個郭,侍郎沒少跟她吵,可王氏性子上來,扯了頭發跟他撒潑般的鬧,也真不管不顧,日子長了,郭慶林索性不搭理她,免得鬧起來大家臉上不好看。
府裏的不讓碰,就在外頭養着,圖個安生日子算了,可他想安生,偏不能安生,本來自己這個便宜爹當得就憋屈,郭大寶還三天兩頭給他找事兒,郭慶林恨不能,這個便宜兒子讓葉馳打死才好呢,也省得一看見他就綠雲罩頂。
可王氏不依,那天請了壽仁堂的張寶兒過來接骨,後頭跟的正是安平,安平一見床上躺着唉唉叫的這位,就是白天調戲時潇那小子,有意使壞,他師傅接了骨頭之後,把那糊上的止疼藥讓換。
郭大寶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罪,疼的叫喚了一宿,不知道的還當侍郎府招了狼呢,把王氏給心疼壞了,守在兒子床前心肝兒肉的陪了一宿。
第二天天沒亮,就讓管家去外頭把郭慶林給提溜了回來,說兒子不能白給欺負了,得告禦狀,郭慶林一聽對方是葉馳,真恨不能把郭大寶另一只胳膊也撅折了,那葉馳可是京裏出了名的霸王,他不惹你就念佛了,還上趕着去招他,這不自找的不痛快嗎,還告禦狀,真想得出來,誰不知道皇上跟葉馳好的就差穿一條褲子了,告誰啊。
剛說了個不字,王氏便撒起潑來,一頭撞過來:“你個殺千刀沒良心的,當年那般求到我家門上,我爹才提攜了你,沒我王家,你能當上侍郎,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要飯呢,你告是不告,不告今兒我豁出去鬧一場,你外頭那兩個小biao子也甭想好。”
郭慶林給她鬧的沒法兒,又想這事兒到底是葉馳的不是,好端端怎麽就撅折了郭大寶的胳膊,就算瞧在侍郎府的面兒上,也該留兩分情面,這也太不拿他當回事兒了,沒顧上底細問,就鬧到了皇上跟前。
告完了,回家的一路郭慶林是越琢磨越不對頭,葉馳就算是個霸王,可也不能無故生事,是不是郭大寶做下了什麽事兒,要真是如此,可壞了。
這麽想着,一回府就奔着後宅來了,剛進了郭大寶的院門,迎頭就撞過來個丫頭,郭慶林臉一沉,剛要呵斥見是紫蓮,臉色略緩,咳嗽了一聲道:“冒冒失失做什麽?”
那紫蓮頗幽怨的瞧了他一眼,剛要說話,就聽裏頭郭大寶扯着脖子叫了一聲:“紫蓮你個死丫頭跑哪兒去了,還不快着給爺端茶,成天就知道賣騷,回頭小爺惱起來,把你賣到翠喜樓去,讓你騷夠了快着點兒,想渴死我啊。”
紫蓮吓了一跳,也顧不上跟老爺眉來眼去,匆忙去了竈上,郭慶林心裏一堵,臉色又黑又沉,邁腳走了進去。
剛進屋,就聽王氏道:“我說老爺在門口怎麽立住了腳,原來有個勾魂兒的,倒真讓妾身開眼了,跑兒子屋裏勾搭丫頭來了。”
一句話說的郭慶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有心拂袖而去,卻想到正事,耐着性子坐下跟郭大寶道:“我來問你,跟小王爺如何起的争執,難道他好端端就能撅折你一只胳膊不成。”
郭大寶如何肯說,別開頭道:“他就是依仗着王府欺負我呢,爹這個侍郎在他眼裏連個屁都不是,他當時就說了,撅折我胳膊有什麽,就是您老在哪兒也照打不誤。”
郭侍郎聽了,一拍桌子道:“還要胡沁,昨兒跟着少爺的人呢,都給我叫進來。”
不一會兒工夫,昨兒跟着那幾個小厮都跪在地上,郭侍郎擡手指着一個道:“你,你來說,昨兒到底是怎麽來去,實話說了還罷,但有半句虛言,一概打死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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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聽了忙咚咚磕了幾個頭道:“老爺開恩,老爺開恩,昨兒是如此這般……”
