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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美人已經到了近前,一眼瞅過來,得祿忍不住一激靈,生的是好,這目光可透着悍呢,說不準就是個潑辣貨。

念頭剛起,就見那美人住了腳,一叉腰吆喝了一聲:“唉,我說你們倆,把這兒當茶館了不成,還是說按着心要幹壞事兒,趕緊的滾,惹惱了姑奶奶,沒你們的好果子吃。”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親們,女主不是穿越的,但性格也是軟中有硬,親們必然不會失望的。

第 4 章

得祿暗裏扯了扯葉馳的衣角,小聲道:“爺這丫頭瞧着可不好惹,奴才估摸那姑娘今兒不會出來了,咱不如先回去,等小的使人打探清楚了,您再琢磨招兒,比這麽幹等着強,再說了,您不跟幾位爺約好今兒在雁來樓吃酒嗎,這會兒可都過晌午了,幾位爺不定都等急了。”

葉馳這才想起來,可不嘛,淨顧着這丫頭,倒把這事兒給忘了,瞅了眼那邊兒緊閉的院門,想着那張透白的小臉,心裏頭真不舍得走,好歹讓他再瞧一眼也好啊,可老天偏不開眼,得,來日方長,這事兒也急不得。

忽想起福興居老掌櫃說這丫頭明兒就回鄉了,雖說覺着是老掌櫃糊弄自己,可也鬧不準就是真的,剛尋着個可心兒的丫頭,人走了可不成,便道:“使人在這兒守着,只若瞧見那丫頭出來就給爺盯緊了,去哪兒?幹什麽?見了什麽人,回頭一點兒不許落的給爺回話兒,若往城門走,別管哪個門速來報爺知道。”

吩咐完轉身剛要走,忽聽那孩子堆兒裏的女人又吆喝了一聲:“喂,我說你站下,這是你的東西不是?”

葉馳這才回頭瞧她,略愣了一下,倒未想到這小胡同有些風水,丫頭一個賽一個齊整,只不過這女人雖不差,卻沒瞧進他眼裏,好看的女人從來就不缺,環肥燕瘦,可着京城挑一遍兒,沒有一千也得幾百,都稀罕,稀罕的過來嗎,好看不好看的各花入各眼,在他眼裏剛那小丫頭比這個強遠了,就憑自己瞅一眼,小心肝兒撲騰半天,就比什麽美人兒都稀罕。

再說,這女人那架勢,比老爺們還悍呢,哪比的院裏的清秀小佳人可心兒,想到此,葉馳也只瞧了她一眼便轉過身去,跟本沒理會娟子。

娟子倒有些意外,本來以為他見了自己,就會粘過來呢,哪像就掃了一眼完事兒了,雖意外,卻也沒把他當成什麽好人,一看那打扮就是個纨绔。

娟子最瞧不上這種纨绔子弟,自以為有幾個臭錢就滿世界追着女人跑,這個甭說一定是時潇丫頭惹回來了,這丫頭總說自己生的尋常,卻哪兒知道,就她那清清秀秀柔柔弱弱的小摸樣兒最是招人兒,便她絕少出門,偶爾出去一回,也總能惹來些麻煩,剛老遠看見這主仆倆就不像好人,好人誰像他們這般鬼祟,肯定心裏打了什麽壞主意,院門口還擱着個貨郎挑子,不定就這個纨绔的下流招兒,當她家時潇是什麽人了。

越想心裏越氣,這會兒見葉馳主仆要走,娟子也沒客氣,吆喝了一聲:“小子們,把這挑大糞的挑子丢回去,省得髒了咱們的院子。”

那幾個小子齊唰唰應了一聲,七手八腳把挑子舉起來,使盡了吃奶了力氣丢了過去,那挑子連着扁擔,飛了老遠落在葉馳身後三步遠的地上,呼啦啦,裏頭的零碎的東西散的滿街都是。

