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 (24)
争着幹難度比較大的活,比方擦燈罩。
我就一張轉移,而且比較矮。王美麗站在椅子上,我給她扶着,墊了墊腳,“夠夠不着啊。”
“哎呀下來!”
王美麗于是下來了,她個子矮,沒辦法。于是我站上去,但腳下踩的是個轉移,王美麗扶不穩,我剛上去,轉椅就亂晃。
這個感覺,恍惚讓我想起以前我和李拜天換燈泡,總是他在下面抱着我。但抱了一會兒,就累,累了手就打晃,我就在上面拿着燈泡晃。
一個恍惚,仿佛他還是抱着我的。
“王美麗,昨天李拜天親我了。”我忍不住說。
王美麗一愣,“啊,怎麽親的?”
“就那麽親的。”我語氣很低。
王美麗擡頭看我一眼,“你想什麽呢?”
我手上擦着燈罩,漫不經心,“沒什麽。”
“沒什麽就對了,你都有袁澤了。”
王美麗的話讓我心裏再度一沉,是啊,我有袁澤了,我不該那麽貪心,還想要李拜天。也許只不過因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才總是忍不住去惦記李拜天。
就好比王美麗,她自己甩朋友,和甩過她的不是一回事兒,自己甩過的每每提起來,一股嫌棄勁兒,而把她甩掉的,說起來總容易讓人看到臉上的不甘心。
我不能這麽貪。
從椅子上下來,袁澤也已經到了,王美麗開門放他進來,袁澤微笑看我一眼,一眼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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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憐取眼前人”,我就納了個悶兒了,這還用說?絕對是眼前人威懾力更大啊,只要袁澤一站在我眼前,我眼睛看見的就是他,覺得他哪兒都好。
我也對袁澤笑一下,露出的笑容有些甜蜜。這個男人和女人之間,當然是正常男人和正常女人,發生過什麽和沒發生過什麽,相處起來的感覺絕對是不一樣的。
發生了,會産生一種親密,覺得特別特別親。
王美麗連口水都不讓人家袁澤喝,直接扔了抹布讓袁澤去擦玻璃。蹲在窗戶旁邊,袁澤長胳膊長腿兒的,倒是不用跑到外面去上演蜘蛛俠,我們這十好幾樓,還挺吓人的。
但他半邊身體是露在外面的,我在裏面看着,隔着玻璃看他的側臉,心中不禁感嘆,居家好男人。
最恐怖的是,王美麗看着袁澤這個姿态,忽然對我說了一句,“你說我現在一腳把他踹下去怎麽樣?”
我心裏忽然一跳。
以前我們上學的時候,站到窗戶外面擦玻璃,這危險活兒誰沒幹過啊,學校真是草菅人命啊。那時候都沒覺得有多少害怕,年少無畏麽。
王美麗這麽一說,我感覺心驚肉跳的,看着袁澤,好像他下一眼就會掉下去似得。
“行了別擦了。”我忽然很女王的開口。
袁澤把頭露回來,蹲在窗戶邊上,“怎麽了,馬上完了。”
“別擦了,下來。”
袁澤打算完工再下來,我第一次對他露出點兇态,“聽見沒有!”
袁澤于是下來了,王美麗在旁邊說道,“喲喲喲,這是老婆當家的節奏啊,袁澤你不行啊。”
我的心情因為王美麗兩句話變得特別不好,坐在沙發上,袁澤坐在我旁邊,身體面向我,“怎麽了?”
我搖搖頭,不想說什麽。王美麗說出去買東西識趣地開溜了。
我仍然低頭坐着,從昨天李拜天騷擾我以後,心思就一直很沉重很紛繁。袁澤看了看我,很自然地伸手把我摟進懷裏,下巴貼着我的頭發,說話的時候下颌一動一動,“想我麽?”
☆、070 水到渠未成
我跟袁澤只不過是一天沒有見面而已,說不上多麽想念。只是剛才那個瞬間,我忽然很害怕,都是被王美麗吓的。
現在心情平複了一點點,袁澤還是好端端地在我眼前的,我這瞎琢磨什麽呢。我搖搖頭,袁澤表示不滿意,微笑,“真的?”