哆嗦着把昨兒的經過說了,郭侍郎聽了,恨的啊牙根兒都癢癢,瞪着郭大寶,活嚼了他的心都有,這真是上輩子的冤孽,這孽種就是毀他來的。
王氏一見他臉色不善,忙站起來擋在兒子跟前道:“你,你這麽瞧着大寶做什麽,橫豎一個丫頭罷了,又不是搶他定親王府的,他葉馳出什麽頭,還把我兒子的胳膊打折了,論起來就是他不對,他是小王爺,我們家大寶還是國舅爺呢,誰比誰也不差,憑什麽就挨他的欺負。”
郭侍郎給她氣的直哆嗦:“你就知道護着你兒子,你瞧瞧他這都幹下的什麽事兒,平日吃喝嫖賭也就罷了,當街強搶民女,就算打到皇上哪兒,葉馳一口咬定是打抱不平,我如何辯駁,你兒子闖的禍,我這個便宜老子也要跟着受牽連。”
王氏聽了也有些怕上來,正想着說兩句軟話兒,商量個主意,外頭的管家蹬蹬跑進來道:“老爺,宮裏的海公公來了,現在大門外頭呢。”
郭侍郎忙道:“快請到花廳待茶。”
管家道:“奴才也是這麽說來着,可那海公公說不必了,讓您快着出去,說皇上招您觐見呢。”
郭侍郎就覺腦袋嗡一下,瞪了眼王氏母子,忙着出去了,到了大門口見着劉海,忙上前一拱手道:“海公公,可知道皇上有何要緊事兒召見微臣?”
劉海上下掃了他一眼心說,這郭慶林白活了這麽大歲數,連點兒眼色高低都不會看,事兒沒弄清楚呢,就在皇上跟前告禦狀,對頭還是小王爺,小王爺可是有了名兒的混賬,別說他郭慶林不占理兒,就算他占了理兒,對頭是小王爺,那也落不上什麽好兒,不是老糊塗了嗎,更何況,這麽折騰還不是為着自己的種,可圖什麽啊……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粽子節快樂,提起粽子想起近日的南北甜鹹之争,多說一句,偶是北方人,喜歡吃甜粽子嘻嘻……
第 20 章
“侍郎大人您這話可問差了,雜家撐大了天兒也就是皇上跟前的奴才,皇上宣您那都是國家大事兒,奴才哪能知道呢。”
郭慶林知道這是場面話,這些太監,個個都是滑頭,無利不起早的主兒,一轉身從管家手裏接了一包銀子塞進劉海手裏道:“大老遠還勞動公公跑一趟,這權當給公公吃茶吧!”
劉海也不推辭,收在懷裏,臉色一變,堆起了個笑,湊到跟前小聲道:“侍郎大人是個痛快兒人兒,平常老奴也沒少得您的好兒,得咧,今兒就跟您多說一句,旁的不知,只您走了,皇上便使奴才去了趟親王府,現如今小王爺就在萬歲爺的禦書房裏呢,想必是令郎那點兒事兒,不是老奴說您的不是,您說您告誰不成,非的告他,那位什麽性兒,您又不是不知道,沒事兒還恨不能找點兒事兒呢,您還往上湊,能有啥好兒,老奴點到為止,大人心裏先落個底兒,一會兒萬歲爺跟前怎麽應對,您自己拿主意,走吧!萬歲爺哪兒還等着呢,時候長了,老奴可擔待不起,對了,皇上特意吩咐,讓昨兒跟着令郎出去的幾個小子一并帶了去。”
郭慶林一聽,臉都白了,心知今兒這事兒不能善了,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不告了,這一狀告上去,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卻又一想,事到如今也只能破釜沉舟,理兒是沒站住,可殺人不過頭點地,先把那孽種推出去,自己再認個管教不嚴之罪,萬歲爺也得留一兩分情面。
想到此,跟劉海道:“公公且稍帶片刻,待我把那孽子一并帶了去,由着皇上小王爺發落也就是了。”
說着轉頭進裏內宅,郭慶林早急了眼,說到底兒,當初抛妻棄子娶王氏這個破爛貨不就是為着自己的前程嗎,如今她生的這個孽種要毀自己的前程,門兒都沒有。
