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麽,最不濟她一天都不出來,晚上迎她爹也得出來,自己縱搭不上話兒,好歹的能瞧一眼也成。
這麽想着,恨不能立馬就到明兒才好,哪還有心思吃酒取樂,左宏哪兒才要讓人去找唱曲兒粉頭過來助興,葉馳已先一步站起來道:“你自己樂吧,我先回去了。”撂下這麽一句。莫頭走了,把左宏幹晾在了雁來樓。
左宏這個憋屈勁兒別提了,這可真是,媳婦兒還沒到手呢,就重色輕友了,這以後要真娶回家,自己這個兄弟豈不連狗屎都不如了,說下大天兒來,不就一個丫頭,至于這麽上心嗎,再說,守着一個有啥意思,就是那路上的野花,也得姹紫嫣紅什麽色都有才好看,就那麽一枝兒,再好看日子長了也得膩煩,得,葉馳回去就回去,自己也不在這兒待了,去國公府找胡軍唠唠去,這他娘叫什麽事兒啊。
不說左宏心裏頭多憋屈,單說葉馳從雁來樓下來,剛上了馬那邊兒拐角處過來一個婆子,到了跟前葉馳才認出是春風樓伺候春雲的。
那婆子福身下去道:“老奴給小王爺請安了。”
葉馳瞧了她一眼揮揮手:“免了吧!”說着一待馬缰繩就要走,那婆子忙道:“小王爺且慢走一步,老奴有話兒說呢。”
葉馳皺眉看着她,那婆子吓得退後了一步,心裏暗暗叫苦,這明擺着不是好臉兒啊,這位小爺可不是好惹的,弄不好自己這條老命就得交代了 ,可姑娘吩咐了又不能不來,硬着頭皮也得把話帶到了。
想着忙道:“姑娘原說不敢攪擾小王爺的,只那日從雁來樓回去就病了,這才幾日,人都瘦了幾圈,茶飯不進的,媽媽又催着接客人,說春風樓做的是買賣,沒得養着閑姑娘,又不是千金小姐,這上下幾十口子人要吃飯呢,都跟姑娘似的,西北風都喝不上,姑娘哪裏聽得這些,身上越發不好,實在沒法兒了,才央着老奴來尋小王爺,好歹的瞧着過去的情面去一趟,也先抵擋過這一陣,等姑娘身子好了,便再不敢勞煩小王爺了。”
得祿在一邊兒聽着,心裏頭真給春雲豎起了大拇指,心機手段真不尋常,這幾句話說得真真可憐到底兒了。
要說得祿還真不信,春雲好歹是春風樓的頭牌,就算那老鸨子財黑,也不至于她病了還逼她接客的道理,這話就是說給他家爺聽得,盼着爺心一軟就去了,只爺去了,你瞧吧,她一準打扮好好的出來伺候,什麽病了,都是幌子罷了。
可惜啊,這招兒過去許能有點兒用,如今,他家爺心尖子擱了時家那丫頭,眼裏還能放得下誰,這番手段指定要落空了。
這麽想着,果就聽他家爺道:“得祿,一會兒你跟着去春風樓走一趟,跟那老鸨子說,寬着春雲幾日,就算做買賣,也不能把個病人推出去接客的,請郎中過去瞧瞧,先把病治好了再說旁的,爺自己先回府,你別跟着了。”
那婆子一聽忙道:“小王爺您好歹的……”話沒說完,葉馳的馬鞭子揚起來,啪一聲抽在馬屁股上,那馬兩只前蹄擡起來啊,把那婆子吓得忙閃開了道兒,一轉眼的功夫,連人帶馬都沒影兒了 。
那婆子心裏嘆了口氣,就知道今兒得白來一趟,小王爺哪是惜香憐玉的人呢,得祿瞧了她一眼道:“別愣着了,走吧,給你家姑娘瞧病要緊。”
那婆子沒轍只得帶着得祿回了春風樓,春雲得了信忙着打扮齊整着出來,一見得祿一個人,後頭連葉馳的影兒都沒有,臉色暗了暗道:“小王爺沒來嗎?”
