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過去看他的情況。我跟着黎華走近,只看見那個人一動不動,暫時還不知道怎麽了,黎華眼睛比較尖,忽然伸手遮住我的眼睛,“不要看。”
他的隊友告訴我們,這個人摔車的時候扭斷了脖子,死了……
遠近無人,隊友只能背着他的屍體繼續上路,我看着被遺留下來的車子,被這種發生在眼前的死亡吓住了。前一秒明明還是鮮活的生命,他高喊的那句“我也愛你”,不知道是在說給哪個女孩兒,或者哪個夢想聽。
然後一個瞬間,什麽可能性都沒有了。
我在哭,黎華緊緊地抱着我,沉默。
到下個休息站的時候,黎華還是決定不繼續騎車了,他說他錯了,他不該讓我置身在這種危險之中。如果當時發生意外的,是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對于對方來說,就等于整個世界都傾塌了。
雖然他專門為我買了份巨額保險。
幸福常常容易在最極致的瞬間戛然而止,我們這場旅行,因為一個生命的結束,忽然變得有些沉重。
剛到拉薩的那一天,黎華搜着地圖帶我找到一家餐廳,我感覺這招牌眼熟,應該是電視上出現過的吧。
黎華告訴我,“這裏是倉央嘉措和他的情1人約會的地方。”
“就是那個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裏的那個?”
黎華以一種飄逸的姿态回答,“我喜歡《問佛》,和有情1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那個瞬間,他如詩人一般含蓄而抒情的氣質,以及微笑的弧度深深烙印在我眼底和心裏,他明明只是這樣淺淡純粹的一個人,卻無奈被紅塵束縛這麽深。
我有點被感動,抽了下鼻子,他伸手撫摸我的眼底,“怎麽又哭?”
我笑笑,提醒他,“你手機響了。”
☆、137 我對你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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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華的公司發生了一件大事,很大很大的事,他二叔狗急跳牆卷了公司所有的流動資金,跑了。
我們終究沒能到達雪山,在路上的時候,我曾經試圖趁他睡着,去偷戒指盒,想看看黎華給我的求婚戒指。一次是心願未遂,還有一次是遂了以後,沒舍得打開。
我想等到雪山的時候再看它,看它在日光白雪下熠熠生輝的模樣。接過電話後,我們直接奔赴機場,搭最近一班飛機趕回浙江,登基的時候,我回頭望了一眼這座還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看的拉薩城,望了望明明就近在咫尺的雪山,心生一絲落寞。
之後再沒提過求婚。我想他不是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而是他總在試圖追求完美,他鋪墊了這麽長的求婚泡湯了,于是可能打算等時間充分的時候,再重新去鋪墊一場更加完美新鮮的。
我也期待他的完美,可這一件一件事情的連續發生,讓我覺得內心惆悵無比。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連日的旅途,終于在回程的時候,才真正感覺到疲憊。黎華的表情一直很嚴肅,也就這個時候放松了一點點,伸出手來将我的一只手握住。
剛回來的時候,我和黎華的形象算是挺邋遢的,多少都曬黑了點,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直接回了公司。
而公司表面看上去一團平和,大概知道內情的高管,素質都還是挺高的,及時把事情瞞下來的。但如果現在公司賬上一毛錢都沒有,很快還是會被員工發現的。
藍恬一直在和管理人員開會商讨解決方案,其實她主要就是負責全程記錄,好把整理出來的東西給黎華看。
黎華去開會的時候,我在他的辦公室等他,心裏微微有點自責的感覺。我在想,如果我不在這個時候來找黎華,黎華不跟我出去跑這一個月,是不是也不會出這件事了。
他二叔絕對就是趁着黎華現在不在,才敢轟轟烈烈地幹這一票。但轉過來想想,他二叔既然有幹這一票的心思,那無論我來與不來,他總能找到機會鑽到黎華的空子。
他二叔的存在,本身就是心腹大患,早早晚晚要出事兒的玩意。所以什麽事情,也都不能光往自己身上賴,還是那句話,見招拆招吧。
藍恬從會議室先出來一步,看我坐在這邊,就也過來坐了坐。
她問我:“旅行怎麽樣,都曬黑了。”
我苦笑着搖搖頭,緊接着問她:“什麽時候出的事兒?現在怎麽樣了?”