進了屋,冷着臉喝道:“還不快把這孽障給我捆起來。”
“娘啊,娘,您救救兒子吧,他這是要大義滅親啊!”郭大寶吓的直嚷嚷,王氏趕上去擋在兒子跟前道:“我看誰敢動,要捆我兒子先捆了我去。”
郭慶林一跺腳,上去一把推開王氏,力氣甚大,王氏不防一向隐忍的郭慶林敢跟她動手,被他推了踉跄,愣愣瞧了他一瞬,捶胸頓足的哭了起來,一邊兒哭一邊兒指着他道:“郭慶林,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缺了大德了,當初你怎麽求我們家來的,你怎麽跟我爹說的,如今後悔,晚了,你今兒敢動我兒子,我跟你拼命。”
郭慶林氣的直哆嗦,指着她道:“你還好意思跟我提,當初我只道你年紀小,受了哄騙才做下那等醜事,可誰想還養了個孽種,你是不是忘了,你後頭這個兒子可不是我郭慶林的種兒,真惹惱了我,一封休書休了你落個兩下清淨,還愣着做什麽,想讓老爺我親自動手不成。”
管家一見這勢頭,忙上去跟郭大寶道:“少爺,奴才得罪了。”說着三兩下把郭大寶捆起來帶了出去。
王氏哪裏攔得住,追到廊下,一腳沒站住,跌在臺階上,想是崴了腳,想站都站不起來,只能指天罵地的罵起來,那聲兒大的,大門外的劉海都聽了個真真兒。
劉海聽裏頭婦人連哭帶罵的直丫頭,哭的慘不慘的不好說,那罵的真夠磕碜,聽得他這個太監都覺牙碜,暗道人都說侍郎府有個不守婦道的河東獅,如今瞧來果然,虧了還是大家子出來閨秀,比街上的潑婦還悍呢,今兒真是領教了。
郭慶林一臉鐵青的出來,劉海瞧見他身後捆的郭大寶,心說到底是侍郎大人,這招兒釜底抽薪使的多好啊。
葉馳一瞧見郭大寶,臉色也是一陰,暗罵郭慶林這老滑頭倒是精,這麽快就想好招兒了,郭慶林到了禦書房,先把郭大寶按在地上,自己跪下趴伏在地上道:“臣一時不查,縱容孽子在外做下了傷天害理之事,又給這孽障哄騙的冤枉了小王爺,告錯了人,請皇上降罪。”
他一這樣,崇仁帝倒不好苛責了,說到底兒,不過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難道還真上杆上線不成,可就這麽過去,只怕葉馳不依,這小子可不是個能吃虧的主兒,好端端讓人告了刁狀,能就這麽過去,崇仁帝還真不信,卻也試着和稀泥道:“既郭侍郎認錯,冤枉了你,不若朕做主,讓他給你陪個不是,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你瞧如何?”
葉馳聽了,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不成,既然侍郎大人把我告到了禦前,這事兒就的掰扯清楚了,我葉馳倚仗王府的勢力欺負侍郎府公子的名頭可都傳出去了 ,有道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樹的影兒斜就斜了,大不了多塊兒樹蔭兒,小爺這名兒可不能歪,歪了對不住我們家祖宗。”
崇仁帝一口茶差點兒噴出去,好氣又好笑的看着他,就這點兒事兒,值當扯上祖宗嗎,他祖宗可不就是自己的祖宗,把自己都稍進去了,這小子明顯是不想善罷甘休,忍不住氣郭慶林,你說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非惹這塊料做什麽。
慶林那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殺人不過頭點地吧!葉馳這是要做什麽,難道非要與自己為難不可嗎。
想到此,也只能道:“微臣罪該萬歲,請皇上降罪。”崇仁帝倒越發為難起來,瞧了葉馳一眼道:“你想如何?”