得祿堆起個笑道:“我們家小爺這些日子忙呢,顧不上來瞧姑娘,這不聽說姑娘病了,吩咐小的請了個郎中給姑娘瞧病,等我家爺得閑了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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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雲心裏苦的吞了黃連一般,這應付的場面話,她如何聽不出來,依着得祿讓郎中診了脈,臨了扯着得祿問東問西的掃聽葉馳的行蹤。
得祿多精,別管過去春雲跟小爺什麽樣兒,如今可都白搭了,把爺的事兒跟她說了,那不是上趕着找死嗎,他可沒那麽傻,嘻嘻笑着拿話兒應付過去了事。
等得祿前腳一走,老鸨子後腳進來道:“媽媽說什麽來着,讓你早做打算,非要去攀王府那個高枝兒,如今怎麽着,你也不用掃聽了,小王爺的事兒如今街上都傳遍了,是忙,忙着瞧上了個貧門小戶的丫頭,成天在人家門口守着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3 章
春雲本待要不信,卻記起那日在雁來樓的事兒,臉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坐在榻上,喃喃道:“怎麽可能……”
老鸨子道:“我說姑娘你別做夢了,便你心再高,也架不住命不濟不是,進了咱們這腌瓒地兒,姑娘還想着巴望王府的高枝兒,莫說小王爺沒上心,就是上心了,那高門檻,你這個出身能進得去嗎,依着媽媽,既小王爺這般,索性丢開手,明兒媽媽另給你尋個可心兒的,比小王爺也不差。”
春雲哪裏聽得進去,待老鸨子出去,喚了跟前的婆子道:“你去掃聽掃聽,小王爺到底瞧上了誰家的丫頭,住在哪兒,是個怎樣的人家,家裏都有什麽人,生的如何,有沒有什麽根兒底兒?”
那婆子面露難色道:“姑娘,婆子瞧着媽媽說的有理兒呢,既小王爺不念情份,就此丢開手也就是了,巴巴的去掃聽這些做什麽,莫不是姑娘還想為難人家,這可萬萬使不得,甭管是什麽人家,既入了小王爺的眼,那就算有個根兒,咱躲着還來不得及呢,姑娘還往上頭湊什麽。”
春雲咬着牙道:“媽媽只管去,我也不是要怎樣,就是想知道知道到底是怎麽個天仙,把小王爺迷成了這般。”
婆子一瞧勸沒用,也只得應着去了,到了掌燈前方回來,一回來就道:“我說的什麽,那丫頭可惹不得,小王爺瞧得心肝兒一般,前兩日侍郎府的那個郭大寶,不知怎麽在碧波橋遇上了那個丫頭,一時起了色心,上前調戲,不想被小王爺撞個正着,給小王爺生生拗斷了一條胳膊呢,他老子不依,在皇上跟前告了禦狀,您猜怎麽着,末了是一點兒好兒都沒落上,轉過天來,郭大寶自己敲着鑼,滿大街走了一遍,一邊走一邊說自己調戲民女,小王爺抱打不平,哎呦,鳴鑼響鼓那叫一個熱鬧,說到底兒,還不是就為了井水胡同那丫頭。”
井水胡同?春雲道:“我倒也記起來了,那丫頭可不就住在井水胡同嗎,你可問清楚了,那是個什麽人家?”
婆子道:“這倒也掃聽了,真真兒的貧門小戶外鄉人,聽說是南邊人,跟她爹來京裏瞧病的,病好了也花光了盤纏,便留在京裏了,在井水胡同裏頭的大雜院裏賃了兩間屋子住,她爹是個秀才,尋了城南書館的差事,那丫頭在家洗洗涮涮做做針線活兒,沒有旁的親人,就父女倆相依為命。”
春雲道:“你可瞧見她了,生的如何?”
