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當我愛上你(二) (1)
徐兆倫抱着小茵茵來到附近的診所,小茵茵抱着爸爸一臉的委屈,媽媽都不管她,越想越委屈,壞媽媽,大壞蛋媽媽。
“還疼嗎?”徐兆倫關切的問着女兒,用手抹掉她眼角的淚漬。
茵茵搖着頭,“不疼了。”
徐兆倫放下茵茵,讓她坐在一根小矮凳子上,他自己蹲下|身,看着自己委屈的女兒,“以後不要做這些事了,知道嗎?”
他這樣一說,茵茵只覺得自己更委屈了,眼淚就那麽又流了出來,也不點頭,就看着自己的爸爸。
“做錯事了還好意思哭。”徐兆倫搖搖頭,“以後也不要惹媽媽生氣了,知道嗎?”
徐茵茵這下爆發了,“她不是好媽媽,對我一點都不好……壞媽媽,她懷,大壞蛋。”
徐兆倫嘆了嘆,拿過紙巾擦着女兒臉上的鼻涕眼淚,“嗯,壞,那換一個媽媽。”
茵茵這下只顧着搖頭了,“不要。”
徐兆倫笑了起來,認真的看着自己女兒,“茵茵,你得明白一個道理,你想做什麽事,可以和爸爸媽媽說,但你不可以自己去做那些事,比如把白阿姨的衣服全都劃破,這是你的錯……如果你不喜歡白阿姨,你可以告訴爸爸,而不是自己去做那樣的事。”
茵茵吸了吸小鼻子,嘟着嘴,也不說話。
徐兆倫很是無奈,抱起女兒,這才向診所外面走。茵茵好一會兒才用雙手抱住爸爸的脖子,輕輕問着,“如果我說爸爸不要和白阿姨結婚,你就會不結婚嗎?”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那你不要和白阿姨結婚。”
徐兆倫拍了拍女兒後背,“嗯。”
徐母一直都不喜歡薛佳柔,見兒子終于下定決心和薛佳柔離婚,便千方百計的撮合他與白曉穎,結果今天原本是訂婚宴,她兒子一個電話說取消就取消。徐老太太這時還生着兒子的悶氣,見徐兆倫抱着茵茵過來,仍舊不加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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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從徐兆倫身上滑下來,蹦蹦跳跳的向着奶奶跑過去,“奶奶,茵茵好想你。”
茵茵笑得燦爛,沖着奶奶撒嬌,徐老太太板着的臉也憋不住,立即将茵茵抱起來。雖然她不滿意薛佳柔,但還是得承認,那女人樣貌不錯,生下的女兒也精靈可愛,讓人生不出讨厭來,只是這不妨礙徐老太太不滿意自己的兒媳。
說來也不是徐老太太故意與人為難,而是那兒媳确實太不讨喜了。當初徐家與薛家有着合作,便想靠着聯姻加深兩家的關系,徐老太太着實費了一番功夫,在薛家的女兒中選擇了薛靜柔,她對那個女子十分滿意,學識人品都沒有話說。并且薛靜柔的性格也能讓老太太滿意,有這麽一個兒媳,她做夢都能笑醒。
誰知道,就是這麽一個兒媳,煮熟的鴨子都給飛了。
說好的她兒子與薛靜柔訂婚,第二天卻變成了薛家最小的女兒薛佳柔了,讓老太太生氣了一場。但她找來兒子詢問,徐兆倫卻告訴她,是他自己喝醉了,犯下了錯,他該檢讨自己。兒子都這麽說了,她這個當母親的也不好說什麽。而薛家那邊無所謂,只要是薛家的女兒就行。
老太太看着自己不滿意的兒媳和兒子在一起,婚後後,發現這個兒媳對自己兒子完全不上心,沒有一點為人妻子的自覺,這才真正的不滿。
