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 (25)
唇合成一條線,沒有皺眉,呼吸均勻。握着他的手,這麽大的一只手,能把籃球直接握住的。
我撫摸他手上打球留下的繭,跟他商量,“你醒過來好不好,你醒了我們就在一起,我也不去英國了,你追了我這麽多年,以後你去哪兒,我就追着你跑,袁澤,不能沒有你,我想以後都和你在一起,我想讓你抱我,我現在真的好難過……”
我哽咽着,哭泣着,眼淚從眼角往下滾落,大顆大顆。
李拜天默默地出現在我身後,沉默着看了很久,終于開口說了句不合時宜的話,“劉舒雨已經被抓起來了,還有那些地痞,都認罪了。”
劉舒雨,果然是劉舒雨,我跟劉舒雨有什麽仇?我不過是把親子鑒定結果告訴了李拜天而已,她憑什麽報複我,她該報複的人,不是我!
我沒有回應,李拜天還安慰我,他說:“可能他童子命,完成使命了,就該回去了。”
我扭頭等着李拜天,忍無可忍,沖上去扇李拜天嘴巴。他面色平靜地忍受着,不說話。我不過瘾,再扇一個,他依然沒反應。
我就不停地扇不停地扇,不知道扇了多少個。
扇到手麻了累了,我看着他說,“童子命就給你擋劫啊!為什麽躺着的不是你,為什麽躺着的不是你……我不認識什麽劉舒雨,我只要袁澤……”
都怪他,都怪他招惹了劉舒雨,受這個劫的不該是袁澤,應該是李拜天啊。眼淚在臉上不停地滾,李拜天擡手摸我的臉,溫柔地叫,“雪兒……”
我把他的手打開,哭着求他,“你把袁澤還給我,你把袁澤還給我……”
……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痛的夢。
☆、073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你還我袁澤,你還我袁澤……”
我吵吵着這幾個字,在黑暗中醒來,感覺自己在說夢話,就閉上了嘴巴,但我沒睜眼,繼續哭,且哭得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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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到沒有眼淚可流了,恍然睜眼,回到現實。
沒有鬼神邪靈,這應該不算個噩夢,所以我醒來并沒有緊張的感覺。只是渾身無力,因為夢中有一段求助逃跑的過程,我也才知道,為什麽我會吓得擡不起腿來,做夢的時候都這樣,越知道自己要跑,越是跑不動。
原來是夢,幸好是夢。
可是我沒法用這是一個夢來安慰自己,我還陷在一種失去袁澤的心理中無法自拔。我睡不着了,一想想這個夢,心裏就堵得難受。
也許是因為晚上回家遇到危險,所以把自己吓着了,精神緊張,才做了這個夢。因為是夢,所以才能這麽狗血,這麽天馬行空。
我覺得我不應該是太脆弱,一個夢就吓趴下的人,但起碼我現在是睡不着了。我滿腦子都是袁澤,趟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袁澤。
這夢雖然狗血,但邏輯卻很流暢,我被這種強大的邏輯給震撼了,裏面居然有劉舒雨有李拜天,我連袁澤的爸媽都沒見過,居然都能夢進去。
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其實夜有所夢也會日有所思,一般夢到一個人,會引發一段時間的想念。
我實在想找人傾訴,終究還是撥通了袁澤的電話。
他大概已經睡覺了,電話響了四想,在我決定還是不要打擾他的時候,他接起來了,聲音确實是沒睡醒的腔調,迷迷糊糊地,“喂,誰啊?”
“我……”
“雪,怎麽啦?”他的聲音起了一絲變化,大概是在努力從困意中抽離出來,故意提高點音調。
反正人已經吵醒了,我這時候再說不打擾了你睡覺吧,這不等于說話說一半兒惹人難受麽。
我老實講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要死了……”
他輕笑一下,很溫存的感覺,“現在呢?”
“現在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唉你說,我現在是不是還在做夢?”我問。
能聽到袁澤那邊喝水的聲音,他說,“那你掐自己一下。”
我于是真的掐了一下,會疼,用力眨眨眼睛,感覺很真實,我于是更放心了。這破夢,幸好是假的,那要是真的,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多崩潰啊。
袁澤那邊沉默,我問他,“你在幹什麽?”