我就沒說話,袁澤吻了下我的額頭。誠然,我們現在還沒有确定關系,但大約也就只是差那一句話的意思。我想袁澤現在,是完全拿對女朋友的态度來對待我的。
他在我眼前的時候,我覺得他真好,不忍拒絕,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來拒絕。可是我暫時還沒辦法像對男朋友那樣對他,似乎還有什麽地方放不開的樣子。
袁澤說水到渠成,現在水已經到了,大約渠成也只差一斧頭的事情。
我從袁澤身邊移開,可能是幹活累的,歪趟在沙發的靠枕上,袁澤問我是不是不舒服,臉色有點差。
我想到什麽說什麽,懷着絲傷感說,“袁澤我覺得你太好了,好得有點兒不真實。說實話,我總有種好人不長命的感覺,像王美麗像李拜天,我覺得他們都是屬小強的,怎麽都弄不死。”
袁澤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他說:“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沒有把不好的樣子表現給你看而已。”
“比如?”我看他一眼。
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比如我愛喝酒。”
“呵,是啊,這毛病得改。”
袁澤是喜歡喝酒的,且有點逢酒必多,但我們沒怎麽一起喝過酒,所以我只見過他發一次酒瘋。關于喝酒,袁澤是有借口的,他說搞體育的人,經常受傷,喝酒可以活血,其實就是嘴饞,喜歡喝。
我确實不喜歡男人喝酒,有必要的時候喝點沒什麽,天天喝我就有意見。我覺得男人喝多了的那個樣子特別讨人嫌。這可能是遺傳的,從小我媽和我爸就沒打過架,幾次打嘴仗都是因為我爸喝酒。
但我爸絕不是個嗜酒的人,只是老哥幾個湊在一起才會喝點兒,就這樣我媽都受不了。
袁澤說:“那我以後少喝點。”
果然,不喝還是不行的。我撇了下嘴,說:“那喝多的時候不要找我,我肯定不會伺候的。”
他摸摸我的頭發,“知道了,以前也沒找過。”
确實是這樣,袁澤喝完酒就是睡覺,其實酒量還不錯,也不怎麽發酒瘋,也沒有找過我,大概知道我會煩?
王美麗出去逛超市,給我們留了充足的時間,但我們獨處一室,确實也沒幹什麽。袁澤是個懂分寸的人,也是尊重我的人,雖然我們确實已經發生過什麽,但不到下一個合适的時候,他還是不會輕易做什麽。
只試着親我一次,我想到昨天被李拜天強吻,心裏有點過意不去,把頭移開,不聲不響地拒絕了。
也許看的出來我有心事,袁澤沒有追問。
王美麗這個超市逛的好啊,等她兩手空空回來的時候,我和袁澤已經把家裏的大掃除完工了。完工之後,我朝李拜天的房間看了一眼,他的房間呢,他打算收拾麽?
也許不會。年前大掃除,是一個家庭傳統,而他似乎并沒有這麽重的傳統觀念。要是我一個人住,我大概也不會打掃。
因為有王美麗的陪伴,所以這個家更像一個家。
之後我們三個在家做的飯,做得還比較豐盛,因為我和袁澤明天就走了,王美麗要到年底那兩天才能休班出發。
做好之後,袁澤說要不要叫李拜天過來吃。
我愣一下,總感覺袁澤和李拜天當着我的面見面,有點奇怪,至少現在有點奇怪,于是說,“他應該還沒回來吧。”
袁澤說:“感覺還是該問問,畢竟明天走。”
是啊,這麽好的關系,門挨門的,要走連個招呼都不打,我們吃大餐也不叫上李拜天,是有點不好。
王美麗插嘴,“哎呀,就是回來肯定也吃完了。叫他過來幹嘛,跟我吵架?”
