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考試一共分三天, 英語被安排在第一天上午。阮恬根據門口張貼的座位表找到位子坐了下來,離考試正式開始還有十五分鐘,人基本都到齊了。
阮恬低頭整理了一下文具, 餘光裝作不經意地往右後方瞟了一眼,再次确認了陸森所在的位置并在心裏估量了他倆的距離——就跟寧非昨天告訴她的一樣, 她和寧非果然分別坐在第二組的第三排和第三組的第三排, 而坐在寧非後座的陸森, 就在她的斜對面。
這麽一看, 她和寧非的距離自然十分得近,但和陸森的距離也絕對算不上遠, 她這會兒想起昨天寧非叮囑她在傳紙條時先把紙條傳給他, 之後他再遞給陸森,她當時沒覺得什麽, 現在一看這地理位置, 未免覺得寧非多此一舉——她繞過他直接傳給陸森也并不費事啊。
陸森正低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筆,阮恬腦子裏正琢磨着到時候傳紙條的方式, 一時忘了收回目光, 就這麽多看了一會兒的功夫,斜對面的陸森就忽然擡起了頭。
兩人四目相對, 阮恬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
陸森看了她一會兒, 又轉起了筆,筆越轉越快, 卻一如既往地穩,炫技似的轉得特別好看,配上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十分具有觀賞性。
他轉着轉着, 忽然笑了一下。這一下猝不及防,阮恬心髒停了一拍,跟着不争氣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真不怪她沒出息,事實上陸森的笑雖然極具視覺沖擊,但因為見得次數多了,阮恬多少也有了一些免疫,剛才之所以失态實在是因為那一下太過突然,理智沒跟得上生理上的變化。
阮恬有些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心說陸森剛才那一下不知道是轉筆轉得開心了所以笑,還是在笑她一臉蠢相地盯着自己。
覺得後者可能性比較大的阮恬:“…………”
阮恬又咳嗽了一聲,剛想轉過頭去,就見陸森忽然停下了轉筆,将蓋着筆帽的一端往桌上一敲,發出一聲清脆的“啪嗒”聲,緊跟着笑着挑了一下眉,飛給她一個wink.
阮恬耳後一陣發熱,逃也似地轉了回去。
她低頭胡亂地搗鼓着自己的文具,随手拿了一支筆,無意識地也學着陸森的動作轉了起來——當然之前看的時候并不覺得難,可真的上手……自然是沒轉兩下就掉了……
阮恬如夢初醒似得看着掉在桌上的那支筆,忽然回想起剛才陸森的神态舉止,看上去似乎心情很不錯,難道是因為知道了自己待會兒會在考場上幫他的緣故?
果然這種時候知道給她好臉色看了……阮恬笑了一下,心情也莫名的跟着好了起來。
這時先前還有些吵鬧的教室忽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阮恬擡頭朝門口望去,果然見到監考老師手臂夾着考試專用的檔案袋緩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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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恬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身材微胖,地中海發型,右臉頰長了顆痦子,果然是三班的班主任任葛飛沒錯——三班并不是她鄰近的班級,所以對任葛飛她也不是很熟悉,只是他升旗儀式的時候上臺演講過幾次,所以她才有點印象。
她雖然對這個任葛飛不太清楚,但寧非肯定都打聽好了,他昨天怎麽說來着,任葛飛監考時愛瞎溜達,還有上廁所強迫症,總之是監考時看的不太嚴,傳紙條這種事,問題不太大。
——座位安排和監考人員都和寧非說的對上了,所以阮恬自然而然地也信了寧非其他的話。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考試開始後任葛飛就到處溜達,一會兒看看這位同學的試卷,一會兒把玩把玩另一位同學的文具袋,時不時還要倚門思考一會兒人生,或是靠窗眺望一下風景。
這麽一通轉下來,其實能注意到阮恬這邊情況的時候并不多,換言之,阮恬想要想背着任葛飛偷偷傳紙條還是很方便的。
于是阮恬徹底放了心,她雖然還沒傳紙條,但已經腦補出了陸森在她的幫助下力壓靳遙,奪得第一,對她感恩戴德的場景了2333
沉迷于腦補的阮恬此刻心情大好,連帶着看試卷上的題都更簡單了。
——當然,對于阮恬而言,那些題原本也并不難,離考試結束還有一個小時,她就答完了。英語考試除了作文之外全是選擇題,阮恬趁任葛飛眺望風景的當口,快速從一小包紙巾中抽出一張,刷刷刷地抄上答案,之後又把紙巾疊回原狀,悄悄攥在手裏——當然,寫有答案的一面自然是被包藏起來了。
趁老師不注意把答案抄在紙巾上還好,畢竟紙巾藏在試卷底下還算隐蔽,就算老師忽然回過頭來也未必能發現,但是傳紙條就比較棘手了,萬一這傳到一半老師忽然看向這裏,豈不是被抓個正着嗎?
所以還得謹慎行事,寧非不是說任葛飛有考場上廁所強迫症,每場考試都必須出去上趟廁所嗎?那麽就挑那個時候傳好了,反正還有一個小時,慢慢來,總要做到萬無一失才好。
于是阮恬一邊漫無目地翻轉着試卷,一邊無意識地轉筆磨着時間,靜候任葛飛去上廁所。
十三分鐘過後,任葛飛果然不負衆望地徑直出了門口——往右拐,是去廁所沒錯了。
他人一走,原本落針可聞的考場一下子躁動了起來。
有好幾個考生都在交頭接耳,阮恬瞅準時機,準備把手裏的紙巾遞給陸森,可陸森仿佛跟她不在同一個頻道似的,一直低着頭在寫着試卷,完全沒有朝她這邊看過來的意思。
阮恬就有些急了,心說他怎麽這麽不上道呢,不是他要求她在英語考試上給他作弊的嗎?現在老師不在,此時不作更待何時?咋他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不是吧,平時對她慣會動手動腳,浪得一匹,怎麽這種時候倒是矜持起來了?