他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似乎有些遠,就像是開了免提的樣子,說:“沒什麽。”
我也不想追問,聽他已經精神了,自己實在睡不着,就随便跟他聊聊,說今天晚上碰見倆小流氓,幸虧我跑的快,也不知道要是跑慢了會怎麽樣,只是被調戲一下呢,還是可能有別的遭遇。
袁澤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我說話,聲音遙遠了一陣兒,又重新回到耳朵邊,變得正常。
我就是聽着他那邊一直有動作,但分不清到底是什麽樣的動作,好像說話的場景一直在變化的樣子。
說了十多分鐘,我打了個呵欠,說:“困了。”
“等等,”袁澤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先別睡。”
我已經重新縮回被子裏,冬天溫暖的被窩,會讓困意無限蔓延,我眼睛都閉起來了,“為什麽?”
袁澤猶豫一下,“那你睡也行,別睡太死。”
“幹嘛,你不是要過來吧……”
之後袁澤沒再跟我說什麽,我就睡着了。十分鐘後電話重新響起來,袁澤讓我給他開門。我在黑暗中撐了下眼皮,早該想到,他剛才開免提那一陣兒,是穿衣服去了。
我爬起來給他開門,他站在門口對我微笑,怕吵着我爸媽睡覺,袁澤輕手輕腳地換鞋,跟我進了我的房間。
然後就尴尬了,他來了,我也不能不睡覺啊。半夜三更,外面很冷,袁澤連外套都是涼的,我想去給他倒杯熱水,他拉了下我的手,坐在我的床上對我甜甜地笑。
這個笑容徹底把我打敗了。
我也跟着坐在床邊,被他拉進懷裏抱着。對這個擁抱我沒有回避,夢裏我就很想抱抱他,很懷念擁抱的感覺,醒來之後依然有這樣的感覺。
夢裏的願望,在現實裏被成全了,這感覺很好。
我說:“你身上真涼。”
按照袁澤的體貼,我說他涼他應該放開我,但是今天沒有。我第一次主動把他抱得很緊,輕輕地輕輕地,“我們在一起吧?”
袁澤把我放開,看着我的臉認真地問,“你不再猶豫猶豫了?”
我也看着他,“你猶豫麽,你要是猶豫的話,我可不逼你。”
他笑,親吻我的額頭,低低地要求,“不準反悔。”
不反悔,起碼在我決定的這一刻,我不曾想過反悔。有人說在我的和愛我的人之間做選擇,大部分人選擇了愛我的,說來顯得有些自私和懦弱。
但是我相信,大部分人做這樣的選擇,其實是因為知道,自己終将有一天會愛上這個愛自己的人。試想,如果這個愛自己的人實在不堪,實在到了那種你非常确定沒有辦法去愛他的程度,到底還是不會選擇他的吧。
也許我現在确實是不愛袁澤,但我是喜歡他的,是接受他的。我知道他會對我很好,他是個安分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從來不急不亂,在他的身邊,也許會無趣,但一定足夠安穩,相比較李拜天的話。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會犯一些錯誤,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理智,以為已經是三思而後行。而那些東西到底是不是一個錯誤,還要看時間和遭遇會怎麽決定,如果沒人打擾,長此以往,錯也便就對了。
此刻接受袁澤,我并不認為有什麽錯。
在我家,我們肯定也不能做什麽,本來也不是什麽欲1望男女,這點自控能力當然是有的。
這是我們正式戀愛的第一天,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正兒八經和人談戀愛,我發現談戀愛這事兒根本不需要經驗,就是順其自然的。
雖然還沒來得及跟父母交代,明天我爸媽起來發現袁澤在這裏,有些尴尬,但我還是不建議袁澤現在離開,畢竟很晚了,我會怕他遇到危險。
我問他,“你童子命真的還了麽?”
袁澤說,“你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要不要這麽迷信?”
對于迷信,我抱着一種虔誠的看法,不能說他有,也不能說他無,只是對自己問心無愧足矣。
我又問,“那你媽怎麽樣了?”