葉馳涼涼的道:“不想怎麽着,正名呗,臣弟受點兒冤枉沒什麽,連累了祖宗臣弟可擔待不起。”
崇仁帝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打斷他道:“少廢話,你就說想怎麽着?”
葉馳這才道:“攤上這麽個兒子,侍郎大人也不容易,我也不能太為難您了,要不這麽着,趕明兒讓令郎敲着鑼,沿着四九城溜達一圈,把那天的事兒跟京城的老少爺們兒好好說道說道,不是小爺仗勢欺人,是令郎調戲民女,小爺打抱不平呢,侍郎大人您看這麽着成吧!”
話都擠兌到這兒了,郭慶林能說不成嗎,一咬牙道:“多謝小王爺大人大量。”卻聽那郭大寶道:“我不,葉馳你這是欺人太……”話未說完,郭慶林兜頭就給了他一巴掌:“還不住嘴,當這是何處,聖上跟前,豈容你放肆。”打完忙磕頭請罪。
這一巴掌打的真狠,打的郭大寶順着嘴角往下淌血,崇仁帝皺了皺眉,揮揮手道:“得了,既事兒了了,下去吧。”
郭慶林忙帶着郭大寶退了下去,等這爺倆走了,崇仁帝瞥了眼葉馳沒好氣的道:“鬧到這份上,滿意了?”
葉馳嘻嘻笑了一聲道:“滿意,滿意,這不都仰仗皇上嗎。”
崇仁帝瞪了他一眼:“倒還明白,得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以後別找郭大寶的茬兒了,他妹子好歹是朕的貴人,你總與他為難也不像話。”
葉馳聽了湊近道:“怎麽着就郭大寶那德行,他妹子還能是個天仙不成,值當皇上這麽護着,連臣弟都靠邊兒了。”
“屁話,就算是天仙,朕是那等重色之徒嗎。”說着,拍了葉馳一下:“正好你今兒進宮,走陪朕練會兒子拳腳去,那些侍衛淨跟朕來虛的,朕一拳打過去還沒挨上呢,就躺地上不起來了,沒勁兒透了。”
葉馳心裏笑翻了,皇上的性子這麽多年就沒變過,從頭一回在自己手裏吃了虧起,就想扳回來,可惜遇上自己就沒戲了,自己可是打架的祖宗。
應了聲跟着皇上出了禦書房往後頭的去了,一邊兒走一邊琢磨,這口氣算替他小媳婦兒出了吧。
回過頭再說時潇,從城南回來的一路就想好了,今兒這檔子事兒不能跟她爹說,她爹膽兒小,真知道自己招惹上京裏有名的纨绔,不定連覺都睡不着了,娟子哪兒也不能說,娟子的性子燥,真知道了,不定要惹出什麽事兒來。
時潇心裏頭清楚,那個小霸王是自己惹不起的人,想着又不覺嘆口氣,這安生日子剛過了兩年,怎麽又惹上麻煩了,或許自己真是煞星,要不怎麽到哪兒都不安生呢,忽想起家鄉,忍不住黯然,想來這輩子她們父女再也回不去了,記憶裏那個俊秀清朗的少年,也該忘了。
雖這麽想,夜裏卻又做夢了,夢裏明彰殷殷望着她道:“潇潇你去哪兒了?讓我找的好苦,你是不是忘了應過我,等我回家娶你過門的,既你不等我,便怨不得我變心了。”說着忽然的一笑,身邊兒多了個妙齡佳人,靠在他懷裏笑着那麽溫柔滿足。
潇潇覺着自己的心絞着那麽疼,剛想開口說什麽,忽的眼前場景一變兒,變成了紅通通的喜堂,明彰牽着大紅的綢子,笑的開心極了,綢子另一端牽着的新娘,不知誰喊了一聲;“拜天地喽!”人群一擁而上,把她擠到了外頭來。
自己想進去,許家的大門卻已經關上,耳邊的爆竹夾在鑼鼓,鬧的她頭疼,她抱着頭搖了搖,忽就醒了過來,睜開眼才發現是一場夢,窗外已經大亮。