王美麗的話一錘定音,兩票大于一票,袁澤不好說什麽了。
我發現我幹了件不地道的事,我好像影響袁澤和李拜天的兄弟感情了。朋友,從高三時的不打不相識,到現在同居在一個城市,其實這種感情也是比較難得的,現在我們數數自己身邊,認識超過五個年頭,還頻繁聯系的人,真的很少。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或許我總該給所有人一個交代。如果我終将會選擇袁澤,也該絕情一點,徹底放下李拜天。
王美麗說,“沒有誰離開誰不能活,我交了這麽多男朋友,每一個都覺得是真愛,愛得死去活來,分了以後遇到下一個,還不是一樣的。”
我們回不到過去,也把握不了未來,能抓緊的只有現在。
我在心裏羅列李拜天和袁澤的優缺點,袁澤最說服我的有點是,他一心一意對我,從來沒有變過,這樣的人不應該被珍惜?而我和李拜天認識這麽多年,一起經歷了這麽多,旁觀了這麽多,他的那些缺點我倒是也能理解和容忍,但他最大的缺點,可能在于沒有機會。
在我二十二歲這年,我需要談個男朋友的時候,他忙,他不在我身邊。
這大約就是所謂的緣分。
出發的時候,我拉着行李箱站在門口,看了看李拜天的房間,一門之隔,隔了多少相愛的把握。
算了算了。
這次我和袁澤都沒帶很多東西,因為春運的道路太擁擠,他依然照顧着我,無時無刻不貼心溫柔。
到家以後,頭兩天就是各忙各的,我媽還是問我怎麽沒帶男朋友回來,和那個小袁怎麽樣了,我含含糊糊,沒承認沒否認,只是有個問題是,我要出國,異地戀什麽的,挺糾結。
我媽說:“這算什麽,當年你爸轉業到這邊,我在老家帶着你,把你帶到四歲才過來,我跟你爸不也好好的。”
那個年代的人安穩踏實,但不代表不會受到誘惑,我媽年輕的時候可也是一美人兒,我爸掏錢給外公修了兩間房子,才把我媽娶到手的。
所以重點不在距離,而在人心。
袁澤給我打電話,說:“我媽今天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我手上包着餃子,耳朵夾着電話,随口問,“你怎麽說的?”
袁澤清了下嗓子,笑着說,“我說有。”
“然後呢?”
“讓我帶回家看看。”
“額……”
“怕什麽,我又沒說叫什麽名字。”
我包着餃子,講電話不專心,随口說,“怎麽着,你還有替補啊?”
袁澤還是笑,“我就是怕我媽給我安排相親。”
我很嚴肅地說,“我媽今天也說這事兒了,吓死我了。”
不着急結婚的時候,基本我們聽見相親都很緊張,也不知道媽媽們怎麽就這麽熱衷于這件事情。說什麽,談不來也多接觸接觸朋友之類的,想當年我們上學我們早戀,實實在在接觸異性的時候,這幫長輩可也吓得不輕啊。
除夕晚上,祝福短信滿天飛,那時候移動的服務器還不夠強大,這個時間發信息各種發不出去。
我沒什麽要拜年的人,只給李拜天發了個“新年快樂”。我覺得買賣不成仁義在,我跟他不會在一起,甚至以後可能不能經常聯系,但起碼現在就開始冷落人家不好,其實我就還是不舍得和他徹底失去聯系。
這條短信,我從零點發到零點十分,才終于發出去。
得到的回複是,“你也是。”
然後無話可說。
初一拜年,初二趕場,初三就是各種溜達了。
我被王美麗招呼出去玩兒,順手就帶上了袁澤,在接上閑逛一下午,晚上去了個電玩城。我們這邊是很小的城市,沒有上規模的大型電玩城,唯一有的這一家,是這兩年剛開的,設備比較少,年輕人超級多。
會來這裏,是因為想起之前和袁澤說過的,要去投籃機那裏比劃比劃,看袁澤一個專業選手,到底能投多少分。
為了方便活動,袁澤脫掉了外套,我抱着他的外套站在旁邊,王美麗自己玩兒去了。看他投籃,不經意想起些過往,以前都是和李拜天一起出沒在這種地方,他總要投上兩把,也是我抱着外套站在他旁邊。
或者有時候給他搗亂,和他一起瞎投。但我們配合的很默契,我投的時候,他就等等我,他投的時候我就等等他,直到機器時間到,剩下幾個,我們完全就是往裏面亂砸。
那時候的歡聲笑語啊,哎。
