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7
林沅對他的惱意置若罔聞，樂此不疲地玩弄着他的臉頰，揉捏成各種形狀。直到他握着自己的雙肩，強行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也在同時，失去了手心的暖意。
林沅迷茫地眨眨眼，只見他漂亮的烏瞳飽含着冷漠與惱意，直勾勾惡狠狠地瞪着她。
她悵然若失，頓覺傷心。
姜以湛似乎也沒想到，他才開口說了兩個字，她就一臉受傷地盯着自己，好似他犯了十惡不赦的大錯。
明明他什麽都沒做，可瞧着她這副模樣，他什麽狠話都說不出來，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就在此時，靜谧的空間被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被姜以湛丢棄在一旁的手機，此起彼伏，是一首風格詭異的曲子，聽上去教人毛骨悚然。
他拿過手機，瞧見手機上的名字後，思索了幾秒，按下了通話鍵。
程淩風一連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聽，見他終于接了電話，程淩風忙問：“姜總，我聽小薛說您已經回去了？您還帶走了綠茵的林總監？”
酒局接近尾聲，幾個老總喝得都不少，何琰跟路明軒賭酒，兩個人都喝高了，由着司機各自扶着上了車子。綠茵的開發總周文也醉得七七八八，倒是副總張志謙還保持幾分理智。他見林沅久不歸席，打了電話，電話在林沅的包包裏，而包包正擱放在包廂的格子櫃中。
張志謙雖然不待見林沅，可殷玠走之前特意交代過，張志謙也不好丢下公司的女同事，如果出了事，總歸不好。
他跟着程淩風一起去了前臺詢問，人來人往，前臺的工作人員也沒注意，還是聽一個服務員說，好像瞧見姜以湛将林沅抱上了車子。
他不便出頭，只好跟程淩風說了下。程淩風當即答應打電話跟上司确認一下。
姜以湛聽程淩風提及這個，也不隐瞞，懶洋洋地開口：“嗯。”
程淩風啞口無言，待要再問，卻聽到手機那頭傳來女孩子的聲音，嬌媚可人，教人骨頭發軟：“姜以湛，姜小白，你不要跟我搭話了，一句話都不要說了，我好困，好困，好困……”
電話也在同時被切斷。
程淩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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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婷婷拿着林沅的包包，湊近他，憂心忡忡地問：“程特助，我們林總監是不是跟姜總在一起？姜總怎麽說？”
剛才在包廂，林沅的手機響了幾次，丁婷婷幫忙看了下，是殷玠打來的，她不敢接。沒過一會兒，殷玠又将電話打給了張志謙。當時林沅去了衛生間，張志謙張口閉口請殷玠放心，會将林沅安全送回家。沒想到一轉眼，就出了這個事兒。
丁婷婷心思敏捷，瞧見大boss對林沅關心的程度，遠遠超出了上下級，可林沅偏偏跟別的男人一起消失了，她登時慌了神。
她殷殷切切地望着程淩風，等待他的回複。程淩風此時也是一個腦袋兩頭大，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跟人家解釋。
倒是張志謙看出來端倪兒，問：“程特助，林總監跟姜總坐車走了？”
程淩風苦笑：“嗯。剛才電話裏傳來女孩子的聲音，應該是你們林總監。我聽着她喚我們姜總，咳，用很親熱的稱呼，想必兩個人是舊識。不過，你們不必擔心，我們姜總向來潔身自好，不會對女孩子亂來。”
張志謙：“……”
丁婷婷急了，“可殷總知道了怎麽辦呀？”
張志謙眉頭緊皺，思索了片刻，瞪了一眼丁婷婷，語帶警告：“殷總對待林總監，只是上司對待下屬之間的關懷，總不會阻止人家交男朋友。小丁，這件事務必保密，如果傳出去了，對林總監的名聲有礙。”
他見丁婷婷還是不放心，頓了頓，又道：“而且，程特助說了，姜總是正人君子，不會對林總監亂來。你就甭瞎操心了。”
丁婷婷心裏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她想着，兩個喝醉酒的男女，獨處一室，想不發生點什麽，好像挺難的。
