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 (29)
看他,當然也不是拿猥瑣的目光在看。就是覺得,軟了吧,慫了吧,現在硬不起來了吧,闖禍!
以前我真沒怎麽在意過男人的這個玩意兒,也就李拜天的,我研究的透透的,因為擦的時候要擦的非常幹淨,裏裏外外的幹淨。
哎,這麽個破玩意兒。
今天我擦的很慢,因為也許就是最後一次了,有點舍不得。可李拜天就這麽大個兒,面積就這麽多,總是有擦完的時候。
我給他蓋上被子,坐在旁邊看着他的臉,又回想了下這十一年。
十一年啊十一年,他怎麽從一個留平頭的小屁孩,一截一截竄到這個大小,我簡直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我是看着他長大的。
看着他闖禍,看着他創業,看着看着,就看不清了,看不清自己對他是什麽樣的感情,也看不清他在拿什麽樣的目光看我。
也許我們真的需要一個距離,把過去的彼此放下,用未來重新認識。也許是因為,我們本就不是相同的人,一直生活在一起,被彼此所影響,所以性格成長的不倫不類。
也許分開,按照各自的方式去思維去感受,不見得是壞事。
最後一次用指腹觸過他已經消腫的眼皮。
李拜天,江湖再見。
我還是出國了,懷着一個還算飽滿的精神狀态。盡管心裏有李拜天這個惦記,但這惦記也只能放在心裏,暫時不去動它,動也沒用。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我要朝那條路走,知道應該怎樣努力,才能沒有偏差。我的狀态一直很不錯,之前袁澤給我介紹的兩個朋友,也确實看在袁澤的面子上照顧了我,只是我和袁澤很少聯系。
到這一步,距離還是要刻意保持了。在我當初不打算跟袁澤好的時候,我覺得這和繼續做朋友不沖突,現在我才明白,在我維持這段朋友關系的時候,其實等于變向地給袁澤留了念想。
我希望他忘記我重新開始,我就要盡量不在他的視線裏出現。
李拜天在我走後一個月醒來,當時正是一個适應階段,對環境和對學業的适應,所以很忙。
我曾給李唯打電話留過自己在這邊的聯系方式,請她在李拜天醒後,務必要告訴我一聲。不管出于什麽心理,結果我總是想要知道的啊。
李唯在美國給我打的電話,告訴我李拜天醒來的消息,我挺激動的,放下手裏的課題研究,問她,“我能不能跟他說兩句話?”
李唯說:“現在還不行,有點語言障礙,好多地方還沒回複,等等再說吧。”
“嗯,好。”
那天我心情就特別的好,歡喜了五分鐘之後,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當天的學業任務。
我一直等着,等李拜天好了會主動聯系我,一直等。
中國女孩在國外其實還挺受歡迎的,這可能和西方人對亞洲女人的認識有關系,認為比較溫柔平和,可能也比較好騙?
在國外學習這一年,我的生活确實是前所未有的充實,大大方方地,就能交到很多朋友,他們會帶你去長見識,參加各種社團活動,甚至推舉你做骨幹。
MBA對于我這種沒基礎的,學習起來比想象中複雜,很多簡單理論,要逐字逐句研究很長時間才能明白。為了節省打理頭發的時間,我幹脆把從小留到大的長發也給剪了,不過我屬于小臉型,短發也不會顯得頭很大,看着還挺利索的。
照鏡子,感覺自己這個新造型,很想找個老熟人給評判一下,翻翻通訊錄,想到李拜天。
☆、086 31秒
我對着手機比了個剪刀手自拍,覺得有點傻氣,傻就傻點吧,關于自拍我也不懂多少門道。
想把它發給誰看看。
我估計李拜天現在應該已經恢複過來了吧,盡管他需要複健,其它應該沒什麽,也就是那只手傷得比較嚴重,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能不能活動,能不能拿東西之類的。
估計現在吃飯都只能用左手拿勺了吧。
我的聯系方式,李唯是有的,她應該是會給李拜天的,按照李拜天以往的熱情,整個人清醒過來了,也是該主動聯系我的。可是我一直沒收到他的聯系。
沒有信件也就算了,連通電話都不打?
