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個問題開誠布公地拿出來談,但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黎華不方便說話,他說多了我肯定要罵他的,罵他招惹桃花啊,不省心之類的。
所以基本是我在分析,他在聽。
我說:“有沒有是這種可能,因為恬恬現在心裏有點兒自閉,不願意改變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一定要堅持喜歡你,也出于一部分執念。”
“執念……”黎華瞅着我,覺得我這個詞用的太文藝範兒了。我這不是想不到大衆化的說法麽,讓他不要糾結這個,繼續分析,“你說,如果她能多接觸點兒人,最好是大帥哥什麽的,把注意力從你這兒轉移一下,也許能強點兒?”
黎華還是不說話,就光看着我,我說:“你倒是發表下意見啊?”
黎華:“我發表什麽意見,我又不認識帥哥,家正?”
薛家正……我們到現在還沒有通知薛家正藍恬的情況,反正我是不敢說,我怕說了薛家正一急眼,殺回來以後先給黎華暴走一頓。薛家正這人吧,我覺得并不神經,但是一到牽扯到藍恬的問題上,他就特別神經。
他那種神經,讓我習慣性地害怕,因為他以前總為了維護藍恬,說些讓我心裏不是滋味兒的話。
我說:“家正不大好吧,這要是以前恬恬沒事兒,他倆有戲就有戲了,這現在這樣了,再找家正,怎麽跟坑人是的……而且我覺得,恬恬要是能對家正有感覺,早就有了,還能到現在麽?”
黎華攤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在這邊瞎琢磨,嘀咕着:“我倒是認識幾個帥哥……”
“嗯?”黎華眯眼用逼問的目光看着我。我嘿嘿一笑,“沒有,以前拍戲的時候麽,就演個小太監呀什麽的……”
“太監。”黎華把這倆字品了一下,故意擺個吃醋的表情給我看,我就還笑笑呗。然後他收起玩笑的表情,說:“其實我覺得,這個事情不用着急,還是得慢慢适應,現在吧,就是她想幹什麽就讓她幹什麽,心裏舒服着就行。”
哎,可惜一個人心裏舒不舒服,它并不是表面能看出來的。
不管怎麽着,先按照最踏實地來吧,恬恬不是說想出院了去唱歌麽,我就陪她去唱呗。只是藍恬吃過安眠藥以後,有後遺症,身體不大好不說,腦子也會在短時間內不太靈光。
漸漸地,她的記憶力恢複了些,不會反複問那些問題了,只是張嘴說話,還是有點兒小障礙,有時候會胡言亂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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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歹,她沒提過說要再死一遍,我們跟她說什麽她也聽,能回答的就回答。只是沒人去問,“你為什麽要自殺”這種話。現在的狀态,就像是她只是大病了一場,而我們所有人自動把她自殺這事兒給屏蔽掉了。
看見她的起色好轉,藍恬的爸媽也算暫時放心,我還是勸二老先回去了。藍恬媽媽跟藍恬依依惜別的那天,藍恬說了句很重要的話。
因為她媽太傷心了,太放心不下她了,那眼神兒誰都能看出來。藍恬微笑,說:“媽,你放心回去吧,我嫂子已經生了吧,家裏缺人吧,你快去照顧她吧。”
這個吧吧吧吧,她語言邏輯還稍微有些障礙,很正常。
她媽差點又哭,藍恬再微笑一下,說:“媽媽放心,沒有什麽事兒能再讓我想死了。”
當她把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們圍觀的人心裏都狠狠地跳了一下,然後也都不敢說話,只盯着藍恬看。
藍恬媽媽閃了閃淚光,緊緊握着藍恬的手,“好孩子,好閨女,媽媽放心……”
沒兩天,我們把藍恬接出院了,黎華也已經聯系好了這方面的心理醫生,等藍恬的腦子徹底回轉過來了,就開始往心理咨詢那邊送。
好在住得很近,門挨門的,我啥也不幹,每天就守着藍恬,和她一起看看偶像劇,搗鼓點兒手工。藍恬話不多,但情緒瞅上去并不低落,越來越像正常人。
哎,我們可算是放心了一點點。
