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 (13)
開袁澤的目光,找到吹風機打開,吹了兩下,想起點什麽,把吹風機關上,問:“劉舒雨懷孕了你知道麽?”
“啊?她結婚了?沒聯系過。”
“她不還是你幹妹妹麽?”
☆、035
袁澤是個實在人,給我講了件實在事兒。
什麽所謂的幹妹妹幹哥哥,那就是比備胎還龌龊比小三還暧昧的存在,袁澤說:“那時候都是小孩兒,會認幹妹妹幹哥哥就是因為順眼,順着順着,說不定就順一塊兒去了。”
我說:“那麽順眼怎麽不直接追啊?”
袁澤又說,“那是還不夠順眼。比方你,特別順眼。”
我就不懂了,笑着問,“我到底怎麽順你眼了。”
他想了想,說:“其實你那時候真不算漂亮,但是也不悶,就是一看就覺得挺踏實的,想娶回家當老婆的那種。”
“你那時候才多大,就惦記着娶老婆了?”
他笑,又說了句實話,“我媽以前給我算命,說我會和一個眼睛有問題的女人結婚,我第一天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有點兒眯縫眼兒,我才多看了你兩眼。”
“什麽呀,我那是被太陽曬的。”我眼睛是不大,可是你也不能說我眼睛有毛病啊。袁澤看我激動了,就笑了笑,說:“不過你眼睛雖然小了點兒,但是形狀挺好看的。”
“你眼睛才小呢!”我不服地說了一句,繼續吹頭發。袁澤搖頭輕輕微笑,那表情很有寵溺的味道。
老實說,我雖然不是沒接觸過男人,比方李拜天那種胡打胡鬧,比方黑帶學長那種體貼關照,但其實內心裏并沒有真的感受過,被一個男人寵的感覺。但是袁澤會給我這種感覺,就好像,我說什麽做什麽,在他眼裏都是個小孩子,他什麽都能包容。
和袁澤相處,會讓人心裏平靜,而跟李拜天在一起,心思總是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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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有件事兒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袁澤問。
我好奇地看着他,他說:“你記得高三補習的時候,有幾個女生打你麽?”
被人打,到底還是有些丢人的,事情過去很久,我心裏其實已經不在意了,但袁澤這麽一提,我還是微微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我看着他,他告訴我,“後來我專門問過,打你那幾個女生是劉舒雨找的。”
“啊?”我有些驚訝地看着袁澤。
袁澤從我的反應中,确定我并不知道這件事,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多嘴了。我走到袁澤旁邊,有些激動的問,“那她為什麽啊?”
袁澤坦白回答,“所以我一直覺得李拜天喜歡你,那時候劉舒雨是李拜天女朋友,要不然你也沒得罪過她。”
我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只有袁澤說的這一種可能性,因為要是沒有李拜天,我和劉舒雨是根本一點交情都沒有的。我們見面,也從來都是在李拜天在場的情況下,每次見面都還是蠻客氣的,雖然沒什麽話可說。
“那後來呢?”我問。
他說:“我遇見劉舒雨的時候問過一次,她不承認,後來我們就沒聯系過了。後來見面,我不是也不跟她說話麽?”
“為什麽?”
“我覺得這小姑娘不上道,其實那時候吧,不懂事兒,打個人什麽的,也正常的。我跟李拜天不還打過,但打了不承認,我覺得沒必要,有誤會就解開呗,真有仇,就那樣呗。但不承認,我不喜歡這樣。”
我覺得袁澤很上道,我們倆對這種的看法實在是太一樣了,比方劉舒雨找人打我,這事兒要是讓我跟她攤開了講,我雖然會記恨但我也能理解。王美麗就是這麽一人,但王美麗打人,從來都是自己直接上,不帶遮遮掩掩的。
時至今日,那幾個巴掌對我來說,也着實是沒什麽了,我于是評價了一嘴,“我怎麽覺得劉舒雨這女的,陰氣兒森森的。”
袁澤搖了下頭,該說的他已經說過了,對于女人之間的恩怨,不打算多做評價。
雖然我現在不可能再去找大着肚子的劉舒雨還幾個嘴巴了,不過我心裏還是想對這件事情做個了結,于是我拿袁澤的手機給李拜天打了個電話。
“忙什麽呢天爺。”我精神狀态還是不錯的,雖然是出行的第一天,雖然什麽都沒幹,但和袁澤在一起,讓人覺得舒心,不鬧心。
李拜天似乎有些疲憊的樣子,“家裏躺着。”
“哪個家啊?”