這要是換了以前,他不找我,我絕對不找他。但現在我覺得較那些勁已經沒必要了,他喜歡被動,那我就主動點,朋友麽,沒什麽的。
我給李唯打電話,李唯告訴我李拜天已經沒事了,現在人還在美國,她回國內了。出了上次的事情,在恢複過來以後,李拜天和我一樣,沒有放棄最開始的計劃,依然留在美國學習攝像影視編導類的東西。
他依然走在自己的理想道路上,這很好,我很高興。
李唯也沒藏着掖着,直接把李拜天在美國的聯系方式給我。對于我和李拜天的事情,李唯雖然什麽都知道,雖然會給我些建議,但仍然是不參與的态度,我們以後到底會怎麽發展,她不在乎,她只在乎李家的利益,在乎以後嫁給李拜天的女人,是不是足夠有能力。
我現在也不是說一定要嫁給李拜天或者跟李拜天怎麽樣不可,只是既然心裏惦記着,該聯系就聯系,如果有可能,那就把話說清楚,能發展就發展。
而我出來學習,更大部分程度,是在修煉自身。我把理由說得多麽寬冕堂皇,說什麽是為了配得上李拜天的出身才這樣這樣,都是些扯皮的道理,學習了,視野開闊了,最後最大的受益人,到底還是我自己。
我們都是通透的人,選了就是選了,沒那麽一大堆為這個好為那個好的理由。理由,從來都是為了開脫過去,而我勢必要做一個放眼未來的人。
我決定給李拜天打電話的時候,是下午1點鐘,是個很正經的時間。打過去,響了幾響,我忽然想起來,我跟他之間是有時差的,具體是多少個小時我沒細算過,不過他那裏可能還是早上,甚至沒有天亮。
在我準備挂掉電話,打算下午再打的時候,李拜天接起來了,昏昏沉沉一句,“Hello?”
喲,這美國小日子過的不錯麽,接電話第一局都不說喂了,改哈喽了。
他這反映讓我忽然有點懵,不知道該拿漢語還是英語跟他交流了,反映了一下,我:“呃……是我。”
李拜天悶哼一聲,依然迷糊,“你誰啊。”
不至于吧,你不就躺了一個來月,連我聲音都不記得了,還是這國外的電話線能變聲,你聽不出來了?
“我,周問雪!”我跟他強調。
李拜天懵懂地“嗯”了一聲,還沒說下一句,我聽到他那邊傳來另一聲哼哼,距離電話比較遠,所以不是很清晰,但顯然不是李拜天在哼哼。
那邊是個非常純正的美式發音,女人,“Whoisthatspeaking?”
李拜天哼了一下,大約就是沒睡醒,聲音還有點含糊,但語調輕浮,“Waitforme.”
之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親吻的聲音。
我這心沉的啊,就要掉水底了,李拜天哄好了自己的大洋馬,扭頭對電話說,“你剛才說什麽?”
我懶得再回答一遍,聲音淡淡地:“你睡覺呢?”