我這麽陪了她一個星期,按照之前計劃的,黎華媽媽經常來,但是黎華不怎麽出現。跟黎華媽媽的相處,還算愉快,至少他媽沒有為難過我,我們的重心都在藍恬身上,甚至有種革命情誼。
我想着,能這樣跟黎華媽媽多相處了解下,也挺好。
沒兩天,黎華媽媽也走了,走之前跟我說,“阿姨不反對你們結婚,好好照顧恬恬和小華,你們結婚的事情,還是要跟你爸媽商量過再說的。”
我點頭,是,背着家裏私定終身不好,我都跑了這麽長時間了,我親爹後媽那邊,應該也沒什麽了吧。
☆、147 打擾
自古有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見父母的意見和支持,在婚姻當中也是非常重要的。黎華他媽對這件事情的态度,可謂是不冷不熱,一副不想操心懶得管的樣子,我猜多少是對我這個兒媳婦有那麽丁點不滿意。
其實我也弄不太明白,我到底是哪裏不那麽讨她喜歡了,反正黎華說過,我們結婚也是自己住,不和他媽一起,所以只要她不反對就行。而我其實也很想跟家裏好好說說的,眼看着就過年了,我也想和大多數姑娘一樣,正式帶着自己的男朋友回家過年,無奈身邊有個藍恬,走不開。
總不能帶着藍恬一起回去,感覺怪怪的。
然後我給家裏打電話,先打給我親媽,通知她我有結婚的打算,親媽問了下男方的情況,表示并不支持。親媽不支持我和黎華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覺得他家太有錢,覺得做生意的一生起起伏伏過于驚心動魄,覺得有錢人不牢靠,我嫁到他家裏去,會很沒地位。
而我媽是個很倔的人,她只要這麽認為,說再多她都聽不進去,她對我還是那麽個要求,要有工作,要養活自己。我媽沒安全感了一輩子,到我的事情上,依然十分沒有安全感。她說:“咱也不圖他的錢,但是咱得有自己的本事,免得以後他不要你了,你就傻眼了,優優你也不小了。”
我媽說的多少還是很有道理的。她不認識黎華,不信任黎華對我的感情,也在情理之中。
然後我打電話到後媽那邊,我是來講婚事的,我是打算心平氣和地跟他們說的,我爸卻不肯接我的電話,最後電話還是後媽接的。
然後我後媽又跟我吵開了,說我不要臉,跑出去找野男人,我這種丢人現眼的女兒,他們不要,我要結婚也好,要死在外面也好,都不要跟家裏打招呼。對了,她還說我拿走的戶口本已經不算數了,她已經換新本本了。
後媽這個人,沒讀過幾年書,素質不是很高,罵起來人一套一套,什麽難聽的詞,都不重樣地往外甩。我讓她罵得一肚子火,一生氣把電話給撂了。
黎華問我情況的時候,我忍不住對他發了通火,“操,不結了。”
不是不結,只是忽然沒心情結婚了。其實今年我虛歲二十四,黎華還不到二十五,也确實不用太着急結婚。
眼下還是先處理藍恬。
剛開始,藍恬真的還好,也十分配合心理治療,跟我也是客客氣氣的,只是我明顯能感覺,從自殺以後,我們兩個之間的交流有隔膜。我覺得這層隔膜,可能是因為她自殺之前跟我說過的那些話,讓她覺得有些不好面對我。
我曾經試過把問題拿出來說說,但她總是在回避。但總的說來,她現在還是挺珍愛生命的,每天吃好喝好,看看偶像劇和綜藝節目,一副什麽都不想的樣子,應該不會有再去死一次的打算了。
藍恬說過,真的死過一回以後就知道,沒什麽事情能讓自己再想死了。
我就住在黎華的隔壁,因為黎華不方便在藍恬面前出現,我們雖然門挨門的,但卻很少見面,每天都可憐到,隔着一堵牆發短信的地步。
那天藍恬睡着了,我給他短信說,“我好想你啊。”
他說:“要不你過來吧。”
轉頭看看這邊已經熟睡的藍恬,睡相安然,大約一時片刻也醒不了。我偷偷摸摸地找了鑰匙,溜出這個門,進入那個門。
一進門的時候,房間裏黑咕隆咚的,心說黎華自己在家怎麽還不開燈啊。正想關門的時候,門後面忽然蹦出來一個人。
“啊!”一聲驚吓。
卧槽,吓死我了。我在黑暗裏看着這個蹦出來的黎華,我想說你怎麽能這麽幼稚呢,然後他笑着就把我抱起來了,餓狼捕食一般就扔到了床上,也不說話,閉着眼睛就是一通狂摸亂親。
哎喲孫子,這些天可給他憋壞了吧。
從公司出事兒以後,我們就再沒親熱過,抽不出空也沒那個閑情逸致。今天他要滾,我就不推來搡去地難為他了,火速扒了衣服陪他一起滾,早點滾完,我還想好好看看他呢。
他搞得很專注,我就是那砧板上的魚,由着他擺弄,不時開玩笑地撲騰兩下。他咬我的嘴唇,在我耳邊發出一聲想念的嘆息,然後進入,活動了那麽幾下。
我卻一愣,“什麽聲音?”