一直到前期,她發現兒子兒媳似乎還真如媒體報道那般分居了,這才把自己兒子叫回來,那樣一個女人,幹脆就離了。現在的薛家又不像前幾年了,現在離婚也沒有什麽。她以為自己兒子會反對,誰知道他卻點頭答應了。
徐老太太抱住自己的小孫女,“乖,奶奶也想你。”
茵茵窩在奶奶懷裏咯咯的笑,徐老太太也對着她笑,突然看到了茵茵手上的傷,“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壞阿姨弄的……壞阿姨,還想嫁給爸爸。”茵茵一臉的憤懑。
徐老太太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兒子,徐兆倫看一眼女兒,“嗯。”女兒說是,那就是吧。
徐老太太心下說不出的不是滋味,她很滿意白曉穎,脾氣相貌都很不錯,家世也相當,竟然傷了自己的孫女,看來這才是兒子取消訂婚的原因,當下也就不說什麽了。
徐兆倫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間,不由得輕輕的一嘆。徐家與薛家的聯姻,他自己沒有什麽感覺,他從小就被父親當做接班人培養,知曉自己這一輩子都會在商場上打拼,與利益相連,兒女私情這些東西,他從不看重,在他被教育的理念裏,重兒女私情的男人都是無用之輩。
因此看着母親為他挑選着妻子,他也沒有什麽感覺,反正就是一個女人,性格好一點,不那麽鬧事兒,就不錯了,他花在家庭上的心思肯定不多,所以這個女人最好別那麽鬧騰。他見過薛靜柔,平心而論,以男人的眼光來說,很不錯,應該算是大多數男人心目中妻子的人選。
于是他自己也點頭。
然而就在朋友為他舉行的單身派對上,卻出了意外。在這座城市,訂婚的意義非凡,那是代表着承諾,非同一般。他也只是不想推掉朋友的好意,何況聚一聚,也沒有什麽壞處。那群沒有安好心的人,一個勁兒的向他灌酒。
他喝得三分醉,便借口去洗手間,實際上是出去吹吹風。
那一天月亮很圓,滿地銀輝,他向着那片涼臺走去。誰知道那裏已經被人占領了,一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徐兆倫站在原地,想着這個女人的目的。她表現得……太明顯,轉過身看到他,就對他笑,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她這般好不怯懦,倒讓他有些興趣,至少比扭扭捏捏好,他這樣想着,便走了過去,“在等人?”
她手上端着一杯酒,“嗯,等你。”
美人如酒,分分秒秒讓人沉醉。哪怕時隔很久,他也不願意承認,他就是被她給迷惑了,他沒有醉,不能怪那酒惹事,如果真要怪,她就是那杯酒。
他忘記了那天他們都聊了些什麽,只記得她赤luo裸昭顯出她對他感興趣,他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動作行為那般拙劣,可他還是上鈎了。他真不願意承認,自己也和別的男人一樣,被一個長相美麗的女人一勾就去了,真不願意承認,他自己也是那樣一個惡俗到極致的男人。
但他無法否認,當他在她身上馳騁時,身心進入天堂般的美好,尤其是她極致的身體,更讓他她熱血沸騰,他告訴自己,這就是他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醒來,她趴在他身上,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喜歡我嗎?”也不等他回答,“你娶我好不好?”