“嗯。”
“打擾。”
我把電話挂斷了,也沒再有人回過來。這要是以前啊,在李拜天還很花心的時候,他跟姑娘玩兒被我抓着了,要是我打電話,他絕對不能讓那邊的姑娘出聲,也不會讓我聽見什麽。被我發現了,我挂電話,他會很快回過來解釋。
現在,呵呵。
手機直接從我手心裏滑落到書桌上,我盤腿坐在椅子上,仰頭靠着靠背。我能感覺到我的眼睛是酸的,它想流淚了,可我不能讓它那麽做。
我給自己定了約定,除了感動,沒有什麽事情能再讓我哭。我要真心自己的每一滴眼淚,珍惜每一次被傷心的機會。
人傷心是有極限的,傷過了極限,就不會痛了,不會痛就等于心死。
半年多,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李拜天的聲音,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那一刻我內心是怎樣的激蕩,我把全部神經的感官,都集中在那種耳朵上,捕捉每一個微不足道的餘音,他不知道這短短半分鐘的通話,他跟我說過的十二個字,其中醞釀了我多少感情。
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就知道他到美國了,他要玩兒大洋馬。
哈哈。
我仰着頭不停眨眼,把眼淚蒸發掉,變成一聲聲無力的嘲笑,不知道是在笑什麽,只是心裏有一種難言的痛楚,總要找一個發洩的方式。
我仰頭仰夠了,伸手從桌上拿回手機,翻到和李拜天的通話記錄,通話時間31秒。
31秒夠幹什麽,心跳35次,打字50個,跑步152米,31秒,還能切斷193天的牽念。這31秒,帶給我的,是如此震撼的失望。
李唯說李拜天心裏是有我的,沒錯,在他倒下去之前,這一點誰都不能否定。或許這許多年下來,他心裏都是有我的。
可是在他心裏有我的同時,他做了什麽呢?和不同的女人糾纏、上床滿足欲1望。沒錯,他心裏有我,可我從來不是他心裏的全部,不是那棵讓他舍得放棄整片森林的大樹。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拜天果然還是李拜天,幹得漂亮。
看來他恢複的不錯,都能玩兒女人了,身體肯定是各種沒毛病了,我也沒什麽好操心的了。
沒怎麽猶豫,我順手删掉了從李唯那裏要來的,李拜天的號碼,包括剛才的通話記錄。
就這樣吧,當初在北京,鄰居,總有交集。而現在,我們中間隔着一條大西洋。
我深吸一口氣,翻開溫了一半的書,不要忘了自己來這裏的初衷,提高自己修煉自己,然後回國大展拳腳,變成一個,有絕對底氣絕對資格和李拜天這種人,平等想看的人。
如果江湖再見,我絕不會讓任何人認為,我過得不好。
之後我就沒再和李拜天聯系過,他居然真的不主動找我,我于是也越看越淡,反正時間是磨平一切的良藥,人的細胞七年會全部更新一輪,但願人的記憶也一樣。
順利完成學業,九月份,我從英國飛回北京。第一份工作,我早已經鎖定好目标,兩年前,我曾在這裏摔倒,兩年後,我要重新爬起來。
我回到了宋總的公司,從部門主管開始,一路向上攀爬厮殺,走得很順,第二年初,公司人員更替的時候,就走到副經理的位置。
當然,這其中不排除我和宋總有交情。不過當年的那些老員工,真的也走得差不多了,這家公司現在業績比當初我在的時候差了很多,這是個輪回更疊的時代,沒有什麽是時代的常青樹。
據我了解,李拜天家的公司也在轉型,具體方向咱不清楚,我不想過度關心,因為關心他,去打擾了自己現在的生活步伐。
我想,我終究會再次站在他的面前,讓他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我,一個讓他即便以集團少東家的身份,也不能小看的我。
回到我熟悉的北京,熟悉的街道,那些曾經兩個人一起走過的畫面還會在腦海閃現,只是每每照着鏡子,早已想不起自己長發飄飄的樣子,那雙李拜天給我買的高跟鞋,留在了那間小房子裏,大約,現在已經成了垃圾場的碎片了吧。
我回國的事情,沒有刻意通知李唯或者李拜天,雖然我人就在北京。但我也不用刻意去回避什麽,宋總和李唯有交情,這我一直知道,他們交情之餘,會不會提起這個曾經微不足道的我,也說不一定。
