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華給邵思偉打了個電話,讓邵思偉找幾個學生,去我那邊把活給幹了。我不是不想花錢麽,那就只能找免費的勞力了,黎華雖然是有心想幫我,但是他也該明白,他要是花錢幫我找人,我肯定就不幹了。
哎,有個當老師的朋友真好,帶學生就跟帶一幫小弟似得,各種能招呼得動。
他還有事兒,該走得走啊,然後我弟弟也上學去了,然後我孤家寡人了,第二天睡醒以後,我餓了。
無奈我今天醒得又比較早,這個時間沒有送外賣的,而且這附近的外賣電話,我也不知道。此時我無恥地想起了沈頌的早飯,哎,其實有沈頌這麽個人存在也挺好的,哎,黎華要是對我有他對我一半好,我就夫複何求了。
自打我從北京回來,保密措施就做得很好,從來不在上下班的時間出現在小區裏,就是怕跟沈頌偶遇。
我打電話給藍恬求救,藍恬在工作也走不開,只能讓我先餓一餓,然後告訴我幾個外賣的電話,等過了十點大概就有東西吃了。
兩天後黎華給我打電話,問我怎麽樣。我說還行,活着。
他問我:“吃什麽了今天?”
我說:“外賣。”
“什麽外賣?”
“過橋米線。”
黎華就不樂意了,他說:“你又吃那些垃圾?”
“怎麽能叫垃圾呢,又沒人給我做飯。”
“你弟弟呢?”
“我弟要上學,你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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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黎華打完電話以後,我又接了個電話,商鋪那邊經理打過來的,告訴我說我那邊的裝修能緩的話就先緩一緩,據說因為點小原因,到十月夠嗆能營業的。大概還得再拖一個月吧。
一個月我倒是也等得起,最讓我頭疼的是,我衣服都從北京進了一批了,雖然我故意進的是秋冬裝,但到了十一月,就得正正經經地賣冬裝了,我那些衣服有點薄,估計不好賣。
我很惆悵,估計這批衣服是沒法掙錢了,只能到時候營業,平價甩出去,不虧在手裏就行。
當然,也挑了幾件好的,給自己、燕小嫦還有藍恬留着。改天讓她們自己過來選吧。
那天晚上,有人敲我房門,咚咚咚咚地,我吓壞了。我這兩天都快殘了,晚上還能不開燈啊,那沈頌稍微想留意一下,不就發現我回來了。
其實我估計,沈頌早也該感覺到我回來了,可能真的是纏我纏膩了,所以也沒來打擾。但這個膩啊,他過了一陣子以後,就代謝掉了,可能又會重新發起攻勢。
我認識的人裏,知道我住什麽地方的,也就藍恬黎華和沈頌,黎華就來過一次,還夠嗆能記得。藍恬要來,每次都會提前給我打電話的,而且今兒時間有點晚。
我一瘸一拐地蹦跶到門口,從貓眼裏朝外看一眼,哎媽呀,吓死我了,不是沈頌,是黎華。
小心翼翼地開了門,堵着門口沒打算讓他進來。
“你怎麽來了?”我看着黎華手裏拎着個大塑料袋,能看出來裏面基本都是些吃的。
黎華說:“你堵着幹嘛呀,還不讓我進去啊?”
我就還是堵着,不知道怎麽回答。我不想讓他進來吧,是因為我屋裏太亂了,我這兩天這個熊樣,我也不想搞衛生,那廁所裏用過的廁紙,堆在垃圾桶裏都冒尖兒了,外賣盒子還擺在桌子上沒收拾,這讓他看見了多丢人啊。
他微微皺眉,“家裏有人啊?”