黎華哪顧得上聽什麽聲音,看我一眼,低頭繼續搞。再兩秒,一聲關門的聲音,我們倆就都愣住了,有人進門。
這不是鬧賊了吧。黎華不動了,匆忙披了睡衣走出卧室去看,我也坐起來,打算跟出去看看。黎華示意我別動,怕是外面有危險之類的。
他剛出卧室的門,我就聽到他有些迷惑的語氣,對外面說:“你怎麽過來了?”
外面的人沒說話,我随便披了件衣服,跟着走下床,因為光着腿,就趴在門後面,免得走了光。
然後看見藍恬也穿着睡衣拖鞋,站在廚房和客廳之間的位置,說:“我餓了,看看這邊有沒有吃的。”
這次換黎華沒說話。他光腳站着,背影看上去很無奈。藍恬就轉身去開冰箱的門,我在門後清了下嗓子,露着個頭說,“恬恬,咱們屋冰箱裏有牛奶和面包,要不我回去給你熱個粥?”
藍恬也沒看我,繼續翻黎華的冰箱,幽幽說了句,“我想吃蘋果。”
我們那邊沒有蘋果了麽?我也弄不清了,反正黎華這邊有,他冰箱裏的水果是不會斷的,他喜歡吃,我喜歡給他買。藍恬挑挑揀揀地選了個特別大個兒的蘋果,很順溜地打開水龍頭洗了兩圈,用紙巾擦吧擦吧水,紙巾扔進廚房的垃圾桶,放在嘴巴上咬了一口,轉身往外面走。
我說:“恬恬你沒事兒吧?”
她嚼着蘋果,特大方地對我揚了揚手,朝門口去了。黎華也不看她了,轉過身來,我看到他臉上非常不悅的不表情。
我很少見黎華生氣,主要我們倆好了以後,他就很少會對着我生氣,似乎只要看着我,再大的火他都能消化在肚子裏。但男人大概都對別人打擾自己愛愛這件事,抱着非一般的氣憤,小嘴唇都快抿成一條直線了。
其實我心裏也覺得怪怪的,這啥事兒啊,我和我男人滾下床單,怎麽還搞得跟偷情似得。
我坐在床邊,黎華也坐在床邊,心情全被破壞了。覺得有點冷,我又把腿塞進被窩裏,問黎華,“她以前經常這樣麽?”
在我還沒來的時候,半夜往黎華這邊跑,拿個水果拿個臉盆的?
他們門挨門的,彼此間有把備用鑰匙我倒是也沒有意見,方面照顧麽,可半夜往人家這邊跑,這不大好吧。
黎華沉默着搖了搖頭。我估計,以前的時候,藍恬就是想來她也不敢。黎華這個人,很不喜歡別人打擾他的生活,他媽進他房間,都必須先敲門,敲開了門,能不能進還得黎華先發話再說。
黎華從小習慣了那種禮貌,對于這種不請自來的事情,就特別反感。
我這嗓子裏憋得難受,作為女人,忍不住就抱怨開了,我說:“我怎麽覺得,她就像你養的一閨女,我成了他後媽,還是那種小三級別的。”
黎華惆悵地摸了下額頭。
這些天,我神經都很緊繃啊,簡直活得都沒有自己了,注意力全放在藍恬身上,怕她再出點什麽岔子。好不容易過來見黎華,和他放松下,還出了這麽一場戲,心裏忽然覺得累了,煩了。
我和黎華說好了,要一起照顧藍恬,我陪他還欠在藍恬身上的債。可是黎華因為關系敏感,不方便出現,其實這個債,到底還是我花時間在替他還,我本身又是個很愛為自己斤斤計較的人,這會兒心裏很不爽。
我套上睡褲往外走,黎華問我幹嘛去,我不爽地說一句,“回去看着她,別再讓蘋果噎死了。”
黎華又嘆了一口氣,什麽也不想說。
回去以後我心情就不好,看見扔了半個蘋果在桌子上,繼續睡覺的藍恬,也不大順眼。我本來是抱着還債的心理,想對藍恬很好很好的,但忽然感覺,為了還這個債,我連正常生活都過不了了,私心泛濫的時候,難免不愉快,可是怎麽辦,扔了她不管?
