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14)
我們也沒怎麽排號。
劉舒雨總像站到李拜天旁邊,李拜天總是找各種理由回避,我于是好心地站到他們中間。拉了拉劉舒雨的胳膊,我說:“我陪你進去。”
劉舒雨的胎兒發育很健康,孕婦又很年輕,醫生告訴她臍帶繞頸,問題不嚴重,過段時間再看看,有些胎兒會在分娩前,自己又轉回去了。
劉舒雨問了很多醫生關于胎兒的問題,我沒生過孩子,完全沒接觸過這些東西,在旁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能看得出來的是,劉舒雨對這個寶寶還是很在意的。我猜她剛懷孕的時候,估計也得有過不想要的打算,畢竟年紀還這麽小,但真的寶寶在肚子裏一天一天長大,女人麽,漸漸就有很深厚的感情了。
只有看着屏幕上孩子的模樣時,劉舒雨臉上露出的表情,才讓我覺得不難麽讨厭。
“大夫,我們打算給寶寶準備衣服了,什麽顏色合适?”
醫生專心看着屏幕,漫不經心地說,“藍的吧,紅的太豔了。”
劉舒雨笑了笑。
我仔細品味了下這段對話,心裏大概猜出點意思來。準備衣服這事兒,輪不到劉舒雨辦吧,李拜天家會弄的。劉舒雨關心這個,怕是在關心孩子是男是女。
而大夫知道,我們插隊進來的,是有關系的,估計之前已經有人來打點塞過好處,所以該說的說了。
這麽說來,劉舒雨懷的是個兒子。
女兒還好說,對李拜天他們這種殷實的家庭來說,兒子太不簡單了。
哎,如果真是李拜天的孩子……如果劉舒雨沒做過這些有心機的事情,如果她對李拜天足夠真心,李拜天對她還殘存感情,我倒是也有可能真心希望他們在一起的,孩子的分量實在是太大了。
其實像劉舒雨這種情況不是沒有,更有甚者,私生子養着養着,最後到底還是轉正了。感情在于培養,已經冷卻的感情,因為孩子而重新升溫,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只有一點點的難過,可是事已至此,如果心裏還惦記着李拜天,我會有罪惡感。就算潛意識在惦記,也不能明明白白地把它拿出來想。
我陪劉舒雨從B超室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李拜天正坐在休息椅上,旁邊坐着個老婦人,抱着個小不點兒,估計剛生出來沒多久。我沒見過剛出生的嬰兒,唯一的感覺就是,怎麽那麽小啊,好像要用手捧着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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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孩子很安靜,眼睛很大,眼神懵懂地看着李拜天,李拜天玩兒心起來了,用指尖去戳小孩子的小手指,一邊戳一邊對着寶寶的眼睛笑,好像特別好玩兒的樣子。
其實李拜天是喜歡孩子的,他喜歡一切表面美好的東西,純潔的孩子、美麗的女人、山花爛漫、車水馬龍。
他是個搞攝影的。
站在B超市門口,我靜靜地看了他兩眼,李拜天側目看到我們,瞬間收起了溫和的目光,歸于一派嚴肅和冷淡。
我把手裏的B超單子遞給李拜天看,黑色的圖像,明顯能看到一個寶寶的輪廓,蜷縮在媽媽的肚子裏,眼睛閉着,像是在吃手指,連長相都能看清了。
李拜天的目光又沉了幾分,這可能就是他的孩子,能沒有感情麽。
我抿了抿嘴巴,已經不想再去觀察什麽。
醫院的走廊裏,一張急救床飛馳而過,李拜天飛快得拉了劉舒雨一把,語氣很重,“走路專心點兒!”
劉舒雨驚出一額頭地冷汗,眨眼看向李拜天,目光裏露出幾分柔情。
看不下去了,我看不下去了。
停車場旁邊,李拜天去取車,我和劉舒雨在大門附近等着。她會有意無意地把手放在肚子上,輕輕撫摸。
很平靜的樣子。
我沒憋住,終究問了一句,“劉舒雨,你的孩子是李拜天的麽?”
劉舒雨的目光迅速移到我臉上,用一種很堅定的目光看着我,“你什麽意思?”
