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吻手禮一般都是男士對女士的。
但現在轉換了角度，換成迦娜對西蒙。
西蒙站在那，視線定在被迦娜握着的手上，肉眼可見地發現自己的手開始變得鮮活起來。
仿佛血液重新注入到了手上的每一寸肌膚，不多時，那只手變得和迦娜的沒什麽區別，甚至可能比迦娜的還要白一點。大約是因為，他長時間地不見太陽。
“還真是因為這個。”
自己的猜想被證實，迦娜反而有點發怔，在西蒙情緒複雜地保持沉默時，迦娜又拉起了他另一只手，擡起來，放到唇邊，随後眼眸揚起，睨着俯視着她的男人，輕輕親了一下。
被親吻的感覺，說不上有多難以忍受。
甚至他得坦白點說，那感覺好極了。
緩緩将手從迦娜的手裏抽出來，西蒙将雙臂擡起，兩手從黑色的衣袖裏全部展露出來，借着荊棘森林昏暗的月光，迦娜看見他的手直到手腕處都和正常人沒有區別了，至于從手腕開始向上是什麽樣子，都被黑色長袍裏面的襯衣遮擋住了，她看不見。
迦娜轉開視線看了看周圍，過了一會才吞吞吐吐地說：“難不成，一個吻就能讓你的身體恢複正常？是不是我……把你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親一遍，你就可以和我一眼，擁有活人的身體了？”
……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親一遍？
迦娜這種設想哪怕還沒做，僅僅是說出來，就讓在場的兩人都有點尴尬。西蒙迅速別開頭，将手收起來，立在那保持緘默。迦娜輕咳一聲，也有點不自在，幹脆蹲下去抱着小哈安慰。
“如果一個親吻就可以恢複正常的話，幾萬年下來，你都沒有嘗試過，會不會後悔？”
低着頭，不看西蒙的臉時，迦娜說話比較平靜，他英俊的臉蛋實在太擾人思緒了，他現在殺人可能都不需要使用魔法了，只要朝敵人露出一個笑容，敵人就會不戰而敗，不是被吓死的，是被帥死的。
“我真懷疑你身上是否融合了最完美的一切。”西蒙冷冰冰毫無感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如果是，為什麽你的腦子這麽愚蠢呢？”
被諷刺腦子笨，換誰都不樂意，迦娜不服氣地瞪向他：“我才不蠢呢，我那是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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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表情空白了幾秒，最後還是沒有多作解釋。
其實他只一瞬間就想明白是為什麽了。
作為宿命中注定會殺死他的人，迦娜的親吻與別人的親吻絕不相同，他們是注定要争個你死我活的，是必然且唯一的敵人。
敵人的親吻，能使被詛咒的腐肉再度複生，那麽……
敵人的身體呢。
迦娜發現西蒙望着自己的眼神很怪異，她抱着小哈站起來，衣着單薄的她站在陰風陣陣的荊棘森林裏有點發抖。
“可以回去了嗎？我有點冷。”迦娜不斷地靠着小哈取暖，小火龍此刻就像個小火爐。
西蒙側過身，最後看了她一眼，一條黑色的毯子從天而降，蓋在了她和小哈身上。
……這是？
迦娜幾乎有些受寵若驚地望向男人已經轉過去的背影，輕聲說：“謝謝。”
西蒙眼眸輕眨，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加快了腳步。
有了他的帶領，迦娜很快就走出了森林，她望着重新明亮起來的天，再回頭看看身後的森林入口，心有餘悸道：“真恐怖，你要是來晚一秒，我可能就真死了。”