動靜太大,葉馳不得不回頭,那女人已經帶着那群孩子進了院,且把院門關了個嚴實,得祿氣的一蹦三尺高,摞胳膊挽袖子的道:“就沒見過這麽悍的丫頭,爺您發個話兒,奴才這就砸開門教訓教訓這丫頭,讓她知道爺不是好惹的。”叫嚣着把那邊兒候着的人招了過來,那意思只等爺一聲吩咐,便沖過去把那院子咂個稀巴爛。

哪想他們家爺輕輕搖了兩下扇子道:“這些東西本就不好,我正想着送過去不妥呢,她扔了更好,你一會兒帶着人去聚福祥,把他家的綢緞紗絹,連着繡線,撿着最好的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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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得祿眼睛瞪的比牛蛋子還大:“爺,爺,聚福祥的綢緞絹紗可多了去了,且顏色也不一樣,怎麽送?”

葉馳合上扇子在他腦袋上狠狠敲了幾下:“我說你這腦袋瓜兒是榆木疙瘩啊,怎麽就這麽不開竅呢,管他多少,幾個色,每樣都送過來不就截了。”

每樣兒都送?得祿琢磨那不得裝半屋子啊,這窮門小戶的,都不知有沒有地兒擱,不過摸了摸自己腦袋,也沒敢再說什麽,爺可不是什麽好脾性,一會兒問惱了,自己的屁股說不定就開花了。

送就送,反正是爺吩咐下的,就是把聚福祥都送給那丫頭,也得照辦,葉馳見他應了,滿意的往前走了幾步,出了胡同口忽然想起剛那丫頭的頭上連朵花兒都不見,想姑娘家哪有不喜歡戴花兒的,不定是家裏頭窮的買不起,便又開口問了句:“京城誰家紮的花兒好?”

得祿心說好端端的怎問起了這個,忙道:“爺說紮什麽花兒,城南倒是有個紮紙活兒的,莫說花,紙人,紙轎子,紙牛馬,紮什麽像什麽,擺在哪兒跟活的似的。”

葉馳瞪了他一眼:“那是給死人紮活的,爺問的是姑娘家頭上戴的花兒,少跟爺這兒打岔,快說。”

得祿嘻嘻笑了兩聲道:“爺先頭可沒說明白,也怨不得奴才沒領會您的意。”眼瞅爺的腳要踹過來,忙利落的往旁邊兒一跳道:“爺莫急,若說這姑娘家戴的花,自然哪兒都比不得宮裏,前兒咱們王妃從宮裏給太後問安回府,玉翹捧了個老大的盒子,說是宮裏頭堆的新花樣兒,太後賞下的,玉翹得了一支蕙蘭,成日戴在頭上,美不夠的躲在屋裏照了半天鏡子呢。”

見葉眼色已有些不耐煩,忙道:“除了宮裏,京城裏花紮的像樣兒的,該算花枝胡同老徐頭的婆娘,別看那婆娘生的傻大笨粗,可手巧,堆的花兒也得人意,京裏不少大戶人家的內眷都使人去買呢,春雲姑娘前兒頭上戴的那朵牡丹,爺不還贊了句好嗎,就是老徐頭那婆娘的手藝。”

葉馳哪記着自己贊過什麽花兒,女人這些事兒,他從來也未在意過,倒是今兒這丫頭不知怎了,就那一眼,穿的什麽衣裳,梳的什麽樣兒的頭發,耳邊兒戴的什麽墜子,都是一清二楚的。

想到她光禿禿的大辮子,開口道:“一會兒你使人去趟老徐家,把他家新堆出的花兒,不拘多少裝一盒子送來。”

得祿聽了,小聲道:“爺啊,便您瞧上了那丫頭,也不興這麽送禮的,爺是好心,就怕人姑娘家裏人見了害怕,您剛也瞧見了,那悍丫頭說不準跟姑娘沾什麽親呢,她若見了,指不定把東西扔出來,爺的一番心意可就白費了。”

葉馳哼了一聲道:“跟聚福祥的掌櫃說明白了,若想以後做我定王府的生意,就得想法兒把東西送出去,連幾匹料子都送不出去,還開個狗屁鋪子,趁早關門了事。”撂下話再不搭理得祿,到胡同口上馬走了。