其實我打聽來了,也不見得有用,只是我想知道,黎華知道的我都想知道,這樣我才能盡可能地站在他的角度去想問題,盡可能不問他多餘的讓他心煩的問題。
藍恬說:“應該是兩天前就在活動了,今天才發現,章總昨天已經出國了。”
“那他家裏人呢?家裏人聯系到沒?”
藍恬點頭,“章總沒有孩子,雖然沒離婚,他老婆早跟他分開過了。”
“錢呢?能追回來麽?”
“分成幾股流出去的,已經報案了,該凍結的賬戶警方已經凍結了,國外幾家銀行我們暫時沒有辦法。”
“損失多少?”
“他自己的股份帶不走,大概三億。”
我覺得這個章二的腦子,估計也是直着長的,他要錢,可以賣自己的股份啊,他沒事兒幹了卷錢玩兒?當然這其中還有些別的原因,章二在外面幹的一些壞事露底了,他再不跑,警察就真的抓他了,賣股份已經來不及了。
黎華家的這個公司,在全國來算,絕對算不上什麽大公司,一下子丢了三個億的流動資金,大約也是毀滅性打擊了。
我一個局外人都徹底傻眼了。我倒是不擔心公司破産,黎華變成窮光蛋,反正當初我認識他的時候,也不是指着錢去的。只是如果抓不到他二叔,或者即便抓到了,暫時也填不上這個窟窿,黎華接下來可有的忙了。
我不想看他忙,不想看他煩心。
我不知道黎華在做生意方面有多少天分,他的生意做得好不好,但我知道,無論如何他才只有二十五歲,在生意場上還是太嫩太嫩。
所以之前他才會把自己搞得這麽緊張,這才剛剛放松下來,又得緊張開了。
我也跟着發愁啊。黎華開會出來休息,這次換他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他沉沉呼了口氣,眉頭鎖得很緊,說:“直接破産得了。”
事情暫時還沒到破産的份兒上,而且破産也不是他說破就能破,破産了下面還有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呢。他也就是感覺無力了,稍稍說這麽兩句氣話。
我安慰說,“別擔心,會過去的,那個人現在走了,總比留在這裏強。”
黎華轉頭看我,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堅定地點了點頭。
章二存在這個公司一天,一天就是個禍害,他跑了也好,能被抓回來更好。抓不回來,我相信黎華也能挺過去。
我說:“我對你有信心。”
他握了握我的手,有些抱歉的意思。大約是抱歉,讓我空歡喜了一場,原本計劃好的求婚,原本今天應該是歡喜得不能再歡喜的一天,因為他的事情,又耽誤了。
這也沒什麽,經過一次分分合合,我想我現在和黎華更堅定了。即便再如過去一樣,我們分隔兩地不能見面,或者幾乎不聯系,我也不會如當初那般,因為點兒寂寞就感到恐慌,因為那點兒恐慌,就去對黎華發洩心中的不滿。
我們時常需要在錯誤中成長,有些錯,只有犯過了,才知道怎麽去修補。而錯過以後所學到的,會因為這個錯的過程,變得更加深刻。
經歷這樣一場旅行,經歷千裏迢迢的追尋,我再不會因為那些不見得會發生的事情患得患失。而即便,那些不好的可能性真的發生了,我也不會再因為害怕失去,而不肯珍惜現在。
他就在我心裏,穩如泰山,我深愛着他,并且我知道他也深愛着我。這種失而複得之後的安全感,讓我認為即便以後我不能和黎華在一起,都沒什麽要緊的。
如果真的這樣深深地愛過,最終得到什麽結果都是甘心的。
所以對于那一紙結婚證,在旅行歸來之後,我真的一點也不着急了。
黎華是徹底地忙開了,我什麽也不能為他做,現在我對于他的用處,甚至完全不能跟藍恬比。我只能每天在家裏等他,雖然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我給他做好飯,涼了就去熱一熱,讓他起碼不用來為這些瑣事操心。
偶爾我會問一問進展情況,黎華也會用簡單的語言告訴我。因為他也知道,他什麽都不說,我會擔心。