袁澤說,“打了針,沒事了,這幾天去醫院查查,看看是哪裏不好。”
我愣一下,他問我怎麽了,我說,“就是感覺這個場景有些熟悉,好像發生過似得。”
他笑。
生活中我們常常有這樣的感覺,忽然一個畫面,似乎在夢裏或者過去十分真實地上演過,這東西叫第六感?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也不懂。
袁澤哄我睡着,然後自己側躺在我床上,看着我睡覺的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睡着了。
第二天我爸媽确實發現了袁澤,還體貼地給人家做了早飯,袁澤大大方方地去吃,我媽把我拉到旁邊去問了幾句,我有什麽說什麽,她也沒太擔心。主要袁澤這小夥子他喜歡。
我媽唯一對我的交代是,跟人家好了,就踏實下來,別學隔壁家的小誰誰,往家裏領了一個又一個,不靠譜。
我嗯嗯地點頭。
那天袁澤吃完早飯,和我爸下了會兒象棋,讓我爸殺了個片甲不留,給我爸哄得很開心,然後走了。
後來袁澤打電話,問我要不要考慮去他家裏坐坐,我還專門跑去跟我媽商量了一下,我媽說去看看也行,我于是去了。
去的那天,想着總該好好打扮打扮,照鏡子的時候,看到脖子上的項鏈,這是李拜天親手給我戴上的,除了洗澡,這些天我就沒摘過。
但今天,我把他摘下來了,房間自己從小用到大的書桌抽屜裏,沒打算再碰它。
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所謂見面三分情,現在在我眼前的袁澤,就是比遠在北京李拜天要重要,重要很多很多。
不再想李拜天,不再懷疑我對李拜天還有沒有為了解的情分,這是我對袁澤起碼的尊重。
因為項鏈一直戴着,袁澤每次看我都習慣了,忽然發現我脖子很空,就問我一句,怎麽沒戴項鏈。
我撒了個小慌,“褪色了。”
袁澤可能以為我原來戴的是假的,說要給我買條真的去,我沒要,我說戴那個挺麻煩,經常卡到頭發,等以後再說吧。
簡單見過袁澤的父母,沒什麽特別可說的。袁澤的假期要到了,收拾收拾,我們一起回了北京。
老規矩,先送我,然後他回俱樂部宿舍。
春風已經刮過來了,中午陽光和煦,照得人心情大好。我和袁澤牽着手走在小區裏,挂着甜蜜而平和的笑容,碰到形單影只的李拜天。
我早知道,遲早是要面對李拜天的,所以我已經做過心理準備了,我會很坦然,當做他從來沒有強吻過我,當做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今天怎麽走上邊?”我自然地打招呼。
李拜天看一眼我和袁澤牽着的手,同樣複以淡定的回答,“車壞了。”
☆、074 沒有把握的事情
我習慣性和李拜天擡杠,說了句,“喲,你車禍啦?”
然後在李拜天身上看一圈兒,不像車禍過的樣子。李拜天眯了下眼睛,袁澤捏了下我的手,他們開車的人,對車禍這個詞很有忌諱的。
李拜天索性不看我了,對袁澤說,“沒有,小毛病,過兩天就提回來了。”再看一眼我們拉着的行李箱,“你們這是,過完年回來了?”
