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辰皇子和親,此事可大可小,單看葉紀棠是什麽态度,她剛剛登基的時候不少士族都動了心思,但是她一直都沒有松口。
葉紀棠看着紙上嬌豔一笑的美人,眉宇間的戾氣都消散了許多,也不知他初來會不會習慣,他一旦進宮,懿祥宮的那位必然會為難他。
一想到這兒,葉紀棠覺得越家怕是還是要盡早除了才好,還有那個上一世背叛了她的人,她至今都沒有查出來。
葉紀棠心中升起一股煩悶,明明很多事她都知道,但是就是抓不住頭緒,這讓她有一種挫敗感。
“皇上,仲尚書來了。”
韓姝領着仲松從外面進來,仲松是江桐縣人,考上了舉人,飽讀詩書,又有自己的見解,可運氣卻差了一些,本是準備去參加殿試的,結果先皇突然駕崩。
後來新皇登基,殿試便耽擱下來了,就在仲松準備離開的時候沒想到這位新帝卻親自到她下榻的客棧內與她暢談了一番,仲松想要走的心就這個散去了,她被新帝塞到了兵部裏面,從侍郎開始做,短短兩年她就成了兵部的尚書,若不是當初皇上疑人不用,她恐怕也沒了現在之日。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仲松上前行禮,葉紀棠慢悠悠的将那副丹青收起來,這才揮了揮手讓韓姝出去。
暖閣內就只剩下她們兩個,葉紀棠瞧着眼前規規矩矩行禮的仲松,不由得想到上一世。
那個時候越家聯合着那個背叛了她的人一同将老三救了出去,自此越家就開始嚣張起來,恰逢陽梁國挑起了戰争,她順勢說了要去禦駕親征,但是她沒想到的是仲松竟然在下朝後一路闖到了交泰殿來,和她大吵了一架,最後又自己氣鼓鼓的走了。
這人真的是被她給慣壞了,瞧瞧現在這正兒八經的樣子,哪像是敢闖交泰殿的。
“陪朕出宮走走吧。”
“?”
仲松疑惑的看着一本正經的葉紀棠“皇上讓臣入宮就是要出宮走走?”
“那不然呢?”
……
“殿下,咱們真的要出去麽?可是周圍全是她們西雲國的人,咱們根本出不去啊,”
“嗯,那不然呢,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說着玩兒的麽?”
房間內,陸晏修坐在桌上,雙手支撐着桌案,晃動着雙腿,滿不在乎的說着。
北辰男子要比西雲男子高挑一些,北辰的男子還會習武要精壯些許,陸晏修的父君是南域人,陸晏修繼承了他父君的長相,柳眉細長,他那雙桃花眼仿佛有小鈎子一般,高挺的鼻子下面是一張誘人的紅唇。
陸晏修很漂亮,若不是這次和親,只怕他也會被北辰女皇下嫁給北辰的權臣,穩固朝堂,因此對于陸晏修來說遠嫁西雲,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性子歡脫,是個坐不住的,原本再來得路上,他就想要偷偷溜出去逛逛的,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現在好不容易到了,他自然是要出去逛逛的。
他不知道自己日後還有沒有機會出來,被送來和親,他的命運就已經是注定的,之前在北辰的時候他只能看君後的臉色過日子,到了西雲後不過是換了一個人罷了。
對于西雲國的這位女皇,沿途的時候他聽過不少她的事情。
無非就是嗜殺成性,殘暴,還有就是當初葉紀棠登基的時候,那金銮殿漢白玉鋪的臺階生生被鮮血覆蓋了。
不過,這與他有什麽關系,他只需要在後宮扮演好花瓶就行了,那葉紀棠應該也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吧……
陸晏修下意識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嘴裏輕輕的咬了一下。
“可是……”
侍書手指攪着衣服猶猶豫豫的說着,結果話還沒說完呢,就被陸晏修給打斷了,他從桌案上跳下來,伸手撥弄了一下頭上的紫玉鑲金的小發冠後一拉拉着侍書的手就往外走“可是什麽可是,我就算不得寵,但我好歹也是個皇子吧,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又不是去做什麽壞事兒,而且只要不被她們知道不就行了?”
陸晏修自從住進這驿館後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內,現如今只能憑着感覺在這長廊上七拐八拐的,走了大半天連門都沒看到,倒是一路繞到了後面的小花園內。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小花園內的紅梅在厚厚的雪下倔強的盛開。
這一路走來,陸晏修身上雖然披着披風,但是鼻尖已經被凍紅了。
他皺了皺鼻頭,聞到那撲面而來的梅花香就覺得有些悶人,他伸手捂着鼻子悶聲的抱怨道“也不知這西雲女皇是不是銀錢太多了,這一個驿館也修繕的這麽大,跟迷宮似得,怎麽走都走不出去,侍書,之前咱們進來的時候你可曾注意過路線啊?”
陸晏修歪着頭,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殷切的看着侍書,畢竟侍書可是他能出去的唯一的指望了,侍書在他的眼神下艱難的搖晃着腦袋“殿下,奴是和您一起坐着馬車進來的啊。”
……
兩人之間的額氣氛頓時有些尴尬了,侍書倒是有些松了口氣了,這樣的話殿下應該就不會出去了吧?
“大門找不到,咱們就去找找有沒有狗洞什麽的,反正我今天就是要出去!”