得祿心說,聚福祥掌櫃的這趟財不好發,卻也不幹自己的事兒,那老家夥慣是個摳門的貨,這回難為難為他也活該。想着,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娟子進了門,從門縫兒裏瞧着那主仆倆沒影兒了,才回身往裏走,剛過門洞就聞見一股子肉香,那幾個小子這會兒倒成了饞鬼,一股腦擠在院子西邊的小屋門口,一個個啃着手指頭流哈喇子。

再往裏瞧,便瞧見時潇圍着鍋臺正忙活呢,這個大雜院原先住着七八戶人家,雖說有個屋擋風遮雨,卻都是尋常人家,時潇父女來之前那年,京裏鬧了場瘟病,死了不少人,自己爹娘也終沒熬過去,丢下她走了,剩下的人家也有死了兒女的,也有死了爹娘的,過後嫌這裏是個傷心地,便要賣了屋子去旁處謀生。

娟子當時葬了爹娘,手裏剩下幾個銀錢,又怕若賣給個不知根知底兒的人,自己一個孤身女子,怕要生事兒,索性拿出存項把其餘幾個屋子都買了下來,只留了普掌櫃家兩間,賃給了來京瞧病的時潇父女。

雖屋子多也不愁沒人住,後來陰錯陽差的救了快病死的寶柱,倒勾了十來個小子,剛來那會兒,一個個破衣啰嗦不說,頭上的虱子都成了球,身上也不知是給人打的,還是怎麽弄的,一塊一塊都是傷。

自己跟時潇加上時伯伯,整整忙活兩天,才把幾個小子收拾出點兒人樣兒來,瞧着實在可憐,也便留他們住了下來,平常跟着她在酒鋪子裏做點兒零碎活兒,別瞧着年紀不大,機靈勁兒比旁邊兒鋪子裏的正經夥計都強。

有這幾個小子也管了大事,有潑皮來鬧事兒的,寶柱帶着頭一吆喝,十來個小子抄起棍子來能追的潑皮跑上好幾條街。

雖說爹娘沒了,可娟子對現在日子滿意極了,窮家小戶,不求什麽大富貴,只要熱熱鬧鬧平平安安的就是福,況且,自己跟時潇丫頭如此投緣,有時候,她都覺得說不準上輩子兩人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呢,頭一回見得時候,就覺分外親切。

只這丫頭心粗,又是南邊長大的,不知京裏有一種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專門追着女人跑,仗着家裏有幾個臭錢,變着法兒的使壞,剛外頭那個估摸就是。

想着,撥開孩子們走進去把時潇拽了出來問:“你今兒可是出去了?”

時潇見她一頭汗,從自己袖子裏拽出帕子遞給她,才道:“惦記着普爺爺的腿,把昨兒縫好的暖套子送了過去。”

娟子擦了擦汗道:“昨兒我就囑咐你,等晌午回來讓寶柱跑一趟,你一個人出去,回頭讓壞人盯上怎麽好?”

時潇瞧着她笑:“哪這麽多壞人,你還不是一個人在鋪子裏賣酒嗎?”

娟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跟我一樣嗎,我是從小跟着我爹在鋪子裏忙活,摔打慣了,早練出了個悍性兒,那些壞人敢來,我能把他們的腿兒敲折了,倒是你,還是小心點兒好。”

時潇心裏一暖,雖說萍水相逢,娟子對自己真跟親姐姐一般,時潇伸手挽住她的胳膊,點了點頭:“好,以後我小心些,瞧孩子們都餓了,吃飯吧!”

娟子瞟了眼那些眼巴巴的孩子,忍不住笑道:“什麽餓了,正經是饞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 章

雁來樓大門口,左宏提住缰繩,□□馬長長嘶鳴一聲站下,他甩镫離鞍跳下來,門口立了半天,脖子都快望直了的掌櫃,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了過來,伸手拽住馬,早有後頭跟的小夥計把馬接了過去,帶到後頭馬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這幾位爺的馬可比人都金貴,真有個閃失,誰也擔待不起。

左宏腳步沒停,邁步直進了大門往裏走,掌櫃的颠着小步在後頭跟着,左宏上了樓梯,便聽見從三樓隐約傳來絲竹聲兒,想起剛大門外那車把式,像是春風樓的,不禁住了腳,回頭問了一句:“今兒喚的是春風樓的?”