就那麽一句話,原本他該娶薛靜柔,卻娶了薛佳柔,并且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結婚。
如果故事一直那麽發展,也算是半個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對自己的妻子沒有別的要求,只要別那麽鬧騰就好,他只想自己回家,有着嬌妻在等着自己。他對那些情情愛愛原本就不那麽關注。
他一直在想,究竟是自己要得太多,還是她什麽都不願意給予。
她多麽聰明,處處選擇最容易的那條道路,她知道他的母親不喜歡她,于是快速懷孕,生下孩子後,他的母親對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而她自己在家裏那邊,也不用被人催促了。
他沒有想過所謂的愛情,只是為什麽發現自己的妻子愛着別人,會那麽難受?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妻子有着愛人,如果他的妻子沒有那麽誠實,一切會不會變樣?當他開口詢問時,她竟然就那麽誠實的脫口而出。
薛佳柔愛的那個男人是孟誠,準确點來說,現在是她的姐夫。薛佳柔愛上孟誠的時候,孟誠也愛上了薛靜柔。薛佳柔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不是沒有争取過,哪怕孟誠已經成為了薛靜柔的男朋友,但孟誠能在薛佳柔面前明确表示,他這輩子非薛靜柔不娶。
薛佳柔永遠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孟誠,你該痛苦你這輩子錯過了我……失去我是你的損失。
話說得再漂亮又如何。薛家的女兒,永遠只有用來鞏固薛家的作用,孟誠那一清二白,薛家看不上,未來的能力,什麽潛力股,那些都是可笑的。并且當時薛靜柔與孟誠争吵過,然後分手,相愛的兩個人,真正走上了絕路,如果薛靜柔真嫁給了徐兆倫,那麽他們再無可能。
薛佳柔自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于是她勾引了那個即将成為自己姐夫的男人,并且還成功的把他變成了自己的丈夫。
當所有人都在罵她賤的時候,只有薛靜柔看着她,對她說,“謝謝。”
薛佳柔做出這樣的事,在薛家日子很不好過。薛靜柔的母親就曾當着薛佳柔的面大罵她狐貍精,連自己姐姐的男人都勾引。當然林睨也不是吃素的,只回一句,“自己管不住男人,和別人有什麽關系?”
薛家和自己不管這些,無論哪個女兒,只要能和徐家聯姻,一切都好說。
就這樣,薛佳柔嫁給了徐兆倫。
徐兆倫常常會想,她怎麽可以那麽誠實,怎麽可以當着自己的面承認,她和自己在一起,是為了成全她的愛人?
第十四頁
程羽菲第二天回到公司就看到幾個同事圍在一起說着什麽,在看到程羽菲到達後,紛紛都散開,并用略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她,眼神慢慢轉變成鄙夷。她假裝沒有看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做昨日還未做完的月度報告,而平時和她關系還不錯的同事在與她說了一個“早”後,似乎也察覺了氣氛的微妙。
有人則不管不顧的開口,“別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最讨厭那種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了,惡心。”
她放在鍵盤上的手微微一僵,心裏的某個地方沉了一下,卻又轉瞬就恢複了正常。都說活在古代會生不如死,一點罵名就能讓人自殺,只有那樣才能留得住自己的清白。人言也是一件殺人利器,而且還能殺人于無形。換到現在,其實也一樣,只不過那些人言從殺人利器變成了軟刀子。
痛苦嗎?她如此問着自己,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最壞最痛苦的事她都已經經歷過了,少女時期的暗戀失敗,早年家裏的破産,如果她真那麽容易被打敗,現在早就向生活投降了。何況那些在背後說着她壞話的人,有幾個是真那麽有道德的人?她在這公司呆了好幾年,眼看就要加工資了,才不會去受到這些事的影響。
中午去吃飯時,平時和她一起吃飯的人,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來喊她一起。她只是感到有些心涼,倒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同事之間的關系,有時候真的薄如紙。
她一個人去吃了荷葉飯,只是做飯的師傅今天駕馭,把她點的肉末茄子炒的太老,讓她連吃飯都覺得不痛快,更不痛快的是她回到公司後,恰好在洗手間門口聽到了關于她的話題。
“上次是誰在說程羽菲一看就是個賢妻良母來着,這下打臉了吧?我一看她就知道她不簡單,都那個年齡了,半點沒有找個男朋友的打算,原因自然不言而喻了……只是這次別人的老婆都找上門來了,這可真夠丢人的。”
“要是沒有昨天那樣的一鬧,誰能想到她會是那樣的人呢?怪不得了,平日裏喊她出去她都不願意出去……”
“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啊,我老覺得她不太像那種人。”
“小三難道還會在自己臉上貼字?”