他說的是,“咱家。”
“咱家”,就是我和李拜天只隔着一塊門板的出租屋,出租屋裏常年有人來有人去,我和李拜天住了大半年,已經是資歷最老的租客,其它新來的對我們都客客氣氣的,那地方已經算是我們的地盤兒。
平常我們倆在外面,也是親切地說,“回家。”
我說:“你忙完啦?”
李拜天微微嘆口氣,很發愁的樣子,“沒有,早呢。”
“哦,我得跟你說個事兒。”
“嗯。”李拜天不輕不重地回應,我猜他現在應該是倚在床上,一臉惆悵的模樣,大約心情很亂,但願意把耐心分給我。
我說:“我剛知道的,袁澤告訴我的,你記得當年在學校有幾個女生打我,袁澤說打我的女生,是劉舒雨叫去的。”
“啊?”
“這麽吃驚幹什麽,你這家教不行啊。”
“你說誰,劉舒雨?”李拜天的語氣重了點。
我:“嗯,就是她。”
“哎喲,我真,啊,哎喲……”
李拜天一臉發出好幾個類似嘆氣的語氣詞,我聽着覺得有點茫然,笑着問,“你怎麽了?”
李拜天又嘆口氣,自嘲一般地輕笑一下,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麽了。
我說:“你到底還能不能來了?”
我猜測李拜天現在的動作,應該是用手扶着額頭,非常頭疼而無奈地樣子,短暫思考過後,他說:“去,我明天就去,你等着。”
之後也沒說什麽,我把電話挂了,袁澤問我李拜天怎麽說,我說:“他說明天就過來。”
袁澤也無奈地笑一下,好像有些失望的樣子,搖搖頭,“他還真是滴水不漏啊,一點兒機會都不給我留。”
我沖袁澤吐了下舌頭,把手機扔給他,到房間去睡覺。
第二天早上,袁澤先起來弄壽司,我醒了吃現成的,簡單收拾一下,陪他去他在這邊的學校逛一逛。
和袁澤走在路上的時候,有種異樣的感覺,他至少比我高半個頭,其實他這身高,在我們那個年代,絕對算高的了。就是在日本,也一樣是高的。
而且袁澤長的好看,有練體育的那種硬漢氣質,但又氣質內斂不粗野,走路上總有女學生會看。
她們看看原則,就會再看看我,早知道我今天就把最漂亮的衣服穿出來了。反正我讓看得挺不舒服的。
我說:“袁澤,跟你走一塊兒實在太有壓力了。”
“嗯?”他投來不解的目光。
我說:“你看不到那些女生都在看你麽?”
他了然地笑笑,“沒有,他們是看我像藤木直人。”
“藤木直人是誰?”原諒我這個山炮。
“花澤類知道麽?”
我點點頭,“流星花園,周渝民?”
袁澤對我有點無語,留着一絲耐心,說:“日劇版的。”
“沒看過。”
袁澤繼續無語,“那你大學這四年都在幹什麽?”
