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抉擇
大遼使臣十萬火急地奔赴汴京, 自然是借兩國聯姻的名分,前來要求大鄞派遣援軍,共抗大金。
事實上,這樣的求援信號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陸陸續續、或緩或急地傳入宮中, 只是始終沒有得到官家正面的回應。
照理說, 大鄞既以嫡帝姬恭穆和親大遼, 兩國便該以秦晉之名同舟共濟, 在大遼兵敗如山倒之際,大鄞便是不主動扶持,也萬沒有在對面開口求助後還推三阻四的道理。然兩國烽火百年,積怨甚深, 個中隔閡并非只靠一次和親就能夠消弭, 況鄰國交戰,大鄞作壁上觀,本是最便于坐收漁翁之利的一方,草率站隊, 應援敵金,無論最終結果是成是敗, 于本國而言都是勞民傷財,弊大于利。
當然, 除以上兩點考量外,另一事也是官家始終按兵不動的緣由——金國使臣的一再造訪。
大鄞、大遼結盟, 受威脅最大者,莫過于正于東北崛起的大金。大金一國,本就系女真族人反遼而建,和大遼仇隙之深,不需贅述。早在建國前, 其首領完顏燊律就已把“滅遼興金”的口號喊得震天,建國後的諸多戰事,亦是專門針對此宏願鋪開,是以短短數年之內,就能鯨吞至嫩江一帶,建都會寧,使大金成為大鄞版圖上僅次于遼的一大鄰國。
這樣雄心勃勃、立建大業的首領,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大遼與大鄞結盟而不作反應,只是,無論是遼國的皇帝,還是國朝的官家,都決然想不到完顏燊律對這一場聯姻的反應會如此之快,聲勢會如此之猛。
大金的鐵騎就像一群破籠的困獸,半年之內,橫掃千裏,所向披靡,把一度在大鄞國軍面前叱咤風雲的遼軍硬生生逼退至皇城之下,而今,甚至面臨着棄城南逃的恥辱和危機。
一個是相知甚闕、但顯然不容小觑的勁敵;一個是積怨百年、如今貌合神離的宿敵。前者求合作,後者要援軍。大鄞被夾在其中,既不願和前者結仇,又不敢和後者反目,更不能的,則是遲遲徘徊于這二者之間不做抉擇。
今日,很大概率是大金、大遼這二國使臣最後一次莅臨京中,如果大鄞還不給予任何明确的回複,待北境硝煙平息之後,下一片烽煙四起的土地,恐怕就該是大鄞的關城了……
※
戌時三刻,褚晏、褚怿準時步入文德殿,一襲褚紅龍袍的官家已在長案後愁眉多時。
燈如白晝的大殿裏,靜坐着丞相吳缙、參知政事餘敬英、知樞密院事于鑒等三位文官大員。
武将裏,除樞密院的代表同知院事何定堃外,鎮守東北——與大金交界處的賀家軍之首——輔國大将軍賀淵父子亦巍然在列。
褚晏叔侄上前,行過禮後,默然退至賀淵一側入座。褚晏寒暄:“什麽時候回來的?”
賀淵淡漠答:“官家召我,該到之時我到便是,至于具體什麽時候,還需要向你彙報麽?”
褚晏聞言一哂,也淡答:“需要談不上,但你要認為是,我也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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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淵斜睨他一眼,不悅之情溢于眉間,其子賀平遠亦濃眉緊蹙,鼻中哼出一絲冷氣。
文官那列竊竊私語聲休止,吳缙正襟斂容,主持大局道:“既然褚家叔侄已至,那便請官家……”
“且慢。”賀淵粗聲喝止,不予遮攔道,“今夜所談,乃是關系社稷存亡之大事,就只我等參會,恐怕不妥吧?”
衆人循聲看去,吳缙泰然道:“今夜殿中所集,皆朝堂肱骨,陛下親信,不知在賀大将軍眼中,還有何不妥之處?”
