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 (30)
天看着我,嘴巴抿着,沒說話。
我說:“交情這個東西吧,淡了就淡了。你也別覺得我在為難你,我為難你你大不了不幹,我要是不為難別人,部門下邊那麽多口子等着拿業績吃飯。”
“你不相信我?”李拜天問。
我說:“我相不相信你有用麽,效果說話好麽,你們公司的設計總監剛被豐遠挖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李拜天,“那我也挖別人了啊。”
“你們挖來挖去的跟我沒關系。”
“那你說什麽跟你有關系。”李拜天皺着眉頭問我。
我看他一眼,“你的事情跟我都沒關系,我只看價錢和效果。”
李拜天冷笑一下,仿佛從我話裏聽出點別的意思,也先不提這個了,說:“豐遠最低給到六吧,我也出六,你說怎麽着你才肯選我們?”
我就有點沒耐心了,我說:“李拜天,你好歹也是個做生意的,有你這麽談業務的麽,你能不能動動腦子啊。你拿這麽牛逼哄哄的态度,你吓我呢?”
李拜天似乎情緒不好,很不愉快地說:“我跟你沒法動腦子。”
我拿起手邊的包,“那不用談了。”
他也端着胳膊,“怎麽着,你還要我出賣色相啊。”
“我呸,你有色相麽你!”
“是啊,全身上下不都被你看光了麽?”
“你!”
“我什麽我,”李拜天的底氣蹭一下竄上來了,“我當時躺那兒半死不活的時候,你走不就是為了今天麽,現在可能壓着我了是吧,我成孫子了是吧,周問雪你現在頭發短就見識長了是吧。”
我扭頭看他,“你什麽意思?”
李拜天收起情緒,“沒什麽意思,就是看見你不大高興。”
☆、089 女王大部分都是寡婦
李拜天這話說的讓我心裏一酸。他不高興看見我,難怪這麽久以來,重來沒有試着主動找我。當然,自從我回國以後,他也确實找不到我,我沒給李唯留過聯系方式,我當時經歷那31秒,已經對他這個人完全死心了,一點兒指望都不報了。
我放棄走的打算,想坐下來跟他聊點什麽,到嘴邊也只有一句話,“你恢複得怎樣麽?”
李拜天把自己的右手擡起來看看,活動活動手指,“好着呢。”
“對不起,我當時差點兒……”
我看李拜天這樣,他是在自己睡着以後的事情,什麽都知道。李唯應該會告訴他,他自己也許也會打聽。
我差點兒剁了他一只手啊。可正如李唯所說,我當時真的沒有底氣。
李拜天還是看着自己的手,他說:“這只手沒了會怎麽樣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我當時要真廢了,你也許就不會走了。”
我鼻子一酸,抿着嘴巴控制情緒,李拜天笑一下,倒是很大方,接着說,“是,我是挺生氣的,我睡着的時候,就總感覺有人在跟我絮叨,但是我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睛沒看見你,你知道我那心麽?”
李拜天做出有些痛苦的表情,擡頭看着我。
我沒好意思接話。
他說:“嘩,一下就涼透了。你說的對,一個人是不能對另一個人指望太高了,本來我也不該指望你。剛開始吧,我以為你就是要跟袁澤結婚了,那也沒什麽,挺好。”他皺眉,不解而略帶質疑地問我,“你說你,放着好好的袁澤不要,就那麽滴走了,袁澤什麽心情,我什麽心情,你還是個女人麽?這是我沒死,我當時要真歪着不起來了,你是不是打算連我最後一眼都不看了?”
我讓他指責得說不出話來,坐回原來的位置,盡量讓自己平靜點,我說:“你知道我當時多怕你醒不過來,不過你接濟應該也都跟你說了,我覺得我當時就是怕了,慫了,想出去歷練下,我知道他們會把你照顧得很好。”
苦笑一下,我說:“而且,沒有我你現在也過得挺滋潤啊,還有小姑娘陪着聽相聲。”
李拜天擡眼想了一下,居然真的能想起來我指的是哪一天,難道他那天也發現我了?他說:“你不覺得那小姑娘跟你有點兒像麽?”