我也不跟她揣着明白裝糊塗,我說:“你在老家那點兒事兒,我們都知道。”
劉舒雨就輕笑了,也不跟我裝客氣了,她十分不怕的模樣,對我說:“你覺得可能麽,現在醫學這麽發達,要是別人的,我能騙的了你們麽。孩子是李拜天的。”
我垂了下眼睛,“那你早怎麽不說?”
劉舒雨笑了笑,沒有回答。有些東西,說太白了不好聽,她說了,把孩子生下來的機會就渺茫了。
劉舒雨說的有道理,我确實有些信了,誰都知道親子鑒定,劉舒雨怎麽騙他們。
我點點頭,李拜天的車子已經靠近,劉舒雨彎腰上了後座,一直很小心自己的肚子。
“下個月就是預産期了,醫生說發育得很好,有點臍帶繞頸,過幾天還要再來看看。”劉舒雨說,看李拜天沒什麽性質地模樣,補充一句,“應該是個男孩兒……”
我又瞟李拜天一眼,看到他的目光滞了一下。
李拜天曾經跟我說,他就想要兒子,生女兒太不放心了。他說生個兒子,要是跟自己這樣似得,就把他吊起來打,生個女兒,要是敢跟像自己這樣的男生混在一起,腿給打折。
“劉舒雨你媽怎麽樣了?”李拜天在前面問。
劉舒雨,“在家,挺好的。”
“要不就把你媽接過來,好照顧你?”李拜天說。
“啊,不用,她還得上班兒呢。”
我回頭看她一眼,還真知道替你媽着想,那人家李拜天自己家的人不用忙啊,不還是得照顧你。不過不接也好,省的更亂。
送劉舒雨回了李唯那裏,李拜天帶我去看了新租的工作室,在一棟大廈的第九層,地方不大,現在還是空的,過幾天他會帶人來安排裝修。
他說:“這實際上就是個倉庫,放器材的地方,我要做全北京城最頂級的攝影師。”
燈光很暗,幾十平的空間裏,承載李拜天的理想,看着他意氣風發的模樣,要不是他将給別人的孩子做爸爸,我會更愛他的。
我說:“開影展?”
他搖頭,“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拍好的照片。”
“加油。”
“那你呢?”他轉頭,含着些不舍的情緒問我。
我們即将畢業,大約也即将離開那個隔板出租房,然後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所以會有些不舍吧。
我說:“還在安排。”
我是個運氣很好的畢業生,好多大學生說就業難,我一點也沒覺得難,擺在我面前好幾份工作呢,現在是我挑工作,而不是工作挑我。
當然,這都是我在大學期間,以及實習期間打下的良好基礎,才為自己創造來的開闊的選擇空間。
之後我們各忙的。
再一次碰到,還是在那家酒吧,我和小邁的一幫朋友在一起,因為小邁在國內的工作即将結束,要去下一站了,大家給他送別。
那天我喝得就有點兒多,小邁站在我旁邊,伸手攬住我的腰,用英語跟我說了兩句有些甜蜜的話。
他們外國人比較開放的,小邁沒在國內找穩定的女朋友,是因為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走,但卻有意思想在離開之前,跟我發生點什麽。
我這會兒喝高了點,認為這是國外人的開放禮節,就沒太在意這個摟摟抱抱的動作。小邁問我,“可不可以吻我?”
我笑着看他,沒這個打算。然後小邁指了指自己的臉,我于是踮起腳,在小邁的臉上親了一下。
相視而笑,他松手,我轉臉看見李拜天從自己的朋友群裏走過來,拉我的手腕,很嚴肅,“你該回家了。”
☆、039 心情不好
他幹什麽呀,在這個酒吧遇見又不是一次兩次,因為這邊是個慢吧,不是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所以我才會喜歡來。而李拜天最近也不泡烏煙瘴氣的地方來,工作室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白天聊完工作,晚上小夥伴就可能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休息,聽聽音樂之類的。
之前我們遇到,也就是各玩兒各的,不怎麽打招呼。要是散場的時間合适,就一起回家,要是有提前走的,最多就随便交代一聲。
今天不是送小邁走麽,所以玩得開了點,多喝了些,多呆一會兒也是一定的。但我也不傻,我肯定不能把自己真灌醉了,總記得回家的路的。
李拜天拉我,我挺不情願的,把他的手甩開,“幹什麽呀,我這邊還沒結束呢,你要走就先走吧。”
李拜天抿着嘴巴瞪我,心裏可能做了翻思想搏鬥,還是好聲好氣地說,“你喝多了該回家了。”
然後又要直接拉我走,我就是真要走,也得跟朋友打招呼啊,不然多沒禮貌。我再甩他的手一次,說:“我明天沒事兒!”