我們保持一種信息交流的狀态,讓彼此都不必分心去猜測。如果兩年前的我們已經學會這樣相處,大概就不需要中間的這通折騰了。
抓他二叔的事情,自然有警察去處理。黎華要專心處理的,還是公司的問題。這馬上到發工資的日子了,工資發不下來,公司裏必定流言四起,傳啊傳的,真相就該傳開了。
這都是惡性循環,你公司出了問題,其它公司也就會相應的斷絕業務往來。內部問題不解決,外部收入也困難。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填這三個億的窟窿。
黎華只能找他媽開口要錢了,我還真沒想到,他媽這麽有本事,這些年一個女人,自己吭哧吭哧,屯了一千多萬。
一千多萬夠幹嘛呀的呀,發工資的事情可以暫時應付,但那些還在動工的工程,支出費用完全沒有了,工程就卡在那裏了。
工程一卡,工人就開始鬧事,黎華又得往工地上跑。
那天他出去拉錢,喝多了回來,特挫敗地跟我說,“他們跟我說,要是換了我爺爺,錢一準兒就掏出來了。但是現在是我,他們信不過。”
我給他揉着額頭,看着他這個雖然發愁,但依然堅定的樣子,我很滿意。果然按照李拜天說的,男人的魄力是需要逼的,遠能比平常看到的多。
黎華現在雖然并不知道上哪去把錢湊齊,但是狀态并不差。只是我覺得他很累,看着怪心疼的,尤其請人吃飯得喝酒,還得一邊喝酒一邊動腦子,酒喝多了,黎華這兩天還拉着肚子。
哎喲喂……
愁人。
“還差多少?”我問。
“兩個億。”他也沒瞞我,看來這段時間跑動跑西還是有些進展的。
我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跟他商量,“其實……我可以去找李拜天幫忙的。”
黎華愣了一下,把枕在我腿上的頭拿開,坐起來想阻止,“優優我不想……”
我遞過去一個淡定的眼神,用手把他的嘴巴堵上,我說:“你錯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錢我能不能要來先不說。我就算要來了,這錢你拿着一點不窩囊,能讓我為你去要這個錢,就是你做人的本事。”
他用一種被驚豔到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有點不好意思,我說:“你這麽看我幹嘛?”
他輕輕笑了,說:“我忽然覺得我配不你。”
138 李拜天
我看着黎華輕輕笑了,知道這話是對我的贊揚。我這人雖然不經誇,但是此刻黎華把我誇成這樣,我卻淡定得很。這是發自內心的,對我做人的贊揚,相比之下什麽“你真漂亮”的,都顯得太浮華了。
很默契地,我們擁彼此入懷,我說:“你別指望我,我也就試試。”
“嗯。”他輕輕回答。當然不能把指望都放在一個人身上,我知道黎華依然是會盡力去做好自己該做的,而我也只是想幫他,并且不希望他拒絕我的幫助。
哪怕最後我什麽都幫不了,我曾經盡過一份心,我心裏會踏實很多。我也想陪他,多經歷一些風雨,這樣我感覺驕傲,我感覺我被他愛着,被愛得當之無愧。
不在乎我是要去找李拜天還是誰,我認為這個時候,黎華不應該再跟我計較這些,太小家子氣了。我們都這樣了,已經正兒八經地談婚論嫁了,如果連這點信任他都不給我,那川藏之行,就白行了。
第二天,我給李拜天打了個打電話,沒直說找他幹嘛,之後搭飛機去了北京。
黎華開車把我送到機場,還有他自己的事情,我也沒讓他陪我候機,他只說路上小心。并沒有問過我打算怎麽跟李拜天張口。
其實到現在我也沒有想好怎麽張口,但我們有感情和信任擺在這裏,為了他我也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他也知道。
我想如果沒有那一年的分離,沒有分別後再重聚之後的冷靜思考,也就不會輕易淬煉出這樣一份信任。
我到了北京,李拜天一如往常親切地接見我,前段時間我在玩失蹤,他說:“喲美人兒,原來你還活着。最近死哪兒去了?”