賀淵冷冷一笑,回應:“只怕最不妥的,就是這個‘皆’罷?”
吳缙眯眼,賀淵朝龍椅拱手道:“外交之事,自六年前起,就一直由範申範大人主理,遼人是何脾性,金人底細如何,遼、金二國之間又有何淵源、宿怨,朝中不會有第二人比他更清楚。今夜,官家既是急召肱骨商議如何在遼、金二國之間抉擇,研究我大鄞如何在這一場外戰之中自保,就該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把最合适之人,放在最合适的地方。既如此,又怎能少了範大人這位得力幹将呢?”
賀淵收斂視線,瞄回吳缙:“該不會是吳大人忌諱範大人前任首相的身份,故而有意把人屏于局外,以便一家獨大,總攬大權罷?”
一語甫畢,殿中衆人色變聲噤,饒是于鑒耿介剛直,不忿道:“你既然知道如今的範申再不是什麽一國首相,就該明白他何故至此,一個任由下屬坑害國軍,勾結外敵,以至國朝大敗,不得不以帝姬下嫁鄰王的罪臣,也配在此危急存亡之時‘盡用盡才’嗎?”
賀淵冷笑道:“罪不罪臣,什麽時候輪到你于大人來定奪了?若我賀某沒記錯,範申對于金坡關一案是并不知情的,既不知情,又談何‘任由’二字?再者,範申就算因監管不力而受罰,也仍是陛下禦封的從三品銀青光祿大夫,分管和外國使臣對接一事,怎麽就不能和我等共同站在這大殿之中,給官家排憂解難,出謀劃策呢?”
于鑒反唇相譏:“區區一個從三品散官,硬生生被擡舉成外交要員,賀将軍這給人鞍前馬後、俯首瞻仰的本領,可真是令我等嘆服!”
賀淵也不甘示弱:“不愧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禦史中丞大人,賀某不過略表一态,就給打壓成如蟻附膻的官場小人,這要再聊下去,只怕頃刻就要罪通于天,禍及九族了。”
于鑒橫眉,不及反诘,官家喝止道:“不必争吵,範申人已在路上,等等便到。”
賀淵立刻拱手一揖:“官家英明!”
于鑒顯然沒有料到官家竟已暗中叫來範申,霎時之間,一張臉氣得鐵青,兩鬓胡須都微顫起來。
官家自也知拂了他的顏面,輕咳一聲,解釋道:“大金使臣下榻國賓館後,一直由他主陪,金人的意思,他多少更清楚些。當然,援遼還是聯金,主要還是看你們幾個商議的結果,也不是非要等他來才能開議。”
“吳缙。”官家坐直,吩咐道,“開始吧。”
官家親自安撫,自然是有意在兩派之間取平衡,賀淵不敢再冒頭,于鑒那邊卻還是一臉的憤懑。
吳缙知道他那直來直去的脾性,為免他繼續就範申一事跟官家争執,平白鬧僵局面,用眼神把其勸住後,方把遼、金二國使臣入京面聖的情況逐一道來。
遼使所提的要求不消多說,基本是仗着聯姻之名,或請求、或要求大鄞盡快出兵,最近一次,因大遼局勢危急,遼使請兵時,甚至把一度藏于幕後的恭穆帝姬趙慧妍都拉至了臺前來,俨然一副若大鄞不盡快發兵,就要把這位漢人帝姬如何如何的架勢。
官家畢竟是趙慧妍之父,雖然先前氣她以卑劣手段謀害容央,但也知道那禍根并不在慧妍本性,而在自己為全私心命其替嫁和親。
把親生女兒辜負一次,已是愧怍,若再置其性命于不顧,就算是為國,也實在太過冷酷無情。
但要真為保住這位女兒而立刻答應遼使的要求,興師動衆地發兵救遼,抗擊金軍,別說有戰事不利、大軍一去不回的可能,就算僥幸大獲全勝,于大鄞而言也并無什麽實質性的好處。