時潇剛要下地,忽聽有鑼鼓聲,聽着倒像是從街上傳來的,忙收拾了開門出去,正遇上寶柱從外頭跑回來道:“時姐姐,快去瞧熱鬧去,侍郎府的少爺在外頭游街示衆呢,說不該調戲民女,罪該萬死,這人可丟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1 章
娟子從旁邊兒屋出來道:“那郭大寶可不是個東西了,成天往花街裏頭鑽不說,在街上略瞧見個平頭正臉的,也不管人家是姑娘還是媳婦兒,上去硬往家扯,仗着他那個便宜老子沒少幹壞事,人家告到衙門,衙門那些官兒忌諱他老子,哪敢給苦主伸冤,頂大了天兒賠點兒銀子了事,是個萬人恨的禍害,他是沒犯到本姑娘手裏,犯到我手裏,咔嚓一刀把他閹了,進宮當太監去,不過今兒倒是大快人心,走潇潇,咱姐倆兒瞧瞧熱鬧去。”
說話扯着時潇就往外走,剛走出大門恐,忽的想起什麽,回頭招呼了一聲:“寶柱把昨兒買的那半簍子雞蛋拿過來。”
時潇一愣忙問:“好好的要雞蛋做什麽?”
娟子笑了一聲:“扔那禍害解氣啊!這熱鬧可不能白看。”
時潇一聽,忙把寶柱手裏的雞蛋奪了過去:“這可不成,我還說晌午兒烙雞蛋餅呢。”
娟子沒轍只得讓狗子另拿了半框爛菜葉子提在手裏,跟時潇奔大街上去了,剛拐出井水胡同,就見前頭不遠郭大寶正在哪現眼呢。
胸前卻挂了一面锃亮的銅鑼,一只胳膊動不了,那只好的胳膊拿着銅錘,敲了一下大聲道:“是我郭大寶調戲民女在先,小王爺打抱不平是應該應分的,大家不要誤會了才好,我錯了,我有罪,我調戲民女……”
車轱辘話來回就這幾句,說了十來遍,剛要停一聽,後面人一個慵懶的聲音道:“給小爺正名還敢偷懶,仔細小爺把你另一只胳膊也撅折了。”
郭大寶那張臉都成豬肝色了,恨恨的看着葉馳道:“葉馳你別欺人太甚,殺人不過頭點地,我郭大寶今兒命不濟,攤上個不頂事兒的爹,可我還有妹子呢,你等着,等見了我妹子,爺說上幾句,沒你的好兒。”
葉馳嗤一聲樂了:“郭大寶,說你傻還真傻透膛了,到這會兒還指望你那便宜爹呢,你爹那綠頭巾戴這麽多年,早把你這雜種恨得牙根兒癢癢了,你還不開眼的招事兒,能好的了嗎,再有,提起你那妹子,你莫不是想着讓你妹子跟萬歲爺吹枕邊風,辦了小爺,快得了吧!你這個萬歲爺的小舅子排不排的上號兩說着,小爺這個禦弟可差不了,我們家祖宗現在皇陵裏頭躺着呢,勸你消停點兒,再有下回,把你這條小命搭進去可不上算,甭想借機會歇着,給小爺喊,大點兒聲兒,你喊是不喊,不喊?成啊,我去把你那便宜老子提留來,問問他這是不是想欺君罔上。”
郭大寶氣的直哆嗦,可就是沒轍,手裏的銅錘舉了半天,都沒落下去,葉馳瞧着他目光閃了閃道:“各位老少爺們,大爺大媽,可得多擔待點兒,郭少爺這是沒力氣了,想是沒吃早上飯鬧的,您幾位行行好,有什麽吃的往這兒仍點兒,招呼郭少爺吃點兒也好有點力氣,這才開始,後頭可還有一天呢。”
話音剛落,不知誰嗖一下扔了個雞蛋過去,正打在郭大寶腦袋上,雞蛋清子混着蛋黃順着額頭流的滿臉都是。
郭大寶擡手抹了一把,罵道:“誰他媽仍的雞蛋,回頭等着爺的……哎呦,哎呦……”話沒說完就見又扔過來不少東西,甭管是爛菜葉子臭雞蛋,可着勁兒的朝着郭大寶招呼了過來。
時潇愣神的功夫,娟子手裏的筐都出去了,時潇苦笑不得看着她道:“咱家那筐怎麽扔了?”