……
她默默的聽着,然後轉身離開,沒有必要去理論,更沒有必要去解釋,人們總願意去相信他們以為的真相,至于真正的真相會是什麽不會有人關心,反正被傷害的人不會是他們自己。就算解釋,他們也會說,為什麽就偏偏找上你,沒有找上別人,還是你自己的人品有問題。
這是讓人非常不舒服的一天,而在下班前,經理開了一個小會,在會議結束後,仿佛無意的開口,說公司的精神是團結向上,嚴禁公司員工傳出随意诋毀其他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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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羽菲覺得自己就是個典型的阿Q主義者,偏偏自己安慰自己的那些語言,還無法說服自己,一直在心底按着着自己不介意別人想,他們又不是自己的親人,即使把她想得龌龊至極又如何,反正對她都無好處和壞處。她就是懷着這種莫名的情緒回到了安亦城的住處。她回到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她想到他昨天的反應,他似乎很生氣,她如果把他得罪,對自己而言也沒好處,但如何挽救,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在安亦城還未回來的這段時間反省了自己一通,她自己遇到的麻煩事,卻把情緒帶到了和安亦城的相處上,這的确是她自己的過失,他沒有理由去承擔她的怨恨。
她模模糊糊的想着昨天發生的事,她提出安亦城給他們的關系限定一個時間,于是他動怒,直到現在她也無法分辨他究竟是為何生氣,而他的氣有沒有消也同樣不知道,早上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他早已經離開了。
屋子裏很安靜,兩個阿姨都是話少的人,即使看到她坐在沙發上發呆,也沒有半點想與她交談的意思。
直到聽到車引擎的聲響,她才丢下手中的遙控器,轉身走出屋內。
安亦城把車停好,就看到她走了出來,腳步有些淩亂,看向自己的眼神略微忐忑不安,打量的眼神帶着幾分小心翼翼。他心裏覺得好笑,連她自己都清楚昨天他被她氣到了,只是她現在這樣算什麽?
他向她走過去,發現她臉色不太好。
她張張口,想說點什麽,只他坐在她的是在他與自己擦肩而過時,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尾随着他進屋。
他一回來,阿姨就忙着開始做飯了,而他直接去了二樓的書房。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程羽菲才再次看到了安亦城,神色如果自然,讓她完全不知道他現在的真實情緒。而她不知道的是,和他的臉色相比,她自己的臉色要難看很多。
安亦城吃完飯,拿着紙巾擦了手,似乎才終于有了說話的打算,“如果對現在的這份工作不滿意,可以辭職。”
她微微皺了下眉,他平靜無波的吐出這句話,卻讓她打量了他良久,他這是什麽意思?他知道了她公司的事?知道她是為了些什麽而感到不爽了?
她能确定的卻是他的心情并不算壞,于是用着稍輕松的語氣回應,“你這是準備養着我?”
他看着她,臉上竟然帶着幾分笑意,“這也未嘗不可。”
她愣了兩秒,卻又聽到他說,“至少你把我當做衣食父母後,不至于給我臉色看。”
這話讓她顯得有點尴尬,随即又覺得他說得名不副其實,一直都是他給她臉色看才對。
她正準備反駁,他的手機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多想了,她總覺得,他拿起手機看了來電顯示後,用着極為微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這才準備出門接電話。他是在走到門口時,按下了通話鍵,她說不出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秒的感受,就是很溫柔,但其實他的語氣并不算特別的溫柔,卻能夠讓聽的人知道他十分在意電話對面的那個人。
是夏孜孜嗎?媒體上屢屢報道的和安亦城最配的那個女子。
她不知道如何形象此刻的心情了,聽說有些男人對自己的妻子很好,但同時也會對其情人們同樣的好,那種別扭感,讓她的心再次酸澀起來,她從未想過她再次和安亦城見面會是這樣的情況,就像她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一天會如此的尴尬。
她不想再去胡思亂想,于是去浴室洗澡。
那些紛紛雜雜的過往在她腦海裏盤旋不定,她覺得自己犯下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她為何就不在這些年好好談一談戀愛呢?如果她好好的談一談戀愛,她的弟弟不會認定她是為了他而一直單身,薛佳柔也不會一直認定他癡情不已,或許她運氣夠好,遇到個好男人現在就結婚生子了,也不會攤上黎宏耀的事。
于是這些念頭到了最後,全變成了她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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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亦城上樓的時候,她已經洗完澡,就坐在床上等着他,等他洗完澡後,她便把自己看的書放下,一雙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不放,他以為她說什麽,結果發現她只是主動的為他脫衣服。
男人女人,說白了也就那一回事,是感官動物,也是qing欲動物。
她這次表現得十分坦然,不像之前那般扭扭捏捏或者拖延時間,她只是想通了,既然都得受一遭,還不如早死早超生,何況又不是沒有做過,再繼續扭捏下去,連她自己都會覺得自己矯情無比。
終于做完,她竟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安亦城見她把這個當做工作任務來完成的樣子,雖然剛才的那瞬間極為快活,現在的心情卻好不起來,臉色也冷冷的,似乎極不滿意她的表現。
兩人的喘息聲還未平靜,臉色卻早不複剛才的歡*愉。他裸*露的身體沾着汗水的濡濕,但并不影響他身體的健美,沒有肌肉,卻結實。他的氣質已經從年少的儒雅轉變成翩然中透着硬朗了,程羽菲每每看到他,都似乎不能将他與記憶中的那個少年重疊在一起。
她半靠在他身上,又想到了他飯後的那個電話,于是透出了點點涼意。
“你之前是在與誰通電話?”她那麽想,竟然真的就問出了口,于是她看到他的眼神閃爍不定,然後快速的恢複正常。
他斂眉,“嗯?”