袁澤玩兒這個太小兒科了,引來好多人圍觀,人家就不帶有不中的,我在旁邊站着,覺得很有些值得驕傲。
正高興呢,後邊有人吵起來了。
我轉頭,看見王美麗在和人吵架,在敲鼓機那邊。我于是和袁澤放棄投籃機,走過去圍觀,在人群中看到和王美麗對罵的老朋友——劉舒雨。
☆、071 危險
Z市就是太小了,太小太小了,這幫出來溜達的,簡直擡頭不見低頭見。這要是在北京,偶遇一個試試。
王美麗和劉舒雨的罵架過程不做贅述,起因就是兩個人搶機器玩兒,然後一看是老熟人,還是彼此看不順眼的老熟人,于是吵起來了。
劉舒雨生過一個孩子以後,面貌上倒是沒太多變化,畢竟年輕恢複得很快,只是打扮比以前更風塵了。那小妝化的。她依然和一幫同樣規格造型的女孩子混在一起,依然是本地赫赫有名的小太妹。
對小太妹,我向來敬而遠之,但王美麗也算太妹出身,根本不懼她。
劉舒雨罵王美麗婊子,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用過了,王美麗罵劉舒雨雞,明碼标價不知廉恥。
雖然我曾經見識過劉舒雨的慘狀,見過她生孩子,然後喪子之痛。是可憐,但我心裏對她沒什麽感情,現在她和李拜天沒關系了,自然和我也沒關系,我只想拿她當一陌生人。
王美麗一張嘴罵不過劉舒雨她們幾張嘴,我拉了下王美麗說:“好了別跟她們吵了。”
劉舒雨看我一眼,那目光很是複雜啊,帶着點不屑帶着點怨恨又帶着點緊張。我也看了劉舒雨一眼,看她這一身分主流裝扮,想必過得也不算多麽上檔次。
那些錢肯定是早就敗光了。
看見我,劉舒雨大約是不想再罵架了,但是她身邊的朋友不服氣,覺得王美麗來了個幫忙的,直接就上手推了。
圍觀的越來越多,但到底每個人站出來管管。王美麗差點和人打起來,站出來管的自然是袁澤。
有個女孩兒揪了下我的頭發,被袁澤抓着手腕制服了,那女孩兒扶着自己的手腕,大概挺疼的。
袁澤站在我們兩撥人中間,不兇也不柔,面色肅然,“行了,大過年的都少兩句。”
劉舒雨到底是認識袁澤的,而且帥哥說話往往很有分量,劉舒雨又看我和王美麗一眼,帶着朋友走了。
我們也沒有玩兒的心情了,幹脆也走了。
路上少不了王美麗對劉舒雨惡性的一通痛罵,我走在他們中間,袁澤撥了下我的頭發,問:“沒弄疼你麽?”
“當然疼了,我這是真頭發,又不是沾上去的。”
袁澤臉上露出一絲緊張,我笑着說,“好啦不疼,我根本沒感覺到。”
袁澤又撥我頭發一下,對于王美麗的自言自語,我們倆都沒往耳朵裏進。基本上,只有王美麗才在意劉舒雨的存在,如果劉舒雨過的不好,她會幸災樂禍。
而對我和袁澤而言,劉舒雨是絕對的過去式,甚至關于過去,她和我們也沒關系,所以看得比較坦然。
路上行人越來越少,市區不大,大家走一走互相送一送就到家了,不是非要坐車。我們打算先送王美麗,快到王美麗家的時候,袁澤接了個電話,臉色變了。
“我媽在家暈倒了。”袁澤說。
我臉上一緊,也帶點擔憂,“那你快回去吧,我們馬上也到家了。”
袁澤點下頭,“小心點兒。”
說着轉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跑,這個時候出租車也不多,不是那麽方便打車。袁澤他媽是在家打麻将的時候忽然暈倒的,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以前沒聽袁澤說過他媽身體不好。
我接着送王美麗,不想聽她念叨了,勸王美麗一句,“劉舒雨你就別惦記了,她好還是賴跟你也沒什麽關系。說實話,當時生那孩子的時候,她也挺可憐的,真讓我罵她,我也不忍心。”
王美麗想想也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于是閉嘴了。
到了她家小區門口,我就不送她了,裏面也就幾步路。王美麗走進去,我轉身往自己家走,內心并沒有多少情緒。
Z市這兩年變化很大,每年回來幾乎都有幾條街道變了,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我也會懷念這裏,只是沒有要再回來的念頭。
