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懲罰
奚長生把最後一幅圖畫完, 盯着細看許久,遲遲不肯交畫。
容央狐疑兼不滿,伸手去搶, 奚長生忙壓住, 一幅春光四洩的畫在兩人拉扯之下,簌簌抖動,畫上人交合之态,簡直要活起來。
容央餘光瞄得一眼, 面紅過耳。
然而嘴上不能輸一點氣勢:“給我。”
奚長生亦撐着一張快熟的臉, 正經嚴肅:“這個不一定适合。”
容央心道不适合那你還畫個什麽?再則,做的人是她跟褚怿,适不适合用得上他說?
于是抽動唇角一笑:“這你不操心, 沒有什麽我們不适合的。”
說罷,不顧奚長生吞吐解釋,索性站起來探身去攆開他手, 便在這時,忽聽得“呯”一聲脆響,似是什麽瓷器砸碎在地的聲音。
容央一個激靈,循聲看去。
六角亭對面, 一樹蒼松綠影如蓋,褚怿一襲緋紅官袍站立廊內, 烏紗幞頭下,眉眼黑澈, 眸光凜然。
容央神魂俱震, 驚叫一聲,倉皇站直。
奚長生顯然也受驚不輕,攥着那畫呆坐亭中, 瞠目結舌。
褚怿把亭中二人之失态盡收眼底。
下一刻,負手而來。
容央心越跳得瘋狂大亂,一瞥小石桌上的一摞畫,更是恨不能一頭撞死。
天殺的,不是說中午有應酬要去什麽廣聚軒,不會回來用膳麽!
Advertisement
而今撞上他倆在亭中同坐也就罷了,再要看到這些個東西,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容央手忙腳亂,胡亂把桌上畫作抓成一團,吩咐奚長生藏入衣襟裏去,然而對面人卻像給吓傻了似的,只管盯着褚怿走來,半晌喊不動。
“奚長生!”容央火冒三丈,硬把他拽過來,指着桌上畫紙,“立刻把這些東西收拾幹淨,要是給他知道內情,我殺了你!”
一聲喝罷,根本來不及等奚長生回應,褚怿人已信步至庭中,容央忙整衣斂容,袖手出亭去迎。
褚怿步伐緩慢,在那棵蒼松下駐足,似刻意給亭中人留足時間。
容央無瑕細想,上前後,朝他展顏笑。
褚怿斂眸來看,默不作聲。
這一笑可真傻。
“你怎麽回來了?”容央臉上僵僵的,但依舊要保持笑顏,并上前挽他臂彎。
褚怿任她挽,目光由她臉上轉至亭中:“在做什麽?”
容央乖乖答:“我最近夜裏總是失眠多夢,卻不知症結在哪兒,所以請奚長生來給我看看。”
褚怿唇微挑:“說真話。”
容央一愣之下,張口結舌,一雙濃睫亂扇。
繼而半真半假地重複:“真話就是身體不太舒服,所以請他來看看啊……”
褚怿默然,眼盯回她緋紅的臉頰,氣壓明顯更低了。
容央手指不自覺攥緊他臂膀,被繁複的繡線硌得微疼,雙頰在他靜默無聲的審視之下,越發滾燙。
急匆匆的腳步聲迫至耳邊,是奚長生收拾完小石桌後,又激動又慌張地趕過來,朝褚怿行禮道:“草民奚長生,城西雙桂街南山堂大夫,久聞将軍威名,這廂有禮了!”
容央掀眼瞄他,金燦燦裏冬陽裏,仍然是一張飄着紅暈的小俊臉,垂首作揖時,耳根都全是脹紅的痕跡。
哎,老天爺,把臉紅成這樣給褚怿看,是生怕這位大醋壇子不會上綱上線、借題發揮麽?
俨然不知自己紅得更慘烈。
容央百爪撓心,默默地嘆着氣,拼命給奚長生使眼色,示意他退下。
然而奚長生擡頭後,眼裏只有褚怿一人:“将軍?”
褚怿看過去,淡淡回應:“久仰。”
奚長生明顯一愣,繼而兩眼放光:“将軍知道我?”
褚怿聲音依舊冷淡:“略有耳聞。”
奚長生備受鼓舞,瞧那铮亮的眼眸,竟是恨不能當場舞上一曲般。
容央一時又驚又氣,又氣又慌。
褚怿這一身的冷氣快把人凍死了,他還在這兒喜笑顏開的,究竟是成心還是人傻?
容央心焦如焚,使眼色使得快抽筋:“奚大夫若無他事,便請先回罷,你剛剛提點的助眠之法,我會認真一試的。”
奚長生根本無暇顧及,只對褚怿道:“我瞧将軍眉心緊蹙,眼睑微青,顯然是勞形苦心之态,不知可否有哪裏不适?長生願效犬馬之勞。”
褚怿眼神冷漠:“不用,我很好。”
奚長生又道:“那,将軍可需要請一個平安脈?您長年累月征戰疆場,身上舊傷定然很多,而今入冬,陰雨之夜,恐會舊疾複發,如果疼痛難忍,可……”
“不用。”褚怿漠然截斷,再次,“我很好。”
奚長生望着眼前的青年将軍,既欽慕于這不怒自威的肅然風采,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氣場籠罩之下,到底還是羸弱太多,驀然間又是悵然,又是心潮激蕩。
沉默至最後,奚長生深吸一氣,重新拱手一禮,道:“那長生先行告退,他日将軍如有需要,敬請吩咐。”
褚怿目光從他臉上撤開:“不送。”
奚長生抿着唇,直身時,偷偷又把褚怿瞄上一眼,這方心滿意足地溜回亭中,拿上藥箱去了。
容央目送他離開,看他走至回廊入口,倏地轉過身來,似後知後覺想起還沒跟自己行禮告辭,忙拿半露在袖外的小手猛打手勢。
奚長生領悟,點點頭,離去。
容央長長松一口氣。
褚怿把她這一系列小動作收于眼底,按捺住去扳她腦袋的沖動,靜靜等候她下一步動作。
果然把人目送完後,容央立刻換上一副天然燦爛的笑顏,看回褚怿道:“你不要吃醋,我跟他沒有你想的那種事。”
嗯,倒是夠坦然,夠爽氣。
褚怿語氣散漫:“哪種事?”