掌櫃的忙道:“可不嗎,今兒來的正是春雲姑娘,這也就您四位爺有這麽大的體面,擱旁人,任你千金萬金也請不出來,就上個月,來了個揚州的鹽商,也不在哪兒聽說了春風樓的春雲姑娘,求了多次才得老鸨松口見了一面,這一面您才怎麽着 ?”

左宏道:“這事兒還用猜,一準瞧上了呗!”

掌櫃豎起大拇指道:“要不說是左爺呢,就沒您猜不着的事兒。”

左宏瞥了他一眼:“少跟我來這套,拍馬屁也得講究個時候,吊着你左爺的胃口,回頭左爺把你的舌頭割了下酒。”

掌櫃的這才道:“豈是瞧上了,要娶回家當二房呢,好家夥,十個人擡着五個大箱子,一字排開擺在春風樓大門口,當着看熱鬧的老少爺們開了箱,您猜怎麽着?”

剛這麽說,瞧見左宏一瞪眼,忙收住話頭,不敢再賣關子:“五個箱子裏頭擺滿了黃橙橙的金元寶,十足十的赤金,日頭下晃的人眼睛疼,可恨當時小的沒在場,沒瞧見那場面,到今兒還後悔呢,到底是南蠻子家底兒厚,一出手就是五大箱金元寶,這要擱別的姑娘身上,不得美的好幾天睡不着覺,快着打扮打扮上轎去過好日子了,可咱們這位春雲姑娘,硬是不應,讓老鸨兒出去說,謝了這番好意,她雖出身風塵,卻也立下了誓,絕不與人做小,想那南蠻子家裏早有原配,便是饞的哈喇子流了三尺長,也只能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絕不與人做小,好大的志向,左宏撇了撇嘴,心說,這不過是哄人的話兒罷了,若是換了他們葉老大試試,莫說做小,恐怕當個鋪床疊被的伺候丫頭都巴不得呢,不是不想做小,是瞧不上,若心裏指望着葉小爺,恐有的等了,待年老色衰,再想尋這般好事也沒了。

這便是女人的愚蠢之處,這山望着那山高,當初沒攀上他們葉老大的時候,也沒見如此眼高,這是水漲船高,跟着漲行市了 ,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先別說定王府容不容的下她一個粉頭,就是他們葉老大這兒也沒見上心,不過當個樂子罷了,若她當了真,以後有她的虧吃。

想着側頭又問了一句:“人都到齊了 ?”

那掌櫃的聽了忙道:“可是說呢,小王爺跟前的祿大爺昨兒後半晌兒特意跑了一趟,說是今兒晌午,幾位爺在小的這雁來樓吃酒,菜兒不菜兒的好說,只酒卻要最好的,小的巴巴從酒窖裏拿出壓箱底兒的三十年老陳釀,就預備着幾位爺吃個痛快呢,哪想這眼瞅過了晌午,封二爺跟胡少爺在上頭都等大半天了,春風樓裏春雲姑娘都接了來,可就沒見着小王爺的影兒,難不成是貴人事忙兒,忘了這茬兒。”

左宏嗤一聲笑了:“得了,你這老貨也甭撿着好聽的說了,誰不知我們葉老大是個閑人,便我身上都讓我們家老爺子按了個差事拴着,偏這位小爺那就是個無裏憂,不定半道遇上什麽事兒絆住了腳兒,過會兒就到了。”

說着上了三樓,三樓是他們四個常年包下的,這雁來樓選址好,依着護城河建的,樓起的也高,最上頭的一層,給他們幾個包下來之後,使人好生收拾了收拾,前後左右一氣兒打通,四周從天到地兒的檻窗,裏側垂着紗帳,攏起帳子檻窗上鑲着通透的洋玻璃,從內往外望,莫說臨近的護城河,半個京城都收在眼底了。