但我知道,我就是我,我在為自己工作為自己生活,為自己的未來賣命。
2007年剛過新年,我需要談一筆訂單,大過年的,咱也不去什麽酒局飯場了,地方選在了德雲社,想着把客戶哄高興了,後面的話也就好說了。
這客戶是個外地來的,對這挺新鮮,我陪他們在個不錯的位置坐下,臺上講了什麽,沒仔細聽,就是不停斟茶倒水的,裝孫子我也會。
這地方感覺沒怎麽變,只是臺上講的段子年年在更新,我依稀還能記得李拜天傻呵呵的模樣。
餘光瞟到一個人,那笑容和他很像,我轉頭在人群中尋找,人太多,花了好久才找到目标。
然後心真的停滞了一秒,好像一股氣兒卡在喉嚨上,差點沒給我憋過去。
我看着他,看着他臉上沒怎麽改變的笑容,還是傻乎乎的,特別二百五。他的樣子,也沒變多少,左手撐着下巴,右手手指在桌子上一點一點,那可絕對不是一只假手。
我不禁目不轉睛,視線有所變動,是因為他身邊站起來一個二十出頭女孩兒,跟他說了句什麽,賊頭賊腦地鑽了出去。
李拜天看着女孩兒的背影,無奈地撇了下嘴巴。
☆、087
我朝女孩兒看了一眼,穿的是那個年紀普通少女穿的衣服,步行街那種地方買的,算不上高檔貨。這個年紀的女孩,穿成這樣很正常,我那個年紀的時候大約也是這種面貌,只是裝束上不會像她這樣鮮豔活潑。
不正常的是,以李拜天喜歡在女人身上砸錢的脾性,他身邊的女孩兒,不應該這麽樸素。
而李拜天對女孩兒背影拉長的眼神,有種平和溫馨的感覺,看上去應該也不是那種暧昧的關系。
再轉頭注意李拜天,他已經将目光收回放到了臺上,依然專注而略有些呆傻。他沒有發現我。
我并沒有考慮過要不要去跟他打招呼,我并沒有這樣的想法。北京城說大大,但說小也小,這樣一場不期而遇,我或許早就已經預見到。
意外之餘,它已經不至于再波動我的心。我承認,我是認識李拜天的,但有沒有交情,做不做朋友,對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當初,在那條青春的分岔路口上,我們總是感嘆朋友的重要,不願逝去曾經的友誼,如對王美麗,如對李拜天。當人越長大越明白,許多時候朋友只是一時的,人生路是一截一截的,沒有誰必須陪伴誰一輩子,得與失,看淡點就好。
轉回實現,我給客戶倒滿杯中茶水,自己也抿了一口,這茶的味道依然沒有變,恍然想起,在點茶水的時候,我張口随意說出的,還是李拜天當年的習慣。
沒辦法,我對這玩意兒不懂。
客戶聽得津津有味,沒有要提前走的打算,我自然得在這兒陪着,一直到散場結束,也沒有刻意去注意李拜天的動向。
撤的時候,确實不禁朝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人已經不在了,誰知道什麽時候走的呢,或許已經很久,或許就在剛才。
我陪客戶走出來,在停車位附近,跟客戶攀談幾句,也許是大過年的時候,大家都很好說話,這次的訂單談得非常順利,只等簽合同就OK了。
客戶有自己的司機,我不用送他們。站在車子旁邊揮手說了拜拜,我抿嘴微嘆一口氣,從包裏找到自己的車鑰匙,往我的小經濟車旁走。
駕照是去年抽空學的,車是公司給配的。公司現在業務不景氣,很多地方在壓縮開支,我這車也不是什麽好車,我拿到手的時候,是八成新。
不過我這人學東西快,開車至今,還沒出過任何交通問題。
從停車位繞出來,前面一個大盒子擋住了道路,我在後面狂按喇叭,都幾點了,我着急回家睡美容覺。
這個大盒子,是輛進口車,少說得三百萬。放在Z市,絕對是土豪級別,北京麽,就要常見一點。
但不是特別懂車的人,看不出這種車的奢華,外表其實很傳統正派那種,一般開這種車的,都是比較低調的有錢人。
再低調,安奈不住我着急回家的心情,我看前面這開車的,是不是技術不行啊,這還繞不出去,都準備下車去幫他指揮一下了。
剛推了下車門,前面那傻逼可算動起來了,我也跟着起步,目視前方。腦子裏在想一些事情,當然關于今天和李拜天的這場偶遇。
想想他如今的樣子,這會兒回想起來,是有些瘦了,尤其臉上不圓潤了,都瘦出褶子來了。
呵,元氣敗壞多了吧。