我明天沒事兒,所以我今天想玩兒多晚就玩兒多晚。怎麽了,姐姐大學四年都沒玩兒過,現在朋友要走,玩兒一下怎麽了。
但李拜天對我和老外厮混這件事情很有看法,他覺得我現在變開放了,世俗了,他不喜歡。他覺得外面全都是和自己一樣的壞人,跟女人做朋友,都是為了占便宜。
誠然,我不是個傻子,我知道很多人做朋友的初衷,有可能是想站便宜,但交情是交出來的,我可以保證,我的絕大部分朋友,對我是尊重的,只要我不同意,他們不會強迫欺負我。
因為有這份自信在,所以我覺得李拜天很無理取鬧。
因為在拉扯,我腳下的高跟鞋在李拜天鞋面踩了一下,這一腳給他踩怒了,我跌進他懷裏,他抓着我手腕的手掌用上力度,姿勢很別扭,我手腕也疼。
他語氣放得更重,“周問雪你都喝成什麽樣了!”
我也怒了,“我沒喝多少,你煩不煩啊!”
我覺得李拜天的這個抽風行為,讓我在朋友面前顯得很不禮貌,我有點反感。可是我越這樣,李拜天越執着地認為我就是喝多了,非要把我帶走。
小邁他們看我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以為我碰到了麻煩,當然回來過問一下。今天既然是送小邁,朋友就來得比較多,有幾個已經站過來了,各個表情嚴肅,一副跟要打架似得樣子。
但人家真不是要打架,就是單純地關心我,可能李拜天有點誤會,然後李拜天的朋友也過來了。
李拜天糾結的這兩個跟自己一起創業玩兒攝影的,是他的大學校友,都對這方面很感興趣。然後李拜天以前就經常帶着他們出去得瑟,估計養成習慣了,也以為這就是一個要打架的陣勢。
我要掙脫李拜天,小邁就幫我一把,也拉我的胳膊,問我:“怎麽了。”
我跟小邁交流了兩句,把手徹底從李拜天手裏抽出來,不知道是誰的目光不友善,被李拜天看見了。無奈李拜天又是個文盲,他說:“叽裏咕嚕說什麽呢!”
“HeyHeyHeyHey,man.”
小邁就因為這一句話,挨了李拜天一個拳頭。李拜天他上學,就沒好好學過英文,他就覺得這句話就是不客氣的,當然,小邁的确是有些不客氣,因為覺得李拜天打擾了我們。但是李拜天可能把這種不客氣想得太嚴重了。
他剛才看見小邁摟我腰了,還看見我親小邁了,他可能覺得小邁要占我便宜。
小邁被揍了一下,微微傻眼了,伸手扶着自己的唇角,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李拜天。人家不跟他一樣,是個暴力狂,但是生氣是一定的。
小邁的朋友們就緊張起來了,李拜天的朋友也緊張起來了,我不緊張,站在小邁前面,等着眼睛罵李拜天,“你有病啊!聽不懂人話嗎!”
再一想,李拜天可不就是聽不懂,卧槽我真嫌棄他。
我也不管他了,轉身扶小邁,看看他的嘴角,不停地跟他道歉,說這是我朋友,說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誤會了,你要不要緊之類的。
小邁并不想揍李拜天,人家素質比他高多了,不悅地瞪了李拜天一眼,回到吧椅上坐着。我站在他旁邊,一秒都不好意思冷落了人家,道歉的話不知道說了多少。
李拜天憤憤地看了我們幾眼,帶着朋友走了。
那天小邁把我送到住的地方樓下,說了很多告別的話,我又道歉一次,他說:“你那個朋友我非常不喜歡,很不友善。”
我說:“他只是心情不好,非常不好意思,我會替你教訓他。”
但其實我也沒教訓李拜天,我只是對他無語了,神經病。就今天這一件事兒,李拜天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一次一落千丈。
馬上就畢業了,房東過來收房租的時候,問我下個月房租到期,還要不要接着住了。我已經鎖定了好了兩份工作,一份工作地點在上海,另一份是在北京。但北京那個工作,距離這邊也很遠,繼續住下去估計不方便了。
我看了看李拜天上了鎖的房間,知道他不在,我說:“他怎麽說,還接着住麽?”