西蒙仍然站在她的身邊沒有離開，這可真是難得，迦娜聽見他說：“你不能總是等着被人救。”
迦娜抱着小哈的力道緊了緊，小哈有點好奇地歪着腦袋看她，不解她怎麽了，它想要張口安慰，又想起自己會噴出火，只能失落地用凸出來的嘴巴蹭蹭她。
迦娜的心情因為小哈的動作好了一點。
西蒙望着一人一龍的互動，再次開口道：“你必須在遇見危險的時候進行反抗，你認為我創造你是為了什麽？一次又一次地和你玩救生游戲嗎？”
迦娜轉過頭，皺着眉道：“反抗？我拿什麽反抗，你都沒教我任何東西，我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西蒙淡淡道：“也從來沒有人教過我任何東西。”
迦娜一怔。
“我二十歲的時候變成現在這樣。”他竟然主動提起自己的過去，這讓迦娜有些驚訝，不可思議地望着他。西蒙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輕描淡寫道：“我現在擁有的所有力量，全都是靠自己。”他擡起手，已經變了和活人沒有區別的白皙掌心升騰起冰藍色的火焰，“人總要為自己謀個出路，你不能等着別人教你該怎麽辦，你要自己想。”
他伸出手，翻手将火焰蓋在迦娜的頭上，迦娜瑟縮了一下，以為自己會被燒着，但是沒有。
火焰在接觸到她發頂的一瞬間消失不見，她感覺到一股寒流侵入體內，從頭頂竄到身體的任何角落。
“我只能給你這個。”西蒙黑色的眼眸微微凝着，眉頭有輕不可見的褶皺，“現在，你可以通過意念将勇士之劍召喚到你手中。它會陪伴你，讓你獲得你應該擁有的力量。”
迦娜茫然地沉默了一會，攤開手，望過去，輕聲道：“用意念就可以了？”
“集中注意力，在心裏告訴它，你需要它。”
有某個瞬間，西蒙真的就很像一位平靜溫和的好老師。
迦娜像西蒙說得那樣，閉上眼睛，在腦海中輕輕呼喚勇士之劍，告訴它她需要它，然後，幾乎在一瞬間，勇士之劍如冰霜結晶般出現在迦娜張開的手中，劍柄極具存在感，迦娜立刻合上手握住，再睜開眼時，銀藍色的勇士之劍已經握在她手中了。
迦娜舉起劍，将劍尖指向蔚藍的天空，望向西蒙道：“我知道了，我會努力變得強大的，既然你可以做到，那我一定也可以做到。”
少女迎着微風，舉着勇士之劍，很有氣勢地宣告着自己的信心，然而話音剛落，就聽見了五髒廟尖叫的聲音。
“……”迦娜尴尬地放下劍，輕咳一聲道，“那個，只吃果子，不怎麽頂飽。”她咬咬唇，“你之前還說那些果子夠我吃一個月，但我發現真的開始吃之後，半個月都不夠。”
西蒙耳邊還能聽見迦娜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幾乎是有些無語地擡起手又要幫她招來果子，迦娜趕緊制止說：“就不能吃點別的嗎？我們的生活條件這麽差勁嗎？你怎麽說也是個活了幾萬年的亡靈法師，連城堡都有，就吃不起正常人該吃的飯嗎？”
正常人該吃的飯？
那是什麽樣的？
西蒙困惑地皺起眉，許久都沒有說話，他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愛說話，其次的缺點就是不好說話，簡直是彙聚了迦娜以前最讨厭的兩種人的特點。
“肉，有嗎？”迦娜想明白了，她得直白地提出要求，否則永遠不可能達到目的，于是她走上前，生動形象地模仿了豬的體态，認真地說，“能搞到一頭豬嗎？這樣我可以親自來烹饪，我的廚藝很好，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保證可以讓你吃得仿佛活過來一樣。”
吃得仿佛活過來一樣……
對他來說還真是有誘惑力啊。