袁澤點頭,開玩笑說,“我是不是還應該給你拜個年啊。”
李拜天也笑,擺出一張二皮臉來,“拜年就不用了,我還得給你紅包。”
我白他一眼,占誰便宜呢。李拜天依然笑笑,表示還有事情先走一步,他是從袁澤旁邊走過的,經過的時候順手拍了拍袁澤的肩膀,“改天吃飯啊。”
我和袁澤不約而同回頭看他一眼,仿佛看到多年前,我們在Z市與他送別,他灑然而去,從不回頭。
轉回頭來,與袁澤對視。我曾經喜歡李拜天,這是我和袁澤心照不宣的東西,但我們同樣心照不宣的是,讓它成為過去,不要再提。
這是我對袁澤的尊重,也是袁澤對自己的信任。
之後确實和李拜天吃了一頓飯,那天他辦了自己攝影生涯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商業影展,其實還是為了打廣告而已。
我跟袁澤拉着手在展會溜達,我們不懂欣賞他的作品,只是過來幫忙捧人場。李拜天朋友圈子很廣,捧人場的還真不少。
所以他也沒空招待我們。
他穿着筆挺的西裝,裝束比平常任何時候都嚴謹,足以見得對這次影展的重視。李拜天的攝影風格很多面,穿衣服的沒穿衣服,從風景到人物,乃至小動物,什麽都拍,只要他看着喜歡的東西,他就會拍。
而李拜天會去拍一個東西,往往并不計較這個東西有沒有拍攝的價值,而是處于喜歡。這種發在內心的喜歡,從而拍出來的東西,總是泛濫着十分溫暖的感覺。
有一組公益照片,是關于少女性1侵的,裏面有很多限制級內容,如捆綁囚禁之類,主調是黑色。
模特用的還是小清,而小清清澈的眼睛裏自帶一種無辜,她的眼睛讓人感覺,這個女孩子一點不會說謊。
這組照片曾經拿過全國大獎,是李拜天少有的,藝術方面拿得出手的光輝事跡。李拜天不能說是個很成功的藝術人士,但算得上很認真。
這組照片在一個單獨的展區,從第一幅到最後一幅,完整看過來,能練成整個故事。現實少女遇險,被囚禁,囚禁時自救沒有成功,受到傷害時絕望的臉,到最後警察出現解救下來,少女自殺。
而照片中的主角,不止少女一人,同時還有個小男生,大概十七八的模樣,十幅照片中,他曾經出現七次,但一直以一個很小很遠的身影出現,一直是一張猶豫和膽怯的臉,看得出來,他是想救這個女孩的。
但少男一直沒救少女,直到最後一張少女懸梁,男孩兒終于放大鏡頭,擁抱女孩的腿部,也許是想把她從勒住咽喉的繩索中解救下來。
之後沒有下文。
李拜天過來的時候,我問他,“這女孩最後死了活的?”
李拜天看了眼照片,“不知道。”
“那這個男孩,為什麽一直沒救她?”
“因為沒有勇氣。”李拜天說。
這個我當然看出來了,李拜天以一個少男的形象,來表現路人的無能為力,因為自認為無能為力,所以寧願選擇漠視,但內心又有糾結和自我譴責。
我說:“是害怕壞人麽?”
李拜天看我一眼,搖搖頭,“很多人都不喜歡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猶豫着猶豫着,就錯過了最好的機會。直到無法挽留,才想出手。”
再朝最後的照片看一眼,照片上女孩兒低着頭,長發遮過臉頰,身體懸在一樁廢棄的小樓上。
李拜天說,“我覺得她死了。”
我嘆口氣,“哎,看你這組照片真後媽,我在家過年的時候也碰見倆小流氓,還好跑得快。”
李拜天臉上露出一點點緊張,然後放松地笑笑,我拉了袁澤的手,和袁澤對着笑一眼。我現在已經不怕了,因為以後我不會再一個人走夜路,袁澤會保護我。
李拜天看着我們的笑容,臉上的笑僵了僵,“我忙去了,結束一起吃飯。”
我和袁澤先到餐廳等李拜天,後來李拜天帶着小清一起過來的,手攬在小清腰上,站在桌子旁邊說,“介紹下,我女朋友,小清。”
小清的站姿有些僵硬,雖然是被李拜天摟着的,但是并沒有往李拜天身上依偎的感覺,表情有些尴尬,對着我甜甜地叫了聲,“問雪姐姐。”
我記得,對她印象很深,不光因為她給我打過電話。我也能感覺出來,小清是喜歡李拜天的,他倆搞一塊兒去了,李拜天不是說不搞自己家的模特麽?
我很大方,笑着說,“坐啊,菜我們點了一些了,小清你看看你想吃什麽?”