抱歉,我沒看見她的臉。
提起這個姑娘,李拜天臉上露出些溫情的色彩,他說:“但是人家不跟你似得,不拿自己當個女人。”
又笑一下,他看着我說,“我就不明白,一個女人幹嘛非得那麽能幹,處處壓着男人一頭,就是出息了?你說你這樣的,誰樂意娶你啊?”
他皺眉,表示自己都有種提我擔心的情緒。
氣氛和諧了許多,我撇了下嘴巴,在這個觀點上,我和李拜天依然不能茍同,他覺得女人就該踏實點依附男人生存,我覺得女人自立自強才是王道。
這是因為他有錢,他要沒錢,他巴不得嫁一老爸開金礦的姑娘呢。
好久不見,念在當時我确實虧欠于他,他今天愛說說,我不反駁。李拜天眯着眼睛看我,接着念叨,“哎,生死關頭你都能棄人而去,女王,女王才這麽冷血。”
我依然不說話,讓他絮叨吧,讓他把心裏那點怨氣都撒出來吧,我讓着他。
“不過我可提醒你,你知不知道女王大部分都是寡婦啊?”
我終于忍不住瞪他一眼,“咒誰呢?”
“咒你一下怎麽了,我都鬼門關裏走一遭的人了,這不也好好的。”
我又打量李拜天一眼,這也太瘦了,當年我把他脫光的時候,明明記得他還是有點體格的,現在估計什麽都沒有了。
我說:“你也鍛煉着點,別那麽旦旦而伐,這都要瘦成藥渣了。”
“藥渣是什麽玩意兒?”李拜天問。
藥渣……藥渣是我聽來的一個笑話,說有個皇帝,後宮裏的妃子整天沒精打采,皇帝找太醫給妃子治病,太醫開的藥方,是挑選二十名年輕精壯的男子到後宮呆一個月,一個月以後,妃子們各個神采奕奕,皇帝很滿意。看着從後門排隊走出來的,二十個枯瘦如柴沒精打采的男子,問太醫,“這是什麽?”太醫回答,“藥渣。”
我覺得這個笑話我還是不要跟他講了,他可能聽不懂。
他撇了下目光,說,“行了我也不想跟你置氣,這兩年我沒找你,我估計你也能把自己過得挺好。現在遇見了,我是挺煩的,但是我也挺高興的。”
我勉強扯唇角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也是。”
李拜天傲嬌地再瞥下目光,“既然回來了,也別拿自己當隐形的,你要還記着我這朋友,有空就聯系着。嗯?”
我點下頭。
李拜天掏心窩的話說完了,看一眼助理遞給我的資料,手指頭點點桌子,“還有這單子,你得給我簽了!”
“這個……”
李拜天又皺眉,“這個什麽這個,今兒我不跟你講交情,但是你懂什麽叫人脈不?咱倆這關系,就叫做人脈,這點兒小事兒你給我辦不了,我這麽多年不白認識你了?”
我呼一口氣,說:“六的價格。”
“妥妥的,妓女價處女身。”
“你嘴裏還能不能說兩句人話了。”
去車上拿手機的助理回來了。
站在簾子旁邊說,“李總,我沒找到。”
李拜天了然地挑了下眉毛,“記錯了,在我身上。”
李拜天在W市還有自己的一攤小生意,接下來的交涉就交給助理辦了。我看他就是偷懶。
我們走的時候,各上各的車,我才看到李拜天開的這輛進口車,繞到後面看了下車牌號,“上次堵我的人是你?”
李拜天臉上一灰,拍了拍我的小經濟,“你這笨笨行啊,跑得真快,改過吧?”
我都沒好意思數落他,開了這麽多年車,連個女人都跑不過。李拜天帶着助理先走一步,我坐在車上發了會兒呆。
難道有些人的關系,真的不管淡了多久都不會變麽,為什麽經歷了31秒,明明那麽嫌棄他,看到他的時候,又覺得這麽親切。
第二天公司有人問我,廣告招标的事情決定好怎麽回複沒有,我沒怎麽想,說:“讓XX公司重新遞一份企劃案上來,看看再說。”
他的這個新廣告推廣項目的确是一個很好的創意,大約準備時間也不短,連細節規劃都做好了,只等着投放市場看效果。因為一開始認定和我們的公司的合作一定會繼續,又趕上這個時候,示例範本就是拿我們公司産品做的。
我看了覺得很滿意,李拜天身上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合同是直接拿到我們公司來簽的,李拜天本人沒出現。我看着白色紙張上,李拜天的大名,想想當年上學的時候,他把自己的名字寫的那一個難看。
士別三日,也許真當刮目相看了。
我們說好常聯系,可是抱歉我實在太忙了,這個廣告的事情完成以後,又要開始出差。
這次出差要一周時間,在酒店接到一個電話,來電歸屬地顯示北京。我隐隐有種預感,他來了。
電話接起來,那邊沒說話,但清了下嗓子。
“誰?”