“你接電話的時候,表情很……嗯,很柔和。”
“所以?”
她咬着下唇,似乎口中的話極難說出口。的确很難,如果他承認了呢?那程羽菲,你又該如何面對這樣的現狀,真告訴自己你跟了個有婦之夫,你該如何去面對自己的人生。但難道一直這麽自欺欺人下去嗎,只要不問,就不會涉及什麽禮儀道德……
她還是問了,吞了吞口水,“是……是你妻子嗎?”
安亦城看向她的目光瞬間變得尖利,随後嘴角翹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他伸出自己的手指,去捏了捏她的下巴,“哦?是又怎麽樣?你不是已經背上了勾搭有婦之夫的罪名了嗎,那再背一次,也應該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沒有去揮開他的手,只是心中有個地方,一疼再疼。她覺得在這一刻,她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了,她就是想着他,很想很想的那種想,每天想着,于是她的心境一直都是她十七八歲的那個時候,歲月仿佛不曾流動。
她心中的那個少年,真的變成了這樣的一個人嗎?那坍塌的仿佛是她的信仰,她只覺得自己全身無力,不是對自己行為的唾棄,而是她期待的東西碎了,碎得徹底。
他還想說什麽,卻看到她的眼睛發紅,然後淚水從她眼裏默默流出來,他突然感到有幾分心慌,于是輕輕嘆了嘆,翻身壓在她身上,用唇吻掉她眼中的淚水,“沒有,我沒結婚,沒有妻子……”
他說話這話,自己也忍不住唾棄自己——安亦城,你不是恨她的嗎?那為何不趁這個機會好好折磨她?
第十五頁
她聽到了他的話,好半響才回過神來,只是看向他臉色的時候,發現他的臉色并不太好看,她想看清楚他,伸出手擦掉自己眼中的淚水時,他已經翻身到了另一邊。她不清楚,他剛才的神色轉變得那麽快是為何,像是故意不讓她看見,就像是在躲避着。
還不等她想明白,他卻笑了起來,“程羽菲,你把我當成了什麽人?嗯?”也不等她開口,他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一個有老婆後又來招惹你的男人?”
她說不出口,她真那樣想着,從薛佳柔的那番話後,就像給她心上放了個定時炸彈,讓她控制不住的這樣想。就像很多人說的,現在的男人,沒錢的都要借錢養個小的,那些有錢人則養幾個小的表明現在的地位,那以他現在的地位呢?
這些念頭,讓她忏愧不已,她把他當做那一抹純粹不染塵埃的白,卻連這一點信任都沒有,時刻懷疑着,而她這樣的懷疑,到底是害怕他變成了她不想接受的那種人,還是不想自己變成自己讨厭的那種壞女人?