我們同學有專門看偶像劇的,日劇韓劇泰劇,反正什麽都看,只要有帥哥就看。但是我想想,我從小到大,似乎就沒怎麽研究過這些,連當初紅極一時的《流星花園》啊,《經愛情進行到底》啊,甚至連《還珠格格》,我都沒有從頭看到尾的,最多就是在那些花裏胡哨的筆記本上,見過他們花裏胡哨的照片。
而我大學四年在幹什麽,學習,跆拳道,業餘生活就是,陪李拜天。
這麽說來,我感覺我的青春滿是遺憾。
袁澤評價,“難怪這麽欠缺小女人氣質,你得補補課了。”
下午我們去機場接到了李拜天,他什麽都沒拿,行李昨天我已經給帶過來了。袁澤李拜天一見面,現實很兄弟的對了下拳頭擊了下掌,然後李拜天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那個目光依然十分複雜。
好像有種憐惜,有點擔憂,有點無能為力。
我才一天沒見他,我一點都不想念他,這是一定的。我問李拜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李拜天搖搖頭,還是不想說。
之後的幾天,我們三個在玩兒,從東京到橫濱、名古屋、大阪,一直到神戶。李拜天拍了很多照片,很多我和袁澤的合影。
最後一天,我們摩耶山頂的掏星臺看着神戶港的夜景,李拜天深深地望了眼天空,惆悵嘆息,“哥們兒好日子到頭啦。”
我和袁澤不說話,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目光齊齊面向他,他長長地吐了口氣,說:“劉舒雨來了,她肚子裏的孩子,你們猜是誰的……”
我和袁澤的目光就更驚愕了,看着這個一身落敗氣質的李拜天,答案自然不言而喻。我的心情,在一瞬間亂成腳下這蒼茫的夜色,星星點點閃爍不寧,有種無法接受的感覺。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打算……”李拜天看看腳下的萬家燈火,我們就站在邊緣,一腳向前,就會從山上跌落下去,“我打算從這兒跳下去。”
說着,他向前一個大跨步,做出一個跳躍的姿勢。
☆、036 錢不是萬能的
“李拜天!”
我向來知道李拜天是個在小事兒上說幹就幹的人,只要念頭起了毫不猶豫,可是生命不是小事啊!
他這動作是真要跳啊,那個瞬間吓得我心都快跟着跳出來了。但是我跑得不夠快,根本拉不住他,好在袁澤拉住了。
他們兩個停頓在看臺邊上,袁澤是半抱着李拜天的,李拜天眼望着腳下的神戶港,望着深夜未眠的城市,眼睛裏并沒有欲死之人的決然,只是在放空。
我想那一刻,他的腦袋也是放空的。
他可能是真想跳,跳着玩兒,很偶爾地,他會變成一個瘋子,帶着腦袋只是為了顯得高的瘋子。
但瘋狂只是一瞬間的,那個瞬間,就算袁澤不去拉,如果他腳底帶剎車,他也還是會停下的。
我急忙沖上去拉他們兩個人,把他們拉到距離邊緣遠一些的位置。
直到确定已經安全了,剛才那一瞬間只是驚吓,我的心也依然狂跳不止。我不敢想象李拜天如果跳下去會怎麽樣,可能是電視小說情節被吓多了,覺得他跳下去就真的死定了。
然後他就會像穿越了一樣,再也不能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我眼前,天吶,我的生命裏沒有了李拜天,那将是怎樣恐怖的一件事情。
我不要再也看不見他,那是李拜天,我過去十年生命中,無時無刻不居住在我內心深處的李拜天。從來沒有,從來沒有超過半個小時,我的心裏沒有思念過他。
我總是在等,以為只要還有時間,時間就會給我們創造可能性。我依靠那些可能性,這樣堅持着,守候着,耗着。即便在年輕的時候我們沒能在一起,即便後來我們結婚各自成家立業,只要還活着,就還有可能性。
甚至,甚至等到我們都老了,再相遇,還可能來場黃昏戀不了情,只要活着,就還有可能性,只要有可能性,就能繼續活着。
黑漆漆的山林,看不到一點風吹草動,仿佛一座沉默的大海,如果不曾站在死亡的邊緣,便無法體會那種絕望和恐懼。
它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窟,差一點點,就把李拜天卷進去,把他侵蝕吞沒,連骨頭都不剩下。
吓死我了。
驚吓之後,我對着李拜天拳打腳踢,“你神經病啊,有你這麽開玩笑的嗎,你要吓死誰啊!”
李拜天用巋然不動化解了我的攻擊,袁澤也松開李拜天沒有再拉着了。當我感覺自己的攻擊沒用,漸漸疲軟了氣勢,李拜天面無表情,卻帶着嘲弄地張口,“你傻麽,我怎麽可能真跳。”
我就又火了,你他媽開這麽過分的一個玩笑,居然還說我傻,這個刷存在感的方式一點都不好玩。
我接着罵他,“你多大的人了,有事情解決事情,這樣瘋瘋癫癫的有用麽!現在好了,你打算怎麽辦?”
“給錢,怎麽辦!”李拜天吼我一嗓子。
我就氣不過了,我說:“你以為錢什麽事情都能解決麽,那些女人要你錢的時候是要錢,現在人家要的是你的自由,現在孩子要出來了,你可以用錢給他哄回去麽!”