我說:“前兩天去了趟川藏線旅游。”
他了然地看我一眼,遺憾地撇嘴,“難怪曬黑了,我還以為跑什麽部落當酋長女王了。”
“有這麽誇張麽?”
他就笑笑,淡定地說了五個字,“你找我有事兒。”
我湊,這都被他看出來了!他說:“你沒事兒的時候想不起我來的。”他這麽一說,怎麽讓我覺得他也有點可憐,但想想似乎也确實是這個樣子,這些年我已經形成了習慣,好事兒壞事兒都第一個想起他來。要麽分享,要麽訴苦,我對李拜天的依賴還真不可小觑。
我說:“那你猜猜什麽事兒吧。”
他說:“就沖你這個想說不說的樣子,就知道不是太好的事兒。現在先別說,我還想好好吃頓飯呢。”
我就忍着先不說。然後跟李拜天去吃飯,他帶我去了家超正宗的荷蘭餐廳,不過在我眼裏,這地方的東西和普通西餐沒什麽區別。
但李拜天是個吃貨,覺得很有區別。必須贊揚的是,這地方的人服務态度是真心好啊,服務員恨不得像幽靈一樣,把存在感刷到最低,不管是走路上菜還是幹什麽,都幾乎一點聲音都沒有。
搞得我覺得氣氛有點詭異。
李拜天挑挑揀揀地吃了這頓飯,我也跟着挑挑揀揀地吃了點,然後他用濕毛巾擦了把手,嘴上還泛着一點點油光,“什麽事兒,說吧。”
我咽了口唾沫,小聲說:“借錢。”
“哦,就這麽點兒事兒啊。”然後狐疑地看我一眼,又感覺可能不是小事。因為我依賴了他這麽多年,其實從來沒開口問他讨過一分錢,他微微謹慎地眯了眯眼,“多少?”
我就比劃了個“二”的手勢。
“二十萬?”此時表情還比較舒展。
我搖搖頭。
“二百萬?”此時表情裏多了些好奇。
我再搖搖頭。
“兩千萬?”現在已經換了副有些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就自己說了,“兩億。”
李拜天那表情,就跟吐了一口老血似得,擺出教訓人的架勢,“你學人家賭博啊?還是你家男人讓人綁架了?”揮揮手,他說:“報警吧報警吧。”
我看着他,沒吭聲。他說的情況當然不可能,所以我給他時間消化下這個數字。李拜天也知道不可能,默默地消化了幾十秒,忽然變了臉色,瞅着我說,“兩億,你知道兩億是多少錢麽?”
我還真不怎麽知道。我只知道那是個很大很大的數字,大得我完全沒概念。換成百元大鈔能堆滿這間屋子麽,還是能堆滿好幾間屋子?
他說:“兩億就是,你從現在開始,夠你啃幾十萬年饅頭的。”
這我還真沒算過。我說:“我也活不了那麽長。”
他又換個說法,“你現在每天花一萬,夠你花到死,明白了麽?”
我點點頭,大約有點概念了。我說:“那也不是很多的樣子。”
李拜天認同地點了下頭,“嗯,不多,”攤了下手掌,“不過我沒有。”
借錢的時候,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句“沒有”,人家沒有也不能逼人家硬變出來。李拜天說完起身去結賬,我在後面屁颠屁颠地跟着。
這麽些現金或者流動資産,一個人确實不見得會有,但我知道李拜天背後家大業大,他今兒一頓飯就快消費掉一萬了,要是背後沒有個幾億撐腰,他能這麽花?
送我去酒店的路上,我就坐在副駕駛跟他絮叨事情的來龍去脈,基本是講得清清楚楚了,堵車的時候,他說:“誰給你的勇氣來找我的呢?”
我特深情地來了一句,“因為我愛他。”
李拜天好像怒了,不知道是被堵車堵怒的,還是怎麽的,手掌狠狠地拍了下喇叭,“靠!你愛他關我屁事!”