檻窗外圍一圈雕花欄杆連着鵝頸椅,四時美景在這裏都落不下,春天打從這兒望過去,是護城河畔的楊柳堆煙,混着碧青的河水,三兩個搗衣的婦人,比郊外踏青時瞧見的景兒都好呢。

夏天一眼望去是水邊兒茂盛的菖蒲,開着深深淺淺的小蘭花,別人怎麽看他不知道,只他瞧着,那些小蘭花比他府裏那一池子荷花好看多了,少了幾分刻意雕琢的精致,卻多了股子無拘無束的自在。

秋天也不差,河邊兒的樹葉黃了,秋風過處,嘩啦啦樹葉落的滿地都是,有些落在水裏,順着河水飄來蕩去似一片片小舟。

冬底下就更好了,趕上漫天飛雪的天兒,屋裏炭盆子燒了暖融融,隔着洋玻璃瞧着外頭一陣緊着一陣的北風卷着雪片子上下翻飛,不一會兒河邊兒那些禿了吧唧的樹枝上,就挂滿了雪花,好看的緊呢。

如今正是暮春,天氣和暖,四周的檻窗一早打開了,只裏頭的輕紗帳幔垂着,靠着邊兒幾個穿紅着綠的粉頭,挑弄着手裏的絲竹,拿着腔調唱着小曲兒,只不見春風樓的春雲,中間嵌理石的八仙桌上菜沒上,只擺着幾盤時令果品,封錦城跟胡軍一邊一個坐着。

左宏往外頭掃了一眼,正瞧見檻窗外的鵝頸椅上坐着美人兒,側着身子往外頭望呢,左宏想起剛掌櫃的跟自己說的,不免多瞧了她兩眼,生的是不差,可光憑着這張美人臉就想拴住野馬一般的葉小爺,別說門了,窗戶都沒有。

他們這位霸王,打生下來就天不怕地不怕,小時候頭一回跟着老王爺進宮,正遇上當今萬歲爺,當時的九皇子,兩人年紀上差不多,便玩在了一處,瞧着兩人玩的好,老王爺也就沒理會,自己跟皇上說話兒去了。

誰知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小太監連滾帶爬的進了禦書房說,小王爺跟九千歲打起來了,險些沒把老王爺吓死,忙跑出去,一瞧,咱們這位小爺把九千歲騎在身下,掄起拳頭這桶揍。

九千歲那時身子弱,又大病初愈,哪是他的對手,這虧吃的大了去了,老王爺忙斷喝一聲叫住手,葉小爺卻梗着脖子說:“他還沒服呢,服了我才放他。”把老王爺氣的險些沒背過氣去,忙上前把他扯了下來,撲通跪在先帝跟前請罪。

先帝倒是哈哈大笑道:“可見虎父無犬子,咱們葉家馬上得的江山,就得有這麽股子拼命勁兒才對,九皇子技不如人,挨打活該,說什麽降罪,賞。”

先帝一句話,這位小爺打了人還抱回了一張禦賜的金弓,要說這件事過去,葉馳得跟九皇子結了仇吧,可沒想到,不打不相識,從此倒常有來往,後九皇子登基,還時不時招葉馳進宮比劃呢。

左宏琢磨是因為葉馳跟那些陪皇上練武的不一樣,這位小爺真打,管你是不是皇上,打就得真打,別管臉上身上,一通招呼,打架嗎就得這樣才痛快。

想起這些左宏就覺好笑,就這麽個霸王頭子,誰活膩了敢惹他,遠遠的見了都恨不能躲着走,就算有能降住葉小爺的,也絕不是這個春雲,就憑她自以為聰明的小心計,連他左宏的眼都過不去,更何況葉馳了。

他這番眼色落在封錦城眼裏,不過會心一笑,胡軍瞧見,卻幾步過來湊到他耳邊兒道:“俗話說了,兄弟妻不可欺,春雲可是葉老大的人,你若打什麽主意可不仗義。”