那婆子道:“我在她家外頭待了大會子,趕上她出來迎她爹,遠遠的瞄了一眼,倒是生的白淨,若論姿色卻也尋常,莫說跟姑娘比了,便咱們樓下頭那些,都不知比那丫頭強了多少去,也不知怎有造化讓小王爺瞧在眼裏了。”
旁邊兒的小丫頭哼一聲道:“男人家有什麽長性,更何況小王爺那樣的尊貴人兒,不定是圖個新鮮,拿她耍樂罷了,奴婢就不信,她那樣的貧丫頭能進的去王府大門,便小王爺非要她,上頭可還有王爺王妃呢,高門大戶還講個門當戶對,更何況定親王府可是咱們大燕獨一份的鐵帽子王,能由着小王爺胡來不成。”
這話正說到春雲的心裏頭,春雲原先也想着,自己這個出身,如何能進王府,便給小王爺做小都不夠格的,卻總有個想頭,如今這個想頭沒了,葉馳卻瞧上這麽個姿色出身比自己也強不多少的丫頭,這口氣自己如何能咽得下去。
且瞧葉馳這個魔怔的樣兒,心裏越發不自在,若沒這丫頭,小王爺也不至于丢開自己這邊兒,如今甭說旁的想頭,連見一面兒都難,越想越不忿,越想越憋屈。
不忿憋屈了半宿,倒讓她生出了歹毒心來,既小王爺如此稀罕她,索性毀了她的清白身子就不信小王爺還要她,不過這件事需的好好計較,尋常人自是不敢得罪葉馳的,卻忽的想到了一個人。
且不說春雲這邊暗裏算計,回過頭再說咱們葉小爺,回到府這一宿通沒怎樣睡,一合上眼就是時潇那粉嫩嫩的小臉,一對眼睛睜的圓圓的瞪着他,櫻桃似的小嘴兒微微撅着,那小模樣兒要多可人疼有多可人疼,要是能上手摸一把那小臉蛋,再親一口小嘴,哎呦,不得美天上去啊。
這麽想着,就發現他家那小兄弟精神了,小兄弟一精神葉馳就更睡不着了,心裏頭燥的跟點了一把火似的,灌了半壺涼茶下去都沒壓住,末了,忽的想起那幾塊帕子。
葉小爺忙伸手從枕頭底下拽了出來,就着帳外的燈亮兒,瞧了半天,帕子上繡的是桃花,葉小爺瞧着瞧着,不知怎麽就瞧成了時潇那張白嫩嫩的小臉兒,嘴唇一抿沖他笑呢,把咱葉小爺稀罕的,湊上嘴去就親了一口。
親一口不過瘾,索性把帕子整個蓋在臉上,閉着眼想這是他那小媳婦兒,他家那兄弟就更來神兒了……最後,葉小爺終于挺不住了,自己的手伸進了被子裏……
天剛蒙蒙亮就招呼得祿讓備水洗澡,得祿剛睡醒還迷糊着呢,得了這個吩咐,撓了撓頭心,說這一大早的洗什麽啊,昨兒晚上不才洗了嗎,到底沒敢問。
葉馳洗了澡,順便把昨兒弄髒了的帕子也洗了,洗完了,對着窗戶外頭的亮兒照了照,上頭還是桃花,不是他小媳婦兒的臉,也不嫌濕,寶貝似的收了起來,都沒顧上吃早上飯,趕着就出了王府,奔井水胡同來了。
到井水胡同外的大槐樹底下一坐,一邊兒吃點心,一邊兒眼巴巴瞧着邊兒緊緊閉着的院門,得祿擡頭瞧了瞧天兒,日頭可才出來,剛來的時候,街上都沒什麽人,可見爺出來的多早,這簡直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卻忽聽他家小爺道:“得祿,你說我媳婦兒今兒早上出來不?”
得祿恨不能對天翻個白眼,他們家小爺這臉皮可真夠厚的,哪兒跟哪兒啊,就一口一個媳婦兒的,再說,那丫頭出不出來,他哪兒知道啊,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有算不準的時候呢,卻不敢掃了小爺的興,含糊道:“估摸得出來吧,成天在家裏頭待着有什麽意思?”