劉舒雨果然不是善茬,能在李拜天身邊呆那麽多年,還不被李拜天甩掉的,絕對是有腦子的。而她的籌碼也足夠大,只要一筆錢有什麽意思,人家要李拜天的自由,要李拜天幹脆甩不掉自己,人家要的是賴上,是一輩子的負責。
李拜天被我罵得有些面紅耳赤,錢是要給的,但我說的道理,他不是不懂的。他要是不懂,也不至于發愁成這樣了。
沒跟我頂嘴,我還想接着罵,李拜天卻已經朝更安全的地方走了幾步,走到路燈下的時候,他忽然把手腕上的手表抹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又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
李拜天每次生氣,不知道如何發洩的時候,就習慣性地摔手表,所以他的手表在手腕上呆的時間一般都不長。但是他又不能缺少這個東西,說不準什麽時候生氣了,一摸手腕沒有表摔,可能會直接憋瘋掉的。
我和袁澤在幾步外看着他發瘋。我知道他心裏難受,他懊惱,也後悔,他這些年惹下的爛攤子,終于開始爆發了,秋後算賬了。
一筆一筆,在他終于以為要算完的時候,來了筆更大的。
這些天他把事情藏着掖着,說是怕說出來影響我們玩的心情,其實也是不想影響自己的心情。他知道好日子可能就這麽到頭了,所以敞開了好好玩幾天,但再裝若無其事,心裏可能不想麽,足見得李拜天這些天憋得多難受。
發飙完畢,李拜天恢複淡定,走過去把摔掉的手表撿起來,心疼在意地看一眼,裝進口袋裏。往往他砸完手表,不管是壞還是沒壞,都不會再要了,管它值多少錢呢。
那可能是種燒錢的快感,也許李拜天現在真的覺悟了,不愛燒錢了。
我們回住的地方,三個人,李拜天走在前面,袁澤和我并肩走在後面。誰也說不上話去安慰他什麽。
如果只是普通的老情人找上門,真的也沒什麽,但一個孩子,一條生命,能改變的東西太多太多。
現在我心裏只顧着幫李拜天操心,也就沒顧得上自己該有的難過,比方劉舒雨這大招放的,簡直逼得我必須對李拜天徹底死心了,暫時我還真的想不到那些。
旅社,我們三個一人住一間,我睡中間那一間,李拜天和袁澤睡兩邊的房間。李拜天是最先進門的,開門關門,這個動作之間,看都沒看我們一眼,他仿佛心事重重,又仿佛失魂落魄。
我和袁澤站在各自的房間門前,看着他,然後看看彼此,我先低下了頭,袁澤的聲音挺溫存,“早點兒睡吧,別想太多。”
我點點頭,也進了房門。
我怎麽可能不想太多,只是想的都與自己無關,就是操心李拜天,擔心李拜天。我總想自己能幫他分擔點什麽,可思來想去,又真的無法分擔什麽。
我想到王美麗對我說過的事情,她說劉舒雨去年和一個已婚男人好過,之前我們一直懷疑那個孩子是那個男人的。
我始終覺得,這個信息還是應該告訴李拜天,不能讓他不明不白含了冤,即便劉舒雨懷的真是李拜天的孩子,但發生在劉舒雨身上的事情,李拜天也有權利知道,免得他還真拿劉舒雨當一可憐兮兮的白蓮花。
劉舒雨這姑娘,心機太重了。
猶豫之後,我還是去撬了李拜天的房門。索性房間沒鎖,這是那種老式旅舍,在外面擰一下門把手,還是能打開的。
開門進去以後,我看到李拜天坐在床邊,正低頭擺弄什麽。他擡頭看我一眼,似乎對我的到來并不意外,我關上門走近,看到他在做類似修手表的動作。
這是我送給他的那塊表。
他一直在專注于擺弄手表,轉一轉調表器,再晃一晃,然後看看表頭有沒有反應。反反複複很多遍,我坐在旁邊耐心地看着,等待着。
“你睡不着?”低着頭看着手表,他問。
“嗯。”我輕聲回應。
他直截了當地說,“什麽話對我說。”
他這麽直接,我反倒是愣了一下,“你,确定劉舒雨的懷的是你的?”