冷笑一下,我幽幽地開在大馬路上,嫌前面那個人太慢慢悠悠,準備超車。
沒想前面開車的也是個有血性的,被我超了以後不幹了,直接在公共大路上跟我比劃起來。
這個時間這個路段車不多,也夠我們比劃的。我駕齡半年,別的本事沒有,超車技術也已經堪稱一流,因為我無時無刻不在趕時間。
其實我倒是不在乎能不能超過,我只在乎你丫開快點好狗別擋路,他那車比我這個檔次高了許多,我跑不過他那是理所應當的。
我這一腳油門超過去,那邊一腳油門蹬回來,然後接着擋我的路,就是故意的,挑釁那種。
老娘不帶讓着他的,一會兒一個蛇形,跟一小皮鞭似得抽着他往前走。
開到一個十字路口,綠燈,比較寬敞,我想在這個位置直接了解這場戰鬥。但此時已經飄了有一個小時的雪,道路很滑,我加速之餘還是比較小心的。
可是這輛跟我較勁的車,顯然沒注意到這個問題,也不打算注意什麽交通規則了,打算橫轉過來堵我的時候,輪胎打滑,停在了十字路口中心。
我得意地從他旁邊超過去,嘁,百萬豪車又怎麽樣,技術還是不行吶。
今天雖然下雪,但是沒刮風,我不是很怕冷,剛才駕駛這邊的車窗是開了半截的,方便欣賞雪景。
正收起車窗的時候,朝後視鏡上看了一眼,看到那輛車主從車上下來,人影在車身上踹了一腳,然後轉頭看着我離開的方向。
只是我已經開得太遠了,看不清他的樣子了。
這場大獲全勝,使我心情大好,回家做了個面膜,躺下規規矩矩地睡了一覺。什麽遇見李拜天之類的事情,玩兒鳥去吧,幹我屁事。
我們公司之前和李家的公司确實有很多合作關聯,但現在李家公司在轉型,過去的許多合作已經中斷了。唯一還剩下的一個合作項目,是我們公司每年的廣告承包,是交給李家旗下的一家廣告公司做的。
這家廣告公司,跟北京城實打實做廣告的公司比起來,根本不成氣候。當年就是一個分公司的廣告部門,因為外活接多了,最後幹脆獨立成了個小公司。
當時因為合作頻繁,所以這些東西會交給他們做。
過完年,又到了承包年度廣告的時候,這次我負責談這方面的事情。下面還是會遞上來很多公司的競标,從價格和規模來看,李家那個廣告公司真的不占優勢。
要是以前,公司為了合作共贏,給他們做也就給他們做了,只是現在還是那個原因,公司要壓縮開支,廣告成本是最先被打折的,在集體利益面前,交情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開會的時候,別人沒好意思發聲,我首先PASS掉了這家公司的競标。有人提意見,說價格可以和那邊商量,畢竟長期合作,這一次中斷,以後再合作可能就不好談了。
我不信這種邪,做生意講究的是利益不是面子,愛面子的人最多事兒,這家公司要真這麽愛面子,因為這點小事兒以後就拒絕合作,那這樣的公司不合作也罷。
宋總找我問話,“你把XX的競标給否了?”
我:“嗯,咱們今年不是節省預算麽,我看了下他家的資料,估計不好壓價。”
宋總首先也是從價格方面考慮的,但也知道我是認識李唯的,我現在這個冷面絕情,讓宋總确信,我和李家已經沒什麽關系了。
宋總說因為交情太多,這個事情他就不好多話了,讓我自己看着做主。最重要的就是照顧到開支節流這個部分。
這家公司,基本哪個部門我都了解很多,對情況也算了如指掌。我們家宋總老了,因為公司不景氣,下面的人都各有打算,他現在比較依賴信任的也就我一個。
第二天,我接到一個小助理打來的電話,聲稱是李拜天家廣告公司的人,說他們負責任想跟我談談。
我不知道這家公司現在的負責任到底是誰,但肯定已經不是李唯,李唯已經不管這種小攤買賣了。
我很耐心地告訴助理現在的情況,不是我們不想合作,是大家都有自己的難處。除非價格比所有競标公司都低,不然沒法考慮,所以談不談必要性不大,完全看價格。
助理說,“但我們公司的優勢,這是不能否定的。”
現在哪家公司沒有自己的優勢啊,比來比去,優勢也可能被比成劣勢。官話說了很多之後,小助理直接說人話了,求我,“周女士,您到底有時間麽,就是随便吃頓飯,耽誤不了您多長時間的。談不談成也不重要,您就當幫我個忙呗,我們李總放話了,說一定讓我約到您,不然我就要下課了。”
我有點哭笑不得,轉念一想,這個李總的行事作風,怎麽有點熟悉啊。
“你們李總是?”
