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我安全帶紮得緊緊的,這屬于疲勞駕駛吧。人家夠意思,一句累也沒抱怨過,倒是我在副駕駛上還睡了一覺。
我們直接去了老酒友的家,李拜天讓我先別出現,怕他們看見我就直接把我爸藏起來,然後這孫子裝拆遷辦的,輕輕松松叫開了門,門一開,二話不說地就往裏鑽。
李拜天鑽了一圈出來,告訴我這家裏确實沒人,不過他吓唬了看家的老娘們幾句,老娘們招了,說我爸确實來這邊喝過酒,但昨天晚上又跟他男人一起,去了別人家,具體誰家也不清楚。
李拜天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把車開到一個我爸他們回來的必經位置,我們兩個就在這裏幹守着堵他們。然後我弟弟也趕過來跟我們會合,坐在後面。
他困了,把腿搭在前窗櫃子上睡覺,問我一句,“不嫌棄吧?”
我搖搖頭。然後他說,“你盯着點,看見人叫我。”
李拜天睡了沒多久,我就遠遠瞅見我爸他們回來了,我爸一歪一歪地在路邊走,和那個老酒友都喝酒了。我特麽真氣得牙癢癢,我爸才出院幾天,這個王八蛋又帶我爸去喝酒。
我想直接下車,李拜天怔一下醒了,讓我先別出現,帶着我弟下去了。
他們很順利地從老酒鬼那裏帶走了我爸爸,李拜天開車把我們帶到家樓下,問我:“你還上去不?”
我有點猶豫,想了想,搖搖頭。
我跟我弟說:“你也別說我回來過,就說在XX家找到咱爸的,咱媽最讨厭那個酒混子,知道咱爸去找他了,肯定又得發火。”
我弟小雞稻米似得點頭。看着他們上樓,我算松一口氣,琢磨李拜天開一夜車,得去休息休息,他腦子反應倒很快,問我:“XX家怎麽走?”
這事兒必須去那個XX家通個氣,求人家在我後媽那邊撒個謊,而且馬上得去,先給人塞上好處,一會兒我弟弟的慌撒出去以後,憑我後媽那潑辣脾氣,肯定得打電話罵人家。
我無力地倚在副駕駛上,說:“天哥你對我真好。”
“那當然。”
“你對我這麽好,我怎麽報答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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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對方大多會回句“以身相許”之類的話。可我忘了,李拜天是個實在人,他嘿嘿一笑,說:“當然是約泡啊。”
☆、112 無話可說,比争吵更折磨
我輕輕一笑了事。跟李拜天是沒打算約過的,要約早約了,何必等到現在。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李拜天這麽一次次地幫我,我真的不知道這筆人情債該怎麽還,至今為止,除了幫他喝酒以外,李拜天也沒欠過我什麽人情。而且近來我們交集不多,李拜天念我是個姑娘,就算他自己需要應酬的酒場再多,他也不會只薅我一個人的羊毛。
我們都沒睡覺,去那個XX家辦完事情,就近找酒店開了兩間房,我進房間的時候,李拜天笑呵呵地問,“真不約?”