他很少發火的,這就算是我第一次見李拜天用這麽重的口氣跟我講話了。我悶着頭不敢吭聲,想容他再消化消化。
李拜天雖然表面是個什麽事都不往心裏放的人,但我相信他是理解我對黎華的感情的,這段感情從最開始的時候,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芽生長着,在我愛黎華的這三年多裏,我身上發生的每件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幾乎都知道,甚至這其中他所參與的,比黎華還要多。
只是我一直拎不清,李拜天對我的感情,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到底有多深。但想到這個層面,又感覺我為了自己愛的男人,來找他借錢,是有些無恥。
我漸漸對這次借錢不抱那麽大的希望了。
路上我們倆就沒再有什麽對話,他陪我到酒店開了房間,又幹脆把我送上去了。送上去以後坐了會兒,我知道這是有話要跟我說的意思。
我坐在床上,他坐在幾步開外的沙發上,房間裏燈光很好,李拜天穿一大牌潮款襯衫,套一件簡潔幹練的風衣外套,把整個人的氣質修飾得很好。
我和李拜天混了太久了,我看他的時候,沒辦法客觀得評價這個人長的好不好看,而且人靠衣裝馬靠鞍,他一個混在時尚界的有錢人,再醜也醜不到哪裏去的。
收回在李拜天身上的目光,我說:“那你給我出一主意吧。”
“什麽主意,”李拜天不高興的樣子,他說:“我給你出了主意,叢優你掂量掂量自己在這個社會上有幾斤幾兩,我給你出的主意,你用得起麽?”
拉贊助找風投,這都是辦法,但就是像李拜天說的那樣,這些辦法,我一個平頭老板姓,根本沒有施展和努力的地方。
我說:“天哥,找你我也真的挺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辦法的,兩億難不倒你,你這次幫我,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他輕笑中帶着點諷刺,問:“我讓你去殺人你幹麽?”
我搖了搖頭。
他就又白我一眼,兩億讓我去殺人,就我這點小膽量,還真不夠買動我的。李拜天再次發表深切談話,他說:“優優你能來找我,說出這麽大一個數,還不是仗着知道我喜歡你?談感情的時候,我是個人,但我還是個生意人,生意人講的是利益。兩億我能找得到,但我對他家那小買賣沒興趣,你總得拿出點我有興趣的東西,再來跟我講條件吧。虧你還跑過業務。”
我擦,我要是拿得出來,我不就直接說了麽。李拜天把我給徹底說慫了,對于這個社會,對于人的認識,我時常在他的這些宏觀感悟中,膜拜得五體投地。
我覺得他就一活在人間的大神。
我小聲嘀咕,“那你對什麽有興趣……”
“對你!”他口氣放得有點重,似乎是在強調點什麽。
我擡眼看他,眼睛裏有一絲因為緊張而起的憤怒,不過很快就把這層情緒咽下去了。李拜天說的對,我就是仗着他喜歡我,我比誰都明白,他喜歡我。一個人喜歡自己,你能感覺不到看不出來麽?
李拜天也看着我,我們倆就這麽對了會兒眼睛,倒是誰也不輸誰,都沒有要眨眼的意思。于是老娘急眼了,用一種誰怕誰的氣勢,直接拉開了身上衣服的拉鏈。
拉鏈扯開的時候,發出一聲長長的聲音,帶着決然和絲絲憤怒,這其下包裹着的,是我除了黎華之外,誰也沒碰過的堅貞。
☆、139 你這不是侮辱人麽
衣服還算給力,雖然拉鏈扯開了,但其實李拜天也不能真的看到什麽。反正他給我拍照的時候,我這溝啊乳啊的,也不是沒擠給他看過。
我還是瞅着李拜天,李拜天也還是瞅着我,我們又瞪了一輪眼睛。李拜天在瞪眼的時間裏,大約腦子裏飛快地過了些什麽,然後從沙發上緩緩站起來,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此刻我坐在床上,他站在我面前,我春光乍洩,他居高臨下。這陣勢,才讓我低下了頭。我依然在等他的回答。
他的手掌落在我肩膀上的時候,我強撐着,也硬是一下哆嗦都沒有。李拜天似乎還在考慮,而終究是嘆了口氣,把我的衣服往裏收了收,說:“你這不是侮辱人呢麽?”