于是她只能對着他咳嗽了幾聲,企圖吸引他的注意力,但她一連咳嗽了兩聲,他也沒什麽反應,反倒是一旁的寧非一直在使眼色,示意阮恬把紙條傳給她。
——之前寧非就說過讓她把答案先傳給他,完了他再傳給陸森,只不過阮恬嫌棄這樣轉手麻煩,所以想要直接傳給陸森、但眼下陸森不給反應,她也只能先傳給寧非了。
——可她剛這麽打算完,就見先前一直低着頭的陸森跟生了感應似的,忽然擡頭望向了她。
阮恬怔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朝他晃了晃手裏的紙巾,作勢要遞給他。
陸森卻微微蹙眉,一臉迷茫地看着她。
阮恬“啧”了聲,心說怎麽陸森做個弊還這麽欲拒還迎呢,明明就想要她手裏的答案想要的不得了,還這麽磨磨蹭蹭的,該不會是沒反應過來,不知道這裏面是答案吧?
她于是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瞥了陸森一眼,用氣聲跟他說道:“你傻嗎,這裏面就是選擇題的答案啊……”說着也不等陸森伸手來接,直接将紙巾揉成一團,扔到了陸森腳下。
陸森眼中劃過一絲錯愕,眼神複雜地看着阮恬。
阮恬皺了皺眉,似乎覺得有哪裏不對。
來不及阻止阮恬的寧非一臉懊喪,正要開口責問阮恬幾句,餘光卻忽然瞟到那個緩緩從門後走出來的身影,立刻閉了嘴。
——不只是他,其他的同學也霎時沒了聲音,原本窸窸窣窣的考場一下子靜得詭異。
眼瞎如阮恬雖然什麽也沒看到,但本能地立刻轉過頭、拿起筆裝作答題。
她一邊裝模作樣地拿橡皮擦掉了答題卡上的一個選項,之後又用2b鉛筆重新描上,一邊在心裏琢磨着幾件怪事,譬如為什麽她傳紙條給陸森時,他反應那麽遲鈍,表現得那麽迷茫,甚至是錯愕和震驚,像是根本不知道她會傳紙條給他似的……
難道是他以為她不會答應幫他?不會啊,她昨天就答應寧非了,寧非沒道理不轉達給他啊……難道是……她腦子裏隐隐約約閃過一個念頭,待要往細了想,卻又把握不住……
除此之外,她還想不通怎麽任葛飛這麽快就回來了——她瞟了一眼手表,任葛飛才出去半分鐘,怎麽他上廁所這麽有效率的嗎?這從廁所來回都不止半分鐘吧?
她正這麽胡亂想着,就見她課桌前出現了一雙中年男人的皮鞋,她心裏咯噔一聲,覺得事情有些不好——任葛飛走到她跟前來幹什麽?
然而比任葛飛來到她跟前更恐怖的是,來的人不是任葛飛——假如是任葛飛的話,一定是沒回來多久,可如果不是——那鬼知道那個人在門口站了多久?!
然而當阮恬稍稍擡起頭,試圖去看跟前那人站在那兒幹什麽時,就知道更可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眼前那個衣服穿得一絲不茍,表情不怒自威、十分嚴肅地盯着自己的那個中年男人,不就是教導主任本導嗎?!
阮恬立刻心虛地低下了頭,就聽教導主任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我在老遠就聽到你們這個考場的聲音了,知道的是以為你們在考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三三兩兩,是在小組讨論呢!”
“監考老師不在,你們就是這樣自覺的?!”
他說着頓了一下,又道:“我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這交頭接耳的同學是唠嗑呢還是讨論答案咱就先不說了,那我發現咱膽子更大的同學都有呢。考試傳紙條,這紙條是幹什麽用的,是告白吶……”聲音陡然沉了下來:“還是作弊啊!”
阮恬心一沉,用餘光往陸森所在的方向偷偷瞄了一下,目光下移,發現那個紙團居然還在陸森腳下!
——他居然還沒撿起來!擦,阮恬幾乎咬碎了牙齒:他是怎麽搞的!是想害死她和他自己嗎!
她心說完了完了,但到底還存了一絲僥幸,祈禱教導主任剛才說的不是她,并且足夠眼瞎,沒有發現那個紙團……
然而就在她孜孜不倦地祈禱中,教導主任步伐堅定地徑直走向了陸森,彎腰撿紙團攤開動作一氣呵成,說他沒有在心裏演練過幾遍阮恬是不信的。
阮恬:“…………”
阮恬扶額,心說她還是太天真了,陸森就坐在中間,那麽顯眼,正常人一眼望過來很難不把視線落在他身上,教導主任在門口站了那麽久,怎麽會沒注意到他這邊的一舉一動呢!
陸森就是太招搖了,她敢給陸森傳紙條就更招搖了……早知道就傳給寧非了,別的不說,至少沒這麽顯眼……
她這邊正胡亂想着,教導主任已經拿着那張攤開了的紙巾走到她的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哈,八月的更新是這樣的:周六周日日更一萬,平時不更,更十萬完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