我幹笑,“不約。”
他用手指頭指我一下,“別等你求我的時候。”
我沖他誇張地吐了個大舌頭,李拜天打了個哈欠,困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刷卡進門。因為累的,這一覺我睡得超級踏實,以至于下午黎華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沒睡醒。
我迷迷糊糊地告訴他我在W市,迷迷糊糊地嗯嗯啊啊幾聲,挂斷電話接着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跟李拜天一起去樓下吃了頓飯,吃飯的時候接到經紀公司打來的電話。
就這幾天,我出演奸妃的那個電視劇,在電視臺上星播出了。其實全托了長的年輕,一衆妃子中,比我有名的,比我漂亮有演技的還有很多,但因為臉蛋年輕水靈,得到了些觀衆的認可。
經紀公司不計前嫌,打算再給我次機會。時間很緊張,明天就要到北京參加一部電視劇的角色甄選。我跟李拜天彙報情況,李拜天本人也有他自己的事情,這段時間的行程安排沒有W市這一塊兒。
車也開累了,我們打算坐下一班飛機回去。
然後我翻了翻自己的手機,發現和黎華的通話記錄,這才想起來,今天黎華應該就從內蒙古回北京了,我們之前說好的,他這次到北京,會留下多陪我兩天,然後再回來。
我給黎華打電話過去,他那邊關機了。
努力回憶睡覺的時候,跟他的通話內容,我告訴他我在W市,黎華好像是說,那他現在就回W市,然後我們在這邊見面。
我不知道他坐的哪一班飛機,可這次的面我估計大約是見不成了,其實我也不那麽期待見他,也許就是時間長了,感情淡了,不那麽思念了。
反正幾天之前我們也才剛見過。
這次的甄選機會不能再錯過,我還是決定先回北京。李拜天定好機票,車子先扔在這邊,然後我們兩個人往機場去。
路上我又給黎華打過兩個電話,還是打不通。
我和李拜天也是踩着時間來的,再有十分鐘就準備登基。這時候黎華給我打電話,說:“我剛下飛機,你在哪兒,我直接過去。”
我幹幹愣一下,說:“我也在機場。”
“嗯?”他下意識發了個鼻音。
他沒準兒是誤會了,以為我是專門來接他的?于是我解釋了一下,我接到工作了,現在就得回北京。
我在1號登機口,一直沒有着急進去,我和黎華一直在講電話,他從外面進來還需要一些時間。李拜天在旁邊耐着性子等。
我一邊打電話,一邊東張西望着,W市的機場很冷清,算不上人流湧動,想發現一個人還是比較容易的。
我看着黎華快步朝1號登機口的位置走,一路上也在四處張望,心裏忽然有點舍不得。看,他還是想見我的,哪怕只有這麽兩三分鐘,也在努力争取。
我沒朝他走近,就舉着電話看着他,手機貼着耳朵,微微發燙,好像纏綿時他吹拂在我耳邊的濃情細語。
終于看見我的時候,黎華也不走了,我們之間大概相隔一百步的距離,他一身西裝在奔跑過後顯得有些狼狽。
他微笑,對電話裏說,“那你自己小心。”
我也看着他,輕輕點頭,“嗯。”
候機大廳裏廣播在催促,李拜天倒是不着急,抱着胳膊耐心地等。直到黎華說:“進去吧。”
“嗯。”我有點想哭,我說:“你也回去吧。”
他說:“嗯,我看着你進去。”
那剩下的一百步,黎華之所以沒走,是因為感覺來不及了,感覺走完了,也沒有意義了。如今的他,已經完全留不住我了,他這麽跑回來,就是想能看上我一眼。
挂斷電話,我跟着李拜天朝前走,然後一步一回頭,看着黎華獨自站在那裏,面向我離開的方向,太遠了,看不清到底是怎樣的目光。
我忽然很想抱他一下,我不想看見他那麽孤單,可是來不及了。我甚至想過,假如一天我們分手了,他能找到一個聽話的,能一直陪在他身邊,圍着他打轉的女朋友,也挺好。
李拜天看我難過,問我:“這麽不舍得?”