小清笑笑,從服務員手裏接過菜單,拿不出主意,又把菜單給了李拜天。李拜天像往常一樣點,我最欣賞的就是李拜天點菜的時候,從不墨跡。
我看他也沒跟小清商量,完全自己想吃什麽點什麽,這個人就是我行我素習慣了,怎麽一點不會照顧女朋友的,看看我們家袁澤。
吃飯的時候,大家話都不多,李拜天簡直是在無視我說話,我問他和小清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他也不吭聲。他就悶頭吃他的,和袁澤說些不痛不癢的話,袁澤一邊跟他聊,一邊還知道幫我和小清倒下果汁。
看見袁澤給我夾菜,李拜天想起來了,也給小清夾一筷子,完全是順手夾一筷子。小清很尴尬地把菜吃下去,被辣得眼睛都紅了。
我們幾個都特別能吃辣,Z市人愛吃辣,是很低調的,不像四川湖南那邊那麽出名,但确實大部分人無辣不歡。
我和小清在洗手間,洗手的時候,她沖我尴尬地笑笑,我随口問,“你和李拜天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我只是好奇麽,才過了個年,這麽快?小清要是個随便的女孩子也好說,在不在一起不重要,但小清顯然不是,李拜天既然轉型做一個有良心的青年,就不能禍害這麽單純的姑娘。
所以我感覺,他倆這戀愛裏面,有貓膩。
小清愣,“嗯,就……這兩天吧。”
“他怎麽追你的呀?”我擺出八卦的态度問。
小清又愣,“他……”
我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眼睛轉啊轉轉啊轉,這個姑娘的眼睛一點都不會撒謊,沒辦法了,望着我說,“問雪姐姐,我不是他女朋友,你別問了,我就是個臨時被抓來的,你也別告訴天哥我跟你招了,他會生我氣……”
我看着她那個委屈樣子,一下感覺自己多事了,用還沾着水的手拍她小肩膀,“好好我不問了,看把你吓的。”
這天晚上,我家馬桶堵了,王美麗沒下班,我要上廁所,考慮是不是該去李拜天那邊上,這麽一考慮,決定去敲他的門。
他進來真是早起早睡啊,這才幾點就換上睡衣了,一聽我讓他去通馬桶,不樂意了,“好事兒你想不起來我?”
我看了眼挂在牆上我買來的面具,說:“你不男人麽,小時候我們家樓下堵了,都是我爸他們下去通。”
李拜天繼續不樂意,“你這時候想起來我是男人了,找你自己男人去。”
李拜天說着要關門,我不能讓他關啊,他不給我通就算了,得讓我進去上個廁所啊。我往裏擠,李拜天一咬牙,拿了個皮搋子出門跟我進了我家的衛生間。
之前我已經嘗試過了,但我沒有搞定,還搞的滿馬桶都是水,就快溢出來了。
李拜天問我,“手套呢?”
我掀了下眼皮,“沒有……”
閉了下眼睛,朝馬桶裏看一眼,問我:“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潑粑粑誰拉的?”
“王美麗?”我說。
他閉了下眼睛,“不通!”
“我,”我舉手發言,“我拉的,王美麗能拉出這麽飄逸的粑粑麽?你看那一絲兒一絲兒的,今天下午咱吃的金針菇。”
李拜天做個嘔吐的反應,我看他是真想吐,他哭笑不得地問我,“你讓我以後怎麽面對金針菇,啊?哎喲我的娘唉,哎喲不行我胃淺……”
我做了個請求的表情,李拜天既然已經到這兒了,該通還是得通,脫了睡衣光着膀子,皮搋子插進去,開始想辦法。
我看他彎着腰低着頭通馬桶的那樣小模樣,看到他光裸的脊背,心裏仿佛恍惚了一下,一恍惚不禁問出一個問題,“你女朋友明年才畢業吧?”
“什麽女朋友?”他低頭幹活,沒動腦子,自己漏嘴了,一愣,低頭幹活,念叨一句,“我說是我女朋友就是我女朋友,傻不傻?”
他還白我一眼。
“嘁,騙子!”
☆、075 你不夠愛他
我覺得李拜天這事兒幹的有點幼稚,難不成看我和袁澤成雙成對了,他覺得自己形單影只沒面子?
我覺得李拜天不該幹出這麽幼稚的事情來。
李拜天是天生胃淺,見不得惡心的東西。早些年的這些馬桶,技術不過關,一堵了就特別難通,給他惡心得一陣兒一陣兒的,還總是通不開。
他想找個毛巾把臉包起來堵住鼻子,跟一江洋大盜似得。我說:“有什麽的,還不都是吃進去拉出來的,在你肚子裏的時候,你怎麽沒覺得惡心。”
李拜天嘴巴包在毛巾下面,嗚嗚地說,“這要我自己拉的,我才不覺得惡心。”
我醜他側臉一眼,問:“你包成這樣就聞不到了?”
