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變故
這一日, 為應付褚怿,容央實在是殚精竭慮,身心俱疲。
六角亭中的風波過去時, 容央全然都沒了意識, 幸而關于跟奚長生一起翻畫的那一茬總算給揭了過去,褚怿雖然不像徹信,但畢竟不再有追究的意思。
這個男人哪,眼力毒, 心氣又高, 事事都想要了然于心,偏又不願放下身段來追根究底,只願日後莫要再給他抓住類似今日這樣的把柄, 不然新賬舊賬一并算起來,鐵定要折去她半條小命。
一睡醒來,已是暮色昏黃時分, 褚怿坐在窗邊的那把圈椅上,手裏拿着卷書。
容央躺在床榻上,微微暮風吹拂海棠紅的織金帳幔,敞開的視野裏, 窗前男人垂目支頤,神容靜斂, 素來落拓的眉眼間竟有一分謙謙之氣。
容央看得癡,唇角不自覺往上翹, 目光下移, 略過書卷外封上的兩顆小篆時,眉心一颦。
暮照烨烨,照過那藏青色底的書籍封面, 上面赫然寫着“陰符”二字——朝中明文規定禁讀的兵書。
“詭詐奇巧,不足以訓善,奸雄之志也。”容央念起當年太宗皇帝閱讀此書時的評價,嚴肅道,“你偷看禁書。”
褚怿眉眼不動:“嗯。”
“……”容央就知道他會這樣的嚣張,撐着床面坐起來,要下地時,低嘶一聲。
餘晖裏,褚怿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揚。
容央恨恨腹诽,把酸痛的雙腿挪回被褥裏,忍痛坐一會兒後,朝對面的罪魁禍首瞪去。
褚怿翻一頁書,若無其事。
容央嚷道:“你不心疼我嗎?”
褚怿唇角弧度更大,知道她這是又開始放魚鈎了,這一次,偏不那麽急着去咬:“哪兒不疼了?”
容央看他氣定神閑、四平八穩的,心裏愈躁:“哪兒都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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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怿依舊只是笑。
容央簡直火冒三丈,一鼓作氣跳将起來,鞋也不穿,赤足就朝他殺去。
褚怿長臂一探,把那預備揪人的小爪子抓住,拉人入懷。
容央跌去他大腿上,撞及私密處,疼得嗷嗷叫,褚怿唇角那抹痞笑這方斂了,扔下書,把人橫抱至胸前坐穩後,去揭案上那一個盛藥膏的小瓷盒。
容央一眼看到那藥,就知道他要幹什麽了,羞赧地把腿緊緊并攏。
褚怿中指指腹上沾着脂膏,挑眸瞄她一眼:“松開。”
容央四肢僵硬,眼瞪得圓滾滾的,顯然就是不想讓他給那裏上藥的意思。
褚怿低頭,不由分說從裙底下探入,容央一個激顫,繃直的雙腿被迫分開,沒法抵抗。
摸刀擦血、日曬沙吹的手,頭一回這樣溫柔地塗着脂膏、小心翼翼地擦在那腫痛處,容央摟緊褚怿脖頸,深埋着頭,耳根被暮光照得鮮紅欲滴。
褚怿唇角弧度又揚起,被容央捕捉到,甕聲命令:“不許笑。”
褚怿這回不作對了,答“遵命”,擦完一遍後,又去小瓷盒裏抹藥膏,擦第二遍。
落日餘晖靜靜地橫亘在彼此眼前,褚怿的睫毛那樣濃密,褚怿的眼眸裏也都是濃情,容央緊抿的嘴唇慢慢松開,盯着他沉靜的眉眼,驀地道:“如果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是男孩,我希望他長得像你。”
褚怿長睫微動着,似笑非笑:“不是不如你?”
容央怔然,半晌,方反應過來他是在拿小半年前兩人在侯府裏私房話來嗆她。那一夜,是他二人迫于府中催生壓力之下的頭一回同衾共枕,他不否認褚氏重子嗣,但堅持一切以她的意願為重。
她憐憫他,拿定心丸給他吃,承諾日後會圓他心願,并笑稱二人的孩子定是這盛京中皮相最美的一位。
她十分肯定自己的容貌,也捎帶肯定了下他,他笑稱“聽着似不如你”,她便理直氣壯地答“本來就不如。”
合着那樣瑣碎的一句話,竟也給他記得這樣的深切嗎?
容央腹诽記仇,诓他道:“小郎君,要長得那麽好做什麽?”
言外之意,還是要一以貫之,皮相這一點,他是不能僭越自己的。
褚怿笑,反诘:“小郎君長得不夠好,能有長得夠好的小女郎喜歡麽?”
容央眼睫扇動,這次很快反應過來他是在影射自己以貌取人了,咳一聲道:“沒說不讓長得好,像你這樣,夠好了。”
講完眼神就飄往別處。
褚怿掀眼朝她臉上看,勾着唇拉下她裙裾。
擦完手,合上小瓷盒盒蓋後,褚怿道:“剛剛官家傳召,我該入宮了。”
容央一怔,暮時傳召入宮?
“什麽事?”
褚怿:“還不确定。”
容央愈發悻悻然:“那要很晚才回來了。”
是肯定,而非疑問。
褚怿不反駁,那自然就是證實了。
容央嘟嘟嘴,倒不多講什麽,只是徑自起身下地,褚怿跟着站起來,去拿小案上的書。
容央先他一步,把那本禁書搶入手裏。
褚怿瞄過去。
容央把書藏至身後,揚眉道:“偷看禁書,是會被定罪的,我先替你把贓物藏起來。”
褚怿挑唇:“包庇不是罪?”
容央一震,心道不識好歹,冷哼:“我是帝姬,我跟你不同的。”
褚怿啞然失笑,點頭:“是,有勞殿下庇護了。”
容央看他終于服軟,這方滿意,趁勢提點道:“多給官家分憂解難,給大鄞百姓定國□□,便算是對我的回報了。”
若換做以往,她講這樣的話,他眼裏必然是熱而暖的,然今日卻稍顯黯淡,也不正面回應,只靜靜一笑,把人抱過來親親後,便舉步去了。
※
及至府外,百順已傍車等候,待褚怿上車,立刻便把一封軍情送進去,彙報道:“北境急報,大遼興中府淪陷,金兵已逼至上京臨潢府,士氣大振,銳不可當,不日或可破城而入了。”
褚怿把信函打開,默然把信上的具體軍情看過一遍後,道:“求援的遼使進京了?”
百順應是,又道:“不止遼使,大金國的使臣也入京了。”
褚怿眸色頓變,道:“先去侯府和四叔會合。”
百順點頭,當下吩咐車夫先把車駕去忠義侯府。
褚怿把看完的信塞回函裏,胳膊搭在膝蓋上,扭頭看車窗外。
金烏墜盡,暮空一片衰亡的紅。
這個冬天,大概又注定是一個不安寧的冬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剛入職新學校,工作上忙不過來的事确實多,沒能踐行給大家的承諾,我的鍋,随便抽。
最後就是,大家養肥我吧,穩定的更新量近期真的難以保證,只能盡量寫,盡量更,然後等那幫娃去軍訓,再來個國慶中秋八天套餐什麽的供我緩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