我搖搖頭,我說不知道。說不舍得,我到底還是舍下他走了,可能離開的理由有千萬個,但對我而言,留下只需要一個理由就夠了,可是黎華沒能給我這樣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他甚至完全沒有挽留過。
我們之間的相處,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變得不再輕松了,越是靠近就越有壓力。有句歌詞說,“無話可說,比争吵更折磨”,就是這樣。
對于我和黎華這次,不知道應該叫相見還是告別的會面,李拜天只評價了四個字,“還挺浪漫。”
其實,我覺得李拜天也是可憐人。他懂得運作人間游戲,得得瑟瑟尋求所謂的快活無羁絆,久而久之,就喪失了全身心投入去愛的能力。他對一個人好,可能會是真心的好,但這種真心,這些付出,大多時候還是會經過利益考量的,多少要算計下值與不值的。
到北京以後,我給黎華打了個電話,他連續幾日奔波,這會兒已經累得躺下了,我也就沒有打擾,今天自己也要早睡。
我一連接了好幾個類似的角色,天南海北地打了兩個月醬油。但收入了了,也擠不出時間去看黎華。
可是生活覺得很充實。
當然也會有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已經習慣性的,遇到自己不懂不會解決的問題,就去咨詢李拜天,他會抽出空來幫我耐心解答,也許我對他的依賴,早就遠超于黎華。
而黎華,逐漸成為一個我不願去想念的存在,一想到他,我就鬧心。
也許是因為太順利了,順得我心裏開始沒數了,雖然這其中有李拜天的幫助,但我覺得那也是我努力掙來的。你不努力,別人再幫你也白扯,你不努力,沒有人會一直願意幫你。
然後我接到了一個女二,這是我最靠近演藝高峰的一次機會。剛開始什麽都談得很好,試鏡,試妝,定妝,進組,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
我因為心情不錯,跟親戚朋友都散布了這個消息,我要演女二了,也就是一部劇的核心人物了。以後出門,可以擡頭挺胸地說自己是個演員了。
拍攝地點在河北一帶,距離北京很近。進組拍攝的第三天,導演讓我們幾個主要女演員提前收工,說是出去跟投資方吃飯。
這不就是紅果果的演員陪1酒麽,其它幾個受邀請的女演員,已經聽話地卸妝去了。我去找導演,裝得跟孫子一樣,特禮貌地說:“這頓飯我可能去不了,還有點別的事情。”
導演問我有什麽天大的事,我說:“我男朋友要來。”
導演說:“陪男朋友有劇組的事情重要?”
我說:“主要是跟他都好久沒見了,”撒這個謊的時候,我腦子裏閃現黎華的影子,下面的話就說的情真意切,“上次見他還是在機場,他下飛機,我上飛機,就兩分鐘的時間,這次他專門抽空過來,再下次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導演才不聽我瞎白活,又問了一遍,“你覺得陪男朋友比劇組的事重要?”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就勉強地笑笑。
然後導演說:“行,那你不去就不去吧。”
“唉,謝謝導演,麻煩您了。”
因為收工早,回去跟黎華講了會電話,他說身體不太舒服,可能是變天感冒了。我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也就沒提今天那個飯局的事情。不想跟他提,提了他無非也就是個多心。
然後第二天,我就接到通知,我的角色就被女三給頂下來了,原來的女三,拉了個新演員來演。
我就找導演問原因,導演說:“她比你更适合這個角色。”
我說:“可是我都已經拍了兩天了。”
導演說:“拍一段時間臨時換人的情況多得是,你先回去等通知吧,有需要你的時候會再聯系的。”
你以為進了劇組換了戲服,就高枕無憂了?什麽都可能變,煮熟的鴨子都能飛。
我的經紀人給我打電話,問我怎麽回事,我說因為我昨天不肯去跟投資方吃飯,經紀人也火大了,只問了我一句,“你怎麽這麽不上道!”
而當時,我腦子裏有一想法,給他們潛,我還不如直接去睡李拜天。
☆、113 我們分手吧
實話說,這次的被迫退組經歷,并沒有讓我覺得很難過很憋屈,我知道有些東西不是自己的它就不是自己的。
我可沒跟劇組挑明了說,不去吃飯是因為覺得這裏面有潛規則的事,我用的其它理由,可我不去吃這頓飯,劇組就能換人,那說明,在吃飯後面,肯定還有別的事。我不去吃就對了。
我想我是有原則的,并且我打算一直堅守這個原則,吃頓飯不會怎麽樣,但今天能接受吃飯,明天也許就能接受陪酒,大後天就能接受上床。
我不想給我的底線一再降低的機會,所以我直接守住第一條底線就不放松。
我只是想做個演員。
我收拾東西滾蛋,心想着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反正這段時間我試了那麽多角色,還能一個試不上的麽,回去等消息就是了。
走的時候,走得潇灑利落,一到了北京,發現自己沒事兒幹了,還得去燕小嫦那裏擠的時候,心情又低落了一點點。
燕小嫦去錄節目了,沒人陪我吃飯,我給李拜天打電話,以講笑話的方式,把自己的遭遇講述出來。李拜天說,“行,哥哥今天又對你刮了一目,你丫頭有魄力!”