我搖搖頭,他就直接推門要進來。我哪能真堵他呀,只能讓開了。黎華進來想找個地方把超市裏買的東西放下,我這兒本來地方就不大,再一亂,沒有合适的地方放了。
他又無奈了,扭頭開始數落,“你說你一個女人,你能把家住成這樣,跟雞窩似得,你還想不想嫁人了。”
之前我發現黎華變得話多了,覺得是個好事兒,現在我發現,它也不是個好事兒。他雖然話多了,但嘴巴裏沒點兒好話,不是挖苦諷刺就是數落,我到底哪兒招他這麽不順眼了。
我說:“你放心吧,我要想收拾,分分鐘就叫人過來給收拾了。”
下意識地目光瞟了眼窗戶對面。我說的是實話,就算沈頌最近沒糾纏我,我一個電話過去,還是能妥妥地把他招惹過來的。
黎華一副懶得鳥我的态度,把沙發上我那些破布頭破針線收進箱子裏,我沒事兒的時候,喜歡自己做手工玩兒。
然後又匆匆收了下桌子上的餐盒啊塑料袋啊,反正其實就是幾下的事情,就能收拾出來。
我說:“要不你再幫我拖個地吧?”
黎華又損我,“你自己在地上滾兩下就行了。”
我瞪他一眼,去翻他帶來的那個大塑料袋,裏面都是些零食,但确實沒什麽我愛吃的,因為我就不愛吃零食。
我說:“你不說這都是垃圾麽?”
“垃圾你也得吃啊。”
我撇撇嘴,找個地方坐下,翹着我那只不方便動彈的腳,“啊喲,你對我這麽好呀,什麽意思啊你。”
黎華又瞥我一眼,沒說話。他最近成天拿眼瞥我,還總瞥出一股意味深長的味道來。可我什麽人啊,我不刨根問底不舒服斯基。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以我和黎華這麽敏感的關系,坦白說,他一關心我,我肯定得想點兒別的,我現在也不怕跟他厚臉皮,大大方方地就問了,“你這麽晚跑我這兒來,不會不打算走了吧?”
黎華手裏擰着跌打酒的瓶蓋,幽幽地回答,“你要這麽希望也行。”
“行個屁行,我這兒可不收留流浪漢。”
黎華搓着藥酒在我旁邊蹲下,扒了我腳上的拖鞋,一邊搓我的腳踝,一邊說:“我要真想留下,你能伺候的了也行。”
他就是說話給我下套,我這兩天在家修身養性,心情比較放松,就沒怎麽防着他,張口就來一句,“唉我怎麽就伺候不了了?”
☆、131 好人難
我猛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但也沒沖他呵呵呵一陣幹笑,就是不吭聲了,似乎在等待或者期待着,他說點什麽,然後順水推舟地發生點什麽。
黎華也擡起頭來,用專注而耐人尋味的目光瞅着我,手上揉腳踝的動作倒是也沒有停下。就是這麽看着我。
我養了幾天,腳已經不會那麽疼了,他這麽揉一揉還是受得了的。只是忽然感覺氣氛有些詭異,似乎接下來一定會發生點什麽。
黑夜是寂靜無聲的,兩個人相處時的寂靜,加上他還在捏我的腳,着實是相當的暧昧而有意境。揉得差不多了,他去洗了把手,把手上的酒味洗掉,看着依然坐在沙發上的我。
我不說話,也看着他。
然後他伸手,打橫把我抱起來,抱到了床上。
在往床上走的路上,都一直都很緊張,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大氣都不敢喘一個。我是想念過他的,也想念過和他相擁時的纏綿,只是那些想念,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淡化,但此刻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我目光回避不再去看他的臉,其實他要對我做什麽,我都不在意的,唯一在意的是,我這幾天沒洗澡。
黎華也沒說話,但從行為表情可以判斷,他很清楚自己想做什麽。我想,這應該不是他今天過來的意圖,只是話趕話擠到這裏,感覺也到了這裏。
來吧來吧,反正大家都這麽熟……
用被子把我們裹起來,他吻我,手上開始扒我的衣服。我眼皮抖了抖,伸出手将他抱住,回應了他的親吻。
《和諧……233333333333》
我們還是做了,但是做得并不徹底,因為黎華的身體出了點兒小問題,我從來沒考慮過的問題。
他折騰了我很久,折騰得我快受不了了,忽然退出,以一個疲憊的姿勢坐在床上,側身背對着我。
我這身體太久沒折騰,現在有點兒發虛,還是勉強坐起來,在背後壓着他的肩膀,輕聲問:“怎麽了?”