“就是我們李總啊。”
“全名?”
小姑娘很謹慎,說出這個名字,“李拜天。”
靠,就他還李總,我怎麽聽着跟個笑話似得。
後來我打聽了下,李拜天這兩年一直在搞什麽婚慶禮儀,但總歸是要給家裏幹活的,家裏在培養他,先交了這麽個小公司到他手裏,和我們公司的這次合作,人家也不是為了錢,真就是為了面子。
不能他讓一上臺,就把一合作多年的客戶給弄丢了。
我短暫想了下,“成,明天晚上七點,地點你們定。”
☆、088 還要我出賣色相?
我為什麽打算見他,當然不是沖着他去的。我雖然不愛跟好面子的人合作,但是好面子這個問題,也是有空子可以鑽的。
有些人有要面子有要錢,當然不好伺候,但李拜天這種只要面子不那麽在乎錢的,不宰他宰誰。
挂了電話,我坐着想了一會兒,先得平複下聽到這個名字的心情,縷清楚該用個什麽姿态見他。
現在我是客戶,是要往他兜裏放錢的人,甭管他背後多麽家大業大,這場生意裏,起頭的時候他才是孫子。我是代表公司談事情的,我是工作,不能帶有任何私人感情,當然,這麽長時間過去,我覺得我對他也沒什麽私人感情可言了。
縷清楚這個先後順序,我找來各大廣告公司的價格報表看了下,李拜天家公司價格開到8,最低的一家,開到6。
最低的那個,其實我也沒什麽考慮,低得太離譜了,工程上難免偷工減料,什麽東西不也是需要成本的麽。那麽多的公司為什麽争取做大做強,不就是為了以後談業務的時候多點底氣,手裏多握一些主動權。
我比較傾向的,是6.8那家公司,綜合條件都比較合适。
第二天我也沒有刻意打扮,平常工作什麽樣子,現在就什麽樣子,反正什麽時候也不邋遢就對了。
下班後,我去衛生間整理了下頭發,如今的造型我已經習慣了,不知道李拜天看了會不會習慣。
長發的歲月,伴随着那些回憶,已經丢在過去的牆角,落灰蒙塵,記不清了。
走出來的時候碰見銷售部的小于,小于是去年才招進來的小夥子,不管從資歷還是年紀上,都得叫我一聲“周姐”。
“周姐,要去忙啊?”小于跟我打招呼。
我點了下頭,拎着包繼續往外走,小于跟上來,“下班了,要不我送你吧?”
我還挺和氣的,點頭再笑一下,“我自己開車,謝謝。”
“那……要是喝酒了要人接,就給我打電話。”小于說。
我勉強笑一下,今天是絕對不用喝酒滴,李拜天不喝酒的德行,我還是知道的。他就算死裏逃生一回,這也不可能轉性。
上了我的經濟小車,我在車在坐了兩分鐘才出發,我需要不斷地做好心理準備,以最正确的姿态去面對他。
雖然現在情緒還有點不穩,但我想我應該可以做到。
到了約定的飯店,李拜天的小助理出來接我,其實跟我差不多大歲數,打扮挺樸素的一個女人。
在電話裏,她不知道我到底什麽歲數,所以叫“周女士”,這會兒一看還聽年輕,索性就直接“周小姐”了。
她說:“我們李總在裏面等您。”
我聽見李總這倆字就起雞皮疙瘩,李拜天那瘦瘦巴巴的樣子,哪裏有總的氣派。他還是就當一混吃等死玩兒藝術的富二代比較合适。
我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吧嗒吧嗒走進去,飯店格調很安靜,每個小包間中間隔着珠門和紅色紗簾,比起談工作,更适合小情人約個會,相個親什麽的。
李拜天坐在其中一間,小助理撩開簾子,我占到門口,看到裏面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坐着,我站着,所以我居高臨下。
李拜天本是撐着禮貌大方的笑容,自然地轉頭看過來,自然地準備站起來打招呼,屁股剛離開椅子,身體站起來一半,表情僵住了。
但他還是徐徐站穩了,盯着我的臉,也許在研究我的變化,從目光裏,看不出來具體想了些什麽。
“你好。”我微笑着伸出一只手。