“是不是等生出來再說。”李拜天語速平靜地回答。原來他也不傻,是不該傻,就是他傻,他家裏也不會傻。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孩子,是不是他們老李家的血脈,等生出來是一定要做親子鑒定驗證下的。
我也忘了先交代下劉舒雨和別的男人好過的事情,順口問出這麽個問題,“要真的是呢?”
李拜天放在表上的手指停頓一下,索性也不修了,把表放在床頭櫃上,躺到床上,給我挪出一塊地方,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我陪他躺一躺。
陪就陪吧,我也想躺着,走了一天好累的。我不認為李拜天會對我做什麽,這個時候他也不可能有心情對我做什麽。
和衣躺在他旁邊,我們并沒有什麽肢體接觸,李拜天彎曲一只手臂墊在自己的腦袋下面,說:“如果真的是,我也不想要,但是沒辦法。”
他當然不可能想要,他還沒玩兒夠呢,他哪裏做過當爸爸的打算。但卻是沒辦法,要是月份還小還好說,現在都那麽大個了,不要,等于是在殺人。
沒有人會同意的,我也不可能同意。
我不說話,他如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對我傾訴,他說:“她想給我生孩子就生,但我也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沒有親生爸爸媽媽,我肯定會管的。”
“那你打算……拿劉舒雨怎麽辦?”
“呼。”他吹了口長氣,李拜天現在已經不抽煙了,這毛病是被我給生生擰過來的。頓一下,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她該是孩子的媽就是孩子的媽,但是我是不可能娶她的,我要陪我過日子的,不是她這樣的女人。呵,早不說晚不說,等快生了直接找我家裏去,她什麽意思,誰都明白。”
☆、037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可以說,劉舒雨這件事情是做的很有計劃的,如果這真是李拜天的孩子。
如果劉舒雨在知道懷孕後就馬上告訴李拜天,不要說李拜天,就是李拜天的家人,也不一定會同意劉舒雨把孩子生下來。那時候劉舒雨出現,最多是能撈到一筆錢而已。而她等到快生了才出現,并且不先通過李拜天,而是直接聯系李拜天的家人,這就有點想逼婚的意思了。
那肚子已經鼓起來這麽大,誰都知道裏面就踹着個鮮活的小生命,沒有人會舍得扼殺它。劉舒雨的心機魄力以及有多沉得住氣,在這件事情上已經暴露無遺。
但李拜天,其實向來不喜歡有心機的女人,聰明和有心機不是一回事,起碼這個心機用在他身上,會讓他覺得很反感。
我們外人其實無法切實體會李拜天的糾結與煩惱,看得出來,他現在真的很不想做爸爸,起碼不想做劉舒雨孩子的爸爸。可是作為一個男人,該負的責任又必須得負。一個孩子和一個女人不同,所謂血濃于水,那種感情是很複雜的,需要肩負的東西以及之後所帶來的影響,都是很複雜的。
如李拜天所說,即使是他的孩子,他也不會娶劉舒雨,那麽他以後能娶一個什麽樣的女人,有幾個女人可以摸着心口說,即便知道這個男人外面有個私生子,還能死心塌地不吵不鬧願意跟着他過。
是我我就做不到,我覺得這事兒太難容忍了。
而就算孩子不是李拜天的,這也是個非常大的教訓,這個教訓讓他知道,自己過去犯下的那些,自以為不是什麽大錯的錯,其實可能帶來怎樣惡劣的影響。老天爺對他,已經算是仁慈的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風流一樣需要代價。
我想我什麽都不能做,只能這樣陪陪他。在他需要人陪伴的時候。
我說:“劉舒雨在Z市和別人的事情你知道麽?”
李拜天輕輕“嗯”一聲,“我去年見她就是因為這件事,聽別人說了,想去勸勸她。”
我想李拜天對劉舒雨的感情,到底和在北京的這些莺莺燕燕有些不同,他們認識在校園,成為男女朋友之前,有過同學的情分,那時候大家還是單純的,彼此陪伴嬉鬧玩耍,然後劉舒雨家庭遭遇突變,跟李拜天玩兒可憐。
李拜天那麽心軟一個人,多少是要把她放在心上的。并且在意一個人,會養成習慣,雖然人不在Z市,但我也清楚,李拜天關心在意了劉舒雨很長時間。大約直到劉舒雨徹底背叛李拜天,他們之間的聯系才開始中斷。
我在Z市有朋友,李拜天在那邊一樣有朋友,我能聽說劉舒雨的事情,他更可能知道,所以作為前男友,他還是會好心地去管管她,勸勸她。只是李拜天啊李拜天,你可以去管別人,為什麽不知道管管自己,褲裆裏的那個玩意兒,就那麽不聽使喚麽?