說實話,Z市也是因為有王美麗劉舒雨這些人,才更會讓我感覺到一絲熟悉,他們就是我曾經在這裏生活過青春過的紀念。
而劉舒雨,尤其是李拜天曾經在這裏存在過的紀念。
六年以前,李拜天還是屬于Z市的,而現在,他和這裏基本已經算沒有關系。他逐漸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北京人,算是從大汶口宜居到了山頂洞。
那些騎着單車在路上大撒把的歲月,那些幫他買早飯,兩個肉餅加一勺辣椒的日子,就這麽一去不複還了。
不知不覺走到我家小區門口,我們這個小區很老了,八十年代建的,設施條件很一般,連路燈都沒有。
路上倒也不算特別黑,有從窗戶裏射出來的燈光。
我往家樓下走,碰到兩個小流氓對我吹口哨,我當然是不會理他們的。可是他們卻朝我走過來了,叼着煙眯着眼睛,“美女,一起玩兒啊。”
這倆小流氓,歲數不大,我瞅都沒瞅一眼,低頭接着往自己家走。
走開兩步,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拽。”
我的心忽然緊繃一瞬,知道自己遇見危險了,叫救命?沒用的。現在好多人聽見別人喊救命,都當是開玩笑,除非親眼看見了,否則沒誰跑下樓在見義勇為。
我想跑,但是被人拽了下衣服,沒跑掉,就只能轉身了。這個瞬間,其實我并不害怕,我所想的只是怎麽脫身而已。
想都沒想,我沖其中一人飛了一腿,沒飛着,這個人閃開了。面前拽着我的這個,我彎曲膝蓋來了招斷子絕孫,他于是放手,捂着自己下面。
那個閃開的要贏上來,我一個人又打不過兩個,轉頭就往家裏沖,一點回頭的打算都沒有。
到了家裏,手哆哆嗦嗦地開門,還生怕有人追到樓道裏來,好在是沒有。我開門進去,我媽習慣早起早睡,已經休息了。
娘唉吓死我了,匆匆換了鞋,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沉沉傳奇,心跳砰砰砰砰,快從胸膛裏跳出來的感覺。
回想剛才的畫面,我覺得完全是我運氣好,大腿根兒還有點疼,那是太久沒練過,剛才飛那一腳的時候,抻着筋了。
雖然我練過跆拳道,且當年還練的不錯。但這玩意兒,并不算個絕對的防身手段,因為女生力氣比較小,人家真要憑力氣給你制服了,再靈活也沒有還手的餘地。
只能說那兩個小流氓還是弱了點,如果真是有心把我怎麽着,我大約跑不掉。
地球怎麽就變得這麽危險了。
這件事情吓得我久久不能平靜,本來可以打個電話找人傾訴下,但又沒人可以傾訴。換以前我會找李拜天,自從李拜天強吻我那一下以後,我感覺不大合适了。第一個念頭,是找袁澤,但想起來袁澤媽媽暈倒了,他現在肯定在忙,我不能添亂。
于是找了王美麗。
我說:“美麗你到家了麽,你沒事吧?”
王美麗,“沒事啊,早到了,怎麽了?”
“我剛才遇見倆小流氓,吓死了。”
王美麗也緊張了,“那你沒事兒吧?”
“沒有,我踢了兩腳,跑掉了。”
王美麗安慰我,“行行,別怕別怕啊,大過年的,那倆流氓是不是喝多了?”
我回想一下,剛才沒看出來那兩個人有喝酒了的意思。而且我在那邊出現的時候,兩個流氓最開始是蹲在一邊抽煙,我一出現,他們直接就過來了,好像目的性很強的樣子。
但我聯想不到太多。
王美麗又安慰我幾句,我感覺心情也平靜了,這次脫險了,以後就得記住,一個女孩子晚上可不能走夜路。
更王美麗挂了電話,我搖搖頭,把那些不好的情緒丢開,去廁所洗漱。看着鏡子裏自己驚吓過後嚴肅的臉,不禁想了個問題,“我長得有那麽引狼麽?”
還是……我招惹誰了?
随便那麽一想,回到床上閉眼睡覺。
……
我和袁澤去吃飯,吃完飯就已經很晚了,盡管是新年,Z市的夜晚依然十分安靜,尤其是在那些生活區裏。這不是一個夜生活發達的城市,但家家戶戶亮着燈,大約是在裏面打牌。
走來路上,我問:“你媽怎麽樣了?”
“沒事兒,胃病。”袁澤回答。
我點點頭,“好好養養,唉,你帶我去哪兒啊?”