葉馳一拍大腿:“就是說的,成天在家待着有什麽趣兒,趕明兒娶回去,有小爺陪着還另說了。”
得祿聽了眼皮直抽抽兒,他家爺倒是想的真遠,眼面前連見一面都難,還娶回家,得祿想起那丫頭瞧爺的眼神兒,怎麽都覺着這事兒懸 。
正想着忽見那院門吱呀一聲開了,接着從裏頭跑出十來個小子,簇擁着昨兒那悍丫頭,得祿心說,這丫頭還真是好大的氣派,成天這麽前呼後擁的,都成孩子王了。
娟子一出來就瞧見大槐樹下坐着的葉馳,心說這位倒真夠執着的,這一大早的就來蹲着了,娟子琢磨自己該怎麽對付他,他可不是那些潑皮無賴,他是京城頂頭的權貴,小霸王,來硬的,自己吃虧不說,時丫頭能落什麽好兒,有道是民不與官鬥,再粗的胳膊能擰的過大腿嗎,這個理兒娟子比誰都明白。
那就只剩下來軟的了,至于咋來軟的,一時也想不出招兒,不過讓這小子在這兒蹲着,也不放心,怎麽也得想個招兒把他弄走。
眼珠轉了轉得了個主意,低頭跟邊兒上的寶柱嘀咕了兩句,寶柱掃了葉馳一眼,莫轉頭進去了。
得祿一見回去個小子,心裏頭直犯嘀咕,上回他可挨了一盆髒水,今兒還不定用什麽招呼呢,正想着,就見那小子出來了,手裏提着個竹子編的淨籃兒,籃子上頭蓋着布,也不知裏頭裝的什麽。
得祿瞧得心驚肉跳的,琢磨一會兒自己說什麽也的擋小爺前頭,正想着,那小子已經走到了跟前,笑嘻嘻的道:“我家時姐姐今兒一早撂了雞蛋蔥花餅兒,念着小王爺昨兒收拾了郭大寶那壞蛋,讓我來問問,若是不嫌我家時姐姐的手藝不好,這就算我家時姐姐的心意了。”
葉馳傻了一會兒,立馬回過味來,一伸手把那籃子搶了過來道:“這是你家時姐姐親手做的?”
寶柱目光閃了閃點點頭,沒等他再說什麽,就見這位爺,已經抓起了籃子裏的雞蛋餅,一股腦塞進了嘴裏。
寶柱嘴巴張的老大,暗道,自己剛那巴豆霜是不是灑的有點兒多啊,照他這麽吃下去,別出人命吧,還是趕緊走吧,想着小腿兒倒的飛快,追着娟子的身影兒跑了。
就他那撒丫子跑的那樣兒,得祿是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兒,暗道,剛那丫頭可是個油鹽不進的悍貨,今兒怎麽好端端的招呼了爺一頓雞蛋餅,就算是爺收拾了郭大寶,可昨兒她跟時家丫頭瞧爺那眼神兒可不善,別是下毒了吧!
念頭剛起,就聽他家小爺道:“哎呦!我這肚子,怎麽擰着個的疼啊,不成,爺的去茅廁……”
得祿唬了一跳,哪裏還顧得上別的,扶着他家爺奔着街口不遠的回春樓去了,進了大門,直接奔後頭的茅廁,這通拉啊,好懸沒把葉馳的心肝兒肺都拉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上手了,真不容易啊嘻嘻
第 24 章
回春樓老掌櫃這個郁悶勁兒就別提了,天天兒盼着幾位爺能來捧捧場,盼的眼睛都藍了,可就是盼不來啊。
要說在這京城裏頭開買賣容易嗎,地面上,官面兒上,都得打點明白了,好容易這買賣戳起來了,還得挖空了心眼子,琢磨着怎麽跟同行競争。
四九城旁的不說,上不得臺面,有點兒名號的酒樓飯館子,那真是比牛毛都多,家家都有自己的絕活兒,誰也不是白給的。