娟子攤攤手:“什麽筐不筐的,哪顧得上,早知道姑娘提着馬桶來了,招呼這混蛋一身屎尿,讓他臭遍街,不過郭大寶後頭那=是誰,怎麽瞅着這麽眼熟呢。”
“哎呦喂,我想起來了,那不是前兩天在在胡同口憋着使壞的小子嗎,怎麽今兒倒成好人了?”
時潇哼了一聲道:“什麽好人,不定是狗咬狗一嘴毛,娟姐走了,看他們耍猴戲做什麽?”
娟子眨了眨眼,琢磨這小妮子今兒不對勁兒啊,這丫頭可是個軟性子,對誰都沒脾氣,娟子一度還擔心,趕明兒這丫頭嫁了人得讓婆家欺負呢,今兒這怎麽回事兒。
娟子沒想明白呢,那邊兒葉馳隔着人堆兒一眼就瞄見了時潇,也不理會郭大寶了,手裏的馬鞭子朝得祿一扔,就颠兒了過來。
他往哪兒走,剛還紮堆擠不動的人群,一見他,跟瞧見閻王爺似的,嗖一下就閃出一條道來,所以葉馳根本沒費勁兒就到了時潇跟前。
到跟前,葉小爺忽然就不知道該說啥好了,憋了半天說了句:“你,你來了。”然後就沒下文了,兩只眼一瞬不瞬的瞧着時潇,裂開大嘴淨顧着嘿嘿傻樂了。
後頭得祿一見,心說完了,他們家小爺這回是真栽了,啥時候見過他家爺這麽着啊,以往都是那些姑娘往上撲,他們小爺興致來時,摟着尋個樂子,沒興致了,根本就不耐煩搭理,可如今瞧這意思,整個反過來了,他家爺上趕着過去,到跟前倒成了半個啞巴,話都不會說了,就一個勁兒瞧着人家傻樂,這叫什麽事兒啊,莫不是那丫頭會什麽邪術吧,要不這才幾面,怎就把他家爺弄得五迷三道了。
時潇給他看得滿臉通紅,周圍這麽些人呢,他這麽直眉瞪眼的瞅着自己像什麽話,自己怎麽就招上他了。
娟子一瞧不對,一步擋在時潇跟前,對葉馳道:“你哪兒的啊?大街上對着人姑娘下死力的瞧,要不要臉。”
這好容易又臉對臉了,葉小爺還沒看夠呢,呼啦吧就給人擋住了,心裏別提多不痛快了,他可沒惜香憐玉的想法,一伸手就把娟子撥到了一邊兒。
娟子再悍到底是個姑娘家,哪裏敵得過葉馳的力氣,給他一下撥了個踉跄,好在一個人扶了她一把,不然這一跤栽下去沒準能摔斷腳脖子。
娟子那火嗖就竄了上來,慣着誰,左右踅摸了踅摸,一眼看見邊兒上立着根兒扁擔,都沒琢磨上去抄在手裏,照着葉馳就掄了過來。
“這丫頭真悍呢,我說葉馳,你這都哪兒找來的啊!爺今兒可趕上大熱鬧了。”
娟子的扁擔沒打在葉馳身上,卻給旁邊兒一人抓住了另一頭,一拖一拽,扁擔就脫了手,娟子氣的不行,瞪着來人:“你誰啊,跟這小子一夥的啊?”