我知道他還沒有釋放,看這個樣子,似乎也不打算釋放了。此時我還沒意識到是什麽狀況,只是按照以前對他的了解,他露出這麽副表情的時候,需要抽煙。
我在黑暗裏摸到他的衣服,把煙從口袋裏掏出來,遞給他準備給他點上。雖然我不大鼓勵男人抽煙,像李拜天那樣不抽煙不喝酒多好,沈頌也不抽煙,可黎華就是有這個壞習慣。
但是我喜歡看他偏頭點煙的樣子,尤其是黑暗裏,一束火苗照亮他的臉,再裸個上半身,別提多性1感了。
他借着窗戶透進來的月光左右看一眼,沒發現适合彈煙灰的地方,搖了搖頭。
我就在旁邊坐着,守着他。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他說:“我不行。”
我偷偷瞪了下眼睛,什麽不行?剛才明明很行,就是……好像他自己怎麽都到不了感覺,我還以為是自己的原因呢。
“怎麽會這樣?”我的聲音很輕,怕音調重了,觸傷到他。媽呀,這個不行……對一個男人來說,啧啧……
他沒回話,又沉默一陣子,我說:“多久了?”
他靜靜回答,“你走了以後,試過兩次。”然後又搖了搖頭。
我忽然覺得鼻子很酸,挺想哭的。我知道,分手多多少少會對彼此造成些影響,但我沒想到是這麽大的影響,我把人家影響的都不成個男人了?
我覺得挺心疼的,也不想讓他聽出自己嗓子裏的哽咽,低聲說:“對不起。”
他說:“不怪你,”頓一下,解釋:“不是你的原因。”
“哦……”我真的不知道說啥,想上去抱抱他安慰一下,或者說表示我其實不介意。但說到底,我現在不是他的女朋友,我沒有合适的立場。
我說:“心理壓力太大了吧?”
他輕點一下頭,很落敗的樣子,“醫生也這麽說。”
我坐在他身後,看着黑暗裏他的脊背彎成有些蒼涼的弧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在分開的日子裏,他的日子過的這麽悲催。如果我早知道的話,我覺得我會因為心疼跑回來的,這是病,我真希望自己能治好他的病。
到底是沒忍住那股沖動,我從後面抱着他,不小心就哭了。他摸了摸我的手安慰,哎,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面前承認自己不行,真的挺難的。
他的體格,除了比我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瘦了點,也完全沒有走形的意思,人家本來身材比例就好。我吻了吻他的肩頭,那裏還殘留一道縫過針的傷口,有人說,疤痕是男人成熟的标志,一個适當的疤痕,确實能起到這樣的視覺效果。
我說:“告訴我這一年,你都是怎麽過的?”
又沉默,但沒有隐瞞,他說:“不好,每天都不太好。比在工地上的時候累,心裏累。”喉結哽動一個來回,一如咽下一口苦水,他說:“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每天都在想公司又要出什麽事兒,擔心身邊的人安不安全,現在連恬恬身邊都有保镖。最危險的一次,是在高速路上,三輛車一塊截我,車翻了,人沒事兒,藏在草堆裏一動不敢動,怕出去就死了。”
他說着,抽了下鼻子,大約這些話,一直也沒機會和人講,說出來心裏有些激動。
他是沒哭出來,我是在後面抱着他真哭,他也沒安慰我,接着說,“我真的怕你們有危險,也怕自己有什麽事情,你們一個個都怎麽辦。所以有時候覺得,跟你分手了也好,至少把你從裏面摘出來了。”
“誰幹的?”我琢磨,這個在威脅他們生命安全的,就是他二叔,目的當然還是想把黎華攆走,不要跟自己争家産。他二叔是個不折手段的混賬,但又不是膽子非常大的那種,所以他能幹出來的,就是找人去截黎華,逼着他自己把車往道路外面開,但不會讓人直接去撞他。
反正每件事情都能掌握好一個度,掌握在拿錢就能解決的度上。
黎華又輕輕搖頭,“抓不到證據。”
“那這樣,”我忍了下眼淚,說:“就不跟他争了啊,那些錢不要了呗,日子夠過就行了,幹嘛要這麽危險。”
他說:“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也不止是錢的問題。我爺爺手底下,二十億的産業,工人、工人家屬,幾十萬的人靠着它活。我二叔什麽人,哪個工程到了他手裏不偷工減料,那些學校,大樓,萬一出點什麽意外,在他眼裏不過就是賠錢,可是咱們做人得有良心。我不跟他搶,這些人怎麽辦,這裏面有一個人發生意外,我都覺得有我的責任。我必須得跟他搶。”
我就又哭了,緊緊抱着他,嗚嗚咽咽地說:“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麽偉大……”
他搖搖頭,“不是偉大……”
黎華做人的道德底線很高,連帶着身邊的人都受影響。我之前一直覺得,做人麽,活好自己的怎麽痛快怎麽活就完了,何必想那麽多。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部分人,他是可以影響世界的,至少可以影響很大的一部分人。