容央挑眸瞄他一眼,戳他胸口,畫起圈圈:“你說是哪種事。”
褚怿一聲低笑,把她那只作祟的小手拿住。
容央嘗試掙脫了下,蹙眉:“你……別那麽用力。”
褚怿眼神銳亮,湧動的情*欲底下,依舊藏有鋒芒。
容央默默吞下一口唾沫,另一只手攀上來,摟住他後頸,墊腳往他一側下颌親。
柔軟的唇覆上男人冷硬的下颌骨,親過那喇喇的胡茬,似有又無的,一點點往喉結處去。
褚怿繃直的薄唇微動,下一刻,驀地單手托起容央,抵去近旁的那棵蒼松上。
褚怿偏頭,一雙眼炯炯地盯着她,暗影落在她臉上。
容央眼巴巴的,渾然是個犯錯而不肯自知的小孩兒:“怎麽了?”
褚怿眼神裏帶了兩分無奈,知道她今天是不肯交代實情了,心裏到底還是有點氣,遂聲音仍舊微沉着:“親。”
容央極快瞄他一眼,心想這是個什麽新鮮的吃醋方式?自己不肯來親,非要她去親……
然而畢竟心虛氣弱,知道這會兒不把這大醋壇哄好,後面八成要給他折騰地夠嗆,于是乖溜溜地夾緊他腰,抱住他脖頸,重新去親。
就從他讨厭的、冷冰冰的臉開始吧。
容央親人不喜歡太用力,她喜歡溫柔,喜歡一觸而分,喜歡淺嘗辄止,用分離來勾人。
褚怿眼眸暗下,喉結動着,靜默挺立一會兒後,偏開臉,把容央的頭按着往下。
容央親至他颀長的脖頸,唇觸到他凸起的喉結,用舌尖慢慢一舔,反抱在他肩上的指尖更深地勾住他。
她感受到那東西在她唇間滾動,臉頰摩過他下颌時,也感受到他極快升高的體溫。
侍立庭中的雪青、荼白都領着丫鬟們退下了,暖陽普照的小院裏,只有松影婆娑,影下二人纏綿悱恻。
褚怿低垂的眼眸被濃密的黑睫擋着,把容央的百疊裙扯開後,不忘去解自己領口的盤扣。
容央從後解開他官服的橫襕,繼而承受住他猛烈的吻,疾風驟雨似的,卷得她整個人如浮萍入海,飄飄蕩蕩。
其實也不算是頭一回在屋外颠鸾倒鳳了,但這樣青天白日的,着實還是頭一遭。
容央被撞得臉頰通紅,後背也開始生疼,轉頭時,眼鎖住那紗幔飄拂的六角亭,渴望之情簡直快要溢出。
“悅卿……”
容央開始懇求,小手貓爪似的在褚怿後背撓,換來的卻是更激烈的風浪,不及平息,便又沖起,恨不能把人搗碎一般。
容央承受不住,一聲“哥哥”脫口而出,然後蹙緊眉喊疼。
褚怿力道小下來,腰卻還在動,擡頭來親她,唇摩在她唇邊:“哪兒疼?”
容央聽得他嗓音暗啞又性感,話至口中,倏地又吞回去,手撫過他松垮的衣袍,攥緊。
褚怿看她這欲言又止、痛苦又快樂的小表情,牽唇一笑,那股躁火總算平息了些,轉頭時,瞟到那座六角亭。
紗幔飄然間,亭中景象似真似假,浮現又幻滅。
容央一聲驚叫,被按着趴在沁涼的石桌上,膝蓋抵着又冷又硬的桌面。
風起,斑駁金箔在紗上簌簌而動,像鋪天蓋地的金蝴蝶振翼齊飛,容央被吞沒在這漫天的金裏,昏昏噩噩,渾渾沌沌。
結束時,褚怿從後靠過來,親過她汗涔涔的肩頸,大手扳她下颔,迫視她轉頭。
容央唇重被封上,承受着,也躲避着,成功躲開後,半嗔半怨地看他一眼。
褚怿仍壓着她不動:“怎麽?”
容央蜷縮着,小小一團,聲音也忿而小小:“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褚怿從似懂非懂,到懂而郁悶,瞳眸黑沉。
提前說。
什麽意思?
容央哪裏知道這人此刻的心思,只是可惜着剛剛奚長生在紙上所畫的那些秘笈:“我有點事要做……反正,你提前說一聲就是了。”
褚怿看她語焉不詳,有意回避,眼眸越發深黯。
容央一眼對上,登感不妙,忙解釋:“我今早上翻到兩幅有意思的畫,想跟你試試……”
褚怿眸底黑影一動不動,盯她片刻,诘問:“跟奚長生一起翻的嗎?”
容央:“!
作者有話要說:褚怿:老子要氣炸。
PS:癸水細節有改,這次是非癸水期,幹淨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