而大金這邊的情況就很不一樣了,先是許金上萬,後是承諾分城,所開的條件一次比一次豐富誘人,這一回,更直截攤開地圖,劃定疆界,應允只要大鄞肯派軍助金滅遼,事成之後,便可将燕雲十六州歸還大鄞,至于兩國毗鄰後的外交,也只需按照以往同大遼的規制來——即大鄞把原本交給大遼的歲幣轉交給大金即可。
這樣慷慨的條件,簡直是一支擦得又快又亮的箭,精準無誤地擊中了官家的心。
過去百年間,為争回丢失的燕雲十六州,大鄞不知把多少将士葬送在了遼人的鐵蹄下,可以說,在官家之前,大鄞沒有一位君王不是懷着收複失地、一統山河的大志登基的,但最後,也沒有一位君王不是報着空望西北、羞提燕雲的長憾草草收場。
如今的官家已年至四十,是最容易被澆滅、也最容易被點燃的年紀,如果不是這一場外戰,他或許再也不會思及所謂收複、所謂故土,他或許會心甘情願地被失敗和歲月澆成一撮灰燼,但這一次,命運給了他一把火。
一把烈火。
往前一步,就是多少年來、多少輩人夢而不得的燕雲十六州。答應金國的邀約,就是滅宿敵、收失地、建偉業的千載難逢之機。
至于代價,就眼前而言,也不過是一位自小就沒怎麽愛過的女兒。
而他趙啓晟缺戰績、缺功績,缺太多的東西留于青史,卻唯獨不會缺一位女兒了。
座下,吳缙的彙報及至尾聲,官家紛雜的思緒也寥寥而止,燈火煌然的大殿一瞬間遁入空寂,無一人敢提前打破這令帝王百思無解的僵局。
官家撩起眼皮,視線徑直往一處投去:“褚晏褚怿,你二人怎麽看?”
褚氏一族鎮守西北三州,是大鄞對抗大遼中最精銳的一支部隊,也是國朝裏和大遼結怨最深的一大将門。
從這二人的意願問起,官家想要的是什麽答案,明眼人大致已清。
然而烨烨燈輝裏,垂目而坐的青年所給的答案卻是:“援遼,抗金。”
聲如利劍出鞘,殺得一殿人措手不及。
吳缙等人瞠目視來,褚晏亦面沉如水,一鐵拳差點就收不住,邊上的賀淵父子一愣之後,全然不顧儀态放聲冷笑起來。
賀平遠徑直嗤道:“褚悅卿,遼人殺你爺爺,殺你爹爹,殺得你褚家陰盛陽衰,門庭冷落,你今日居然還要援遼?”
樞密院同知院事何定堃握拳咳嗽一聲,使着眼色,示意賀平遠适可而止,然賀平遠哪裏還有暇領會,和同樣嘲笑不疊的父親對視一眼後,繼續諷道:“聽聞你今年尚了官家最疼愛,當然了,也是我們大鄞最美麗的帝姬嘉儀殿下,現在該不會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陷在那溫柔鄉裏爬不上來,所以就想把戰事甩給我們賀家軍,好繼續待在京城裏享清福罷?不過你盡管放心,就算是聯金滅遼,也犯不着你這千尊萬貴的驸馬爺親自上陣,北邊有賀家軍在,抗金也好,滅遼也罷,統統不成問題。”
賀平遠放罷豪言,甚得其父賀淵之心,何定堃等人臉色則越發難看,就連官家也眉峰深攢,眸中流露懷疑之色來。
褚家大郎君的天縱将才,殿中衆人有目共睹——十二歲披甲從戎,十五歲領兵破陣,區區十八就能屢立奇功,名震邊陲……這樣的少年猛将,別說是在京中将門,就是放眼整個大鄞,也再難找出第二個。
官家要想在軍事上一雪前恥,重振雄威,靠的,就得是這樣的将領。
但是……
官家思及關于褚怿在七夕那夜點徹潘樓街整街花燈,只為博容央一笑的種種傳言,确認道:“悅卿,你當真是因不舍嘉儀而怯戰?”