呼。緊張死我了。
我這是在賭啊,就是賭這一下侮辱。我對李拜天,到底還是有些了解的,他不是非要買我不可,我們的交情到了這個份上,一句買賣,真的挺侮辱的。侮辱他這三年以來對我的呵護照顧,侮辱了這三年的忍耐和默默關懷。
我覺得挺對不起他。
我是學表演的,跟他演這麽一出戲并不難。就算這拉鏈我是拉開了,事實上如果李拜天真的要對我幹什麽,我還是會扭頭跑的。
我這就是在逼他,在欺負他是拿真心在喜歡我。
我沒動,他背過身去,淡淡地口氣吩咐,“衣服穿好。”
我于是飛快地又把拉鏈拉上了。他看着窗戶外這靡靡閃亮的大北京夜色,問我:“你為什麽就這麽喜歡他?”
我說,“我不知道。也許是剛好,在我想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出現了。他讓我知道特別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教我怎麽去愛,怎麽愛惜自己,他讓我多吃點水果,他說做女孩子,先愛惜自己,才能受人尊重。”
他為了支撐我的夢想,放棄自己的理想。他為我獨自跑到遙遠的地方,吃苦受累,無怨無悔。如果真的要理由的話,這些就該是理由了吧。但其實我愛他,也許并沒有什麽實實在在的理由。
如果換了別人,比如沈頌,他也去做這些,我還是不見得會去愛他。
李拜天有點憤怒,還有點蒼涼,他轉頭看我,他說:“這些我沒告訴過你嗎?這些話我就沒對你說過嗎?”
是,李拜天也都說過,而且說得比黎華更多。但有些話,能不能說,要看有沒有機會說。在我迷茫的時候,在我身邊的往往是李拜天,而不是黎華,也許如果那時候是黎華,他也會給我些指引。也許,如果黎華再年長幾歲,擁有李拜天所擁有的一切,他可能會做得更好。
都是也許,畢竟人和人是無法比較的,情況和境遇終究不同。
我有些愧疚地低下頭。
李拜天跟我掏開心窩子了,他說:“優優我一直覺得,我也就是喜歡你,一般般地喜歡你,但我今天特別想問,為什麽讓你那麽在乎的人不是我,我又到底什麽地方不如他?”
我想了想,給出的答案是,“也許,是因為先來後到吧。”
我從不認為,一個人會非某個人不可,這個世界存在形形色色的很多人,我們能愛上的,經過磨合能好好相處下來的,不可能只有那麽一個人。但總要講究個緣分,我和黎華的緣分先到,它先入為主地占滿了我整個內心,騰不出邊邊角角來讓別人擠擠,也就擠不下一個同樣優秀的李拜天。
前兩年的時候,撇開我愛黎華不談,那時候讓我跟李拜天,我也是不幹的。就算他把火熱火熱的心掏出來給我看,我都不見得會幹。我是怕李拜天的,主要是嫌他太有錢了,有錢到我覺得有點不接地氣兒了。
誰不希望嫁個有錢人,但這麽有錢的一個人擺在面前,反正是我,我會害怕。
只是現在我長大了,沒有那些無謂的恐懼了。一個人再有錢,他也還是個人。
“先來後到。”李拜天帶着點嘲諷的意思,品了品這四個字,自己念叨,“我經歷了這麽多女人,怎麽就沒有一個跟我講講先來後到。”
然後他似乎深沉地想了點什麽,可能是想到了某個人某些事,反正不像在考慮我的問題。他就那麽站在窗口,微微仰頭,身體舒展成一個溫柔的姿勢,我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第一次看到隐藏在浮華下的,只屬于他一個人的滄桑。
他今年也三十了,身邊連個像回事兒的女人都沒有,除了一把破錢,什麽也沒有。
想了很久,李拜天才轉身走回來,坐在我正面的沙發上,談生意的架勢就擺開了,“說分紅吧,投幾年,打算讓我賺多少?”
