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鳥入小知

第5章

段衍到底記不記得何知知？

他當然記得！

畢竟活了三十年，段衍是第一次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卻突然被陌生人扒下褲子，還被看到了裏面的內褲。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印象深刻，是一次終身難忘的經歷。

離開N大戲劇學院後，段衍還是不想入圈當導演，依然選擇踏上了教師之路。他這次之所以會回到老家S市，主要也是因為要在澄宇電影學院任教。

原先負責教授中外戲劇史、電影電視畫面、以及視聽語言藝術等課程的老師因故離職了，剩餘的教學工作由段衍來接手。

到澄宇學院入職的第一天，段衍的步伐不緊不慢，沒有絲毫的緊張。他走進教室，在黑板上寫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用目光掃了面前的一衆學生們，卻在何知知的小臉上停留了幾秒。

這是一張眼熟的面孔，似乎在哪裏見過？

段衍忽然覺得屁股一涼，随即想起了一個月前的那件事，他的內心有了波動，但臉上仍舊保持着優雅溫和的笑容。

至于小青年何知知，時隔多日再次見到了段衍，他又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樣，看得段衍有點想笑。

他果然是名學生，巧了，原來還是自己的學生。

段衍快速掃了一眼點名冊，并沒有發現熟悉的姓名，段衍又看了看學生們之前上交的作業，對照着相應的學號，段衍找到了一個名字：趙健石。

趙健石？段衍看了看何知知，知道他根本不叫這個名字。

所以他這是幫人代課。

這時，還在宿舍睡覺的趙健石，哪裏知道新來的段老師一眼就看出了不對。

段衍并沒有拆穿，默默的在心中記下了一筆賬，也覺得何知知并不像看上去那麽乖巧。

今天的何知知确實沒那麽乖了，他目光炙熱，全程都聚焦在段衍的身上。

段衍當然能感受到這份熱烈，相較于其他學生們的目光，何知知的眼裏也有對師長的尊敬崇拜，看帥哥時的小小迷戀，可他還多出了其他感情，比如說扒下段衍褲子的愧疚。

這讓段衍有點尴尬。

一節課還剩下二十分鐘的時候，段衍沒再繼續講理論知識，他播放了幾個電影中的經典小片段，讓大家注意認真分析，還布置了課後作業。

于是，學生們紛紛看向了前方的投影幕布，觀影過程中，只有兩三個女孩子會時不時偷瞄一眼旁邊俊朗的段衍，不過何知知卻是個例外。

何知知依然盯着段衍，相當耿直。

段衍好想扶額，饒是身經百戰，向來淡定從容的他，都快要被何知知看得不好意思了。

播放電影片段時，後排有的男學生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段衍這會兒寧願何知知再不乖一點，直接趴下來睡覺。

然而事與願違，何知知認認真真的……看了段衍整整一節課。

等段衍走出教室時，他才松了口氣，莫名的，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自己那條藍白條紋的內褲，何知知那天受傷出血的膝蓋，還有何知知呆呆傻傻的小表情。

上完這節課，段衍在自己的辦公室安穩了一會兒，誰知到了中午午休，何知知居然又出現了。

“段老師，您還記得我嗎？”何知知眨着大眼睛，問道。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段衍很想搖頭說“不”，但瞧何知知這副表情又有些不忍，便道：“你是上午在課上打瞌睡的……”

“沒…沒！看見您之後，我就睡不着了，一直在全神貫注的看着您。”

段衍：“……”

這孩子太實誠了。

“老師，我們之前還見過一次，上回在地鐵，我們……”

話題好像難以轉移，段衍打斷了何知知，提醒他以後晚上早點睡，注意休息，白天好好聽課，之後又說自己有事先走了。

“對了，老師，我叫……”何知知還想說出自己的名字，不過段衍走得很快，只留下了匆匆的背影。

其實段衍聽見了，也知道這個學生不是趙健石，之前在醫院時，段衍有留意過他的名字——

何知知，念起來很好聽很可愛。

第二天，段老師的課堂上，仍是不見趙健石的身影，何知知又來了，這一回更是大膽的坐到了前排。

段衍的眉梢抖了一下，不知怎麽的，他也想找人代課了。

***

澄宇學院後門口有一條很長的小吃一條街，周四晚上，趙健石帶何知知去了一家小菜館。

為了答謝何知知前幾天幫他代課的事，趙健石今晚特地請何知知吃了一頓飯，兩人順便聊聊天。

“二知，你真夠哥們！”趙健石拍着何知知的肩，不停往他碗裏夾菜，“來來，這些菜你多吃點，你細胳膊細腿的，身上也不長肉，打架時總吃虧，到了冬天也沒脂肪保暖。”