房東告訴我,“他是下個月就不住了。”
我點點頭,“我應該也是,這樣您下個月過來結押金吧。”
還剩下最後一個月,我和李拜天的同居生活,就告一段落了。說不舍得,有點兒,但其實好比我們最近的狀态,也并沒有太多交集,我為了他買的那些鍋竈,已經很久沒有動過。
我打算過兩天,在學校裏擺攤賣了。
沒幾天,李拜天又若無其事地來找我,也不對上次的事情發表看法,還是讓我陪他去醫院,跟劉舒雨做産檢。
我手邊上沒什麽事兒,黑着臉陪他去了。劉舒雨這個孕婦的精神狀态,真是很飽滿,從醫院出來,坐在車上跟李拜天聊。
“該給孩子起名了,我很喜歡‘煜’這個字,就是火日立那個‘煜’,要不咱們的孩子就叫李煜什麽。”劉舒雨認真地跟李拜天建議。
李拜天開着車,悶悶地“嗯”一聲。我懷疑他的腦子根本就沒有在聽,可是孩子早晚得起名啊,是他的就是他的,他還能真不管麽。
現在是不管,等那孩子呱呱落地,圓滾滾地抱他手上的時候,我就不信他稀罕。
此時我輕飄飄說了句,“南唐後主李煜聽說是個gay?”
劉舒雨明顯愣了一下,我餘光瞟見李拜天唇角若有似無的一絲笑。笑,他還有臉笑。
聽說懷孕的女人尿頻,車子經過西單附近,劉舒雨想下去上廁所,李拜天于是停下等她,我才不打算陪劉舒雨去上廁所呢。
就在車上看着,這邊人多車多的,劉舒雨一個大肚子孕婦,走路上看着還怪叫人害怕的。我說:“你也跟着去扶着點兒,讓碰着了怎麽辦。”
李拜天倒是并不嚴厲,教育了一句,“有這麽說話的麽?”
擦,還輪得到他來教育我?我撇了下不悅的目光,看着擁堵的人流,留下一句,“以後這事兒別叫我,看見就煩。”
“沒兩天……”李拜天可能想說沒兩天的事兒了,等生了我想來都來不了了,看見我正推車門,問我:“你幹嘛去?”
“自己送吧,我去逛逛。”
“唉……”
李拜天沒留得住我。他留我幹什麽呀,他的女人踹着他的孩子去産檢,他還非得叫上我,想過我什麽心情沒有。
哦,對了,他不知道我喜歡他。
因為我們都不知道別人怎麽想的,許多事情只單一地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所以有很多東西說不通,就只能給自己找氣生。
我亂逛,其實沒什麽打算買的,只是喜歡這種被人潮淹沒的感覺。身邊的一個個人,你不認識的話,他們就好像根本不是人,只是我們生存的背景。但其實每個人,也許都有自己綿長的故事,我忽然覺得,世界之大,真他媽神奇。
我咬着一個冰激淩甜筒走在路上,看着相擁相攜的男男女女,心中升起一絲孤獨的感覺。
我還沒談過戀愛呢,我還不知道,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大大方方摟摟抱抱地走在路上,被別人羨慕或者鄙視,那是什麽感覺。
有人說秀恩愛死得快,你有的秀也行啊。
李拜天,是我這些年一直堅持單身的唯一理由,可是現在這個理由,已經完全不能成立了。
電話響了,接起來,是袁澤的聲音。
“天兒告訴你沒,我這兩天可就到北京了。”
“嗯。”我淺淺應一聲,袁澤所在俱樂部,要來北京和一個國內俱樂部打交流賽。
聽我情緒不佳,袁澤,“怎麽了?心情不好?”