左宏忍不住樂了,今兒這一早就來了樂子,真不枉自己起了個大早,不過這丫頭真不賴呢,左宏的目光落在娟子身上,來回掃了幾遍兒,別瞧穿的不咋滴,這腰是腰,臉蛋是臉蛋兒的,至少在他眼裏,比葉馳跟前那個瘦不拉幾的丫頭強多了。
真弄這麽一個,也值當折騰折騰,就葉馳那位……左宏真不能理解葉馳品味了,瞧着就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左宏都懷疑過十五了嗎,小臉兒是夠白淨,那可身材……左宏搖搖頭,都替葉馳牙酸,這麽個生瓜蛋子,虧他下的去嘴,還是這個好,簡直就是一個火辣小佳人啊!
左宏壞笑了一聲道:“我跟他可不是一夥兒,我就是沒事兒幹瞧熱鬧的。”
娟子這個氣啊:“沒事幹邊兒待着去,管個屁閑事兒啊!”說着又要踅摸家夥什,可她拿什麽左宏搶什麽,把娟子給氣的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一叉腰道:“還說不是一夥的,再攔着本姑娘,可別怪我不客氣 。”
左宏一聽更來神兒了,痞痞的笑道:“爺倒是想知道,你怎麽不客氣……”話音剛落就哎呦一聲,抱着肚子貓下腰,疼的臉色都變了,半天才道:“你這丫頭,往哪兒踹呢,想讓爺斷子絕孫啊。”
娟子這一腳可狠,正揣在左宏的命根子上,跟着左宏的小厮吓的臉都白了,這要是把爺踹壞了,他也就崩活了,他們尚書府可還沒後呢,忙過來扶着左宏道:“少爺怎麽着了,咱趕緊回府叫太醫瞧瞧吧!”
娟子聽了笑道:“可不是嗎,趕緊回去讓郎中瞧瞧吧,回頭斷子絕孫了可缺了大德了。”
左宏一把揮開小厮,勉強站起來咬牙切齒的道:“爺真斷子絕孫就把你弄回去,讓你守着爺當一輩子活寡婦。”
時潇一見不好,瞪了葉馳一眼推開他,扯着娟子跑了,葉馳剛要追,忽的一個小子撞了過來,葉馳躲的功夫,後頭十來個小子一股腦沖了過來,硬生生隔開了自己,就這麽眼睜睜看着自己媳婦兒跑沒影兒了,那幾個小子呼啦一下也散了,鑽的比猴兒都快。
葉馳不禁失笑,想來是大雜院的那幾個小子,倒真是鬼精,就不琢磨琢磨跑的了和尚跑得了廟嗎,不過今兒好歹見着了,還瞧了這麽半天,值了,來日方長,早晚是自己媳婦兒,急什麽。
心情一好,也懶得再跟郭大寶打饑荒了,走過去道:“今兒小爺心情好,暫且饒了你。”說着伸手拍了拍郭大寶的臉:“別這麽瞪着小爺,你不說要報仇嗎,成,小爺給你個機會,回去跟你妹子好好商量商量 ,小爺這兒等着你,還不滾,是想再走兩條街啊。”
郭大寶忙把身上的鑼弄下來,掉頭就跑,一邊兒跑還不忘撂了句狠話:“葉馳你等着的,早晚爺要你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2 章
“潇潇你跟我說實話,怎麽招上這夥子人的,剛那倆小子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時潇不可思議的看着她:“你不知道,不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麽定王府的小霸王嗎?”