左宏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就她,算什麽妻。”

胡軍道:“相好的也不成,萬一趕明兒葉老大擡回府,你這算怎麽回事啊。”

左宏氣的擡手給了他一巴掌:“一邊兒去,哪跟哪兒啊,老子女人多的是,用得着惦記個粉頭嗎。”

封錦城把胡軍扯過去坐下,從上到下打量左宏一遭,笑道:“弟兄幾個還沒恭喜你呢,聽我們家老爺子說,你爹可是給你尋了門好親事,那莫家雖不是宗室,卻是開國功臣,便是先帝見了莫老爺子,也得稱呼一聲老将軍,當年莫老爺子駕鶴西去,先帝可是親自登門吊唁,還有你那未來的岳父大人,如今可是翰林院大學士當今帝師,你那幾個大舅哥也都是人中之龍,你娶了莫家唯一的千金,日後仕途定然走的一帆風順。”

左宏聽了嗤一聲道:“狗屁仕途,沒得把自己累死,依着我,似咱們這般才叫個痛快,不是我們家老爺子逼着,我才不當這勞什子差呢。”

剛說到這兒,便聽下頭葉馳的聲兒道:“就是說,這狗屁倒竈的差事,趁早扔了了事。”

說話兒葉馳走了上來,封錦城道:“你這個攢局兒的主家,倒最後一個到,讓我們好等,你自己說說怎麽個章程吧!”

葉馳也知自己理虧一拱手道:“哥幾個見諒,今兒半道上遇上點兒事兒耽擱了,沒說的,一會兒我先自罰三杯。”

胡軍一拍桌子:“哥這話敞亮,不過今兒哥可不能吃的太醉,不然耽誤了晚上的正事兒,有人要怪咱們的。”

說着擠眉弄眼的往春雲哪兒瞟了一眼,春雲已然袅婷婷走了過來,插手一福軟着聲兒道:“春雲給小王爺請安。”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 章

要說起葉馳跟雲的事兒,還得從郭大寶說起,郭大寶是郭侍郎的獨子,他爹大名郭慶林挺有點兒傳奇色彩,原先就是個寒門子弟,十年寒窗一朝金榜,得了個進士出身,沒根沒葉兒,那些能撈油水的官兒,哪輪的上他,可架不住這老家夥能鑽營,別看中進士那年都三十有六,家鄉老婆孩子一大堆,愣是一摸臉,來了個翻臉不認帳。

一封休書打發了老家的糟糠兒女,使了銀子拖媒婆滿京城的踅摸,就想着娶個千金小姐,還別說,真給他踅摸着一個,就是京城府尹王大人的千金。

這位小姐可是個浪蕩貨,因跟府裏的小厮不幹不淨,老早就有了名聲,門當戶對的人家誰要這個,進了門就陪嫁一摞綠頭巾,是爺們誰都不想當活王八。

眼瞅耽擱到小二十了,這位小姐又嘬出了檔子事兒,肚子大了,她爹氣的,把跟她私通的小厮一頓板子打的半死趕了出去,可閨女是自己親生的,還就這麽一個,但能有第二個,王大人早親手勒死這個了,省得把他老王家祖宗八輩兒的臉都丢盡了。

偏就這麽一個,心裏再恨,也不舍得怎麽着,眼瞅肚子一天天大了,把府尹大人急的都快上房了,這當口,郭慶林一腦袋囊了進來,王大人見着了救星,別管這麽着,郭慶林好歹是進士,趕明兒自己幫着疏通疏通,謀個有前途的官職兒,日後自己閨女一輩子也算有了靠,省得在家裏三天兩頭給他惹事。

郭慶林敢上門提親,自是早掃聽好了,琢磨為自己一輩子的前途,當一回活王八也沒什麽,就這麽着,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成親入了洞房。

就這檔子事兒,當時京裏那些壞小子,還編了一個狗屁不通的打油詩說:“今兒洞房是你,明兒洞房是他,肚子懷着一個,既不是你也不是他,到底誰的種兒,還就得問城東的丈人家。”那府尹王府正在城東。