被點大名的褚怿依舊垂眉斂目,一雙黑眸匿在暗影裏,靜靜答:“自古,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罷了。”
此言一出,衆人更是震動,賀氏父子臉上的鄙薄之色簡直要開成花來,饒是吳缙點破道:“驸馬的意思是,相比聯姻大遼,和兇悍的大金毗鄰,其險更增數倍,是為‘立于危牆之下’罷?”
褚怿答:“是。”
官家面色稍霁,賀淵父子臉一僵後,不屑冷嗤。
何定堃道:“金軍悍勇,連大遼的鐵蹄軍都奈何不得,的确不是個好相與的。”
吳缙則道:“更重要的是,完顏燊律野心勃勃,其志恐不止在大遼。”
賀淵聽不下去,駁斥道:“諸位眼光倒是長遠,撇着燃眉之急不去解決,盡撿着那些無關痛癢的禍事庸人自擾,合着宮外那兩撥使臣不需要應對,咱這麽坐山觀虎鬥,就真能獨善其身,全然自保麽?”
何定堃蹙眉道:“戰況定局,關系大鄞日後邊防,談論大金,怎麽能算是庸人自擾?”
賀淵哼道:“便是毗鄰大金,兇險百倍,屆時也有燕雲十六州作為屏障,邊境形勢,哪還像現在這樣易攻難守?再說大金滅遼,傾其所有,必傷元氣,就算仍然對我大鄞虎視眈眈,不休整個十年八年,拿什麽向我等言戰?而十年八年之後,坐擁燕雲的我等,又豈還會是今日這般動辄戰敗、任人宰割的境況?!”
何定堃張口結舌,官家則聽得默默點頭,如此,更把有反對見解想提的人壓住,只是目目相觑,欲言而止。
“褚晏,你的意思呢?”官家最後問及褚晏。
褚晏何嘗不知道官家的意圖,打一開始從他叔侄問起,就是傾向于聯金滅遼,收複失地,奈何褚怿那厮太混賬,也不知是沒眼力,還是故意攪局,惹得聖心不悅就算了,還偏要把援遼的理由講得那樣沒頭沒尾的,平白給忠義侯府招來白眼。
深吸一氣,褚晏答道:“遼、金,皆乃國朝外族,皆對我大鄞心懷不軌,無論滅誰,于褚家人而言,都是為國效忠,問心無愧,故忠義侯府不必在這二者之間抉擇,一切進退,聽命于官家即可。”
君王用兵,要的便是一個赤膽忠心,褚晏這一番話雖然圓滑,但相較于賀淵的鋒芒畢露,明顯更貼合官家心意。
展顏一笑後,官家點頭道:“話雖如此,但該做的決斷,終究還是要做的。剛剛悅卿講,要援助大遼,理由是金軍兇悍,宜盡早壓制,朕想聽聽,對于這份提議,你是何看法?”
褚晏道:“悅卿年少,一葉障目罷了。金國既肯以燕雲十六州相許,懇請我等參戰,可見也是打得艱難,所謂的兇悍,或許有名過其實之嫌。再者,大金如今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國了,他完顏燊律也不再是什麽亂賊土匪,該知道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只要他不從中使詐,事成後,能如約把燕雲交還我等,便是與之毗鄰,又有何懼?”
褚晏言罷,殿中驀然沉默,官家眯起雙眸,琢磨着那句“只要他不從中使詐”,肅然道:“你的意思的……完顏燊律邀朕滅遼,有可能是個騙局?”
褚晏笑笑:“兵家不厭詐,戰場上的事兒,誰能料個準?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可能,也不是沒有的。當然了,大金皇帝究竟是何脾氣秉性,臣并不知曉,以上猜測,恐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官家默然不語。
賀淵不屑道:“說來說去,不也還是你侄兒那個意思,百般地看大金不順眼,就要上趕着跟契丹人做鄰居麽?”
