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尋醫
容央躺在床帳內, 兩眼無神,面容哀戚。
褚怿在床邊看她,低頭把自己仍挂着彩的官服打量一眼, 踅身出去換了幹淨的便袍回來。
雪青送來後廚剛熬好的紅糖姜茶, 褚怿拿過來,攪拌兩下,徑自嘗了一口。
溫度正好,滋味也還不錯。
褚怿捧碗,送去床邊喂床上人喝。
床上人小臉一皺,轉開去, 颦眉蹙頞, 泫然欲泣。
褚怿大着頭哄:“喝。”
容央萬念俱灰:“你兇我……”
褚怿:“……”
褚怿舌尖默默舔過牙槽, 探手把人拉起來,擠出一枚标準的笑:“乖,喝。”
容央蔫頭耷腦, 半怨半怯瞋他一眼,低頭就着碗沿把姜茶喝下。
喝完長長一嘆:“唉!”
又一骨碌倒去床上了。
褚怿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把空碗交給雪青後,轉頭去看她那顆怏怏不樂的後腦勺。
“是我還不夠賣力, 不怨你。”褚怿很識趣地把罪名主動認下來。
床上那顆怏怏不樂的後腦勺一轉,轉來雙楚楚動人的大眼睛, 容央濃睫撲閃,小聲道:“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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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怿唇咧着:“是。”
容央瞅着他, 手摳在被褥上:“那怎麽辦?”
褚怿頭低下來:“再賣力點,疼你。”
“……”容央咬唇,盯着他深黑的一雙眼, 哼一聲,害羞地轉過身去。
褚怿笑,跟着躺上來,掀開被衾。
容央緊張,生怕他就要來疼了,褚怿看她那表情,一邊唇扯着。
把人一摟,大手覆去她小腹上,褚怿道:“給你暖暖。”
※
癸水雖然會晚,但終究還是會到,經褚怿一番安撫後,容央郁悒稍減。
然此夜大夢之中,卻是夢得孤家寡人,茕茕孑立,舉目四望中,只有褚怿金刀大馬坐于一棵蒼松下,身畔美妾成群,兒孫繞膝……
“爹爹!”
“爹爹!”
“爹爹……”
一聲聲嬌兒呼喚,喚得入夢之人五雷轟頂,魂飛魄散。
醒來時,枕邊已空,容央往頭上一摸,滿手冷汗涔涔。
“雪青!”
“荼白!”
“來人哪!”
容央一通瞎喚,把一座主院喚得人仰馬翻,大小丫鬟手忙腳亂地在內室集中後,瞧着帳中人那難看至極的臉色,俱是懸心吊膽。
“殿下……”饒是荼白膽量最大,當機立斷挪去床邊坐着,用手擦過容央額頭,心疼又心驚,“這麽多汗……可是夢魇了?”
容央深深喘息,猶自沉陷在那噩夢裏,毛骨悚然,冷汗如雨。
半晌方低低道:“驸馬近日可有回侯府?”
自金坡關一案結束後,兩人便搬回了帝姬府住,看似朝夕不離,如膠似漆,然因策劃于鑒執掌禦史臺一事,褚怿除每日去侍衛馬軍司署衙上值外,還要忙于應酬,故而也有那麽一兩次,是在她入睡後方回來的。
想想侯府裏那位盼重孫盼得望穿秋水的老太君,再想想那位陰魂不散的小青梅、小表妹林雁玉,容央頭昏腦悶,一大口郁氣梗在胸口,梗得一顆心都快蹦跳不動。
更重要的是,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被擱淺多時的事來
那日去小松山裏的寺廟求簽時,她求得的簽文是“逢兇化吉,遇難成祥”,而褚怿的則是“渾舍集成千歲會,子孫三世庭闱”。
僧人的注解是:主子嗣,多子多福。
那時,她還偷偷地笑,在他背她下山時,還低低切切,揶揄他的“耳垂朝海”。
那時還本能地認為是他倆日後會兒女成群,瓜瓞綿綿。
卻原來,竟很可能只是他一人的“多子多福”麽?
意識到這一點,夢中情形再度躍然眼前,畫面、聲音……俱是冷箭一樣地迸射而來。
容央猛地捂住胸口,痛吟一聲,吓得荼白膽顫心驚:“殿下!”