“謝謝。”何知知笑了笑，吃肉吃得很開心。

“明天就是星期五了啊！終于可以解放了，二知，你周末要不要跟我打球去？”

“這個再說吧。”何知知想到明天周五，問道，“石頭，你明天是不是還有《視聽語言藝術》這門課？”

“對啊。”趙健石皺緊了眉頭，“唉，我這學期的課安排得滿滿的，苦逼啊！”

“那我明天再幫你上課吧。”

“卧槽！小兔子知知，兩天不見，你膽子變肥了啊！”趙健石驚了驚，“這門課你都替我上了三次，你還真想讓新來的老師誤以為你是我啊？要不你幹脆幫我上一學期，考試也替我去得了，哈哈。”

趙健石不過随口開了玩笑，何知知聽完卻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喂喂，你該不會想來真的吧？”瞧何知知若有所思的認真模樣，趙健石反而慌了。

“何知知，你冷靜點啊！到底怎麽回事？對哦，我聽班上同學說新來的段老師很帥，以前還在N大戲劇學院教過書，很有才的，怎麽，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嗯，我看上了。”

“啊？！二知，你千萬別搞事情啊！”

趙健石震驚了，媽呀，他在大學交到的朋友喜歡男人，甘願做小0就算了，現在還要搞師生戀啊！

“我欠他的錢一直沒還。”

趙健石：“……啊？”

“事情具體的過程比較複雜，我也一言難盡，總之就是我欠了段老師的錢。”何知知再次懇求道，“石頭，所以拜托啦，明天再讓我幫你一次，我想要到段老師的微信或者支付寶，把醫藥費還了才能安心。”

“你之前幹嘛去了？”

“我…我慫啊！而且段老師好像很忙，每次我找機會跟他說話，他都有事，我又不好當衆對他說出來。”

“不行！”趙健石搖頭，态度很堅決，“二知，你再這樣下去，被發現了怎麽辦？輔導員找我談話是其次，萬一告訴我爸媽，我媽非得撕了我！這學可能也沒法繼續讀了。”

趙健石故意說誇張了。

何知知聞言吓了一跳：“有這麽嚴重？石頭，你不是不想做這一行嗎？”

“我确實是不想做這一行，但我至少得混到畢業啊！而且我們這是知名影校，沒準将來身邊的同學就成了名導演，或是大明星了，到時候多長臉，必要時還能巴結一下，再退一步說，學校裏這麽多帥哥美女，看着多養眼啊。”

何知知：“……”

他以為沉迷游戲和動漫的趙健石，會覺得二次元裏的男神女神更養眼。

“二知，你直接去段老師的辦公室，跟他說清楚不就得了。”

“我前兩天總是在段老師的辦公室外面轉悠，可能都被大家當成可疑分子了，你說老師會不會被我吓到，覺得我變态啊？”

趙健石：“……你絕逼是想多了。”

他再清楚不過了，何知知個頭不高，長得小小的，長相也平凡普通，在大家眼裏頂多就是個皮膚比較白，走路小內八的路人甲，很容易被人忽視的。

“沒事的，二知，你明天就直接去找段老師，記住，能幹就別慫！”

“好。”何知知猛地一點頭。

結果周五的早上，何知知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段衍卻請病假休息了。

在家休息的段衍，本想着要扔掉他那條藍白條紋的內褲，因為一看到它，他就會想起那天在地鐵站的經歷。

一想到何知知扒下他的西裝外褲，還盯着他的內褲看了一會兒，段衍就渾身不對勁，越想越難堪。

可是，段衍并沒有扔掉，等意識到的時候，他反而又買了五條一模一樣的，加起來一共六條，正好六六大順。

等…等等，這情況不對啊！簡直有毒！

段衍倒在了床上，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病了，都變得不正常了。

***

周五請了一天病假，周六段衍又在家躺了一整天，哪兒都沒去。休息了兩天後，星期天一大早，段衍總算出門了。

段衍本人是老師，為教育事業奮鬥貢獻着，認識的朋友中自然也有同行，不過他們并不像段衍那麽幸運，能在影校或是藝術學院任職，很少有人能當大學教授，連進高中教書的都很少。