他這回春樓的絕活兒是小炖肉,選精養的小豬仔,不等長太大,就得宰了,取那肋條中間的五花肉,洗淨,切條,蔥姜切段,鍋裏頭燒水,等水滾了把五花肉放進去,這一水是斷豬騷,另起底油,大料,花椒,蔥姜炝鍋,再把五花肉擱進去,烹料酒兌雞湯,再放上他回春樓秘制的小料包,小火炖上一盞茶的功夫,出鍋,那香味兒能飄出二裏地去。
就憑這一道小炖肉,回春樓站住了腳,可站住腳歸站住腳,到底得圖個長遠不是,要長遠就得拉主顧,這京城裏頭飯館酒樓的大主顧,頭一份就得說以小王爺為首的幾位爺。
那街面兒上賣苦力的力巴能有個這個閑錢嗎,一年到頭都沒說沾點兒葷腥的,過年過節吃頓肉餃子了不得了,哪舍得下館子,這下館子就得是有錢有閑有家底兒的才成,這四位爺的家底不用說了,就那買賣幹的也大,銀子賺的幾輩子都使不完。
舉凡京城裏的字號,那個不是三天兩頭尋名目請這幾位爺上門,就是不要錢,也恨不能這幾位爺天天光顧,這幾位那就是鑲金嵌玉的招牌啊,往哪個館子裏一坐,您就瞧吧,沒幾天,京裏那些達官貴人聞着風就來了,那火起來,雅間的座位都能排出去一個月,銀子捏在手裏,誰不樂啊。
他回春樓當初可也有過這樣的光景,就是這位小王爺吃了一回小炖肉,轉過天兒四位爺在樓上吃了兩天席,回春樓就火了一個多月,後來這幾位爺挪了地兒。
他這回春樓的買賣雖說也不差,到底不如那些日子,今兒紮不棱一見這位小爺過來,掌櫃的嘴差點兒樂歪了,忙着吩咐後廚預備好了,打疊起笑臉迎了出去。
可哪知剛迎到門口,還沒搭上話呢,被這位小爺一下子撥到一邊,剛回過神兒來,小王爺已經奔着後頭去了。
掌櫃的不明白啊,忙着跟過去,才知道這位小爺是給屎憋得,相中了他回春樓的茅廁,這叫什麽事兒啊。
偏老掌櫃心裏郁悶,臉上還不能挂出來,也不能把小王爺撂在茅廁裏,自己前頭招呼客人去,只得在這後院裏伺候着。
雖說站在茅廁外頭,可聽裏頭那動靜,老掌櫃心說,這位小爺這是吃了啥了啊,這拉的大腸頭都出來了吧!
過了小半個時辰,才見小王爺貓着腰從裏頭慢慢挪出來,走一步,那腿兒都直打晃,臉色都成了青白的,掌櫃的心裏暗嘆,這可真是,好漢也禁不住三泡屎,這位爺今兒是拉脫了神了。
得祿忙上前去攙着,咬牙道:“一定是那悍丫頭使的壞,那雞蛋餅裏不定下了藥,這是要毒死爺啊,一會兒我讓衙門的人去把那丫頭抓進去,先狠狠打她二十板子,再問他一個無辜害人之罪,管教她吃不了兜着走。”
話沒說完,腦袋上就挨了葉馳一巴掌,葉馳有氣無力的說:“那是我媳婦兒親手烙的雞蛋餅,你是想讓衙門裏把媳婦兒抓去問罪不成,一邊兒去,沒你什麽事兒,小爺這兩天油膩吃多了,我媳婦兒給我下點兒瀉藥,小爺正好清清腸胃,哎呦,不成,爺還得拉……”
沒站住呢,莫轉頭又進茅廁了,得祿真拿他家這位爺沒轍了,都給下藥了,還一門心思惦記着呢。
旁邊兒的老掌櫃聽見話音不對頭,小聲問了句:“那個,祿大爺,咱小王爺娶媳婦兒了?沒聽說啊,心說定親王府娶小王妃那可真不是小事兒,不能就這麽無聲無息的就辦了吧,難道是自己消息不靈通,給錯過去了,不能啊。
得祿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可告訴你,我家小爺說什麽,你只當沒聽着知不知道,我家爺嘴裏那媳婦兒,八字還沒一撇呢,你要是瞎嚷嚷壞了我家爺的事兒,自己掂量着。”