“什麽?是他。”娟子的眉毛都立起來了,一把拽住時潇:“我可跟你說,那可是京裏有名兒的混賬王八蛋,比那侍郎府的郭大寶強不多少,你怎麽招上他了。”
時潇苦笑一聲:“說來話長,行了,你也別擔心,我跟他沒什麽牽連,就是事兒趕事兒的遇上了,他再混賬,我不搭理他也就是了。”
娟子發愁的瞧着時潇:“你不搭理他?我怎麽瞧他剛瞅着你眼睛都直了,是你不搭理他就成的事嗎,算了,事兒都這樣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怎麽着還有王法呢,他橫是不能強搶。”說着伸手捏了時潇的臉蛋一下:“說你這丫頭招人,你還不信,這回知道了吧,不過,那小霸王這回怎麽收拾了郭大寶,真新鮮了。”
時潇抿着唇不說話,琢磨今兒這檔子事,是不是還是那天碧波橋種下的因,從今兒起,自己還是少出去的好,只要自己不出去,他再霸道也不能找家裏來。
她主意是打的挺好,架不住有人抓心撓肝的惦記啊,別瞧在街上就臉兒對臉站了會兒,連話都沒說一句,可咱葉小爺就是心裏美了。
在雁來樓裏頭一邊兒坐着,一邊美,嘴角都快咧脖子後頭去了,左宏卻正好相反,心說今兒這不是無妄之災嗎,好好的瞧熱鬧,卻挨了那潑丫頭一腳,那丫頭這一腳狠的,差點兒就讓他左家斷子絕孫了,就是這會兒緩過來還隐隐作痛呢,本還想着晚上去翠喜樓好好松散松散呢,這倒好啥都甭想了,消停歇着吧,真他娘憋屈。
可想起那潑丫頭,心裏頭又有點兒饞得慌,那袅娜的身姿,還有那雖橫眉立目卻更多了幾分精神氣兒明豔小臉,光想想都恨不能摟過來親一口。
這麽想着,忍不住用胳膊肘杵了葉馳一下:“我說哥哥,剛那丫頭……”
左宏也就剛起個頭,葉馳那臉頓時就黑成了鍋底,眉毛都網起來了,瞪着他道:“左宏咱醜話可得說前頭,哥們是哥們,交情歸交情,你瞧上哥哥什麽,哥哥都能送了你,唯獨我媳婦兒,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咱們兄弟就只剩下割席分坐的面兒了。”
這句話扔出來,真讓左宏哭笑不得,合着,他還當那瘦不拉幾的丫頭是絕色佳人呢,誰瞧一眼都跟他似的了,說句心裏話,在他左宏眼裏,那丫頭還不如他跟前伺候大丫頭好看呢,至少,他那丫頭還有個女人樣兒,就葉馳那寶貝,冷眼一看,都沒分出前後片來,那平板的身材,簡直就是個沒長開的小丫頭,他自己好這撇就算了,還把誰都當成他了。
想到此,哼一聲道:“得了吧,哥哥,您那寶貝,兄弟可消受不起,您自己留着當寶兒吧,我是問今兒踹我那悍丫頭,誰惦記你媳婦兒了。”
葉馳一聽他沒惦記時潇,臉色唰一下緩了過來,嘿嘿笑了兩聲道:“那怨哥哥沒聽明白,剛誰揣你了啊,踹你哪兒了,我怎麽不知道。”
左宏沒好氣的道:“你只管盯着你那小媳婦兒,眼睛都直了,哪有功夫管兄弟死活,兄弟差點兒讓那丫頭揣的斷子絕孫了。”
葉馳還沒說什麽,得祿在一邊兒道:“就是那丫頭上回把老錢掌櫃打了個頭破血流,少爺您下回見着她躲着點兒總沒錯,那是個沒王法的,悍的沒邊兒了。”
說着偷眼瞧了眼自家爺,嘆了口氣,這事兒也不知啥時候是個頭,瞅他家小爺這意思越來越魔怔了,暗裏念了句阿彌陀佛,心說保佑着小爺快快到手得了,再這麽折騰下去,不定要出什麽事兒呢。
得祿這兩天覺都沒睡好,總覺着心驚肉跳的,左宏心有戚戚焉道:“真他娘的悍,這要是趕明兒哪個漢子娶這麽個娘們兒,上炕都得發虛,一弄不好就成太監了,這種丫頭就得好好收拾收拾,收拾的跟綿羊似的,讓站着不敢坐着,讓躺着不敢站着,那才是女人呢,今兒算她運氣好,哪天再惹到爺頭上,瞧我怎麽收拾她。”
得祿心裏頭暗暗搖頭,依他看,想收拾那悍丫頭,左少爺也沒戲,今兒這一腳不也白挨了嗎。
葉馳可沒心思理會娟子悍不悍,他正琢磨着明兒還能不能見他媳婦兒呢,要是明兒能見着,他得跟她說句什麽話兒才好,要是早上見着,就問她早上吃的什麽,要是晌午見着,就問她晌午吃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