看看,有錢人的日子,不是那麽好過,不止是寂寞而已。做好人難,做個有錢的好人更難,這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走。
我說:“別擔心,會過去的。”
他表示認同,聲音依然很輕,“會過去的,優優……”他微微轉了下頭,在能看到我之前,又把頭轉回去了,他說:“我們可能也過去了。分手剛開始的時候,我挺難過的,但是太忙了,忙着忙着,就把你也忙忘了。最開始我一直計劃着,什麽時候抽空去找你,再問問你的想法,然後一直拖,拖到不想問了。有次我媽看電視,問電視上那女的是不是你,我心裏就跟針紮似得,好像都不記得你長什麽樣子了,我沒想到這麽快就把你忘了,我以為我能給你記一輩子,現在一輩子有多長,我也不知道了。”
今天他跟我說了很多,他還說:“如果不是小嫦結婚看到你,你不找我的話,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找你了。我覺得我不找你,你還是會過得很好的,優優你很棒,在看到廣告公司你做業務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真棒。你肯定能讓自己過得好好的,你是最讓我放心的。所以我現在暫時,不想考慮這些事情。”
我點頭,像是答應了他什麽,我一定會讓自己過得好,會不管怎麽樣都堅強,不用他來擔心。我也理解他對于感情的疲于應付。
他說:“你這兒我以後不會來了,你也盡量別去找我,跟恬恬也少接觸,我會照顧好她。”
“為什麽,我想陪你一起……”我說的是心裏話。
他說:“太累了,我已經把恬恬牽扯進來了,不想你也進來。可能什麽時候,也許用不了多久,我二叔忽然死了?”他輕笑一下,有些自嘲的意思,“就什麽事兒也沒有了,那個叫沈頌的,對你挺好的,恬恬都跟我說了,你要是真能遇到合适的人,就把自己嫁了,也別給我發喜帖,我不想知道。”
☆、132 我的藍顏知己
生存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你在意一個人,就要一并承擔他的煩惱憂愁。黎華曾經很在意我,所以他選擇和我一起承擔我的夢想,然後在沒有看清這其中險惡的時候,為了成全我,一腳踏進來。
可是當對險惡的了解越來越多,他發現自己退不出去了。
這是一個,原本只想一輩子以舞蹈為生以藝術為樂的人,他本來只想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地生活。但每一條岔路口,那些道路所通向的過程和結局實在太不相同,原來,是我将他的人生,影響到了這樣艱險的一條路上。
有時候我會希望,黎華幹脆當個壞人,即便他壞,我可能還是會喜歡他的。或者像李拜天那樣,也有錢,但是活得表面看起來很潇灑。但其實,李拜天在拿到自己現在所掌控的一切之前,誰知道他又經歷了怎樣的艱難。
沒有天上白白掉下來的錢,因為我們沒有錢,所以不知道有錢人的難。
黎華說,我很棒,我應該生活得幸福。他說:“我本來覺得,讓你幸福是我的責任,現在這麽久過去了,你只要幸福就夠了。”
但是他說了,如果我嫁人的話,不要告訴他,因為他知道了,會不開心。
有這麽一句話,如果你真心的愛過一個人,就不可能真心地祝福他和別人一起生活幸福。就是這樣,黎華以後娶了老婆,我也不想知道不想看見,眼不見為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以自己腦補成最幸福的模樣。
他還說:“如果有可能的話,還希望能在電視上看到你,我會為你驕傲。”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默默地抹了會兒淚珠子,我知道這才是告別,一次掏心掏肺,有什麽說什麽的告別。
這個時候,我們互相心裏,到底有沒有彼此,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重要的是,它是一個錯的時間,在這個錯的時間裏,我們都不想再強求,放手,是為了彼此都能活得更輕松。
但一定的,我們都會在各自的角落裏,關心祝福着彼此,這得是有時間的情況下。
自然,只要我們都還活着,一切就都還有機會,只是我們說好了,現在,必須要暫時擱淺。
我倒是也不擔心,黎華忘記我以後,會轉身去找別人。從邵思偉那裏打聽來的是,這一年多以來,黎華身邊确實出現過一些女孩兒,但大多沒什麽結果就算了。在失去我以後,他嘗試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這是無可厚非的。
在一起的時候,我霸占着人家,分手以後,就沒道理也霸占着了。
關于藍恬跟黎華提起沈頌,其實這應該是好意,藍恬到底是個女人的腦子,想問題還是比較淺顯的,她是想給黎華制造點危機感,讓黎華早采取行動。
只是在這個時候,我和黎華之間需要的不是危機感,他就在我心裏,最深的位置,無可撼動。
我問他,“我可以等你麽?”