“我!你大爺!”
不用分辨聲音,聽語氣就是李拜天。
我說:“你怎麽一上來就罵人啊。”
李拜天沒回應這個罵人之舉,“在哪兒呢?”
“桂林。”
“酒吧?飯店?還是什麽地方?”
“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桂林。”
“靠,那麽遠,拜拜!”
說完就把電話挂了,我讓他弄得一陣淩亂,這人什麽态度啊,就不能好好說話了。
我估計他就是缺人陪自己玩兒了,忽然想起我來,可惜天遙地遠,我幫不了他。
等我回到北京的時候給李拜天打電話,他倒是也接了,只是一聽就是在個聲色場所,有女生唱歌的聲音。
說了句,“我在W市,有空再說。”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能正經見面,只想起來了就彼此打個電話。我依然在全世界地飛,公司業績穩定上升,我自己的事業走得順風順水。
又是一個新年前夕,終于趕上我們都在北京,李拜天的公司在做一份廣告雜志,要加班搞特刊,我正好要跟他商量下個年度的廣告問題。
去的時候,他還在開會,我在他的辦公室裏翻到一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兒,樣子有種鬼馬小精靈的感覺,眼睛非常靈動。
這組照片整整四十多張,全部經過精修。他們公司的雜志我看過,封面多以性感女郎為主,這組照片依然不離性感的主題,但感覺很不一樣,很像是出自李拜天之手。
李拜天已經很久不動相機了,他的右手雖然已經恢複,但長時間用手腕,會發抖,他是端不穩相機的。
他開會回來,看到我在翻照片,笑着說,“就她,那個優優,去年德雲社那個。”
“模特?”
“不是,臨時抓來用的。”
我又随便翻了兩張,問:“這是你拍的吧?”
“喲,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行啊。”
我勉強笑了一下,“挺漂亮的。”
李拜天随便抽一張照片看看,無奈地嘆口氣,“可惜有男朋友了,哥又晚了一步。”
☆、090 如棋
“你喜歡她?”沒想什麽,我順口就問出來了。
李拜天把手裏的照片随意放下,挑了下眉毛,“挺喜歡的。”
我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微微一沉,冷笑一下說,“你喜歡的人太多了。”
李拜天趴在桌子上,看着我說,“這個不一樣,這個看着不膩,剛開始我注意她,是覺得跟你有點兒像,親切,但時間長了,發現人家跟你很不一樣。”
“唔?哪兒不一樣?”
李拜天說,“打個比方啊,如果你喜歡的男人,讓你好朋友給搶了,還是用不大光明的手段給搶了,你什麽反應?”
我沒怎麽思考,直截了當,“兩個一塊兒弄死。”
李拜天豎了下手指,表示這就是區別所在,他說:“她就不會,她裝什麽事兒也沒有,退回好朋友的位置,也不哭也不招惹,看着特別讓人心疼。”
“嘁,原來你就是喜歡捏軟柿子啊。”我鄙視地看李拜天一眼。
他撇撇嘴,“軟柿子哪兒不好,哪個男人不喜歡軟的,當然,我更喜歡有彈性的,看着硬捏着軟。”
“猥瑣!”
“你想哪兒去了!”
我自然不算個猥瑣的人,但這得看對着什麽人,對着李拜天,他說話就難免不往邪惡的方面聯想。我對他的有色眼鏡,是長在眼球裏面的,怎麽摘都摘不下來的。
出去吃飯,在一家格調不錯的小餐廳,算是個潮人彙聚的地方,經常遇到戴着黑超的小明星啊小制作人之類的。
回來這麽長時間,我也就見怪不怪了。
菜我們是各點各的,他偏油膩辛辣,我點的很清淡。李拜天說,“吃這麽健康,你是準備懷孕啊?”