可是，轉念一想，這位狐貍一樣的張總監也沒說錯，殷總從沒表露過自己的情感，下班後的私事，他貌似還真管不着。
抱着明哲保身的想法，丁婷婷只好勉強點點頭。
……
車內。
姜以湛聽林沅喚自己“姜小白”喚的相當順口，他無語地瞪着她，林沅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姜以湛有些着惱地警告：“不許這麽叫我！”
她充耳不聞，索性往旁邊一歪，半倚在後排座椅上，慢慢合上眼睛，進入秒睡的狀态。
姜以湛一頭黑線：“……”
薛恒邊開車邊思索着剛才偷偷瞧見的驚人一幕，跟在boss身邊這麽久，第一次瞧見他被一個女人弄得沒脾氣。
啧，啧啧啧！
薛恒面上表現得一本正經，內心禁不住竊笑。
夜晚的CBD失去了白日的喧鬧與繁華，下了高架後，一路通暢，薛恒只用了十分鐘就到了淺水灣。
他将車子停在車庫，趕緊下車給姜以湛拉開車門，姜以湛下了車子，見薛恒目不轉睛地往車裏猛瞧，他“砰”一聲關閉了車門，扼殺了薛恒想要八卦的心。
薛恒連忙收回視線，面上表現得再正經不過。
姜以湛看了他幾秒，歪歪頭，嘴角淺笑，說：“你可以下班了。”
完全不給他窺視機會。
薛恒微感遺憾，将鑰匙雙手奉上，眼睛卻忍不住來回游移，“那您早點休息。”
走了幾步，他忍不住又回頭瞧了瞧，見大boss打開車門，将女人從後座上抱了出來，地庫光線充足，女人雖然青絲遮面，只露了半張臉，可薛恒還是被驚豔了一把。
唔，是個美女，還是個美得驚人的美女。
想到大boss終于開竅了，薛恒這顆老媽子的心，竟然深感安慰。
姜以湛抱着林沅出了電梯，淺水灣的房子皆為兩梯四戶，他嫌棄吵鬧，索性就買了整層，将東戶裝修自住，其他三套索性打通，作為娛樂之所。
從地庫到電梯，行至一路，林沅都睡得昏昏沉沉，她身體畏寒，而姜以湛火力旺盛，她禁不住朝溫暖之地蹭了蹭。
姜以湛愣了下，低頭看她。下午那會兒她處理突發事故從容淡定，晚上應酬時表現得體，而現在的模樣，倒是有幾分醉酒的憨态。
姜以湛片刻失神間，他家的密碼鎖響了幾聲，随着門開啓的聲音，姜夔的專職司機老許低喊了聲：“小姜總，您回來了。”
姜以湛淡淡“嗯”了一聲，老許見他抱着個女人，女人醉态可鞠，十分親昵地依偎在他懷裏，這叫老許心底暗暗吃驚。
老許給姜夔開車多年，深得姜夔信任，姜以湛不喜旁人踏入他的領域，所以公寓裏的日常衛生，往往都由老許帶着吳媽過來清理。
老許給姜以湛開了門，趁着他進門的工夫，悄悄打量着林沅，不及細看，姜以湛已經将林沅放在了沙發上。
進口綿羊皮沙發挨着肌膚有幾分涼意，林沅下意識縮了縮身子，姜以湛餘光掃了她一眼，将扔在靠背上的西服撿起，随手蓋在了她身上，同時也遮住了她的泰半臉龐。想來，是不願意旁人窺探到她的長相。
老許見狀，忙收回探究的目光。
“小姜總，藥給您放在卧室裏了，您記得按時服用。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回了。”
老許臨走前，下意識地往室內瞧了一眼，見姜以湛坐在林沅對面的沙發上，單手支頤，瞬也不瞬地凝視着她，目光極為專注。老許搖搖頭，合上房門，心想：幸好今晚程小姐沒跟他一起過來，不然瞧見這一幕，不曉得有多麽傷心。
程未然是姜夔的家庭醫生，又是程淩風的妹妹，姜夔一直對程家兄妹都極為信任，走動頻繁。
知情的都了解老爺子的心意，老爺子這明顯當她是未來孫媳婦兒。加上程未然性子柔善，很是讨姜夔喜歡，姜家的上上下下，對她也是交口稱贊。
老許走後沒多久，姜以湛起身去洗漱。
洗漱完畢後，換了件黑色套頭衛衣，袖口照例挽起，折在手肘處。他拿了條毛巾，随意擦了擦濕漉漉的黑發，進而将毛巾丢在了沙發扶手上。
林沅睡得不□□穩，興許是做了什麽可怕的噩夢，她将自己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蓋在她身上的西服滑落在地毯上。
姜以湛走過去，彎下身子，白皙修長的手指試探性地探了探她的臉頰，臉頰上的溫暖教林沅貪戀不已，她伸手握着他的手指，将他拽了下來，略顯冰涼的臉頰無意識地蹭了蹭他溫暖的掌心。
他愣了下，才想收回掌心，忽而聽見她嘴巴裏低喃着什麽。
他靠得近了，才聽到她低如蚊蚋的聲音，似乎叫了聲：“爸爸。”
挨着她臉頰的掌心裏，微微濕潤，大約是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