陸晏修語氣堅定,沒有絲毫的商量。
侍書別無他法只得跟着自家殿下在驿館內小心翼翼的四處轉悠。
許是運氣好,還真讓陸晏修找到了一個狗洞,就在小花園南面的牆角下,被雜草遮掩了,不仔細看還真讓人給忽略了。
陸晏修雙眼頓時亮了起來,狗洞不大,但是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是準夠了,陸晏修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準備爬過去,小聲的沖着侍書說道“你幫我看着點,我出去後在外面等你。”
“殿下小心一些,別碰到了,小心點!”
侍書說話的功夫,陸晏修已經手腳并用的爬了出去。
外面是一處巷子,沒有旁人,陸晏修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侍書也跟着出來了,他起身湊到陸晏修身邊緊張兮兮的圍着他轉了一圈“殿下……”
“你莫不是嫌那些人不知道我在外面是吧?”
陸晏修嫌棄巴巴的看着侍書,他覺得侍書啥都好,忠心耿耿又勤快,可就是腦子有點不好,就像現在這樣,傻兮兮的,怎麽就不學學他,他怎麽就這麽聰明呢!
“少,少爺,咱們去哪兒啊?”
“先出去再說!”
此時的陸晏修就像那被放出籠子的鳥兒一般,一把拽着侍書就迫不及待的往大街上跑去。
街道上人來人往的,還有一月就要過年了,不少商販為了讨個好彩頭,早早的就挂上了紅燈籠,喜氣洋洋的,時不時地還能聽到小孩子們打鬧嬉笑的聲音。
“主上出宮就是為了到這兒喝杯茶,順便再看看那驿館的大門不成?”
在宮外,仲松和葉紀棠說話就沒有在宮裏那般拘束,她坐在葉紀棠的對面為她倒了一杯茶。
她們的這位皇上,出宮後就直奔這茗品齋來,坐在窗口處眼巴巴的看着對面的驿館,仲松哪兒還有不明白的道理,這驿館裏面可還有一位遠道而來的小殿下呢。
“自然不是。”
她們所在的廂房位置極好,不光能看到驿館,連帶周圍都能看到,陸晏修的樣貌早已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上,他剛剛出現,葉紀棠就看到了。
那小破孩兒歡騰的樣子怎麽瞧着都覺得好笑。
她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後就起身離開了,離開之前她說道“近日好好注意一下越家,她們怕是要坐不住了。”
說完後就揚長而去。
仲松有些奇怪,不由得起身站在窗口邊,看着下面,她們的這位皇上一路出了茗品齋直奔對面去了。
街對面兩個未帶紗帽的小公子格外的引人注目。
她見過北辰送來和親的那位小殿下的畫像,乖巧可人,可不就是那其中的一位麽,仲松的嘴角抿着一抹笑容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原來那般冷峻的皇上在遇到心上人的時候其實也和常人無二麽。
隔壁的廂房內,兩個人站在窗邊,其中一個手中端着酒杯,目光貪婪,赤/裸的看着街對面的陸晏修。
林烏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那身影說道“将軍,對四皇子一顆癡心,饒是奴看了都忍不住的為之動容了,只是可惜你們二人沒有福分,皇上派了四皇子前來和親,還讓将軍送親,這不是往将軍心頭戳刀子麽。”
“哼,當初本将軍為了他,若是他願意,本将軍可禀明皇上求娶他,可他卻不識好歹,寧願前來和親,也不願嫁給本将軍。”女人便是前來送親的将軍吳寧。
“當初四皇子在宮裏自然是不敢的,畢竟當時皇上都下旨讓四殿下前來和親了,若是再那個時候四殿下答應了将軍那豈不是違抗聖旨麽,其實四殿下心底也疼得很。”
“當真?”
吳寧轉動着手中的酒杯看着身側的林烏“本将軍雖是粗人,但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從不做別人手上的那把刀。”
“将軍怎會這麽想,奴這不是為了全了将軍的這份心麽。”林烏臉上的笑容一直端着沒有絲毫的變化。
……
仲松聽了一半後就沒了興趣,不過他倒是沒想到這北辰的君後這麽蠢,這都到了他們西雲了竟還想再這兒害人。
陸晏修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蘆站在一處小攤位那兒,眼睛落在一支雕刻精美的白玉簪上面,小商販看着這位身着錦衣的小公子熱情的将玉簪捧在手上遞到陸晏修的面前“小公子的眼光可真好,我這可是上好的白玉雕刻的,小公子若是喜歡不防試一試?”
“可以麽?”
“自然是可以的。”一見有門兒,小商販更加熱情了,陸晏修忍不住的将玉簪拿起來放在頭上比試了一下“侍書你覺得怎麽樣,可好看?”
“少爺帶什麽都好看!”
侍書十分肯定的說道,他沒讀過書,也不識字,但是他家殿下就是最好的殿下!
“此玉雖不是什麽好料,但這雕花着實精美,小公子生得俊俏,自然是配得上的,不過兩位似乎不是西雲人士,不知兩位小公子是從哪兒來?”
不知何時,陸晏修的身邊站着一女子,她身形高挑,五官俊美深邃,不說她周身的氣度單看她的衣服便知她不是一般人。
陸晏修跟受了驚吓的兔子一般,捏着玉簪的手一松,就在他驚呼的時候,那人伸手穩穩的将玉簪抓住随手放在攤位上“可是吓到小公子了?”
“沒,沒有……”
看着兩人落跑的背影,葉紀棠忍不住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有這麽吓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