道路越走越黑,前面像沒有盡頭似得,我也不知道是要去哪裏。袁澤牽了我的手,轉頭笑着說,“給你個驚喜。”
“什麽驚喜,”我挺不屑的樣子,“黑咕隆咚的,不會是什麽擺成心形的蠟燭?還是煙火?俗不俗啊。”
袁澤口氣依然淡淡地,“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沖他吐了下舌頭,他把我的手拉得更緊一些,奇怪,我還完全沒有要掙脫的想法。這條黑暗的路,仿佛只有我們兩個人,又好像怎麽走都不到盡頭,莫名地讓人覺得有些膽怯。
我将另一只手也挽到了袁澤的胳膊上,企圖在他身上尋一點安全感。
但令人不安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迎面來了走來幾個小流氓,打頭的兩個我看着眼熟,不禁問一句,“怎麽又是你們?”
☆、072 誰的劫
上次我不怕,是因為他們剛出現的時候,我沒意識到危險。這次不害怕,是因為我的身邊有袁澤。
我往袁澤身旁靠了靠,遠着牽着我的手緊了緊,看了眼這些人,和我上次的反應一樣,當沒看見,想繞開接着往前走。
但我心裏知道,這次是繞不開的。既然已經有了第一次,那顯然第二次就是有備而來的,他們肯定是有目的的。
在那些人行動之前,我在翻自己的手機,做好打110的打算,可是我的手機呢手機呢,怎麽就是找不到呢。
我着急死了。袁澤拉着我走得飛快,但我們往前走了幾步,這幾個人就圍過來了,堵着我們前進的道路。我不知道袁澤在前面給我準備了什麽驚喜,看這樣走不下去了,于是拉着我轉身掉頭走。
然後那幾個人就撲上來了,上來扯我的後衣領,袁澤把我往旁邊甩了一下,我才躲開。我是想跑的,如果是我一個人,我會撒腿就跑,跑不跑得掉不說,反正盡最大的力氣跑。
可是袁澤和他們糾纏起來了,他們幾個人圍着袁澤,我看着袁澤挨打,但是我無能為力。
我知道我幫不了忙,我也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我只能繼續找我的手機,口袋裏包包裏,到處都找了,但就是找不到。
袁澤在那邊挨打,我在這邊糾結,我的手機呢手機呢手機呢。
我簡直絕望得要瘋了。
然後這個時候有路人經過,那些打人的根本不管我,我跑到路人面前,我說:“把你手機借我用用好不好,我要報警。”
路人看我一眼,看那邊糾纏在一起的幾個人一眼,怕牽連到自己,跑了。我的心徹底絕望了。
怎麽辦,我怎麽才能幫袁澤。
袁澤是在挨打不假,這要是單挑,我不信這些小混混哪一個能治服得了袁澤,但群毆真的沒辦法。
年少的時候,袁澤也是打過架的人,他們的經驗是,如果一個人遇到群毆,唯一的辦法就是抓住其中一個往死裏揍,其它人怎麽打自己都不要管。
我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亂七八糟的。
然後其中一個人退出戰局,找到焦頭爛額的我,我也很害怕,我不是會跆拳道麽,我怎麽好像腿軟了,各奔擡不起腿來。
怎麽會這樣!
特別害怕,特別想咬牙跟他們拼了,特別不能理解那些路人的漠視。我對經過的人喊救命了,我說:“你們幫幫忙啊!”
可是還是沒人管我們。
他們就覺得是小青年大家,而且這時候走路上的,都是形單影只,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惹事兒。
我看着這個人,我問他,“你想幹嘛,你們別打了行麽,你們想怎麽樣你們說,別打他了。”
再瞟一眼袁澤挨打,我心痛得快哭了。
這個人說,“你跟我們走,我們就不打他。”
“幹嘛呀,你們找我幹嘛呀,我不認識你們!”我緊張死了,而這個人也沒有朝我靠近,他就說,“把你賣去當雞啊。”
我的天地瞬間就昏暗了,不可以,這個絕對不可以,把我千刀萬剮,也不能讓我去做那種事情,沒辦法,只能拼死反抗了。
我可能是被吓的,就是擡不起腿來,這感覺太難受了。這時候袁澤已經從人堆裏掙紮出來了,我來不及看他鼻青臉腫的模樣,拉着我的手就跑。
我們只跑了兩步,袁澤忽然腳步一頓,仿佛什麽東西砸在他腦袋上,他的身體朝地上滑去,我拉不住他,他一點點地滑,還牽着我的手。我用雙手去抓他的胳膊,想把他抓起來,只感覺手上無力,眼睜睜看着他倒在地上。
袁澤皺了皺眉頭,牽着我的手就松開了。
“袁澤,袁澤你怎麽了袁澤!”