“那他們後來還有聯系麽?”我問。
李拜天搖頭,“不知道,她說沒有。”
劉舒雨跟李拜天說,自己知道錯了,當時會犯錯,只是因為李拜天不在身邊,沒有人陪自己,然後被老男人的花言巧語欺騙了。她覺得李拜天才是對自己最好的,她不想失去他,呵呵……
李拜天開始反省,“我真的很恨我自己,太放縱了。但我确實不是有意去傷害什麽人,我只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一個男人反省的時候,莫名地會讓人覺得挺可愛。我轉身側躺面向他,李拜天也轉頭看我,目光溫存,微微閃爍之後,問我:“可以抱你麽?”
我扯開唇角勉強笑一下。
他伸手将我抱住,安放在自己懷裏,不松不緊,只是一個很踏實安穩的弧度。其實這些年,我和李拜天似乎從沒正兒八經地擁抱過,好像總找不到那麽一個合适的理由,掌握不到合适的度。
有句話說,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安靜抱了一會兒,我們的身體都是很放松的,沒有為了加深擁抱而刻意使出力量。擁抱會讓一個人感覺踏實,肢體接觸是傳遞力量最直接的辦法。
他把下巴抵在我的頭發上,我的鼻尖對着他的肩窩,可以嗅到他身上男性的味道。眨眼,看到他說話時喉結哽動,他說:“想想,可能我做過的最對的一件事情,就是這麽長時間一直沒舍得再碰你,”停頓一下,補充一句,“也是唯一一件為你好的事情。”
他這話說得我鼻尖有點發酸,但并有刻意發出什麽想哭的動靜。李拜天是那種标準的,能把性和愛分開的男人,以前不說,這大半年我們住在一起,他想鑽空子,有的是空子能鑽,有的是機會,但他沒有。
我也知道他有過有想法有欲望的時候,但都還是忍住了。
應該說,李拜天是尊重我的吧,比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都尊重,這就夠了。我兢兢業業給他做這麽多年朋友,能贏得這樣的尊重,已經值得。
我沒說話,他将我往懷裏又收了收,輕聲說:“睡吧。”
我閉上眼睛,可我睡不着,腦子裏一直在轉啊轉,卻沒有固定地思緒去想什麽事情,就是單純地睡不着。
在我閉眼有一會兒之後,李拜天擡手,不輕不重很有節奏地在我後背上拍打,一下一下,拍得人犯困。
我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是半夜,李拜天已經換了一個姿勢,很灑脫地平躺在床上,只是一只手仍墊在我的脖子下面。他睡覺很能亂動的,躺着趴着,轉着圈兒的。
燈已經關了,房間裏只有一點點的光亮,我從醒來之後就異常地清醒,看着身邊這個安睡的男人,沒舍得轉身,怕驚醒了他。
這麽默默地感受了一會兒和他躺在一起的感覺,我終究還是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可以留戀,因為他不屬于自己。
那邊有個大肚婆,李拜天玩兒消失也不能太久,總要适當出現一下,我終究跟他一起踏上回北京的歸程。
袁澤沒說什麽,跟李拜天撞了下肩頭,伸手拍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一個平和溫暖的笑容。
“再見。”
回北京以後,李拜天也不回家,還是跟我一起住在隔板出租屋裏,他是不想回去,換我我也不想回去,回去看到劉舒雨,看到等着他拿交代的家人,不夠糟心的。
劉舒雨暫時被安排在他姐姐那邊照顧,畢竟肚子那麽大了,不管不行。對于劉舒雨懷孕這件事情,李拜天的家人的表現都是比較冷漠的,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對劉舒雨腹中骨肉的不信任。