“沒有,逛街逛累了。”
袁澤笑,“那你這兩天可省着點兒逛,咱們的首都我還沒正經去過呢,你們不得陪我好好見識見識。”
☆、040 若你未婚我未嫁 (32222票加更)
袁澤的意思是,等他來了,我有的溜達的,現在別溜達多了把自己累着了,到時候溜達不動了。
我笑着答應下來,問清楚他到來的時間,我也好做些簡單的安排。上次袁澤來,推了所有的事情接待我們,這次我肯定也不能怠慢了他。
挂電話的時候,他體貼地說一句,“別想太多。”就和在日本剛得知劉舒雨找上李拜天的消息那晚一樣,還是這樣一句話。
也許只有袁澤看得出來,我會因此想的太多。
不會了,再也不會想太多了。我承認,劉舒雨的出現,在最開始的時候,我想的多是替李拜天操心,但現在已經開始反應到這件事情對我本人的影響了。劉舒雨的存在,令我感到壓抑,我沒辦法不因此去設想到我和李拜天的可能性。
今天有一個劉舒雨,明天就可能有第二個,李拜天的風流成性,我雖然已經見怪不怪,但到底這幾乎是我們之間跨不過去的隔膜。
我并不是那種不能敞開了放手去倒追男生的女生,但我明明知道自己喜歡李拜天,卻從不主動開口或者争取,一方面是因為知道李拜天只拿我當朋友,我放不下那份矜持與驕傲,另一方面還是因為,我對于自己對他的感情,存在猶豫。他不該是我要的那個人。
但這種壓抑,我是有能力去平衡掉的,只要想開了,然後不去想就好。
但是李拜天很讨厭,我不想與他糾纏的時候,他卻好像在糾纏我。
跟大學校友吃散夥飯的那天,幾個姐妹兒都喝得挺開。我們唱歌打鬧把酒言歡,講大家在這四年的相處,講過去講未來,也講講四年大學生活中的遺憾。
輪到我發言的時候,我看着旁邊我們班唯一一隊情侶,舉着杯子說了一句,“四年沒談戀愛,姐很遺憾!”
我這一句話引起了很多同學的共鳴,紛紛舉杯共飲。
然後大家都說說打算什麽時候把自己嫁出去,我算我們班年紀比較小的,每個人性格不同,對早婚晚婚的看法也不同。有認為二十五歲嫁不出去天要塌的,也有覺得這輩子都不結婚,也沒多大點事兒的。
我想了想,說:“我,二十八,二十八我一定把自己嫁出去。”
因為我隐隐記得,有人跟我說過,“周問雪,等三十歲的時候,你未婚我未嫁,呸,我未婚你未嫁,咱倆就湊合過呗。”
我說:“你三十的時候我才二十八呢。”
那個人說,“二十八生孩子正合适。”
“到時候再說呗。”
“哎喲喲,你還看不上我!”
隐隐記得,有人這麽說過。
散夥飯後,依然舍不得散夥,我于是沒有回出租屋,跟同學一起回了我們的大學宿舍,在這邊住了一夜,關着燈夜話到天明。
第二天起得很晚,回到住的地方,已經是中午十一點鐘。
我好困啊,昨天聊到六點好麽,身上還有酒勁兒還乏着呢,什麽也別讓我想,我要睡覺,我下午還有個面試呢。
手機定了鬧鐘,我倒頭大睡。所謂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枉我自認一直在大事兒上一絲不茍的周問雪,也有因為睡覺耽誤正事兒的時候。
可是散夥飯大家就定在那一天,總不能因為我一個人明天有面試去改日子不是。面試時間在下午四點,手機鬼使神差地沒電了,現在充電,也不能馬上開機。
我不确定準确時間,于是只能敲了敲和李拜天隔着的門板。
“幾點了?”我問。
那邊沒有聲音,李拜天估計是已經出去了。我匆忙去洗把臉,換上準備去面試的衣服,手機再開機,已經是三點整了。
沒有時間化妝了,我拿着準備好的簡歷資料出門,幾乎是踩着點才趕到面試地點。
這份工作,是小邁走之前給我介紹的,算是那邊主動給我發的面試邀請,但沒想到,競争還是這樣激烈。
面試職位是總經理助理,第一我不是文秘或者管理專業,第二,我是一女的,第三我沒有這方面的工作經驗。同來競争這個崗位的,可謂各有長處優勢,我因為來得匆忙,心裏準備不充分,多少有些發揮失常。