我看着李拜天的目光眼睛一亮,幸虧我前段時間看了那麽多黎華公司的資料,從藍恬那裏也打聽了很多情況,這會兒才能像模像樣地說出來。李拜天還真好意思跟我殺價,雖然我是個借錢的,但照顧我自己男人的利益,也是有必要的。
李拜天指着我的鼻子說,“你這個女人,你這個女人就是在外面拉潑屎,都恨不得找個塑料袋拎回家倒自己茅坑裏的。”
我沖他笑了笑,然後他打了個電話,用一種很親切的兒化音,對電話那邊叫了個名字,“雪兒,總公司年底計劃的風投,給我撤回來兩個,嗯,我要用。這事兒先別跟我爸說,跟他們說把賬做得漂亮點。”
然後電話那邊講了些什麽,李拜天在聽也沒在聽,用比較平和的語氣說,“你做主吧。”
這個“雪兒”,注意,是雪、兒化音,不是雪——兒,我經常在李拜天打電話的時候聽到這個名字,大概此人在李拜天身邊擔個內務總管的職位。大到公司風投企劃,小到出門定個酒店,李拜天基本都是找她在安排。
不過這人我沒見過,她就像個影子,只存在于電話那一端的影子。
我看着李拜天打完電話,挂掉電話的時候,我激動了,跳起來打算撲上去抱一抱他。做了個開始的姿勢,但是又停下了,還是別抱了,省的再抱出小問題來。
李拜天皺眉看我,“哎喲你抱一下能死啊,你男人把看那麽緊啊。”
好吧,那抱就抱吧,我很純潔地抱了李拜天一下,在他側臉上親了一口,“謝謝你天哥。”
然後退回來,重新坐在回該坐的地方。李拜天用一種家長嫌棄自己家孩子的眼神兒看着我,拍拍屁股想走人,已經走到走廊那邊了,忽然兩步退回來,看着我說:“商量個事兒呗?”
“嗯?”
“到北京來呆一年。”李拜天說。
我說:“為什麽?”
他說:“你不是沒有工作麽,正好我這邊缺人。”
“可是……”
李拜天端着胳膊倚在櫃子上,笑吟吟地說:“這麽跟你說吧,你跟黎華當初分手,不就因為異地戀麽,我特別想知道,如果現在還是當初那種情況,你們會怎麽樣。你就當是一考驗吧。”
我說:“我不想考。”
他扯唇笑一下,“怕考不過?”
我就沒回答。我也怕也不怕,但歸根結底是不想。
我問他:“這是條件?”
他沒明确回答,似乎是默認,他說:“不着急,解決完你們的事再來,什麽時候來都行,我賣的是你的面子,這是你還哥的。”
到底李拜天還是個生意人,能占到的便宜,說什麽都得占。就算明着占不到便宜,嘴巴上和心裏都得占點便宜。
我勉強笑了笑,沖他點頭。
我是得還,李拜天幫了我這麽多,我什麽都沒為人家做過。我可能一輩子也幫不了他什麽,只能說,他讓我幹什麽,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聽他的。起碼還人家個心裏痛快。
李拜天走了,我在被子上趴了一會兒,并沒有着急跟黎華彙報這邊的情況。
又要考驗,哎……
第二天我見到了那個影子“雪兒”,全名叫周問雪,身材那叫一個玲珑有致,一身幹練的職業裝,大方且淡定的笑容,年紀應該和李拜天差不了多少。但又不能評價她長得到底顯不顯年輕,因為她的這一身氣質,讓你覺得,她就算活到五十六十,依然是這般的氣場。
這氣場瞬間能給我秒成渣渣。
乖乖,真不愧是李拜天,身邊連一打雜的都有這氣質。
周問雪是來跟我一起回浙江的,李拜天往黎華公司放錢,還需要很多手續,這件事情就全權交給周問雪處理了。李拜天大概是沒時間,有時間他也不會跟我一起去,我估計他應該不樂意看見黎華。
我其實也不樂意讓黎華見他。
從北京到浙江的路上,周問雪都沒怎麽搭理過我,你有沒有試過一種感覺,就是被一個人的氣場壓得不敢說話。
李拜天放出了一億七千萬,剩下那三千萬,我也不跟他計較了,黎華是幹嘛吃的,小頭總歸能解決掉。并且公司現在就是差了這三千萬,想正常運作也不會有困難了。
下午四點鐘下飛機,我給黎華打電話,打算直接去公司找他,黎華聲音有些沉重,“我在醫院。”
☆、140
還好不是黎華生病在醫院,旁邊有周問雪,我也不好問得太清楚,先要把人家安排好不是。黎華也說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