西蒙皮笑肉不笑道：“你想讓我——整個大陸上最強大且唯一的亡靈法師，為你打獵？”
迦娜猛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什麽時候出發？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我能幫忙！”
西蒙：“……”
有時候他覺得，有個人不怕他，能和他說說話挺好的。
可更多時候他覺得，人類的話還是太多了，尤其是眼前這一個，簡直多到他恨不得分分鐘掐死她。
她為什麽老是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要求？
而且總是……總是試圖玷污他？
他怎麽可能去做那種……獵豬的事。
那簡直侮辱他的身份。
“想都別想。”
西蒙直接轉身快步走進城堡，迦娜看着他走了幾乎快哭了，追上去說：“可我再這樣吃果子吃下去遲到會變成豆芽菜的，我這身高更沒可能長了，手臂也會變得越來越細，然後還會營養不良，拿不起勇士之劍！就算我有心要掌握屬于自己的力量，也沒力氣去戰鬥了。”
迦娜拉住西蒙的衣袖，可憐兮兮道：“我會死的，西蒙。”
西蒙停住腳步，難受地望向她，迦娜繼續委屈地說：“真的會死的，西蒙。”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只是聽着，就覺得混身上下冒着一股火，朝一個地方湧。
“那我該叫你什麽？”迦娜無辜地說。
西蒙緘默片刻，道：“法師。”
“太見外了，我不要。”
“大人。”
“我又不是你的仆人，我是你的對手，你到底還想不想讓我殺死你了？”
“……”不愛說話的人和話多的人拼口才，是他錯了。
“所以我還是叫你西蒙吧。”迦娜給了他臺階下，然後繼續說，“真的，我想吃肉，或者，你告訴我哪裏有，我自己去抓？”她都妥協到這個地步了，他要是再不答應，她真沒辦法了。
還好，在她覺得自己必将走向營養不良的時候，西蒙答應了她。
但是，他說要明天。
迦娜不疑有他，不斷地鞠躬感謝衣食父母，那副殷勤狗腿的樣子，讓西蒙眼角抽搐，不知道怎麽的，就有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覺。
啼笑皆非也是笑容的一種。
該死。
西蒙轉身，消失在空蕩蕩的城堡裏。
迦娜滿心期待着第二天的打獵，還自己研究出來怎麽讓勇士之劍消失，她在腦子裏像召喚它時一樣跟它說可以休息了，然後勇士之劍就消失了。
魔法可真好。
迦娜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很想問問西蒙，她不當戰士了，跟他一起做法師，然後來個巅峰對決怎麽樣？
還不等她找到機會問，第二天，西蒙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房間裏。
迦娜還沒睡醒，她房間裏沒表，不知道确切的時間，所以就睡到自然醒為止。
小哈睡在她的床邊，是它先發現了西蒙，要不然迦娜還睡呢。
“這麽早？”她伸了個懶腰，掀開被子，旁若無人地下了床。
西蒙瞪大眼睛望着她，迦娜愣了愣，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吊帶睡裙，沒什麽啊，氣溫剛剛好，穿成這樣不覺得冷，怎麽了嗎？
“……誰允許你不穿衣服掀開被子的。”
西蒙接近于憤怒的聲音響起來，吓得迦娜哆嗦了一下。
伸手指了指身上的睡裙，迦娜納悶道：“這不是衣服嗎？”略頓，她試探性地問，“還是……你看不見白色這種顏色？”
西蒙額頭青筋直跳，半晌才道：“我看得見。”
迦娜一笑：“那不就行了。”她往前走幾步，想和他面對面站着，但被他制止了。