第二天藍恬醒了,我跟她說:“恬恬你以後想吃什麽跟我說,我要是不在就給我打電話,實在不行給黎華打,不用晚上自己跑出去找,着涼感冒了怎麽辦?”
她很乖巧地“哦”一下。
我說:“那行,我一會兒就去超市買蘋果,你還想吃什麽?”
她又乖巧地搖下頭,我也不說什麽了。
趁着中午她午睡,我匆忙去了趟超市,回來的時候在家門口遇見黎華,他家的門敞着,門口蹲着個開鎖師傅。
我說:“你這幹嘛呢?”
黎華朝藍恬的家門看了一眼,不悅地說:“換鎖。”
☆、148 表面和諧
黎華換鎖這個舉動,不知為啥搞得我挺高興的,你想想啊,自己男人家的鑰匙,握在別的女人手裏,那是什麽感覺,那不和開着門讓賊偷一樣的麽。盡管這個賊,關系比較特殊,而我家男人,我覺得沒誰能偷得走,但作為女人,我不痛快。
其實本來也用不着換鎖這麽麻煩,直接把藍恬的備用鑰匙沒收了就好,但這樣難免太直接了點,不如胡謅個理由換鎖,然後不給她鑰匙就得了。
我就沒着急進門,站在門口等這邊換鎖。換鎖也不是很麻煩,其實一般黎華中午都不回來,就在公司湊合吃了,今天是專門跑這一趟了。他是打昨天我和藍恬走了以後就沒睡踏實,今天到了公司以後,越想越不自在,他這個人有點強迫症,想到的事情不趕緊辦了,他渾身難受。
鎖換好了,我對黎華伸出一只手,“拿來。”
“什麽?”黎華把一串鑰匙收好,跟我裝瘋賣傻。
我說:“鑰匙啊,你不讓別人進還不準我進了?”
黎華挑了下眉毛,陰陽怪氣地說:“以後未經傳召,你也不得面聖。”
我瞪他,他得意地看着我,我再看看手裏這兩袋分好的蘋果,心念一轉,跟着得意,“你說的啊,那我不要了。”
我拿出鑰匙開藍恬的房門,黎華認輸,過來捧着我的手,一把鑰匙塞過來,“好好,求你,求你拿着,嗯?”
“哼。”我更加得意。
黎華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我回公司了,鑰匙拿好了。”
我點頭,目送他離開。
可是事情不可能是黎華換一換鎖就完了的。我回去以後,洗了蘋果拿去給藍恬吃,也沒提黎華換鎖的事情,提了她問我要鑰匙怎麽辦。
藍恬咬着蘋果,目不轉睛地在看電視,我在旁邊守着她,其實嗓子裏有很多話想跟她說,但說又不合适,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算了先等等吧,等她的心理治療見效果吧,如果那邊見效了,沒準兒也不用我們怎麽廢話了。
只是我現在每天跟一家庭婦女似得,照顧着我們這三個人的起居,買菜做飯忙裏忙外,我自己有點煩躁。因為我不是喜歡做家庭婦女的那種女人,我喜歡工作,喜歡投入工作完成任務的那種快感。
用柴米油鹽來束縛我,太殘忍了。如果只照顧黎華還好,他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絕對不會麻煩我,可是現在藍恬甩不開,我就跟養着個病閨女似得。我心裏會有小抱怨,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我跟黎華合計着,我這麽二十四小時看着她,不就是怕她想不開再去死麽,既然藍恬放話了,說她不會去死,我是不是也該放放手了,偶爾抽時間讓自己放松放松,我這麽愛溜達的一個人是吧。
這不是我們不負責任,而是比方你養個孩子,明知道外面可能有人販子,可能有很多危險,但也不能永遠把孩子拴在腰上,不給他獨立的機會。我要就這麽看着藍恬,看一輩子,對她來說也不見得是好事兒。
于是我試探着,出門時間稍微長點,藍恬也沒啥反應,她現在就是看電視看小說,幹宅着。工作就不用提了,也不指望她工作了,養她一輩子這個責,我們還是願意負的。
要過年了,黎華說帶我出去買新衣服,好呀好呀,盡管我不常出門,再好看的衣服穿了沒人看,但我還是喜歡買衣服的。
我們倆出去逛了一下午,兩個人都搞了兩身新裝備,當然也給藍恬買了的。從超市買了菜回去,打算在家裏做飯,到門口的時候,發現藍恬傻呆呆地坐在黎華家門口的地上。
擡頭看我們的時候,那眼神兒可憐的。
我說:“你怎麽不在屋裏,在這兒坐着幹什麽呀?”