“對……對不起。”
“呵……”
他這聲音鑽進了她的耳裏,更讓羞得滿臉通紅,加上她紅着的眼睛,呈現出怪異的神色來。安亦城看也不看她,不知道是真生氣,還是只是單純的不理會她。他躺在一邊,沉默一會兒後,拿出一支煙點上,漫不經心的抽着。
他抽煙的姿态娴熟無比,動作流暢至極,食指和中指随意的夾着煙,眼神迷蒙,說不出的好看。她看着這樣的他,覺得熟悉,又覺得十分陌生。她記得高中的時候,班上會抽煙的男生都很多,甚至有男人直接形容男廁所裏面煙霧袅繞,袅繞的程度是光線能因此形成晶體,而那些會抽煙的男生中沒有那個叫安亦城的男生,他從不沾染那些東西。那時她覺得,這些東西,原本就不屬于他,他就是那種不會碰這些東西的人,現在她碰了,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覺。
他把煙蒂扔下,坐了起來,似乎準備下床。他的這個動作讓她有種說不出的緊張,他這是生氣了吧,她竟然那樣去想他,這種傷害,和公司裏的同事說她勾引有婦之夫其實是一樣的,他會不會一直生氣?她下意識的也坐起來,伸出手去抓着他的手,不肯讓他離開。
“別走。”她輕輕的說,眼睛對上他的視線。
安亦城只是看着她,沒說話,也沒任何表示。既然她要留下他,那麽她就該表示出些什麽來。
她吞了吞口水,放開他的手,向他靠近,主動吻上他的唇。他還是沒有反應,于是她吻得更深了那麽些,直到他的眼睛不複剛才的清明,直到她感覺到他的手摸到了自己腰上。當她被他壓到身下時,她竟然有一種松口氣的感覺,而他想的則是——這才算歡*愛,而不是例行公事,更不是一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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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程羽菲和安亦城沒再見面,她也不知道那天後他們算什麽,他們算和好了嗎?可他們也沒有吵架,更談不上和好了。至于在公司,因為領導方面的壓制,雖然同事偶爾看她的表情還是意味深長,她都無視,何必去花費時間在一個讨厭你的人身上,她很坦然的迎上別人的目光,毫不退縮,漸漸的,也沒人說她什麽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越表現得心虛難受,別人越發故意針對你,當你表現得落落大方,并且強硬不催時,別人自然也不再關注了。人都只喜歡欺負弱者。
安亦城這些天一直出差,在他出差回來的當天晚上,接到了夏孜孜經紀人的電話,說夏孜孜正在某個酒吧,現在正不停的喝着酒,嘴裏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現在能過去安撫一下夏孜孜的情緒。安亦城接到電話後,就讓司機轉了方向,直接去那酒吧。
安亦城一向把工作和私生活非得很清楚,如果是工作到這種場合,他不會有任何情緒,如果是在私人時間,那麽就有幾分不舒服了。他在私生活裏,不喜歡這種嘈雜的場所,更不喜歡類似于瘋狂的行為,那些所謂的行為發洩,在他看來,是毫無意義的。真正的走投無路或者陷入困境的人,是沒有時間或者精力出來這般發洩,能發洩的人,其實都還沒有陷入真正的困境中。
他到的時候,夏孜孜已經喝了不少酒了,他瞧着那些空瓶子,不滿的看向坐在夏孜孜身邊的方沐,“你就這樣讓她一直喝?”
方沐有苦說不出,她只是個小小的經紀人,什麽都得聽夏孜孜的,要知道夏孜孜現在是當紅女星,不少公司都在挖她,而換掉一個經紀人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方沐哪裏敢管夏孜孜絲毫。
安亦城皺着眉看着夏孜孜,出現在這種場合,還這麽酩酊大醉的姿态,如果被媒體拍到了該怎麽辦?
夏孜孜其實并未完全喝醉,她手中捏着一個酒瓶子,眼睛卻看向他,“你來了啊……我還以為,你不願意出現在我面前呢!”
他們之間,現在見面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說幾句話都無比艱難,她好痛恨這樣的感覺。她想他,很想他,想他想他一直想他,才用着這種方式逼着他來見自己,她看着這個自己喜歡了那麽多年的男人,有時候真的很懷疑,她到底喜歡他什麽呢,難道就因為他一直拒絕自己,所以就真将他當成自己一輩子的目标了?