我淡淡地回答,“早着呢。”
我們通過一些電話,李拜天知道我現在沒有男朋友,他說:“那你想幹什麽,你都二十五六,不小了,你不着急你爸媽難道不催?你這個女人在想什麽?”
我說:“你不也着急?”
又是那套理論,李拜天:“我是男人,我到了三十四十還一朵花呢,你行麽?豆腐渣。”
我狠狠瞪着他,李拜天:“你瞪我幹嘛?”
“我找不找對象關你屁事啊!”
李拜天被我瞪慫了,低頭吃了口菜,含含糊糊地說,“這麽兇,找得着麽你。”
媽了個蛋,老娘找不着你也不找你,那私生活都糜爛成什麽樣了,誰以後要是跟了他,再碰上一回劉舒雨那種事情,早晚給折磨瘋了。
是,我媽是在催我找對象,還總抱怨我當年跟袁澤分手,就是腦子進水了。對此我不想解釋什麽,說來話太長,也已經成為過去。但我就是不想找,我現在正在事業發展期,一找對象腳步就停下來了。
我不想停下來,也沒有時間思考停下的好與壞,其實說白了就是,身邊沒有出現那麽一個讓人稱心如意,心甘情願為他停下來的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所能接觸的所有男性,我都沒有興趣。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也沒辦法專心地去欣賞和體會一個男人的內在,總是保持在一個為了工作而維系的關系上。
當然我确實不着急。
那時候剩女這個詞已經傳開了,我估計我就照着那個方向去了。越挑就越挑,年紀越大越得好好挑。
吃飯的時候,有個衣着豔麗的女人走到我們桌子旁邊,笑吟吟地打招呼,“李總。”
李拜天擡頭看她,一時沒想起來,就那麽看着。女孩自我介紹,是在哪裏哪裏跟李拜天見過一面的小誰誰,李拜天想也沒想,笑眯眯地:“哦,是你啊。”
女孩特別熱情,但又看了我一眼,跟李拜天寒暄兩句,留下一張卡片,“有時間常聯系啊,那就不打擾了。”
女人花枝招展得走了,一扭一扭水蛇腰。
李拜天眯眼看了下手裏的這張卡片,随手扔在桌子上的紙巾簍裏,接着吃東西。
我把卡片拿過來看看,上面寫着姓名電話號碼MSN以及三維數據。我又朝離開的女孩看一眼,說:“這數據不錯。”
李拜天擦了把嘴巴,又把卡片拿過看一眼,“嘁,假的。”
我看他一眼,李拜天幽幽地說,“美女不過百,要麽平胸要麽個子矮,她有D?”
“你還真是趟過女人河的男人啊。”我略帶嘲諷地感慨。
李拜天對這句話沒有意見,他跟我就不要裝清白了,什麽德行我太清楚了。賊眉鼠眼地問我:“你多少斤?”
我還是那麽句話,“關你屁是。”
李拜天不服,“你都知道我長短了,我還不能知道你深淺啊。”
我把手裏的紙巾揉成團砸在他臉上,我怎麽就這麽嫌棄他。李拜天把我扔過去的濕紙巾接住,展開擦了擦手,不明所以地說了句,“行吧,我也知道咱倆不可能了。”看了眼桌子上的菜,“你不吃了?”
我點頭。
他把紙巾也扔了,也沒帶走那個女孩兒留下的卡片,拿了自己的東西說,“那走吧。”
“你就吃這麽點兒?”
我記得以前李拜天很能吃的,所以把自己養那麽壯實,現在瘦的呀,都沒法看了。李拜天心疼地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食物,“沒辦吧,眼比胃大。那件事情以後,胃就給餓小了,吃不進去。”
他站起來走,帳已經結完了。我跟着他一起往外走,今天沒什麽事情,可以一起溜達溜達。走在路上,我想問問他之後身體到底怎麽樣了。
李拜天握着自己的右手搖了搖,說:“這手腕兒刮風下雨就疼,你沒看我開車都經常單手,這回要不是優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勇氣拿相機。”
我心裏微微一跳,“你就這麽喜歡她?”
“欣賞。”李拜天回答。
“睡過麽?”