“站在那別動。”
迦娜不得不停住腳步，無奈地說：“又怎麽了？”
話音剛落，衣櫃裏飛出一條裙子，直接從頭到腳罩在了迦娜身上，是真的罩在，根本不是正常的穿，迦娜的胳膊都被裙子勒住了。
“喂……”迦娜控訴。
“這才叫衣服。”西蒙冷聲道，“看來是我考慮不周，你大約需要看看這個世界的人是怎麽生活，才能改變你那不得體的生活習慣。”
……穿個睡衣怎麽就不得體了，迦娜無話可說道：“那你難道就得體嗎？一大早起憑空出現在女孩子的房間，連個門都不敲，我都沒怪你，你居然還說我。”
西蒙：“……已經十一點了。”
迦娜愣了愣，瞪大眼睛道：“什麽？”
西蒙似乎吸了口氣，又似乎沒有，迦娜總覺得，他們倆要是繼續這樣下去，遲早不是他氣死她，就是她氣死他。
光影閃過，屋子空着的牆壁上出現了一面挂鐘，很好，計時方式和她的世界一樣，就是這挂鐘怎麽看都古老了點，但有得看就不錯了。
“現在，給你五分鐘，穿好衣服跟我走。”
西蒙面無表情地說。
迦娜站在那，往前走了幾步，同樣面無表情道：“那你得先幫我拉開拉鏈，你這樣我沒辦法把裙子穿上去。”迦娜掙了掙給他看，是他自己把裙子直接罩上來，都不記得給她把袖子穿好，現在就別怪她找麻煩了。
她轉過身，背對着她，一頭金色的長卷發擋住了裙子脊背拉鏈所在的位置。
“你需要把我的頭發撥到一邊，然後拉開拉鏈，這樣我就能把胳膊伸出來，把裙子穿好了。”
迦娜怕他不明白怎麽做，還好心教他，他真是得謝謝她了。
西蒙望着女孩窈窕的背影，雖然她的身體才十六歲，但已經發育得很好了，前面就不說了，現在看不見，單說後面，哪怕雙臂也在裙子裏面，她腰部的位置依然不覺得很緊，她的腰是……真的很細很細。
腰下面的地方……也很翹很翹。
西蒙可以直接使用魔法，幫她把拉鏈拉開，不需要撩開頭發，親手去做。
他甚至可以直接用魔法再次幫她穿好衣服。
但是兩分鐘過去了，他沒有那麽做。
在迦娜不斷的催促聲中，西蒙緩緩擡起他變得和活着時沒有區別的手，落在女孩的背上，雖然隔着衣料，卻還是能感受到她身體炙熱的溫度。
西蒙的手不自覺顫抖了一下，迦娜沒察覺到，輕聲道：“對，就這樣，撩開頭發，把拉鏈拉下去就好了。”
望着她的背影，西蒙僵持了許久，才一鼓作氣，将她的金發撩開，放在了她另一側的肩膀上。
背對着西蒙，迦娜微微勾了勾嘴角，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低聲輕柔道：“然後，把拉鏈拉下去。”
不知道為什麽，聽迦娜現在說話，好像都是冒着火的，西蒙若有所思地凝視着她白皙美麗的脖頸，她的頸項很修長，微微揚起時，像一只優雅的白天鵝。
“快點呀。”迦娜輕聲催促，每一個單詞都好像打在他心上，西蒙又感覺到心髒在跳動了，一下一下，撲通撲通，特別特別真實。
倏地一下将拉鏈拉下去，裙子瞬間像綻放的煙花一樣從她身上褪去，落在地面上。
迦娜轉過頭，只穿着吊帶睡裙的她對于西蒙這種活了幾萬年的老古董來說，真的真的太暴露了。
她漂亮圓潤的肩膀，精致的鎖骨，嬌媚的、紅豔豔的嘴唇，已經睜得大大的藍眼睛，一切的一切，都在做一件事。
引誘他。
西蒙後撤一步，視線落在她胸前，睡裙……是那種古典優雅，并且很隐私的睡裙，真絲的質感，輕薄透氣，而且……胸的位置，撐起來，有形狀尖尖的頂端。
那是。。。
那是……
“西蒙？”
好像有人在叫他，還把手朝他伸過來，他幾乎是立刻将自己的身體轉移，迦娜觸碰過去的時候，是空蕩蕩的氣。
“哼。”
輕哼一聲，迦娜諱莫如深地笑了笑，蹲下來，撿起地上的裙子，去換衣服。
這樣已經足夠了。
她不着急。
慢慢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