我還用力抓他的手,可是他不給我回應,旁邊有個碎成兩截的板磚,那些偷襲我們的人站在遠處,看着這邊的場面。
我就傻眼了,眼淚噼裏啪啦地往下掉,淚眼朦胧看不清袁澤的臉,依然在翻手機。這該死的手機,剛才怎麽也翻不出來它,怎麽現在忽然就出現了。
我打120,那邊問我在什麽地方,我他媽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我對那些傷害我們的人吼,“這他媽是什麽地方,快說啊!”
沒人理我,那些人跑了,我東張西望,眼睛裏仿佛什麽也看不見,這是什麽地方,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能拖着袁澤走。我把他從地上硬拉起來,他已經完全昏迷了,我背不動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他弄到自己熟悉的大街上的,不久後120過來接走我們。
袁澤的爸爸媽媽來了,我爸爸媽媽來了,很多人都來了,我完全懵了,腦子是麻木的,心裏只想着,袁澤袁澤袁澤。
袁澤媽媽在哭,王美麗在哭,我媽在哭,所有的女人都在哭,我也跟着在哭,我心裏不停地在問,“為什麽,好好的為什麽會這樣,我們做錯了什麽?”
袁澤的搶救還沒有結束,警察把我叫去問話,我只能把該說的都說了,等待調查結果。我不希望眼前的是警察,我希望他們是醫生,我只希望他們告訴我,袁澤到底怎麽樣了。
袁澤被送去重症監護室,醫生說沒有傷到內髒,只是腦袋那一下比較嚴重,說不準是什麽情況。
袁澤媽媽哭得更厲害,我就快跪了,我覺得都怪我,都是因為我袁澤才會挨打的。那個轉頭為什麽不是丢在我身上,受傷的人為什麽不是我。
袁澤幹了什麽,他那麽好個人,他不是說自己不怕遇見壞人麽,他不是說一般壞人打不過他麽,他不是身體強壯四肢發達幾年沒進過醫院麽?
我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看着那個白色的房間,白色被子下蓋着的人,他在睡,不,準确地說他在昏迷。
我想看看他的臉,可是自己眼睛是濕的,我怎麽擦幹眼淚都看不清。他的臉上一定紅一塊紫一塊兒的,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
我覺得我就要哭幹這輩子以來所有的眼淚,什麽堅強啊什麽冷靜啊,那都是放狗屁,那是你真的沒遇到事情,你他媽說風涼話。
只要袁澤好好的,什麽我都幹,讓我去賣我都幹,只要他好好的。
什麽我都幹。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得都要虛脫了。身邊在關心這件事情的人越來越少,我爸媽走了,王美麗爸媽也走了,袁澤的爸媽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只有我每天守着他,期待奇跡,乞求他下一秒就醒過來,可是我不敢跟他說話,我怕吵到他。
我怕我吵着吵着,他的心就不跳了。
我把頭輕輕靠近他胸口的位置,不敢碰,不敢壓着他,努力再努力地去聽他的心跳。我記得袁澤的心跳,一聲一聲那麽有力,那種心跳讓人覺得特別有安全感,有生命在躍動的感覺。
隔着被子,我什麽也聽不到,我恨不得拿個聽診器過來聽。
我想牽他的手,想觸摸他的皮膚,但我只能守着他,什麽都不敢做。
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偷偷的哭。觀察幾天,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但能不能醒過來,要看天意了。
我傻呆呆地看着醫生,“什麽意思,什麽叫醒過來看天意,難道他會變成植物人麽!”
醫生态度平淡,跟我說,“醫學上講,昏迷12個月以上的,才能判定為植物人。”
有區別麽!你他媽跟我說這個有用麽,他現在就是躺在那裏,和醫學上承不承認是植物人有區別麽?
我忍着哭勁兒,坐在病床邊看着袁澤,他睡得很平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