藍恬看一眼黎華,對我說:“我看着太陽好,想幫他曬曬被子。”停頓一下,說:“但是他的鎖好像壞了,鑰匙打不開。”
“哦,”我說:“是壞了,前兩天換鎖了,沒來得及跟你說。”
她表情一瞬落寞,我又問,“那你也不用在這兒守着啊?”
她說:“我忘拿家裏鑰匙了,進不去門,也沒拿手機。”
我這心裏怎麽就這麽不舒服呢!我算知道了,我這樣的人,絕對不是可以給人當好後媽的那種人,也許以前我後媽看我,就和我現在看藍恬似得,覺得有點麻煩,但是又不能甩開。所不同的是,後媽到底和我沒有直接關系,她只要養着我,不招人口舌就行了。而我們對藍恬有責任,不照顧好她,良心上還過意不去。
我用鑰匙開了門,讓藍恬進去,黎華手裏拎着很多東西,就跟着幫忙送進來,東西放下他就想走。關于藍恬的事,黎華是責任要大于我的,可他不方便照顧,并且他比我更沒有耐心,更不願意看見藍恬。
其實人家說的不錯,一個女人,絕對不要試圖用尋死覓活來挽留一個男人的心,因為這樣只會讓一個男人更加反感更有壓力。誠然,藍恬當初自殺,并不是為了得到黎華的心,可她那麽死過一回,黎華其實心裏挺不愉悅的。
我覺得黎華現在對藍恬,歉疚之外還存在一種怕的情緒。
黎華想走,但是我沒讓他走,說好了一起做飯吃的呢,本來能和他好好相處的機會就不多。
我把他拉到廚房這邊用眼神撒嬌,黎華習慣性地慣着我,咬牙留下來了。藍恬還是在看電視,那偶像劇她起碼看了六遍了吧,起初好笑的地方還跟着笑笑,難過的地方也紅紅眼睛,這會兒都沒啥感覺了。
看她這個樣子,我又覺得很心疼。這是有多無聊,才這樣打發時間,雖然我陪着她,我也很無聊,但那是不一樣的,我是有事情做的無聊,她是真正的無聊,不止無聊,還寂寞、還孤單。
我無法想象,這每天每天,藍恬的內心是怎樣煎熬過來的。是,我偶爾是有小抱怨,但那都是人之常情的一閃而逝,我對她依然責任大于自我,我希望藍恬好,比希望自己過得好還希望。
黎華在切菜,我小聲問他:“她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沒病都憋出病來了。”
黎華切菜的水平不咋地,而且還是反手切那種,每次我都看得心驚膽戰,他說:“心理醫生那邊怎麽樣?”
“每周都去了,她說感覺不錯,光這些也不夠啊,要不我帶她出去玩兒幾天?”
黎華不輕不重地“嗯”一聲,“我還去麽?”