我被他誇得可驕傲了。
一個人在做什麽選擇的時候,就算再堅定,多少也會希望得到點別人的支持。比如當初黎華堅持要跳舞,我們大家都不支持他,搞得他堅持起來,缺乏了很多本該有的快樂。
我現在也是這樣,有時候我也會懷疑,我是不是太倔了,是不是真的不上道,但身邊有人說這樣做是對的,我心裏就舒坦了好多。
李拜天今兒不忙,吃完飯我就又跟他去德雲社了,一到德雲社我就感觸良多,主要是黎華第一次來北京找我的時候,在我心裏留下了個很深的烙印。
然後黎華給我打電話,我挂了,短信說:“聽相聲呢,回去給你打。”
過了很久,黎華回我一句,“又是跟李拜天。”
我自己閑的沒事兒是不會來聽什麽相聲的,黎華很自然地推理到李拜天身上,我也沒什麽可解釋的,這是事實。
但我和李拜天是清白的,比他跟文鵑清白,他對文鵑是有好感的。所以我也覺得沒必要解釋。
我還是從場子裏出來了,找個清靜的地方給他打電話,他接起來的時候,聲音很疲憊。
我說:“感冒還沒好?”
他清了下嗓子,“嗯。”
我說:“那你要多休息,別熬太晚。”
沉默片刻,黎華問我:“優優你現在跟我已經沒話可說了麽?”
我說:“沒有啊。”然後發現,确實沒什麽可說的。我不知道那些熱戀的時候,沒完沒了的話都是哪來的,不記得我們聊過什麽,只隐約記得當時不舍得挂斷的心情,但那種總有下一句說的感覺,已經找不回來了。
他又說:“你知道我們多久沒見面了麽?我每次要去看你,你都說再等等,你就那麽不想見我?”
這兩個月,我是真的很忙啊,黎華的時間要比較集中一點,所以他能抽出時間來找我。可是我并不希望,見面就像那次機場一樣,匆匆地看一眼,或者過一夜,然後我們要繼續走。我想着,等湊到一個兩個人都有時間的時候,再好好見一見。
這想法也沒什麽錯吧。
聽得出來,黎華這會兒是有點傷心了,大約生病的人,都比較多愁善感,我說:“那我明天回去看你吧。”
他說好。
從跟黎華打完電話,我的心情就變得沉重了,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快樂甜蜜的源泉,變成了另一種壓力。我忽然那麽想念,單身的,自己一個人想幹什麽幹什麽,不用向人彙報,不用顧忌什麽人的感受的生活。
回去的時候,李拜天還是揚着臉聽相聲,想笑的時候就跟着嘻嘻哈哈一樂,我忽然覺得他那個笑容,挺好看的,我似乎從來沒在黎華的臉上,看過這麽二逼的笑。
李拜天發現我的目光,轉頭和我對視一眼,幽幽倒滿我面前的茶水,啥也不問,繼續對着舞臺的方向發呆。
第二天我回了W市,黎華拖着副病歪歪的身體接到我,他身體有個特點,一感冒,眼睛就淚汪汪的,像随時可能流出水兒來一樣。
以前他感冒的時候,我就總盯着他的眼睛看,有時候覺得好心疼,有時候又覺得很好笑。
我沒拿什麽行李,只是為了回來看看他,他伸開一只手托着我的背,引着我朝停車的方向走。這種不近不遠的距離,讓我覺得很別扭,就伸手挽了他的胳膊,可是手臂交纏間,似乎再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
開車,他說:“回我家吧。”
我說:“還是外面吧,方便。”
為了打破無話可說的尴尬,我就盡量找點話來說,但我覺得我工作上的事情,他又沒興趣,他工作上的東西,我也聽不懂。其實以前也是這樣,只是那時候就算沒興趣,就算聽不懂,我們都願意耐心地聽。
那種耐心絕對不是敷衍,而是出自于一種想要了解和參與彼此生活的熱情。
吃過東西到酒店的房間裏,因為無話可說,就只能用身體表達了。他在床邊抱我,湊上來綿綿地親,我推他一下,說:“你生病就不要鬧了。”
推不開,他一定要親我,那種執着,就好像瀕死的人緊緊抓住救命稻草。并不淫靡,只是每一個親吻落下的時候,都讓人感到有點兒絕望。
我也不是不肯成全他,只是我身體不方便,我大姨媽造訪三天,這還沒走利索呢。其實以前,真到急不可耐的地步,量少的時候,我們也偶遇浴血奮戰過。可是今天我一點都不想跟他折騰,我覺得我們見面,也不是專門為了要做這個。
我說:“哎呀,我不方便。”
他把我往床上推,他說:“我不管,我就要你。”
我不想說什麽了,一動不動地躺着,和過去一樣伸手摟着他的腰,可又覺得沒勁兒,手掌就滑了下來。黎華把我的手拉回去重新抱着他,我堅持了一會兒,再滑下來。
接吻的時候,我垂下眼睛看他吻我的樣子,看到他的睫毛像一根一根,像沾了露水一樣微微發顫,看到他手臂活動時,牽扯起的肌肉和青筋。
這些我以前所熱愛的,現在無動于衷的東西。
感受不到我的回應,黎華放棄了,擡起頭來,臉對臉認真地看着我,眼睛裏的那汪水啊,看得人心都快碎了。不過我知道他不是要哭,他就是感冒時不同于常人的正常生理現象。
我問他:“怎麽了?”