從大樓出來,我就被懊惱的情緒充斥着,後悔昨天一時貪歡,和大學同學吃飯吃得太嗨了。基本上我覺得這份工作已經和我失之交臂,本來人家公司方面挺看好我的。
沒關系,如果還有機會進下次面試的話,就再好好表現一回,如果沒機會的話,我至少還有上海那份基本已經敲定好的工作。
嘆了口氣,我拍拍自己的臉頰,後悔也沒用,以後要更加積極謹慎。
回家以後,看到李拜天緊鎖的房門,他大約又出去忙工作室的事情了。到了自己的房間,蹬掉腳下這雙高跟鞋,不禁又想起李拜天蹲在床邊,一絲不茍地幫我穿鞋的樣子。
他說:“古人評判美女的标準,就是手和腳都要好看,你手長的還行,就是這腳丫子也忒像男人了,所以必須穿好鞋。”
他說:“一雙好鞋,就是腳下的眼睛,可以瞬間提升一個人的氣質。”
他說:“小雪兒,你得學會用男人欣賞女人的目光來欣賞自己,才能學會在自己身上創造對男人的吸引力。”
他一直在調教我怎麽做一個有味道的女人。
看了看自己這雙是不大漂亮的腳丫子,我自言自語,“再有女人味兒有什麽用,你都不拿我當個女人。”
轉頭看看這道隔板,不知道我們離開以後,又會有兩個什麽樣的人住進來,隔着一層門板生活。也許認識,也許一直都是陌生人,就一道板子,把人隔閡在兩個空間。
搖搖頭,再想想大肚婆劉舒雨,我決定不再想李拜天,他不值。
整理了下自己的東西,書本之類的,好多以後都用不到了。早晚是要搬出去的,早晚是要整理的。除了夏天的衣服,其它季節的,也不可能再穿了,能打包的都先打包到箱子裏。
我正蹲着裝箱子,李拜天回來了,自己房間沒進,就先推開我的房門。
看見我在收拾行李,他很緊張地問我,“你要去哪兒?”
“哪兒也不去。”我冷淡地回答。上次陪劉舒雨去産檢之後,雖然李拜天沒有惹過我,但我依然感覺有些餘氣未消,再加上小邁走的那天,他無緣無故地打人。
我現在就是嫌棄他。
李拜天站在門口看我,用很嚴厲的目光,以及家長一般的口氣質問我:“你昨晚去哪兒了?”
我這會兒神情有些恍惚,就沒急着回答他,正跪在箱子上,努力想把被塞滿的箱子扣緊。
“問你話呢!”李拜天口氣更重,朝我這邊走過來。
我用不爽地目光看他一眼,“你這麽兇幹嘛呀,我又沒惹你。”
接着扣箱子,李拜天可能是想幫我,剛在我旁邊蹲下,估計聞到我頭發上的味道,“你又喝酒了!”
因為李拜天很少喝酒,所以鼻子很靈,即便已經過了一天一夜,我身上隐隐的酒味兒他還能聞得出來。
散夥飯啊親,你見過幾個散夥飯不來兩盅的,我又不是那種扭捏作态的女生,能喝當然得喝點,才顯得重視這份情誼。
顯然他這句話是在教育我,可我始終覺得,我作風比他好多了,輪不到他來教育。讓這死箱子弄的,我更不爽了,轉臉帶着絲怒意問,“你管我什麽呀,一個劉舒雨不夠你管的了是不是,我去哪兒你這麽緊張幹嘛。”
他像根本聽不懂我的話,“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我等你到早上十點都沒回來,你去哪兒了!”
“不是你等我幹嘛呀,你那些破事兒能不能不要再找我了,李拜天我也是有自己生活的,我跟你什麽關系要天天圍着你轉?”說完我也不管這破箱子了,拉着黑臉打算回床上坐着。
李拜天卻拉我的胳膊,就差把我按在牆壁上了,“你現在怎麽回事兒,一天天像什麽樣子!”
“我什麽樣子了?”我擰着眉頭問他。
李拜天也說不上來我什麽樣子,在他眼裏,我就是開始泡吧了,開始喝酒了,開始夜不歸宿,開始不學好了。
但我做每件事情都有每件事情的理由,我不是在作,該對自己有的保護一分沒少過。我現在的這些改變,無非是一個學生朝走向社會的成年人的轉變,根本沒什麽好稀奇。
李拜天說,“你是不是又和那些老外出去混了?”