段衍今天來到了一家教育機構，這裏主要是針對小學生和初中生，為他們進行課外輔導補習的。

原先是他朋友在這裏的補習班當老師，但段衍的朋友懷孕了，無法繼續工作，這邊也缺了位英語老師，可能要待上四五個月。

段衍一口答應下來，反正一般都在周末，每星期的周六或是周日，段衍只要上一節90分鐘的大課就可以了，并不會占用他太多時間。

最關鍵的一點是，段衍喜歡學生，只要是對待自己的學生，他便有足夠的耐心，也會給予最大的寬容。

走進小學五年級的課堂，段衍在一群稚嫩的小孩子當中，竟然又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何知知。

這是幻覺嗎？段衍懷疑自己的病還沒好。

何知知一擡頭看見段衍，不禁揉了揉眼睛，估計他也以為自己産生幻覺了。

“段…段老師？！”

“嗯。”段衍盡量平靜的應聲。

“知知哥，你畫的是什麽啊？”這時，一個穿着藍色背帶褲的小男孩問道。

段衍這才注意到何知知剛才在畫畫，他有點好奇，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畫紙。

“是人吧？是男人。”這個小男孩又嚷道。

另一小胖子眯了眯眼睛，突然認出來了，叫道：“好像王尼瑪啊！”

“對對，那個搞笑的表情包。”

“天啦，太像了！”

“知知哥好厲害！”

兩三個女孩子也圍了上來。

段衍又看了兩眼，也覺得很像王尼瑪系列的表情包，何知知還畫了領帶，手表，給畫中的男人穿上了西服。

然後，何知知沖段衍笑了笑：“段老師，我畫的是您。”

話音未落，一道霹靂砸了下來，段老師一瞬間成了“段尼瑪”。

壓根沒察覺到段衍內心的崩潰，何知知甚至還有些竊喜，他又繼續在下方寫了一行小字，然後轉過畫紙，遞給段衍瞧了瞧。

段衍低頭仔細一看——

【老師，您的微信是什麽？】

段老師眉角一抽，這“搭讪”方式……

但是，瞧何知知有些腼腆，眼中又含着期待的模樣，段衍當然也不忍拒絕，反正他是老師，總要給學生留下聯系方式，方便他們以後向自己請教和咨詢問題。

段衍的通訊錄中也有許多他教過的學生，有的學生至今還和他有所聯系，逢年過節會祝福問候一下，現在多一個何知知，肯定也不會有什麽特別的影響。

這會兒的段老師還是很淡然的。

所以，段衍掏出手機給何知知掃了掃二維碼，兩人很快便加了好友。

看到何知知的微信頭像，段衍乍一眼感覺有點熟悉，這個男人貌似是……

結果點開大圖一看，段衍很心塞：呵呵，果真是許釋遠，這個當紅的影帝，萬千粉絲們眼中的風流男神，同時也是……他特別讨厭的表弟。

段衍正因為許釋遠心有不爽，誰知下一刻，忽然收到了何知知發來的一個紅包。

“老師，快收下啊！”何知知又是一臉期待的望着他。

“快收下！快收下！”兩人身邊的這群孩子們也跟着瞎起哄。

段衍收下了紅包，這筆金額是……

“老師，這是上次您幫我付的醫藥費。”

“……”段衍眸光一閃，沒說話，他當時不過舉手之勞，他自己都忘了這事，原來何知知對他這麽執着，就是因為這點小錢。

總算還了醫藥費，心中的大石已然放下，何知知舒心的一笑 ：“老師，上次的事，真的非常謝謝您！”

段衍：“……”

這孩子有點傻。

“對了，您怎麽會來這兒？難道您也要上補習班？”

段衍：“……”

看來他不僅傻，反射弧也有點長。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茶茶的地雷包養，麽麽噠！這篇不入V，有評論我就滿足了，當然偶爾給我打賞地雷我就更開心了，替二知和大鳥謝謝大家的厚愛！

不出意外，白天會将上一章的內容捉蟲修改BUG，完善補充一些小細節，字數會相應的增加一點，不過大體內容跟第一遍的更新還是差不多的，最近柚子有點強迫症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