他問:“到什麽時候?”
我想了想,“二十八歲,我等你到二十八歲,過了就老了。”
他微笑,“五年。”
黎華再次退出我的生活,盡管還是有很多遺憾,但我已經習慣了一年,可以繼續習慣一年又一年。
我來了,他走了。帶着他那個快不行的爺爺,帶着老人家落葉歸根的夢想。章家的公司總部在搞一個超級大遷徙,在遷徙過程中,自然也會刷掉一批不想繼續用的人。
其實在這個時候,搞這麽大的動作,只會讓公司更加亂套。但黎華有個主張是,沒有破壞就沒有新生。
藍恬也被他一起帶走了。
我依然在這裏碌碌無為地等待着,等待我的小店開張營業,等來的是商鋪大樓方面一拖再拖的消息。
真是夠了。
和我預想的差不多,沈頌沒幾天又開始騷擾我了,又是請吃飯,又是看電影的。我覺得他把追求我,當成是和我戀愛的過程,整天自己一個人沉浸在戀愛的感覺中,我旁觀着,都不知道該怎麽點醒他。
那天李拜天到W市處理業務,之前說好了,我要請他吃頓飯,然後他真的押着我去了超市,買了一堆肉啊菜啊的回來。
到了我這小屋,也不拿自己當個外人,翹着二郎腿倚在沙發上,不時隔着廚房門對我指點兩句,說怎麽怎麽弄好吃。
我把菜刀拍在桌子上,“你夠了啊,老娘給你弄熟就不錯了,吃完趕緊滾蛋,別跟我這兒跟個爺似得。”
李拜天,“哎喲怎麽着,當了老板娘了,說話都牛氣了嘿。”
“哼,那是。”
這頓飯我也算是用心做了,李拜天不時到廚房這邊巡視一下子,砸吧着嘴巴說,“行啊,有點兒居家過日子的小媳婦樣,要不哥娶你,跟哥回家過日子吧?”
我揪着手上的菜葉子,“哼,嫁給你?跟當2女乃有什麽區別?給你生一兒子,每天在屋子裏蹲着,想着,哎呀,我老公今晚又在哪張床上睡呢,啥時候回來看我和兒子一眼,哎,算了算了,反正還有一兒子,指着錢過就得了。”
我是一學表演的,這個時候就拿出專業素養,仰着頭在這兒表演着。李拜天沖我擠擠眼睛,“你怎麽看不起人呢,哥是那種吃着碗裏瞧着鍋裏的人麽?”
我擡了下手打斷,“不不,你一直都是捧着鍋吃飯的,就是吃之前,還得先在碗裏吐一口唾沫。”
李拜天對我豎了下大拇指,贊揚,“精辟!”
“也不知道以後哪個碗能這麽倒黴,天天盛你那口唾沫,不夠惡心的。”我又補了一刀。
李拜天就不服氣了,擺弄着面前的白瓷碗說,“你又沒盛過,你知道惡心不惡心?”想到點什麽,賊賊地說:“要不晚上咱倆試試?”
我就又瞪他一眼,“吃完飯趕緊走!”