“嗯。”他悶硬一聲。
我也很大方,“哦,那我就放屁了。”
李拜天沒搭理我,我真着急上廁所,我憋死了。因為不想污染自己的房間,所以我打算把這個屁留在廁所裏,放完我就走人,但沒想到,它是響屁。
李拜天手裏皮搋子一丢,扭過頭來把臉上的毛巾摘了,瞪着我問,“你跟袁澤在一起的時候怎麽就沒這麽多惡趣味呢!”
說完,聞到味道,急忙把鼻子捂上,做一臉痛苦的表情。
“額……”我愣了愣,“不好意思啊……”
轉頭出了廁所。
李拜天把我問住了,我周問雪也是個人,我會吃飯拉屎放屁,睡覺說夢話,偶爾磨個牙。但是我在袁澤面前真不這樣,我在我媽面前都不這樣,只有對着李拜天,我才有什麽說什麽,想放屁就直接放了,完全沒有要回避一下的想法。
明明你在意一個人,就會比較在意在他面前的形象,而我對李拜天的這種大大方方,并不應該說我完全不在意他吧,可這是因為什麽呢?
我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手機來了通電話,正對電話說拜拜的時候,廁所傳來一陣沖水聲,啊,這個馬桶終于通開了!
李拜天從廁所出來,低頭看自己身上有沒有被濺到污穢,聽我在對電話講英文,一臉不屑的模樣。
“跟那個假洋鬼子……”
我急忙把手指豎在嘴唇中間,讓李拜天噤聲。和電話這頭說完話,挂掉電話,眉開眼笑地走到李拜天面前。
順手就拉了他的胳膊。一個特別閨蜜的拉法,就是拽着兩只手,恨不得晃起來,我明白了,原來我拿李拜天當閨蜜。
果然,我在王美麗面前的時候,也很不在意形象。
我激動啊,我說:“學校跟我預約面試了,我材料通過了,馬上就要面試啦!”
“什麽面試啊。”李拜天看我一樣,語氣有點低沉。
我閃着目光看着他的眼睛,“留學啊,出國留學的電話面試。”
李拜天皺眉,看了下我拉着他的手,我也低頭看一眼,只看到了李拜天那條顏色特別顯眼的大短褲。唔,他沒穿衣服。
我急忙把手松開,李拜天去拿自己的睡衣,說:“你還要出國?”
“嗯。”
“你不是都和袁澤好了麽?”
“那關我出國什麽事兒?”我理所當然地問。
李拜天看我一眼,“你倆異地戀啊?”
“那怎麽了,反正好幾年都過來了。”我說。
李拜天抿着嘴巴勉強笑了一下,說:“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作為戀愛專家,李拜天跟我絮叨上了,他說:“你們以前是分開的,沒什麽聯系也沒什麽矛盾,那是因為你們不在一起,沒必要去幹涉對方的事情,也就沒有制造矛盾的機會。但是你們現在在一起了,很多矛盾就跟着來了。”
“比如?”
“比如那時候,袁澤身邊要是出現個不錯的女孩兒,你會祝福他鼓勵他,要是現在出現一個,你試試你什麽感覺?”
哎呀媽,是這麽回事兒啊,我坐下,問:“那你說怎麽辦?”
李拜天皺眉問我,“你一定要出國?”
“我想出。”我表情有些堅定。
李拜天說,“那你還是不夠愛他。”
我說:“這跟愛不愛有什麽關系啊,當年我爸在Z市自己工作四年,我媽才帶我過去的,不也好好的麽?”