他還是看着我,聲音很輕,有些沙啞:“你怎麽了?”
我敷衍,“例假,不舒服。”
他搖搖頭,似乎苦笑,說:“你不想跟我做。”
按照習慣,我會說“沒有”,但此時我卻又不想否認了。我就是不想,我也不知道為啥不想,可我覺得那樁事沒意思,從人流以後,我就覺得沒意思,有時候還疼。
然後他松了手,從我身上讓開,我也就坐起來了,感覺和黎華在一起的時間,明明不應該這麽難打發的。
點了根煙,黎華說:“我跟文鵑真的沒什麽。”
“我知道。”
又頓了頓,他說:“優優你回來吧,你讓我能照顧你,再這麽下去,我真的很擔心。”
“擔心什麽?”
他又不說話了。
“或者我也去北京,這樣我們還能經常見面。”他說。
我依然淡淡地回應,“不用,你做你的事,我能照顧自己。”
黎華就急眼了,對我吼,“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
但他吼我,我不急眼,我耐心地說:“我沒想讓你怎麽樣,現在這樣不就挺好的麽。”
黎華瞪我,用它那雙随時可能滴出水兒來的眼睛瞪我,瞪得我心裏發毛,我覺得我态度可能冷淡得過頭了點,就想說點什麽安慰一下。
黎華說:“你和李拜天在一起的時候,想過我什麽心情?”
我說:“我跟李拜天又沒什麽。”我的态度逐漸惡劣,因為覺得此刻黎華很無理取鬧。
他說:“我跟文鵑也沒什麽,你為什麽非要抓住這件事情不放呢?”
我皺眉看他,“文鵑和李拜天一樣麽?”
他用同樣的态度看着我,有點審問的意思,他說:“區別大麽,叢優你敢說,你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你敢這麽跟我說麽?”
我就愣了,照往常,我會想都不想說“敢”,可是此刻我猶豫了,說明我确實不敢。黎華看到我的猶豫,自嘲一般地冷笑了,抿了抿嘴巴,繼續自嘲,“我問你這麽清楚幹什麽,呵……”
對,他就是不該問,因為我這個人感情方面反射弧很慢,如果他不來問,我可能一直都反應不到那方面去。現在他逼着我想,我就認真地想了想,我可能是真的喜歡李拜天的,比方如果現在讓我斷絕和李拜天的聯系,我會覺得心痛。
那天我就想了很多,也以為自己想明白了很多。
我對黎華說:“我們分手吧。”
他用冷淡的目光看着我,“理由呢?”