但李拜天這頓飯吃的墨跡,主要是我做飯太墨跡,給人家墨跡得都吃不動了。吃飯的時候他問我:“你那店到底什麽時候能開業?”
我說:“不知道,說消防沒過,好幾個業主都一塊兒去鬧了,也沒見鬧出什麽結果來。”
“你等得還真挺有耐心的啊。”
“要不然呢?”
李拜天搖搖頭,說:“妹妹,做生意你還是太嫩了,依哥哥看,這事兒懸咯。”
李拜天說我這是出師就不利,以後破事兒爛攤子我等着瞧吧。今天是等了又等,好歹我還等得起,等哪天等得我手裏徹底沒錢了,那邊開業了,我就算弄到錢勉強進點衣服,剛開始衣服肯定賣不動,但再壓貨,新一季的衣服該進還得進。到時候我再弄不到錢了,老衣服賣不脫,在那兒幹耗着,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他這麽一說是有挺有道理的,當初決定開店的時候,我和我家裏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就拖延這麽樁小事兒,我們就根本拿它沒辦法。
我說:“要不我抓緊時間轉出去吧?”
李拜天搖了搖筷子,“轉不出去了,現在這情況,和你情況一樣的,都得嚷嚷着往外轉。一家轉還好說,大家集體轉,就沒人相信那地方能掙錢了,誰敢要啊?”
“那你說我怎麽辦?”
“不怎麽辦,接着等呗,到時候再說。”李拜天輕飄飄地回答。
我說:“你這說了不等于沒說麽!”
“唉我過下嘴瘾你還不讓了。”
李拜天接着吃,我就開始惆悵了。是這麽個問題啊,第一次經理跟我說還得再等等的時候,我還是很有耐心的,現在我等了三個月了,開業時間已經從今年十一,拖到明年五一去了,萬一五一它再不開。
呵呵呵……
李拜天這邊沒吃完呢,沈頌又來了。我還是堵着門,問他來幹啥。
沈頌說他媽今兒給他煲的雞湯,他沒舍得喝,給我送來。我就推啊,我說我不要,然後賤人李拜天幽幽地站到門後,“怎麽不要呢,唉你不喝我喝呀。”
我這臉就綠了,比我臉更綠的,是沈頌。
李拜天倒是沒啥心事,他知道有沈頌這麽一人,還成天跟我開玩笑說,“你可千萬別讓他給感動了,現在對你好拿你當女神,真弄到手了,不定變成什麽态度呢。心眼兒一小,把這些年在你這兒吃過的憋,都給你還回來,你就傻眼了。”
李拜天的話我沒怎麽放在心上,因為我知道這孫子也算對我有意思,所以拿沈頌多少得當個情敵看,說話大約不客觀。
沈頌的目光緊緊盯着李拜天,一副自己是我什麽人的樣子,“他誰啊?”
“啊,我以前老板。”我這麽回答,以為一句老板,就能把關系撇得清楚幹淨點。
沈頌說:“他怎麽在你家裏?”
因為沈頌自己都沒撈着進過幾次我的家門,更別說在這地方吃飯了,他臉上表情那個不爽啊。人李拜天可大方了,估計今天心情好,又趕上好玩兒的熱鬧了,說:“來來別客氣,進來坐。還沒吃呢吧,我們這邊兒也還沒吃完呢。”
☆、133
情敵見情敵,拳頭硬幫幫。
不過我覺得他倆是不會打起來的,李拜天是個君子動口不動手的人,沈頌那小窩囊勁兒,算了吧。
為了搞清楚我和李拜天的關系,沈頌還是進來了。李拜天從我手裏接過雞湯,跑到廚房找了個大瓷碗倒出來,端到桌子上來。
這是男主人的風範。
沈頌就繃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又問我一邊,“那人到底誰啊,你不是沒有男朋友嗎?”
唉我就不樂意了,我說:“我是沒男朋友,但我有沒有男朋友跟你有什麽關系,我欠你啊?”