總之這檔子事兒當年可鬧的不善,王大人的閨女嫁給郭慶林,沒多久便生了郭大寶,郭大寶是小名,大名叫郭瑞生,他娘寵着,郭慶林也管不了,在外頭吃喝嫖賭,挖絕戶墳,踹寡婦門,沒少幹壞事。

尤其他爹去年升了工部侍郎,郭大寶更漲了行市,半年前,春風樓選花魁,老鸨子磕頭作揖求着葉馳去,趕上那幾日葉馳也閑在,就去湊了回熱鬧,這一湊熱鬧,就遇上郭大寶吃醉酒鬧事,非要當天就梳攏新花魁春雲。

老鸨子忌諱他爹郭侍郎,不敢動粗,好言又勸不住,便求到了葉馳頭上,葉馳也是早看這小子不順眼了,去年郊外踏青,親眼見他調戲一個婦人,那婦人懷裏還抱着吃奶的孩子呢,他就上去生拉硬拽,不是人多一哄擠散了,沒準真讓他得了手,這他媽什麽東西啊,玩歸玩,樂歸樂,也得有點兒品吧!

真相中了謀在手裏是本事,強搶算什麽爺們,因為早瞧着他不順眼,葉馳就伸了回手,就這一回,春雲就成了他在外的紅顏知己。

這是春雲自己宣揚的,他可沒承認,是在春風樓過了幾宿,可那名兒再好聽,也是妓院,爺們去哪兒就為了尋樂子,狗屁的紅顏知己,上了炕都是一回事。

以往葉馳真沒覺着這些女人有什麽不同,可今兒不一樣了,一想到福興居遇上的小丫頭,葉馳這心裏就沒着沒落的,要是能摸摸那張白嫩的小臉就好了,還有那小嘴,親一口不定怎麽銷魂呢。

這麽想着,目光就在春雲身上溜了一遭,都說春風樓的春雲生的絕色姿容,如今瞧來,也就那麽回事,眼睛過大,直不愣登的,鼻子過高,跟堵牆似的橫在臉上,皮膚還算白,可細瞅,也沒那丫頭紅潤,那丫頭的小臉是白裏透紅,跟樹上剛摘的鮮桃似的,光瞅着就想咬一口,還有那小嘴……

正想着,不防左宏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我說哥想什麽呢?人不早是你的了嗎,用得着這麽瞧不夠似的瞅嗎,兄弟可都在這兒呢,剛你可說了罰酒,不能說了不算,來倒酒,讓哥先自罰三杯,咱們再說下頭的事兒。”

一句話葉馳清醒過來,眼前可不是那丫頭,都怨那饞人的丫頭,讓他在哥幾個面前出了洋相,過去一屁股坐在錦城旁邊兒。

封錦城道:“眼瞅月底裏,明兒我讓來順兒把這月的分紅銀子連同賬本子給你們送府裏頭去,你們自己瞧明白了,可別我那賬房的一疏忽算差了。”

胡軍聽了頓時眉開眼笑道:“我這兒正愁銀子使呢,封二哥真是我胡軍救命的活菩薩,不過您千萬別給我送家裏去,就擱您那兒,過兩日我自己過去拿。”

封錦城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少拿這話兒哄我,你一沒成親,二沒單過,花銷都從你們家公帳裏頭出,你愁個屁銀子,再說,前頭我給你的那些分紅銀子呢,你不會告訴我使盡了吧,你就是個散財童子,也沒花這麽快的。”

胡軍聽了,那臉苦的跟吃了二斤黃連似的:“封二哥快別提了,前兩天,我們家老爺子不知抽什麽風,把我屋裏那些存項,一股腦搜刮走了,說什麽時候我娶了媳婦什麽時候再還我,弄的我現在窮的都快喝西北風了。”

封錦城聽了忍不住樂了:“你家老爺子這是挖空了心思逼婚呢。”胡軍心有戚戚焉的道:“可不嘛,我就她娘的想不明白了,我不娶媳婦兒礙着他們二老啥事兒了,成天一睜眼就是這一出,再逼我,我上山當和尚去,再說,定親王府,就哥一個獨苗兒也沒見這麽逼着娶媳婦兒,我上頭可還有倆哥呢,着什麽急啊,哥,你道兄弟說的在理兒不 ?”