老掌櫃聽了忙伸手捂住嘴,半天才道:“小的什麽都沒聽着,沒聽着……”
得祿點點頭:“沒聽着最好,你去收拾出個清淨地兒,一會兒讓我們爺在你這兒歇會兒,要是這麽回去,府裏非炸了營不可,還有,趕緊讓夥計去壽仁堂把張寶兒請過來給我們爺瞧瞧,這麽拉下去,真出了事兒可了不得。”
老掌櫃一聽心裏頭頓時敞亮起來,也不郁悶了,別管是吃是拉,只要小王爺往他這回春樓一坐,那就比什麽都強,要是那三位爺也一塊兒來就更好了,別說,真沒準,畢竟小王爺在這兒呢。
想着忙讓後廚房把那小豬仔預備好,只等小王爺這邊兒一來人,就現宰現做,力求讓幾位爺吃美了,下回還記着來,就算比不得雁來樓,好歹的幾位爺多來幾趟,他也就不愁了。
這麽想着,颠颠兒的去了,葉小爺那就是嘴硬,這一回真把他拉呲了,這妮子真狠啊,也不知下了多少巴豆,從早上一直拉到後半晌兒,拉的他兩腿打晃,眼前發黑,都拉跨了,靠在回春樓二樓雅間的軟榻上,葉小爺都想堆乎這兒算了,真沒力氣了。
左宏一進來,見着葉馳這副模樣兒真吓了一跳,自打記事兒起,這小子什麽時候這樣過啊,那随時随地都是個霸王,當年他們幾個怎麽認識的,不就是因為幹架嗎,幾個人都是性子懶散難以管束,給家裏給送到國子學裏頭,剛進去就幹了一架。
這一架打完了,四個人就混在一塊兒了,左宏可還記着,當時葉馳那狠勁兒,抄起什麽是什麽,國子學裏的書案都讓這小子掄了起來,那力氣大的跟牛犢子似的,整個一不要命的小霸王。
後來葉馳這小霸王的名兒就叫響了,這位小爺連皇上都敢揍,還怕誰,今兒這是怎麽了,左宏走過去圍着他轉了兩圈道:“我說你這是又折騰什麽招兒呢?難不成是苦肉計,就算苦肉計,也沒有在回春樓使的啊。”
左宏這一句話還就真提醒了葉馳,可不嘛,自己怎麽傻了,如今這苦肉計可是現成的,想到此,叫得祿把掌櫃的叫上來。
等掌櫃的上來,葉馳問:“那邊兒井水胡同最裏頭那院子裏的人家你可認識?”
掌櫃的一聽忙道:“若您問旁的人家,小的真不一定熟,那個院住的娟丫頭跟小的婆娘還沾了點兒親呢,雖說遠,好歹也是本家,過年過節的倒有些來往,那孩子可憐啊,前些年她爹娘一氣裏全去了,丢下這麽個丫頭,守着酒窖鋪子,為着生計,也只能抛頭露面的做買賣,可憐見的。”
得祿眼珠轉了轉道:“你說的不是那個性子悍的丫頭吧!”
掌櫃的道:“性子悍也怨不得她,一個姑娘家抛頭露面的,又生了那麽個模樣兒,若不是性子悍點兒,還不知讓人怎麽欺負呢,這不,這裏的酒就是她送的,好着呢,這丫頭倒把她爹的手藝學了個十成十,別瞧性子悍,卻最是個心地良善的孩子,她那院裏住的十來個孩子,過去可都是街上要飯的小花子,別說吃飽穿暖了,挨的那些打都不知有多少,她跟那院子裏的時家丫頭,又是吃喝,又是衣裳,還給治病,那十來個小子遇上她們真是燒了高香,不然,去年冬底下早不知在哪兒凍死了。”
得祿聽了撇撇嘴道:“原是你家的親戚,還說心底良善,今兒不知給我們家小爺下了什麽藥,這不,吃了一塊雞蛋蔥花餅下去就成這樣了,這是我們家小爺大度,不跟她計較,真要是計較上來,連你都得跟着吃挂落。”
那掌櫃的一聽,吓的臉都白了:“這可怎麽話兒說的,小王爺今兒這是因那丫頭不成?”