我咬了咬嘴唇,避開他那雙眼睛,低下頭,“我不愛你了。”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淚,我難過,我難過于我不愛他了,這個我以為要愛一輩子的男人,我就這樣輕而易舉地不再愛了。我難過于即将失去,但我又知道我已經不想再挽留。
我們就到這裏了,分手的理由,從來不需要多麽動聽,我們就是普通人,沒有什麽所謂愛而不能的無奈,無非就是不愛了,不想再繼續了。
黎華聽完我的答案,因為我沒擡頭,所以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樣的目光。只聽到他吸了下鼻子,淡淡而鄭重地吐了一個字,“好。”
然後他站起來,一步步走到房門口,拉開門默默地走出去,再也沒有回來過。
☆、114 黎華視角:男人海洋
周傳雄《男人海洋》
最癡情的男人像海洋,愛在風暴裏逞強,苦還是風平浪靜的模樣,
卷起的依戀那麽長,揮手目送你起航,到你覺得我給不了的天堂。
最溫柔的男人像海洋,愛在關鍵時隐藏,而心酸彙聚都敞開胸膛,
做遠遠看護的月光,不做阻擋你的牆,我的愛是折下自己的翅膀,送給你飛翔
……
黎華走出房間的時候,本來沒想關門,可惜門自己扣上了,他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也等了一會兒,優優沒走出來。唇角溢出一絲苦笑,下樓拿車,一路開,開會曾經朝夕相處的學校。
路上經過那家小診所,那天他被壓傷了腳,就是在這家診所包紮處理的。
那天他把王玉潔扔在學校門口,自己打車回家了。王玉潔的事情,他知道的比誰都早,只是不想說,覺得有點丢面子。
他沒說分手,他就不是把分手挂在嘴邊上的那種人,只是用冷淡的态度,讓對方自己明白,然後離開,然後老死不相往來。至于分手之後,女人那些道歉的短信,他是從來不會回的。
回學校以後,薛家正指了指床下,說:“華子,鞋我給你帶回來了。”
黎華不屑地瞥薛家正一眼,“你還有這心?”
薛家正瞥回來,“不是那個叢優,誰樂意給你拿臭鞋。”
黎華又涼涼地掃了薛家正一眼,坐在床上費勁地撕開腳上那一小層紗布,擦傷口的時候,薛家正一屁股坐過來,特哥們兒地扒着黎華的肩膀,疼得黎華差點跳起來跟他打一架。
薛家正賊賊地說:“兄弟,我看那個叢優保不齊對你有意思,你能不能幫兄弟一忙,追她兩天,就兩天,先讓我把我媳婦兒拿下。”
薛家正跟藍恬好了一陣子,天天猴急猴急地盤算怎麽把藍恬弄到床上去的,但可惜藍恬有叢優這個擋箭牌,一直都沒有成事。
黎華又瞥薛家正一眼,薛家正說:“你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啊,這樣,我給你稍一個月飯,每頓倆肉夾馍,加茶葉蛋,一直到你腳上好了,成不成?不成我就動員全宿舍都不給你買飯。”
說着,薛家正就拿出手機來,給正在去食堂路上的邵思偉打電話,黎華清清嗓子說,“給他說我要吃蛋炒飯,不要白菜葉兒。”
薛家正心領神會地一笑,“好嘞,爺。”
黎華沒追過女生,這年頭女生還用追,說上兩三句話,自己就貼上來了。但黎華和叢優之間,完全是話都說不上的。
那天吃飯的時候,叢優就坐在自己旁邊,薛家正不停在對面使眼色。本着在薛家正面前裝裝樣子的原則,拿眼在叢優身上瞟了又瞟,憋了又憋,憋出來一句,“你還有紋身?”
面對叢優那個受寵若驚的眼神,于是憋出了下一句,“女孩子紋身有什麽好看的。”
經過診所,車子在往前開一開,經過了一家小商店,商店裏有公用電話。
那個周末薛家正和黎華在外面吃飯,那天藍恬沒怎麽搭理薛家正,薛家正覺得很壓抑,揚言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把藍恬拿下,于是請黎華出山,先把叢優這個職業電燈泡帶出去,帶遠點的,別攙和他倆的事。
黎華于是給優優打電話,說下雨了,讓優優給他送傘。
其實說服黎華的并不是薛家正,這只是個理由,我們做很多事情,邁開每個第一步的時候,都只需要一個理由。
優優打完電話,從商店裏出來的時候,樣子很狼狽。頭發在滴水,并且有些責怪的意思看着黎華,他對她微微一笑,挺想伸手摸摸她那張凍得冰冷的小臉兒。
一直以來,黎華都是喜歡叢優的,但也是嫌棄叢優的,她不應該是自己喜歡的那種女生,他喜歡乖巧聽話的,只要他一個眼神,就會明白他想幹什麽的。
顯然,叢優笨了點,也倔了點。
小暧昧拉拉扯扯,一拉扯就是整整半年,黎華覺得這個感覺也不錯,其實那就是戀愛的感覺,唯獨缺少的是一句承諾。
他是反感娛樂圈的,所以早優優削尖了腦袋往裏混的時候,他也很煩優優。臨近畢業的時候,媽媽問他,“你爺爺現在這個樣子,還要移民麽?”