這一家人,都是特別有數的人,有數到感覺欠缺了一點點人味兒,也就李拜天人味兒最足,所以心裏最沒數。
李唯和丈夫拖拖拉拉還沒有離婚,但已經是大大方方地分居狀态,要不是自己去年剛生完一個孩子,知道孕婦的不容易,也不見得會管劉舒雨。
李拜天的打算是,等孩子生出來,先在北京弄套房子,把劉舒雨養進去,以後的事情慢慢再說。
我依然在過自己的生活,忙畢業,忙着更換一個更穩定的工作,偶爾和小邁之類的朋友見見面。李拜天也不經常去見劉舒雨,大部分的時間用來籌辦工作室的事情。
劉舒雨那個麻煩,像個慢性毒瘤,但在它正式發作之前,還是要正常生活。
我打過電話,讓王美麗幫我打聽下劉舒雨的事情,她和那個已婚男人最後到底是什麽情況。王美麗打聽來的結果,是差不多去年十月,也就是劉舒雨懷孕左右的時間,就沒再聽說她和那個人有過聯系了。
那個人的家來自Z市下的C區,可能包括劉舒雨在內,都不清楚他具體住在什麽地方,後來就消失了。
那天李拜天來敲我的門,問我:“有時間麽?陪我一起去醫院,帶劉舒雨做産檢。”
我看看他,第一個念頭是想拒絕,感覺哪裏怪怪的。李拜天說:“我不想單獨和她在一起。”
我點點頭,簡單收拾陪他一起出去。
打車到李唯家大宅,我們在門口先看到李唯姐,小婦人的打扮,正在哄自己的孩子,看到李拜天的時候,目光那叫一個嚴厲。
我站在後面,禮貌地叫了聲:“姐。”
李唯對我點點頭,也沒請我們進去坐,劉舒雨就懷着笑意出來了。先是看到李拜天,笑意還很濃厚,再看到後面的我,臉瞬間就僵了。
反應倒是很快,她對我笑笑,“小雪兒,你也來啦?”
我覺得我笑得挺不友善的,相當敷衍,要是再來一次,敷衍我都懶得跟她敷衍。明确地說,我現在就是不喜歡劉舒雨,誰讓她以前找人打過我。
三個人一起出門,劉舒雨一手掐腰托着肚子,一只手自然地挽在李拜天的胳膊上,我跟在後面,心裏忽然一沉。
某個瞬間會産生錯覺,仿佛這就是真的,劉舒雨懷了李拜天的孩子,然後他們會因為這個孩子長久地在一起。而我與李拜天,再無可能。
☆、038
李拜天開着他姐家的車去醫院,劉舒雨上了後座,我不想和她坐在一起,就直接坐到前面去。李拜天今天的話依然很少,反正只要劉舒雨出現的時候,他就沒什麽話想說,更不要說像我們以前似得,沒完沒了耍貧嘴了。
開了兩個彎路出去,也沒有人說話,我在玩兒手機發短信,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發短信的速度可快了,李拜天瞄了我的手機一眼,沒說什麽。
還是劉舒雨先說的話,“小天兒,你最近在忙什麽?”
我用餘光瞟了李拜天一眼,明顯感覺李拜天的臉色沉了沉,他現在肯定很希望劉舒雨變成一個啞巴,不要跟自己說話。
你說這男人也真是,好的時候,各種哄着你慣着你,不好的時候,你肚子裏踹着孩子呢,該煩你還是煩你。
劉舒雨懷孕以後也沒以前那麽精神了,又不能化妝,人胖了一些,臉上還起了妊娠斑。但我估計李拜天不想搭理她,主要也不是這個原因,而是他們的感情真的盡了,劉舒雨做過的很多事情浮上水面來,大家都不拿她當好人看了。
李拜天沒理劉舒雨,不一定是不想理,可能沒想好怎麽用簡短的話來回答。哎,我到底還是個女人,此時又會覺得劉舒雨有那麽一丢丢可憐,幫李拜天回答,“工作室在籌備,現在挺忙的。”
“哦。”劉舒雨低落地回應一聲,說:“我也幫不上什麽忙……”
李拜天的臉色泛起一絲輕微的嘲笑。幫忙?你現在安生點兒沒惹事兒就行了。
場面很嚴肅,也沒去私人婦産醫院,李家提前都安排好了,雖然北京看病麻煩,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