我也糾結,有個男人在,安全點,但黎華跟着吧,我又怕藍恬想法不好。我說:“等等吧,先過完年。”
他說:“優優辛苦你了,都是我不好。”
我笑笑,“別這麽說。”
“嘶……”
黎華笨蛋切着手了,口子還不小,我讓他先去水龍頭底下沖沖,然後跑出去找藥箱。藍恬看着,問我怎麽了,我也沒多想,随口說一句,“他切着手了。”
然後藍恬就去廚房了。
等我找好處理傷口的東西去廚房的時候,看見藍恬正低頭用嘴巴把黎華的手指含着,畫面讓我有點傻眼,黎華也幹幹的,想把手收回來,轉頭擰着眉頭看我。
藍恬倒是很大方,松開黎華的手,微笑着說,“這是止血最快的,小時候我媽都是這樣。”
她看着黎華的目光,是多日以來難得一見的光彩,飽含溫柔和愛意,看得我有點心痛。我心痛的并非是那個被看着的目标是我的男人,而是心痛藍恬,讓她目光灼灼的對象,眼睛裏并沒有她。
我不知道什麽樣的力量,才能支撐藍恬對黎華這樣。但說到底,藍恬愛慕黎華這事兒,不怪她,感情常常是不由人控制的,藍恬現在這副模樣,連感情都不準她動的話,那她的心就真的死了。
黎華淡淡笑着對她說謝謝,藍恬轉頭看我,“優優你給他包上吧。”
我勉強一笑,把消毒棉什麽的放在藍恬旁邊,“你來吧,我去把菜板洗洗。”
我和黎華既然商量,讓藍恬做她覺得快樂的事情,有時候我覺得,如果接觸黎華會讓她覺得快樂,那就讓她先快樂着吧。
雖然我們多少有一點點不好受,可這都是應該的啊。
這頓飯我們各懷心事,但表面一派其樂融融,我給藍恬夾着菜,欣賞着她臉上綻放的微笑,心裏想着,你快點好起來吧,你好起來,我們大家就都好起來了。
飯後讓藍恬換我給她選的新衣服,她一件件地換,換完走出來,閃着目光問黎華,“好看嗎?”
黎華只能淺淺地笑,隐藏去那絲安慰,用溫柔而真誠地口氣說,“嗯,合适。”
我在旁邊眼睛潮紅,心裏一跳一跳的,像是難過。
我終于明白,這些年我和我後媽鬧來鬧去,我爸為什麽一直都在攪混水,而不拿出一個堅決的态度來偏向誰。原來表面和諧,也比從裏到外全都僵着強多了。
☆、149 心理輔導
我并沒有刻意去安排藍恬和黎華相處,這都是順其自然的,我現在就只先順着她就好,怎麽着先把這個年過了。藍恬現在出事兒也就一個多月,絕對不是那麽容易就從裏面走出來的,我得給她耐心和時間,黎華也得給。
只是為了讓藍恬舒服點兒,我和黎華就稍微疏遠了一些,時常就是彼此看着笑笑,那些情人間溫柔缱绻的話,放在眼神裏就好。
今年這個年,我們三個都沒有回家過,就一起在藍恬的套間裏湊合了。還是按照藍恬家過年的習慣,看着春晚包餃子。
黎華不會包餃子,擀皮兒這事兒還得我來幹,我們把茶幾收拾出來張羅,我坐在茶幾的這一端,背對着電視,不知道在演什麽。藍恬和黎華坐在對面,藍恬笑吟吟地,手把手地在教黎華她所掌握的幾種包餃子的方法。
黎華半天折騰明白一個,眉開眼笑地說,“還挺好玩兒的,”然後把手遞過來,“優優你看。”
我看了看,也跟着笑了笑。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此刻我人不在這裏,就只有黎華和藍恬,他們也這樣表面和諧地相處着,是不是也挺好的。如果沒有我,黎華有沒有可能愛上藍恬,然後他們做一對夫唱婦随平淡和諧的小夫妻。
可也就是想想,哪怕我一秒鐘變聖母,要退出這段感情,那也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或者我和藍恬兩廂情願,黎華的想法,終究才是最重要的。
一邊包着餃子,一邊接着電話,先是藍恬的爸媽打來的,問候完藍恬,我和黎華挨個把電話拿過去說道一圈兒。然後黎華的媽媽打電話過來,先是直接找藍恬,藍恬一口一個“幹媽”叫得很親,後來把電話給了黎華,他們說了些什麽之後,挂了。
黎華他媽沒有要跟我說說話的意思麽,真是的。
之後我親媽又打來個電話,我跟她說了幾句之後,問要不要跟我男朋友說說話,她說:“還是等帶回家裏來再說吧。”
我很失落。
擀完皮以後,我擦擦手,又去接了個電話,這次是李拜天打來的。李拜天很熱情個人啊,逢年過節都得找我絮叨絮叨,但到底都不絮叨跟節日有關的東西,就胡扯一通,沒啥正事兒,挂了。
自從我上次北京回來,送走周問雪之後,也沒抽出空去聯系李拜天,他倒是也沒找過我。今兒李拜天上來就問,“怎麽着啊,年後什麽安排呀。”
我說:“沒有安排啊……”說得有點沒底氣,因為我記得自己答應過禮拜天的事情。
他說:“沒安排就來北京吧。”
我用商量的語氣說:“天哥,我短時間可能去不了,這邊有點事走不開。”
我還沒告訴李拜天藍恬出事的事情,這件事情也就只有我們這兩大家子人知道,不好亂說的。李拜天多八卦啊,追着我問什麽事兒,難不成是要辦酒結婚,他還說:“妹妹你這可就不厚道了,你這不是存心讓哥哥人財兩空麽?”