褚晏不應,吳缙那邊交頭接耳,一時私語聲竊竊。
這時地磚上人影移動,一名傳話的內侍悄聲走來,在官家面前禀道:“啓禀官家,銀青光祿大夫範申範大人到了。”
官家眸中微亮,道:“傳。”
內侍為難道:“範大人說,官家既在殿中和諸位大臣商議要事,就不進來叨擾了,在門外候着就是,等官家和諸大臣議畢,再進來叩拜。”
官家蹙眉,賀淵在座下哀哀一嘆:“難怪說落草的鳳凰不如雞哪……”
燈火曳曳,官家眼睑下青影愈重,沉吟片刻後,道:“諸位愛卿可還有其他話要講?”
殿中寂寂,吳缙道:“契丹這位老鄰居雖然不算忠厚,但畢竟知根知底,而今又有恭穆殿下這一層關系在,相較大金,更易于相與。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故臣贊同驸馬的提議,援遼,抗金。”
于鑒道:“臣附議。”
何定堃嘴唇翕動,最後把心一橫:“臣,附議。”
官家眉間深鎖,看向一人:“餘敬英,你呢?”
角落中的餘敬英一個戰栗,忙答:“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臣認為,賀大将軍所言更有道理。”
官家這方微微點頭,兩手交握着,把座下衆人巡視一遍後,道:“各位的意思朕都知道了,如何答複使臣,朕心裏已大致有數,若無他事,便請先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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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冷宵風吹過殿前石基,檐下燈火飄搖,範申默無聲息地候立在廊柱前,寬大袖袍簌簌響動。
他掖緊藏在袖中的一份文書,雙眼專注地聚焦于黑影重重的地面,直至殿門開啓,一雙雙官靴從門檻後邁出。
身前人影走過。
範申把文書藏深,擡眼。
褚晏霜眉冷目,闊步往前而去,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範申唇角微動,似笑又非笑,目光追蹤完畢,再往前時,對上一雙幽黑深邃的眼。
褚怿眉目凜凜,傲然在門前駐足,靜靜盯他一眼後,舉步離去。
範申唇角繃直,眼神轉冷。
“範大人,官家傳召,請罷。”先前傳話那名內侍前來恭請,範申斂回思緒,垂眼把情緒壓下,撩袍邁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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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外,一輛輛馬車駛入夜幕深處,褚晏先褚怿一步登車,不冷不熱地撂下一句:“跟我回侯府。”
褚怿眉微蹙,示意車前的百順照辦,默然上車。
車輪滾動,極快駛離宮城,褚晏驀地把一扇車窗推開,任沁寒夜風鑽入廂內。
“這段時間搬回府裏來住。”褚晏開口,語氣不容置喙。
褚怿不做聲。
褚晏抿緊雙唇,讓步:“帶着帝姬一塊。”
褚怿淡聲:“不必。”
說罷,卻也“嘭”一聲,推開了一扇車窗。
冷飕飕的風吹在兩個男人身上。
百順坐在車外,側耳分辨着裏面的動靜,聽得兩扇車窗洞開,一陣揪心。
不多時,車裏重又響起兩人的對話。
褚怿道:“查賀淵。”
褚晏道:“你當這江山姓褚,由得你想如何便如何?”
褚怿冷着臉,便欲就賀淵大力主張聯金的蹊跷談開,褚晏毅然道:“不管官家最後做的是什麽決定,你我都只有一條路,領兵上前線。”
褚怿結舌。
褚晏補充:“還有,收起你那看誰都不入眼的臭脾氣,別給我招風。”
褚怿瞄他一眼,顯然對這個評價不肯茍同,然而看褚晏那嚴肅又疲憊的臉龐,終究還是把不滿吞回腹裏,抱臂往後一靠,合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