他把手邊的鍵盤推進去,不悅地說,“別跟我提我爺爺。”
媽媽是個和善的人,了解他這些年對章家人的怨恨,坐下來說,“小華,你帶給你爺爺看的那個女孩,為什麽媽媽沒有見過?”
他不冷不熱地回一句,“那是個演員,帶給你你見啊?”
黎媽媽激動了,“哎喲要不得要不得,你可別給我找個演員回來,千金小姐一樣嬌滴滴的,媽媽伺候不來。”
“嗯。”黎華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
黎華是個很清高的人,喜歡舞蹈,是因為舞蹈是一門不用說話的藝術。他從小就不太喜歡講話,所以生意人嘴皮子上的那一套,他從來都沒打算學過。
在和優優失去聯系的那些天,排練結束以後,看到坐在下面等自己的是藍恬。他坐過去,喝了口水,說:“以後沒事兒就別總往這兒跑了。”
藍恬勉強微笑着點點頭,拿着自己的東西走了。他看了眼那個弱小的背影,誠然,藍恬應該是他會喜歡的類型,但一個人的品位是可以被調教的,開始喜歡優優這種,這是品位降低的表現。
和往常一樣,黎華沒打算說分手,只是用冷淡的态度,等着女孩兒自己知難而退。就好像藍恬表白的時候,他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覺得自己身邊需要一個女人,她願湊合就先湊合着。
他想堅持他的藝術,可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堅持,跳舞真的很沒出息麽,爺爺不懂,薛家正不懂,連叢優都不懂。如果叢優不懂熱愛和理想是什麽,那她口中那振振有詞的夢想,又算什麽?
那天舞蹈團團長,笑吟吟地說:“小黎,你到咱們團裏也有段時間了,表現還不錯。咱們團雖然小,多少也有些競争,現在這個角色,昨天小J說,他也想試試。”
黎華眯了眯眼,你幾個意思?
然後團長把手有意無意地往他肩膀上搭了一下,說:“我看你吧,雖然不愛說話,也是個聰明的小夥子,很多事情都看在眼睛裏。這樣吧,你有什麽想法,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
面對眼前這個風情萬種的少婦,黎華“嘁”一聲冷笑了,像彈去一縷灰塵一樣,彈開她的手,拿了自己的外套就走了。
屈尊在這小藝術團,本來就是圖個清靜,黎華沒想到能遇到這麽可笑的事情。他是驕傲的,他的驕傲使他完全不能接受這小團長對藝術的亵渎,我靠,爺想把你這破團買下來,那是分分鐘的事兒,什麽玩意兒。
黎華心情不好,把邵思偉叫出來,打算跟邵思偉商量商量,一起搞個舞蹈學校。邵思偉來的時候,帶來個破布偶,說是優優讓轉交的。
黎華瞅了一眼,心裏在想,“麻痹,星星給誰了?”
黎華是一個活在藝術中的人,扯開布偶,星星蹦跶出來的那一刻,不經意間有種藝術感,他在那一刻才愛上叢優,從此就愛得堅定不移。
藍恬的遭遇,給所有人都上了一課。如今這個社會,巧取豪奪的事情真的不多,遇上了算倒黴。如果真的要倒黴,誰也擋不住,哪怕走在路上,都可能遇見個瘋子迎面砍自己一刀。
但有些倒黴,是可以避免的。藍恬是倒黴的,同時藍恬也是活該的,她面對誘惑時的盲目自信,是一種沒見識的表現。就好像人說,女孩要富養,不然別人随便給塊糖就給騙走了。
黎華問優優,“為什麽那麽想當演員?”
優優說:“因為開心啊,就和你喜歡跳舞一樣,不開心也不會死,可是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