李拜天嫌棄地看我一眼,“俗,這跟上不上沒關系,我從來也沒說喜歡一個女人就一定得上她啊。這看女人啊,就像看風景,人一輩子都在路上,身邊經過的是各種各樣的風景,哪塊兒的風景比較順心,就停下多看兩眼,再遇見刮風下雨的,又不得不停一停,這風景看得越多,眼睛就越亂,也越挑剔。好像什麽都能接受吧,又好像什麽都不特別,就和你們女人買衣服一個道理。”
說着已經開了車門,雖然是李拜天的車,但是他直接坐上了副駕駛,讓我給他開。他懶得很,能不動手的時候,盡量不動。
我這邊起步出車位,随口問一句,“那你看了這麽多風景,想好死了埋哪兒麽?”
李拜天說,“會下象棋吧。”
我點頭,我爸會,我跟我爸也殺一殺,但肯定是幾分鐘就敗下陣來,我爸一算個象棋簍子了。
李拜天說,“人,就像楚河漢界的小兵嘎子,一步一步拱,只有向前沒有後退。有些小兵,可能一直拱到邊界線了,都沒派上過用場。但你又不能悔棋,走錯了就是走錯了,有的時候你最後死在哪裏,不一定是想死在哪裏,而是整盤棋,把你攆到了那裏。”
“就你這麽潇灑的作風,還有人攆你呢?別給自己的風流找借口了哈。”我不冷不熱地說。
李拜天仰頭感慨,“你不能理解我這顆居無定所漂泊的心吶,從我這心嘩,涼透了以後,哎……”
“那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沒什麽打算,再走走看吧。反正也沒啥棋好下了,有人将軍我就回防,沒人将,接着拱卒。你呢?”
我一覺油門殺出地下停車場,“我不玩兒象棋。”
車是漫無目的地開的,反正也不用幫他省油,城裏太堵,我就往車少的地方開。都快殺到天津了,有人給我打電話。
“周姐,市場部找您,趕緊回來一趟。”
我挂了電話,調頭往回走,李拜天已經躺在副駕駛睡着了。看看他睡覺這個二百五的模樣,我忽然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小臉兒,一張沒什麽脂肪,過于消瘦的臉。
公司開到樓下,我也沒叫醒李拜天,直接把他扔在這裏了。他在睡覺,但我走的時候忘記給他在窗戶上開條小縫。
我回公司開會,市場部遇到點問題,需要我馬上出差去外地調節,我想都沒想,當天就坐飛機走了,也沒去跟李拜天說再見。
聽說那天李拜天差點讓我給憋死了,李拜天打電話罵我的時候,我心裏怎麽有點激動呢,有種覺得他死了就好玩兒了的感覺。
但事後想想還挺後怕。
會議連續開了三天,每天都很忙,我沒空搭理他。晚上在酒店,一邊擦頭發一邊聽李拜天在那邊痛罵,“你個沒良心的,差點把哥憋死,哥都要死了,連句慰問的話都沒有,活該你嫁不出去啊,活該袁澤要結婚了,活該新娘不是你!”
我知道要袁澤要結婚了,就因為他要結婚這事兒,我讓我媽叨叨了多久。那怎麽辦,人家要結婚我還能去搶親啊,再說年紀到了,這不都正常的麽。只是他的婚禮,我沒打算去參加,是,正如李拜天所說,前男友結婚新娘不是自己,換誰也得有點不是滋味。
但是李拜天不能說出來。
“李!拜!天!你給我閉嘴!”
☆、091 假戲
我打算殺了他,等我有空的時候,我就殺了他。
但我沒空,一直一直很沒空。袁澤結婚那天,李拜天去了,還給我發婚禮現場的照片,我當然沒去,我也不覺得我應該去。
李拜天問我為什麽,是不是逃避前男友結婚這個悲情的場面,我說:“我在出差好嗎!”
李拜天說,“你肯定就是心裏不舒服故意不來。”
“哼哼,對,我就故意的。你放心,你的葬禮我一定會參加的!”
說到婚禮,我确實參加了一回,這年四月天,天氣正正好好合适。我在外地出差,李拜天哭着喊着求我幫他一個忙。
他家一表哥結婚,李拜天說什麽得帶個女伴兒,因為逢年過節就要被親戚追着問,女朋友呢,帶回來看看?