李拜天也把手擡起來,擡的是右手,我看着他手腕上的傷疤心裏微微愣了一下,和他握手,感覺不到他掌心的力量。
小助理介紹李拜天的大名,然後安排我坐下。
我坐在他們對面,服務員過來點菜,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我會把菜單直接交給李拜天。現在我是他們的客戶,點菜自然是我先做主。
這些年我的口味也有所改變,清淡了不少,不油膩不辛辣,這不合李拜天的胃口。所以一向吃貨的李拜天,今天沒怎麽吃東西。
坐下以後,沒有馬上開始說工作,小助理在活躍氣氛,打打親情牌,吹噓下我的年輕美麗,李拜天沒怎麽說話,不停地喝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白水。
看來他沒有要和我敘舊的打算,這很好。
開始講工作,李拜天也沒怎麽插嘴,一直是助理在跟我說,他在聽。我估計可能是因為,他丢那家公司的情況,沒有這個助理熟悉。
“我看了往年的價目報表,今年是最高的。”我說。
助理說,“我們公司剛開發了一個新的推廣項目,是李總親自帶團隊做的,這方面成本是要計算進去的。”
我看了眼李拜天,他臉上沒什麽表情,轉頭問對助理說,“李總是學廣告策劃的?”
助理回答,“廣告相關。”
攝影和婚慶禮儀,說廣告相關,也行。
我問,“那李總過去有沒有什麽好的案例,說來了解一下?”
助理猶豫了下,剛想說點什麽,李拜天銜着耐人尋味的笑容,看着我說,“你直接說預算吧,我看看能不能做。”
老總說話就是助理痛快啊,我就是嫌貴。
我笑了下,也不客套了,比劃了個手勢。
“五?”李拜天微微皺眉。開到五,這個價格就很低了,廣告公司方面基本就沒多少賺頭了。
但我是來坑李拜天的,五怎麽行,我說:“五折,原報價的五折。”
李拜天不禁瞪了我一眼,笑,“周小姐別開玩笑,好歹咱也這麽多年交情。”
“沒錯,我雖然進公司時間不長,看過之前的材料,和你們确實有過很多合作。我們公司的現在情況大家都知道,預算方面确實不高,不過這個價格,還是有公司可以接受的。”我說。
李拜天斂了下眼神,不知道在想什麽,助理接着跟我讨價還價,我還就這個價格不給變了。
講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李拜天清了下嗓子,把車鑰匙交給助理,說:“我手機忘在車上了,你幫我拿過來。”
助理走了,剛走沒多遠,李拜天瞪我一眼,“周問雪你跟我玩兒失憶是不是?”
這臉變的可真快,我淺淺笑一下,喝了口水,“沒有,你瘦了。”
李拜天的臉忽然就沉下去了,悶聲出了口長氣,語氣平和了許多,“我說的交情不是這個交情。”
“咱倆的交情是吧?”我看他一眼,“你操着我教你的鳥語玩兒洋妞的時候,怎麽沒想想咱倆的交情?咱倆的交情,跟今天這事兒沒關系,我今天就是來工作的。”
李拜天聽了這話,臉色很不好看,點了下頭,冷冰冰地說:“我給你開到六,這是最低。”
我端着胳膊,“五折。”
“還五折?”
“六的五折。”
“你想錢想瘋了吧!”李拜天差點沖我吼。
我撇了下嘴,說:“這公司不是我的,我節省這點兒預算,最後能攤到我頭上來的錢沒幾個。咱們現在是各為其主,你說話還是注意點兒。”
李拜天忍了口氣,耐起性子來,“你知道這個價錢不可能。”
我說:“可是你們的策劃案确實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方,同樣有人開到六,為什麽必須選擇你們?就因為以前合作過?”
李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