葉馳瞪了得祿一眼,得祿這才悻悻然住了嘴,葉馳道:“你別聽得祿胡說,早上那院裏的小子提了籃子來說,是他時姐姐做的蔥花餅,為了答謝小爺昨兒收拾了郭大寶,雖說吃了那餅,小爺就鬧起了肚子,也不一定是那餅的事兒,估摸昨晚上爺睡覺的時候,晾了肚子,着了涼也未可知。”
那掌櫃有點兒懵,心說,小王爺這啥意思啊,明明白白就是那蔥花餅的事兒,怎麽還往自己身上攬呢,眼珠子轉了轉,想起這兩天街上傳的那些閑話,心道,莫不是這位爺瞧上娟子或是時家丫頭了。
這麽想着便試探的說了一句:“那院裏教書的時先生倒最喜小的這兒的小炖肉,他那閨女隔三差五的就來買一次前兒小的還跟我那婆娘說呢,怎麽就沒攤上這麽個孝順閨女呢。”
葉馳聽了眼睛一亮:“老沈,小爺麻煩你個事兒呗……”
作者有話要說: 沒看過現代版的親們,可以去瞅瞅:《婚過去後》
第 25 章
“柱子,過來一下。”時潇在竈房的架子上尋了一遭,沒找到那包巴豆霜,心裏怕孩子們嘴饞,當粗糖面面兒吃了,忙着喊寶柱。
寶柱一進來,就見時潇在架子上尋東西,心裏便有些虛,可一想到是娟子姐讓他幹的,也就放了心,目光閃了閃裝作不知的道:“時姐姐喚我來燒火啊,您等着,我去搬捆柴火去,上月我跟狗子幾個才去郊外的山上砍的,堆在那邊兒棚子裏,想來早幹了,都是白蠟樹的竿兒,好燒着呢。”
說着就要往外走,卻給時潇一下子抓住脖領子,提留了回來:“你小子少跟姐姐耍滑頭,說,我這架子三層角上的油紙包哪兒去了 ?”
寶柱眨眨眼:“不曾瞧見什麽油紙包,莫不是讓屋裏的耗子給叼走吃了?”
時潇一見這小子眉眼閃爍的樣兒,就知道一定是他拿的,可這小子死活不承認,自己也真沒轍,橫是不能跟娟姐兒似的,扭他們的耳朵。
剛要再問,忽聽院門外頭扣了兩下,有人叫門:“娟子丫頭,時丫頭,可在家啊?”
娟子這會兒還沒回來呢,明兒前頭胡同的人家娶媳婦兒擺酒,娟子帶着二狗子幾個送酒去了,惦記時潇一個人在家做飯,使了寶柱回來幫忙燒火。
寶柱機靈,一聽聲兒就跟時潇說:“聽着像街口回春樓的沈掌櫃,這個時候怎麽來了?”說着忽然眼睛一亮:“莫不是姐姐要了回春樓的小炖肉?”
時潇見他那饞樣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道:“小饞鬼 ,今兒姐姐沒要,就算咬了,也不該是沈掌櫃的跑腿兒,不定是有什麽要緊事兒呢,快開門去,別讓沈掌櫃在外頭站着了。”
寶柱應了一聲出去開門,一開門就聞見回春樓那小炖肉的香味兒,深吸了一口氣,哈喇子險些流下來。
把沈掌櫃讓進來,盯着他手裏的提盒,眼珠子都錯不開了,那樣兒把沈掌櫃逗樂了,把提盒遞給他道:“後廚的師傅剛做出來的你去騰個家夥什。”
時潇端了碗茶出來,遞在沈掌櫃手裏道:“莫不是娟姐使小子去要的,您讓夥計來說一聲兒,我們這兒幾個小子巴不得去拿呢,還至于勞動您跑一趟。”
沈掌櫃也不說明白了,只把提盒交給了寶柱,自己接過那碗,低頭瞧了瞧,不禁暗暗點點頭,到底是書香門第出來的丫頭,別瞧如今落魄了,這過起日子來,仍跟那些粗剌剌的家下丫頭不一樣。