我就真的怒了,一把甩開他按着我手腕的手,瞪他一眼說,“別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腦子裏都是那些肮髒淫亂的思想!”
“周問雪我是為你好!”李拜天很嚴肅啊。
但我沒好氣兒,我現在神煩他,我說:“你為我好就請不要拿你那些破事兒來煩我好嗎?現在請你出去,我要換衣服!”
我把李拜天攆出去了,恨不能一腳踹上房門,讓他別再出現打擾我。
之後我繼續去跟箱子較勁,然後一下扯斷了拉鎖頭,把手裏這不争氣的小玩意兒扔了,忍不住吐了個髒字兒,“操!”
☆、041 自卑感
也許我确實有所改變,起碼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開始會吐髒話發洩了。
後來李拜天告訴我,我在他心目中,就是最純淨的所在,他雖然看管了浮華世俗,卻不能允許我變得一樣世俗,他會很難受,仿佛自己一直堅守的什麽東西,被硬生生搶走了,仿佛心裏的燈塔,漸漸熄滅。
所以看到我的轉變,會另他心情灰暗。他也知道他不該管,但他忍不住不去管。
我經常想,永遠不去搭理李拜天算了,但我和李拜天混了太多年了,很多事情都是有聯系的。就像你和自己的親人鬧矛盾。
袁澤到北京的時候,我還是得和李拜天一起出現,只是沒必要的時候,我就不理他。
到北京以後,袁澤只短暫休息一天,和我們吃了頓飯,晚上要回去休息,第二天有一場比賽。我和李拜天去俱樂部球場看比賽,因為只是一場交流賽,管理并不是很嚴格,袁澤把我們安排在球場邊的位置,方便三個人說話。
袁澤并沒有上首發,李拜天調侃,“你這不行啊,我還以為多能耐,原來還是個板凳隊員。”
袁澤笑笑,沒說什麽。我嗤了下鼻子,“板凳你想坐也輪不到你。”
高中的時候,李拜天也喜歡打籃球,并且自認自己打的不錯,裝模作樣地學人家灌籃,可惜他那時候個子不高,想摸下籃筐都有點困難。但是李拜天不服,還是縫周末學校室內籃球場開放,都要過去血拼。
他跟袁澤也交手過,當然是被虐。
我估計這事兒還是能給李拜天造成點陰影,說實在話,李拜天除了家裏有錢以外,真的是哪裏都比不了袁澤,他和袁澤在一起,總會給我一種,他被袁澤壓着一頭的感覺。
不知道李拜天自己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這是兩天以來,我主動對李拜天說的第一句話,李拜天瞥我一眼,“你看不起誰呢,我也進過校隊的好麽?”
“嘁,CUBA的時候也不知道誰一場就被換下來了。”
“喲,你還關心CUBA?”
李拜天這麽一說,我忽然不說話了。當時CUBA在北京的分賽場,民大的比賽我确實去看過,只是李拜天不知道。我就記得當時花癡特別多,女生嘴裏都在叨叨什麽民大8號,然後各種開扒這個8號的身家老底。
那幾場比賽,不知道幫李拜天收獲了多少花癡少女心。
女生看籃球賽,多半都是去犯花癡的,這一點李拜天很明白,于是又損我一句,“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麽少女的時候呢?”
我也不讓着他,“可不是麽,我現在還能拿自己當一少女,你都要當爹的人了,跟少女較勁有意思麽?”
李拜天瞥我一眼,抿嘴不說話了。
據我所知,劉舒雨已經快到預産期了。等那孩子真的确定了是李拜天的,我等着看他的熱鬧。
袁澤笑着聽我和李拜天鬥嘴,他向來都不參與,就是十分淡然地圍觀,覺得好笑的地方,也只淺淺地笑,從來不像李拜天那麽誇張。袁澤是一個很內斂的人物,但不讓你感覺陰沉。
第二小節,袁澤就被安排上場了,上去以後就被沒替下來過。對于籃球戰術我不懂,跟袁澤混熟以後,才知道有“第六人”這個說法,袁澤經常打第六人。上場以後,就是絕對主力。
袁澤上場了,我和李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