沈頌還在忍,李拜天吃開了,還給我盛湯,口中振振有詞,“優優你嘗嘗,這湯真不錯,起碼四個小時的火候,肉都化了。”
沈頌他媽是真疼沈頌的,不過也沒準兒,這湯到底怎麽來的呢。興許沈頌為了找一借口過來看我,自己在家熬的也不一定。沈頌是個過日子的人,外面工作能掙錢,回家撩開袖子能做飯。
想到這一層,我覺得還是不能對沈頌太傲慢了,也沒喝手邊上的湯,看着沈頌那張茄子臉說,“你別誤會,這就我一朋友。不過你以後也別往我這兒送東西了,你看我這兒什麽也不缺,我想吃什麽自己就做了。”
沈頌捏了把拳頭,終于還是決定先走。李拜天欠兒欠兒的跑去廚房,折回來說:“保溫桶拿上嘿,再送回去怪麻煩的。”
沈頌走了,李拜天表示很遺憾,對着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這就走了,我還有一肚子話想跟他說呢?”
“你想跟他說什麽呀?”
“說你……一個月不洗澡,抽煙、喝酒、口臭、還有腳氣,還打過孩子。”
我瞪他一眼,李拜天笑笑,“這個不說,這個不能說。”
他一句話就使我想起了黎華,那個我為他懷過孩子的人,我坐到沙發上,也不想吃東西了,李拜天還在絮叨,“這不情敵麽,幹掉一個是一個。”
我說:“你怎麽不把自己也幹掉。”
“我沒了你怎麽辦呀,就跟那樣的湊合過了?”
我說:“人家年薪也好幾十萬呢,配不上我怎麽的?”
李拜天忽然問我,“黎華呢?”
哎,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但我把李拜天當成一個很親密的朋友,并且我不怕他嫌棄我笑話我,怎麽我都習慣了。我老實巴交且堅定認真地說:“家裏事情太多,他顧不過來,我還想等等他,等他事業平順了,我就去追他。”
“憑什麽呀?”李拜天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他說:“人家現在低潮,你不跟着人家,等事業起來了,你再去追,唉我說你這個女人夠現實的啊。”
我斜眼看着他,想了想,我現在樂意跟着黎華,黎華不是沒工夫處理我們的關系麽。我說:“很重要麽?”
他說:“這個對男人來說倒是也不重要。”
頓了頓,李拜天搖搖頭,“我年輕的時候也這麽過來的,多少都有個感覺無力的時候,可是你知道嗎妹妹,一個男人的能力,是得靠人激發的。我當年也覺得事業和家庭照顧不過來,有個女人一直在等我,後來等着等着,就等散了。”
“別等,這麽年輕的時候,別把時間花在等上,毛爺爺說了,有條件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你這麽幹等,等人家給你的店開業,等他準備好了再找你,你知道等着等着,這中間還得發生多少事兒啊?你們現在就是太小,覺得日子還長着呢,還耗得起。等耗到哥哥這把歲數,發現最好的已經錯過了,就更不願意随便将就了。”
我說:“可是我覺得他現在……”
“懦弱,”李拜天打斷我的話,接着說:“他現在就是懦弱,他怕你跟了他,不如自己過得痛快。這也怪你,你以前跟人家好的時候,不就覺得還不如自己過痛快麽。人家這是想成全你,但說到底還是懦弱。”
我睜着大眼睛虔誠地看着李拜天這個大神,等他給我指條明路。
他說:“他懦弱,你也跟着懦弱,你就不能再堅決點兒主動點兒,給他點兒勇氣?”
我似乎明白了點什麽,李拜天嘆口氣,“哎喲,我跟你說這個幹嘛呀,”看我一眼,“走了。”
李拜天走了,我在發呆想他說的話。按照李拜天的意思,把時間浪費在等待上,是件很可恥的事情,等待最後等來的結果,大多就是後悔。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确定性,等待表面看上去一成不變,但其實很多東西,在等待的過程中慢慢老化消逝。
從我和黎華分手,我等他找我,他等我找他,等到現在,我們主動提出等待這個問題。然後接着等,等等等,等到什麽時候去?
我給黎華打電話,想試探下他現在的心情,他只淡淡地說了幾個字,“我爺爺死了。”
就這麽快,兩個月的時間,那老人家說沒就沒了。黎華說,直到他爺爺死的那一刻,他都沒有真正釋懷,但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等他爺爺真的死的時候,他一定會原諒他。
他現在情緒有點不穩定,我也就沒有多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