胡軍是想找個跟自己一溜的幫手,結個同盟,當一對難兄難弟,不想葉馳卻道:“你年紀也不小了,瞧着差不離的娶回家算了,也省得這麽三天兩頭的折騰。”

胡軍頓時跟挨了雷劈似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哥,你今兒莫不是撞邪了吧!過兩天去翠華宮打平安醮,兄弟給你求個祛邪避兇的平安符來。”

也怨不得胡軍這麽一驚一乍的,平常他們幾個最厭煩娶媳婦兒的就是葉馳,拿他的話兒說,小爺我自己一個人過的正滋潤,又不缺女人,弄這麽個累贅做什麽,如今這是怎麽了,不是眼睜睜瞧着是他,胡軍都以為眼前是他們家老爺子呢,這口氣兒真跟他們家老爺子如出一轍。

葉馳懶得搭理他,胡軍就是個人來瘋,春雲執壺斟了三杯兒酒,正要遞過來,葉馳道:“這裏不用你,前兒你不說習學了幾支新曲兒,這裏頭封二哥是行家,你唱來讓二哥品鑒品鑒。”

春雲眸光閃了閃,低眉斂目的應一聲道:“那奴婢獻醜了。”款擺金蓮走到一邊兒,正挑弄絲竹的幾個粉頭,忙給她讓出地方。

春雲懷抱着月琴,坐在繡墩上,眉眼含情的望了葉馳一眼,微微颔首,挑動琴弦兒,唱了一曲相思令。

左宏瞄了眼春雲,側頭跟葉馳道:“這春雲的心思明擺着了,哥心裏怎麽個章程,跟哥幾個透透,是想弄個外宅養着,還是想擡進府去收了房。”

葉馳聽了直皺眉,見他這樣兒,左宏就知道自己沒猜差,春雲心裏那指望算徹底黃了 ,遂道:“兄弟不過一說,哥皺什麽眉啊,哥若沒心思,趁早打發了,省得将來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葉馳想到井水胡同那丫頭,心道,是得把這些事兒捋清楚了,估摸自己最近一段時日,也沒別的心思,這麽一想,就恨不能立馬跑過去見一面兒才好。

正想着,忽聽下頭一陣腳步聲,雁來樓的小夥計跑上來,後頭跟着聚福祥的錢掌櫃,錢掌櫃一張老臉上鼻青臉腫,都快瞧不出人模樣兒了,腦袋上還裹着塊布,也不知是中了頭風。還是腦袋破了,這形象分外滑稽。

胡軍一見樂的不行,指着他道:“老錢頭,你這兒還沒許人家呢,怎麽就上頭了,這倒是唱的哪出兒啊!”

那錢掌櫃聽了,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小王爺,我的那個小王爺唉!您可饒了小的吧,那位姑娘可不是好惹的,小的這是跑的快,若慢點兒,說不準今兒就是小的忌日了。”

錢掌櫃想到今兒的遭遇,就後怕,本來,得祿剛去他鋪子把小王爺的話兒傳了,險些沒把錢掌櫃的鼻子樂歪了,心說,這可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在家坐着就來了橫財,這一趟送過去,少說也能賺幾百銀子。

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都沒顧上吃飯,領着夥計開庫房,把那最好的綢緞絹紗,一樣一色拿了一匹裝上車,馬不停蹄的奔着井水胡同去了。

到了院門口,問了左右夥計是不是這家,夥計說是,這才打點起笑臉,上去叫門,先出來個十來歲的愣頭小子,上下打量自己一遭,又瞥了眼他身後車上的布料,沒容錢掌櫃說話,哐當就合上了門。

錢掌櫃愣了一下,耳朵貼在門縫上聽了聽,就聽裏頭那小子喊了句:“娟姐兒,潇姐,外頭送東西的又來了,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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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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