李拜天有女朋友,很多很多女朋友,但沒一個他覺得有分量往家裏帶的。這次是真的無論如何得抓一個了,因為顯然他已經惡名昭彰,李唯說租這次也得租一個回來,別讓親戚朋友光看笑話。
李拜天認識很多女性,但不敢用,因為女人是一種很容易自作多情的物種,李拜天一旦帶了任何一個女人去參加家族婚禮,都容易給女人造成一種,自己已然地位非凡的錯覺。
李拜天說,“我認識的女人裏面,最不自作多情的就是你了。”
這個評價……讓我很無奈啊。
為了幫他這個忙,我飛了八個小時趕回來,到家裏匆匆換了件小禮服,跟李拜天上了他的豪車。
他家這場婚禮,舉行得也算盛大,反正都是為了面子麽。
上車的時候我還穿着外套,包得挺嚴實,下車時候,外套一脫,李拜天朝我胸口看了一眼,我以為他是在看我今天戴的這條項鏈。
這條項鏈,就是李拜天當年送我的那一條,上次回家的時候我已經拿回來了。出門前我簡單搭配了一下,沒想太多,只是覺得和這件衣服合适。
我解釋,“就随便戴的。”
李拜天沒注意我的解釋,說:“你還有這麽低胸的衣服,沒看出來啊。”
我白他一眼。
表哥的婚禮,在一家山莊舉行,草地輕輕微風徐徐,景色非常好。進去的時候,李拜天把胳膊彎曲,示意讓我挽着他的胳膊。
挽就挽呗,他小聲嘀咕,“你待會兒多喝酒少說話,給我留點面子。”
嘁。
我又見了一遭李拜天的爸媽,當然也見了李唯,李唯的孩子已經挺大的了,今兒是花童。
新娘很漂亮,特別特別漂亮,絕對不是單靠脂粉堆出來的那種。我跟李拜天說新娘真漂亮。
李拜天說:“那一定的。”
“為什麽?”
“像我們這種家庭,娶媳婦兒娶的就是面子。”李拜天回答。
我又問,“那就是偏偏看上了一個長得不怎麽樣的呢?”
“讓她去整容。”李拜天回答得很幹脆。
婚禮過程就不做贅述了,反正場面特別浪漫,浪漫得讓人有想落淚的沖動。只是新郎新娘我都不認識,沒有那麽感動。
最後丢捧花的時候,李拜天把我往前推了一把,我伸手太好,不幸接中了。
轉頭看李拜天,陽光下一身黑色西裝,露出一臉得意的笑容,那個瞬間給我一種錯覺,好像我真是他女朋友似得。
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動物,我一貫嫌棄李拜天的濫情濫交,在這個瞬間,又忽然覺得不是那麽嫌棄了。
我拿着捧花走回李拜天身邊,親戚好友過來開玩笑,說:“小天兒啊,明年就等你們的了。”
李拜天笑得特別大方合體,我也跟着笑,然後他從捧花裏揪了朵花出來,很紳士地往我頭發上插。可惜我是短發,插不住,別在耳朵後面顯得特別二百五。
李拜天失望地看我一眼,“好好的長頭發,撿了幹什麽,就怕人看不出來你是個爺們兒。”
我臉色一暗,把捧花塞進他懷裏,提着裙子去上廁所。因為李拜天把我頭發弄亂了,我得去整理下。
整理頭發的時候碰到李唯,正在幫她的小公主弄衣服,看見我,讓小公主去玩兒,站起來和我說話。
“李唯姐。”我微笑着打招呼。
李唯也微笑着,說:“我就知道小天兒今天得把你帶來。”
我勉強笑一下,“我就是湊數的。”
“工作怎麽樣?”
“挺好的。”
李唯點頭,“你們公司這兩年發展不錯,聽說海外又多了個分部。”
這事兒我知道,宋總跟我講的。而且這個新成立的分布,現在需要調人過去,宋總有意向讓我去,這事情我還在考慮。
其實也沒什麽可考慮的,我應該是會去的,我爸也快退休了,我打算是先自己過去看看,如果穩定不會再調動的話,就把我爸媽一起接走,那邊環境比Z市好,适合養老。
其它問題我沒怎麽考慮。
我說:“是有這個打算,”出于禮貌,問候一句,“姐你現在怎麽樣?”