雪青也慌得趕過來,把人扶住,定睛去看她那豐嫩的唇,生怕冷不丁地嘔出一口血來。
荼白心念電轉,極快明白事态,安撫:“殿下放心,驸馬自搬回帝姬府後,夜夜都是在您身邊留宿,從來沒有去過侯府的!”
又補充:“就算是在外邊應酬,也沒有叫什麽歌女舞女來陪過,這些都是百順主動彙報過的!”
容央滿目金星稍稍滅去,緩和一會兒後,屏退外面不相幹的一堆小丫鬟。
繼而深思熟慮,定定道:“我得請個大夫來看看。”
這話更把兩人吓得不輕,雪青道:“殿下是哪裏不舒服?奴婢這便去宮裏把禦醫請來。”
容央卻斬截道:“不,不可請禦醫!”
懷不上孕這種私密之事,絕對不可輕易被外人知曉,尤其是侯府裏伺機而動的老太太。
要是給那尊大佛知道自己私下裏請大夫來看關于孕育的診,那十有八九是要狠狠地作上一回妖了。
容央思忖道:“給我去坊間訪一位醫術高明、德高望重,且最好是遁跡藏名、鮮為人知的大夫,找個驸馬不在的時候,悄悄地請進府裏來。”
雪青、荼白兩人聽得雲裏霧裏,這究竟是生的什麽病,居然不能去皇宮裏請最醫術高明、德高望重的禦醫,偏要跑到坊間去尋?
且既是要遁跡藏名、鮮為人知的,那又還有多大可能會留在京城呢?
兩人一時茫然相觑,饒是雪青心思靈巧一些,看一眼容央小腹,揣度道:“殿下可是要請大夫來問一問孕育之事?”
容央臉上漲紅,倒不反駁,荼白恍然大悟,一時張大了嘴。
原來殿下今日這一大身冷汗,是被這樁煩心事整出來的?
荼白又驚又心疼,轉念想想,又是理解兼沮喪,這三個月來,驸馬爺跟殿下歡愛的次數那真是多得跟數頭發一樣,根本數不清,照理說,早就該有好消息傳來才是,可殿下那月信偏就跟甩不走的窮親戚一樣,氣得人牙癢癢。
這邊荼白垂頭喪氣,那邊雪青倒是會心一笑,道:“那這事,就交給奴婢來辦吧,也不用特意去尋個驸馬不在的時候,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等稍後伺候完殿下梳洗,奴婢便去把這位大夫請來吧?”
荼白一怔,不想雪青腦袋瓜轉得如此之快,容央亦是半信半疑:“你……知道該去請誰了?”
雪青笑笑:“殿下果然貴人多忘事,都忘了上回在南山堂救下的那位奚大夫了嗎?”
“奚大夫”三字入耳,容央驀然一震,腦海裏,慢慢鋪展開那張被餘晖照得精致而虛弱的臉。
“奚長生!”容央坐直,精神抖擻。
雪青點頭,荼白後知後覺:“對對對,那次奚大夫還說,殿下救命之恩,他定當銜環結草,沒齒不忘,眼下,還真就是他報恩的時候了!”
容央一雙眼睛更亮起來,轉動兩下,卻又遲疑道:“他年紀輕輕的……醫術能行麽?”
雪青笑道:“就憑他能診出那惡漢夫人所懷之胎兒不可留,便知不會庸碌。再者,殿下身體一向康健,就算是尋醫看診,也至多調理調理,依奴婢看,奚大夫是完全能勝任的。”
荼白附和道:“最重要的是殿下對他有恩,既是對恩人,那還不得盡心盡力,言聽計從麽?”
容央心裏一動,被徹底說服。
分開那日,奚長生在堂中狼狽擦淚的模樣越來越清晰,如今過去月餘,他那張烏七八糟的臉想來是全然恢複了。
不知再看的話,是不是還會和當日在樓上驚鴻一瞥那樣,令人心悅神怡呢?
容央斂神,正經道:“那,就給他一個報恩的機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宋淮然算什麽,這才是那一大壇專門給某人釀的陳醋呢。
奚長生:雖然但是……我的cp不是……麽?
涉及前面某章的大秘密,懂的寶貝都懂的(瘋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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