是那樣的嗎?
安亦城拿掉她手上的酒杯,放到一邊,“我送你回去。”
夏孜孜只是對着他笑,也不反對他的動作,被他扶着走出了這裏。她喜歡和他靠近的感覺,讓她安心,就像她知道,她遇到了什麽事,給他打電話,他一定會趕來一樣,她就是知道。
坐進他的車裏,她的酒意漸漸消散,卻低低的哭了起來,“安亦城,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恨着我,所以想這麽折磨我?”
他肯定是恨着她,才一直不肯接受她,這樣可以讓她難受,就彌補了她當年對他做的事。
“你喝多了,少說話。”安亦城的聲音沒什麽溫度。
“我就知道,你對我當初的離開耿耿于懷,我當初就那麽走了,出國了,完全沒有去考慮你的處境。”夏孜孜一直未當年的事耿耿于懷,她老是在想,如果她當年沒有離開,她和安亦城還會像現在這樣嗎?她每想一次,就難受一次。
“夏孜孜,你真的想太多了,你走或者留下,對我的生活都不曾有影響,真的,你更不必把我當年的遭遇當做你的自責,那和你沒關系。”
“如果我知道你當年生活得那麽艱難,母親生病,你還得辍學……甚至還不得不找高利貸借錢,我一定不會離開,讓你陷入困境。”
“夠了,我說了,這些都與你無關。”而且,以他的性格,即使生活過得再困苦,也絕對不會讓一個女人養着,那段時間的确是他人生中最艱難的日子,但都過去了,沒什麽好去回憶的,那些東西,也不值得去回憶。
安亦城把車停下,這次并未去扶她,而是讓方沐去扶她。
方沐扶着夏孜孜,可夏孜孜就是不肯走,她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安亦城和她對峙了許久,夏孜孜揮開方沐扶着自己的雙手,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安亦城,我一直都想問你一件事,你告訴我答案。”
她從初中開始,就愛上這個男生了,她愛上他的優異,也愛上他的堅毅,她從未看過哪個男生能像他這般有着堅毅的眼神,只看着他,就會知道,他一定可以出人頭地,他一定可以擁有燦爛的明天,他也一定可以肩負一個女人的幸福,她愛上了這一份堅毅。
她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從哪一天開始就從他身上移不開了,于是千方百計的出現在他面前,希望他可以記住自己……就那麽的一天又一天,現在她都二十六歲了,從十二三歲到二十六歲,人生能有幾個十幾年呢?
她全耗費在這個男人的身上了。
她為着他,求自己的父親,給他母親安排工作。求着自己的父親,在學校設置獎學金,因為她知道,他是那個最優秀的人……那一切的一切,全都只是為着他。
安亦城只是透過車窗看着她,沒說話。
夏孜孜笑了笑,輕輕開口,“你當年為何不肯跟我一起走?”
她要出國,她的家人可以安排他一起去,而他的母親,她的家人也可以一起照顧。她不信他不知道她對他的情意,她為他做了那麽多的事,他那麽聰明,當然知道那是為何。
他如果跟着她走,那麽他一定不用經歷後來那麽多痛苦的日子,只要他願意,他就可以成為夏家的女婿,瞬間飛黃騰達,成為她夏孜孜的丈夫,而不是一個連自己母親的醫藥費都出不起的窮小子。
他選擇放棄,于是她氣極敗壞,真的就那麽離開了,別對他說——安亦城,你會後悔的。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後悔,但她知道,自己很後悔。
他看着她,表情很真摯,“我尊重你,同樣也尊重我自己。”
他說完,降下的玻璃緩緩上升。
夏家自然能給予他一個美好的人生,卻是一個被人控制的人生,他的尊嚴不允許他做出那樣的決定,用自己一輩子的愛情換取一輩子的面包,他不可以就那麽出賣了自己,他尊重自己的心意,同樣他也尊重那個愛戀自己的女孩,她該擁有一個愛她的男人,而不是他這樣根本沒有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夏孜孜看着那輛越來越遠的車,心口酸痛難當,她看着方沐,“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送上門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