碗裏是槐花茶,那幹巴巴的槐花給熱水一泡舒展開來,真真好看的緊,吃一口滿嘴清香,順着嗓子眼潤下去,別提多舒坦了。
沈掌櫃道:“這是槐花茶,難為你費這些功夫。”
時潇笑道:“可不是我費的功夫,是幾個小子把院子這顆老槐樹的槐花揪了個精光不說,還去外頭摘了十來筐,小孩子家饞嘴,為着讓我給他們做吃食呢,可這麽多也不能都做了,索性就讓他們摘好,洗淨,擱在房頂上曬幹了,收起來,眼瞅天熱了,泡了水喝倒是清火,您別嫌棄才是。”
沈掌櫃暗暗打量這丫頭,身上的碎花衣裳都洗的發白了,可幹淨利整,身量嬌嬌小小瘦瘦弱弱,巴掌大的小臉兒那叫一個個白淨,細眉大眼,翹鼻小嘴,模樣兒雖比娟子差些,卻光瞧着就有股子惹人憐的勁兒。
因是南邊人,說出話來帶着些軟糯的南腔,那聲兒鑽進耳朵裏,真比小曲還中聽兒,滿頭青絲結成了個大辮子垂在胸前,辮梢兒用半舊的帕子系住,雖說頭上連朵花都不見,可瞧着就這麽簡單清爽,比滿頭珠翠的姑娘還順眼呢。
沈掌櫃這會兒仿佛稍稍明白了一些,為啥小王爺會瞧上這丫頭了,雖比不得那些侯門大戶裏的千金貴女,可站在那兒安靜祥和,自有股子清淩淩的好看,見慣了世家姑娘的小王爺,瞧上這丫頭也不算太稀罕。
時潇見沈掌櫃端着碗一個勁兒打量自己,忽想起前些日子,掌櫃的家裏的,說要給自己尋個婆家,莫不是來說媒的。
想到此,不免雙頰緋紅,卻又一想,便說媒哪有沈掌櫃來的,暗暗松口氣,如今她早不想尋婆家嫁人了,就她這個命,嫁什麽,沒得害了人家,從跟明彰退婚那天起,時潇就打定了主意,這一輩子就跟着她爹相依為命的過了,再不想旁的。
沈掌櫃見寶柱拿着提盒出來,才笑眯眯的道:“今兒這小炖肉不是娟子丫頭要的,是定王府的小王爺,說早上吃了你烙的雞蛋蔥花餅,心裏頭想着有來有去才是,特意問了我,聽見說你爹喜歡我哪兒的小炖肉,便使我送了來,給你爹添個酒菜兒,也給小子們打打牙祭。”
時潇聽了一皺眉,怎麽又牽連上葉家那個小霸王了,待要拒絕,瞥見寶柱嘴上來不及擦幹淨的油光,只得嘆口氣道:“您這話可是從哪兒聽來的,今兒早上是烙了蔥花雞蛋餅,給這幾個小子吃了精光,并不曾給旁人,想是您聽差了也未可知,這小炖肉我可不能白要,您老稍等會兒,我進去給您拿錢。”
沈掌櫃一聽忙攔着她道:“時丫頭莫急,若不信問問柱子,小王爺說是黑胖臉兒使右手的小子給他的,可不是柱子嗎。”
時潇一愣,回頭忙去尋柱子,見那小子都蹭到院門邊兒上了,就知道這事兒錯不了,喚聲柱子:“你回來姐姐問你,早上你折回來提着蔥花餅做什麽去了?”
柱子見自己跑不了了,只得回來嘻嘻一笑道:“那個是娟姐兒讓我給小王爺送過去的,說為了答謝小王爺昨兒收拾了郭大寶。”
沈掌櫃道:“真真好心做了壞事,小王爺吃了你送去的蔥花餅,這一天就沒斷了跑茅房,拉的臉色青白,人都軟了,這會兒路也走不得,正在我那回春樓的雅間裏頭歇着呢,瞧那意思都拉脫魂兒了,得了,我哪兒還忙着呢,就不坐着了,趕緊得回去招呼着,那位小爺要是出個好歹兒,我那買賣也就甭幹了。”
說着話兒,站起來麻利兒的走了,等時潇回過神兒來,人早出了院門,時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