“你爸那是為了生存,為了讓你和你媽過日子,你是為了什麽?”李拜天問。
我又愣了,我是為了什麽,我是為了個人發展,為了追求發展這個理想想去深造自己,我爸是為了我媽和我,而我想離開,并不是為了袁澤。
我沒說話,李拜天又說一遍,“所以你還是不夠愛他。”
李拜天說完就走了,我陷入了新的深思。他的觀點可能是,愛一個人,就會心甘情願死守一個人身邊。我不是非要出國才能生存,我還是可以去找工作,或者在或內讀研究生,雖然我已經錯過了今年的考試。
我在心裏認真衡量了一下,陪伴袁澤,和出國之間,我明顯傾向于後者。這真的就證明我不愛他了麽,我給自己找了些理由。
第一,我不過只出國一年而已,第二,我不是那種把愛情看成最重要的事情的人,第三……沒有第三,第三就是因為我想而已。
我甚至,對于袁澤都沒有那麽多的不舍,也許是因為他做人太讓我放心了,也許是因為八月出國,距離現在還有很長時間,沒到感覺不舍的時候。
我和袁澤的戀愛,依然不溫不火地談着,基本只要有機會就會見面。電話面試結束以後,不管結果如何,總之我輕松了,不用在那麽沒完沒了地啃書搞研究,現在就是提前處理些資料方面的事情。
袁澤偶爾還是會帶我出去玩兒,反正我們的戀愛談得很輕松,不波瀾壯闊,也沒有任何人妨礙打擾。
走在一條小湖邊,我看着袁澤的背影,心裏在想李拜天的“我不愛他”之說。我真的想不明白我愛不愛他,又或者說,我可能真的不知道愛是什麽東西?
我在心裏打了幾個比方,如果現在遇見危險,讓我選我死和袁澤死,我會選讓他活下來。如果袁澤不喜歡我了,要跟我分手,我會覺得難過。如果別的女孩兒,和他走得太近,我會吃醋。
這幾個比方應該就夠了吧,何必非要用愛和不愛還定性呢。
袁澤回頭看我,對我笑一下,來牽我的手,他說:“我爸說我媽肝不太好,這兩天住院了,我最近可能得回去一趟。”
“嗯,不嚴重吧?”我問。
袁澤搖下頭,“說不上來,一直就不太好,這挺多年沒注意的了。”
“那……還要我跟你一起回去麽?”我問。
袁澤想了想,“我想着是不用,畢竟是看病,你在也不一定幫上什麽忙,要是沒什麽事兒,我過幾天也就回來了。其他的我再給你打電話。”
“嗯,好。”
我對袁澤爸媽印象還是不錯的,屬于跟我爸媽一類的吧,就是實實在在的普通老板姓,不像李拜天家裏,爸媽姐姐的個性一個個都硬得更鋼似得。
他們是在生意場裏厮殺出來的,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是生活中磨平的,多少有點不同。
我當然希望袁澤的媽媽沒事,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但我們越長大的時候,就越該明白世事無常,時刻做好一些變故可能會發生的準備。
袁澤走了,對我來說倒是沒多大的影響,我每天還是該怎麽過怎麽過,無非就是晚上那陣兒,平常跟袁澤約會的時候,有些無聊。
無聊了我可以去找王美麗聊天,給她送吃的。
那天在路上閑溜達,手裏拎着個煎餅果子,是打算給王美麗送過去的,接到李拜天的電話。
他問我:“你在哪兒呢?”
“溜達,幹嘛?”
“你能不能到二院來趟?”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我距離二院倒不是很遠,我記得球球就住在二院,我問:“那小孩兒怎麽了?”
“不是不是,是我有事兒。”李拜天說。
“你怎麽了?”我就有點激動了。
李拜天,“哎呀,我撿錢了……”
“啊?”
“哎不是,你有空沒,有空你就過來下,沒空算了!”
我有空,距離王美麗下班還有段時間呢,我現在是最有空的一個。秉着一顆好奇心,我還是到了二院。
情況是,李拜天來醫院看球球,在綠化區撿到一個信封,信封裏有錢,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就坐在原地等,等了兩個小時了,還沒人來找。但是他不能死等啊,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打算換個人來等。
我找到他,問:“多少錢啊?”
李拜天把信封拿給我,說:“我也沒數,五六千吧。”
“要不你交給門衛?”
李拜天表示對門衛根本不能信任,我說:“那給警1察叔叔?”
李拜天,“你還真當現在是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的年代啊,那不就請警1察叔叔喝酒了?”
不排除這種情況,主要五六千這個面額,有點尴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咱也不知道警1察會怎麽處理。
李拜天一黑白道都混的,對他們當然有點不信任。
我想了想,說:“要不這麽得了,這錢你自己拿着吧,然後看看有什麽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