我說:“怎麽能叫人財兩空呢,你這是投資,又不是把錢直接塞我兜裏,我還能也卷錢跑了,法律程序都走完了,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李拜天覺得跟我說不通,“啊喲,早點兒過來昂,不就一年麽。”
我清了下嗓子,“那個天哥,我要是不去……”
“也沒什麽,就我心裏不痛快。”李拜天就愛說大實話。
其實我認為,這趟北京我該去,去了也沒什麽,說是和黎華兩地分居吧,但是現在這個社會,只要你不差錢,距離根本就不叫距離,北京到浙江,兩個小時的事情,每個周還能抽不出點兒時間見面麽。
李拜天是讓我過去工作,又不是要把我關起來,工作總是有雙休日的吧。
并且我覺得,李拜天幫了我和黎華的忙,雖然錢我們會連本帶利地還,但有些東西不是借多少還多少那麽簡單的。他幫忙,念的是人情,人情債,該還也得還。
即便我現在還不了錢也還不了情,但我起碼得還人家一個心理痛快。別搞得人家幫了我們忙,還跟他該我的似得。
只是這事兒,還沒想好怎麽跟黎華提。實話實說不是不可以,但我有點怕傷着他,畢竟是為了他我和李拜天之間才有了這麽個約定,我怕傷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又怕他多想什麽。而重要的是,我走了,藍恬誰來照顧。
藍恬現在已經能夠完全生活自理了,家務不需要我一個人幹,她想做的時候就放給她做。我們也會攜手去買菜,比方藍恬今天想做一道大菜,總會主動打電話叫黎華下班回來吃,有時候搞的我覺得吧,人家才跟女主人似得。
她還會閑的沒事兒讓我把黎華的西裝拿過來給她熨,但不主動去要隔壁門的鑰匙,這點倒是挺識趣的。
反正她沉浸在對黎華好這種心情中,我眼睜睜看着,卻不好潑她的涼水。過完年沒幾天,我決定去找藍恬的心理醫生看看,問問藍恬的心理輔導到底怎麽樣了,是沖着個什麽方向去的。
她每周會做兩次心理輔導,每次我都跟着來,在外面等着,不進去打擾,這心理醫生也就只是見過我而已。
和病患家屬見面溝通,也是心理醫生分內的工作,我見了這個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問我藍恬如今的狀态怎麽樣。
我說:“比剛開始開朗了很多,話也多了,不光看偶像劇了。”
他說:“看來是有效果的,不用着急,慢慢來。”
我點頭,說了點心中的疑問,“就是有些事情,我個人覺得有點不太合适。”
“什麽事情呢?”
“她對一個男人太好了,但那個男人是有女朋友的。她之前一直就喜歡這個男人,也是因為他有女朋友,所以沒有過多接觸,但現在接觸多了。”
心理醫生說,“這是正常的。藍小姐現在的情況,心理最大的問題不是身體創傷,我感覺她的情感壓抑很嚴重,所以在這方面多做了些疏導。”
“什麽疏導?”
“我讓她不要太壓抑情感,适當地抒發釋放出來,想做什麽就去做,感情嘛,沒有什麽對和錯,喜歡的話就應該表現出來,給自己把握的機會。”
我一聽,急了,順口說一句,“你這不是添亂麽?”
心理醫生不解,我說:“我就是那個男人的女朋友啊,我們三個現在住在一起,你讓她這樣,我們怎麽相處?”
心理醫生說他都知道,藍恬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