李唯朝在外面奔跑的孩子看一眼,說:“我和她爸複婚了。”
我有點錯愕,這事兒李拜天沒跟我說過,我以為李唯的個性,應該是有魄力自己帶孩子長大的。
記得當時我和李拜天吵架,李拜天認為,一個女人帶着孩子沒那麽容易,我認為咬咬牙就能過去。
李唯說,“人無完人吧,有時候太較勁了,自己也不好過,也不光是為了孩子着想。小天兒也是,他現在就是還沒想好自己要什麽,等想好了,應該也就踏實了。”
李唯說到底是個當姐姐的,她說話都是為了自己的弟弟。她覺得自己的弟弟身邊現在需要個女人,又看不上那些莺莺燕燕,又明确地知道我和李拜天以前那點事情,所以應該有想撮合我們倆的意思。
但這個又不能直說,她弟弟什麽熊樣她又不是不知道,憑什麽要求別人去容忍他的花心多情,連她自己都容忍不了。
我淡淡地回應,“是啊,殺人犯放出來了,不也有重新做人的麽。不過,要是聽說身邊這人殺過人,估計好多人看見他,還是繞道走。”
李唯苦笑一下,沒再說什麽。
我也從洗手間這邊走出來,在人群中搜索李拜天的身影。我發現我更喜歡遠遠地看他,比和他直接接觸喜歡得多。作為朋友,我不在乎自己的男性朋友有多麽糜爛,甚至如果有妞往上死貼,就好比那天吃飯時候我們碰到的那個,我會以看熱鬧的心情,慫恿他去試試。
但作為一個女人,我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我只能遠遠看他。
李拜天在逗小孩兒,他很喜歡跟小孩子玩兒,他是個很有愛心的人。把手裏的球抛出去,捕捉到我的目光,轉頭看我一眼,笑一下。
酒席上,老規矩,李拜天不喝酒,作為女伴的我幫忙喝。過來敬酒的人很多,我估計好多是沖着李拜天的女朋友來的,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成色的妞。
我沒有刻意地裝,就是該怎麽樣怎麽樣,這樣倒也顯得大方。
新郎新娘敬酒的時候,李拜天不可避免地要喝兩杯,兩杯喝下去,他整個人就不好了。自從他喝酒了以後,我們倆坐在這兒就是煎熬。
我還得趕回出差地點,在這裏陪他耽誤不了太久,他依然渾身發紅暈暈乎乎的了。一暈乎,手就不老實,直接往我大腿上一落,我想把他手拿開,他特苦惱地看我一眼。
李唯讓我帶李拜天去休息下。
這邊有很多房間,李拜天他們是會過一夜的,找到李拜天的房間,把他扔進去,指望他送我離開是不行了。
他躺在床上,我在他身上亂摸,打算把他的車鑰匙找到,然後自己走人。
摸啊摸的,李拜天把我的手給按住了。此刻我就趴在他旁邊,看着他燒紅的臉,想把手抽出來,李拜天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說,“你幫我把衣服脫了。”
好嘛好嘛,那就脫。
我施展大力士,把李拜天上身抱起來,給他脫衣服,剛把兩只袖子抽出來,李拜天就死皮賴臉地來抱我。
臉埋在我肩窩裏的撒嬌,還哼哼。
我推他一下,“哎呀,躺下!”
他不放手,嘴唇在我脖子上蹭啊蹭,四月還是有點涼的,我穿着抹胸禮服,皮膚裸露的部分是亮的,而他的嘴唇很熱。
從我的脖子往上移動,接近耳垂的部位,他用撒嬌的語氣說,“雪兒,我想要你。”
我心裏一驚,語氣平和,“別鬧。”
“想要……”
從小到大我就受不了李拜天跟我撒嬌,你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撒嬌!我愣着,他開始親我,大概是喝酒了沒勁兒,動作是慢悠悠的,也只親,也着急脫衣服什麽的。
我內心還在掙紮中。
一方面我不忍心拒絕他,另一方面我會計較對錯,我一想到他那個玩意兒,都淌過女人河了,我還受不了。
他正兀自親得纏綿,在我們倆胸貼着胸的位置,引起一震強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