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媽。
可是黎華興致很高嘛,他就樂意看我瞎吃醋的模樣,我是有多久沒有吃醋給他看了。可是他又問一嘴,“那麽你呢?”
“我怎麽了?”
黎華說:“你來之前我去G市談業務的時候,看到X雜志的新年特刊了。”
“嗯。”我看着他,等他繼續說下去。我去北京幫李拜天拍封面的事情,我又不是沒給他彙報過,我才不怕他拿出來說事兒。
他這邊嘴巴還沒繼續張開,我又追上一嘴,“你現在還看雜志啊?”
黎華就特別不喜歡跟我講事情,有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女人十分會打岔,常常抓錯重點。一件事情,總要解釋些無所謂的小細節,然後才能徹底講明白。
黎華也抓住我這毛病了,漸漸就不會被我這毛病帶着跑,我打這個岔完全沒用,他略帶調侃地說:“拍得不錯。”
我“嘿嘿”笑。
他說:“就是攝影師的名字,怎麽寫的李拜天?”
他這是開始審我了。我也開始心虛了。
我一直知道,黎華不願意我跟李拜天來往,反感談不上,但多少有些介意。所以我都盡量不在他面前提這個人,省的他總往壞了想。
上次拍封面的事情,我雖然交代了是李拜天旗下的公司需要,也說了有可能拍攝尺度稍微大點,也就出于這個考慮,沒說是李拜天親自給我拍。
跟黎華撒謊沒用,我弓着背縮了縮做認錯狀,小聲說:“這不是,怕你多想麽。他家的攝影師老婆生孩子去了,所以……”
“哼。”
這次換黎華跟我哼了,哼完以後,他也不搭理我了,起身收拾碗筷,拿到一樓去洗,洗完了若無其事地回來,也不提剛才那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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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知道,他越是擺這麽副寵辱不驚的表情,內心裏就越是激蕩,估計在等我去找他認錯。
“老公……親愛的……寶貝……”我嬌滴滴地說了一串,才換來他一句不冷不熱的:“幹嘛!”
我笑嘻嘻地說,“那我拍得好不好看嗎?”
他瞟我胸部一眼,“嗯,胸挺大,我怎麽沒看出來呢。”
我急忙解釋啊,“那是墊的紙,”然後晃了下上半身,“我幾斤幾兩你還不知道麽。”
他又輕飄飄“哼”一聲,捧了本能源工程的書在看,我就趴在他肩膀上,一前一後地晃自己的身體打擾他,默默刷存在感。
黎華忍無可忍,放下書,“哎呀,讓你煩死了。”
我說:“你不生氣了好不好?”
他說:“我沒生氣。”
“那你……”
我還想說點什麽,他轉過身來看着我,表情又嚴肅了一個八度,一字字地說:“優優,你不做演員了行不行?我很快就能自己接工程了,我靠自己能養得起你。我不想看見那些,我特別不希望你變成藍恬……或者別的什麽樣。像文鵑這樣的問題,你擔心,我就不會擔心麽?”
往往黎華跟我說正事兒的時候,我都虛心地接不上話來。但我虛心歸虛心,聽不聽是另一碼事兒。
我知道黎華以前對我要做演員有意見,但這個問題他已經很久沒提了。我不說話,他接着說:“你也聽到了,其他人對你這職業的看法,那是別人,也無所謂,可你覺得我媽,她能喜歡你這樣麽?”
我忽然就不開心了,不開心也就寫在臉上,黎華能看出來。
我心裏還是覺得委屈,委屈為什麽世人一定要給演員貼上一個不正經的标簽。誠然,演藝圈是很亂,但我實實在在地接觸過演員,我就是演員,正經的只想演戲的演員,又不是絕對沒有。
我只是想演戲,想用自己的理解去诠釋一個角色,然後展現給觀衆看,然後獲得別人的認可。哪怕永遠都是龍套,都是丫鬟,只要聽見一句認可,我就特別開心。
我就是那種,很需要別人認可的人。我常常不夠自信,要是沒人誇着,就開始懷疑自己。
這是我性格的一大弱點,我暫時改不了。
同時我也需要演戲,因為暫時我還找不到除演戲之外的第二條出路。雖然很多人認為,黎華家有錢,我已經找到了一條再靠譜不過的出路,但我沒辦法,沒辦法把自己的人生完完全全地交給另外一個人,包括黎華。
說難聽點兒,如果哪天他突然死了,我怎麽辦?
可是這麽久過去,黎華似乎還是不能理解我,還是要說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了,順便也确實有點懷疑自己了,難道一直以來,我所堅定的确實不對?
黎華看得到我眼底的傷感和猶疑,大約是心疼了,把我摟起來,說:“我就這麽一說,反正你也不會聽。”
我還是沒說話。他就又扯扯我的臉皮,微笑着哄我那麽一下子。
我心裏才舒坦了點兒,又問:“你媽真的會不喜歡我麽?”
我知道黎華的家庭情況,所以知道黎華和他媽關系特別鐵,過他媽那關是一定要的,也不能讓黎華為難啊。
他撇撇嘴,“到時候再說。”
到時候到時候,也不知道具體得到什麽時候。
我們現在還只是戀愛,而且感情有很多不穩固的地方,我周歲都還滿二十二,談婚姻,确實是太早。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要撓癢癢,身上起疹子的地方越來越多,被我撓得片片紅。
黎華看我這樣不行,讓我去醫務室看病,我又不幹。我不想看見文鵑,我對每一個喜歡黎華的人都充滿敵意。
當然我也不願意讓黎華遇到文鵑,我覺得我的男人,被喜歡他的女人看一眼,那都是便宜了別的女人了。
剛開始,我們覺得就是一般的水土不服,好多人其實不治療,時間長了那些疹子也就自己消了。所以就先拖了拖,反正我每天撓啊撓得也撓習慣了。
直到有一天,我睡覺的時候撓破了皮,黎華起來給我往破皮的地方擦碘伏,我讓藥水疼得又是哭又是笑的。
黎華心疼了,說:“我抽空我陪你去外面醫院看看吧。”
☆、100 醋壇子翻了
黎華這個空,一抽又是好幾天。
這個工程原計劃是半年,現在距離半年之期還有不到兩個月,接近尾聲了,忙碌是必然的。我能理解他,所以身上不舒服,我也能忍。
我唯一的舉措,就是把自己的手指甲全剪了,以防止自己繼續手賤。可是想撓撓不到感覺,才是真的鬧心啊。
原本以為,無聊了可以去跟那對年輕夫婦或者文鵑聊天,現在知道人家對我有意見,我也沒法去聊了。所以日子過得特別無聊,這邊的鄉音我又完全聽不懂,而且我不喜歡我一走出去,別人就拿奇奇怪怪的眼神兒看我。
元宵節,學校那兩口子好心好意地來邀請我和黎華過去一起吃湯圓,我想着那女的背地裏說過我的壞話,心還是站在文鵑那邊的,就小心眼兒地不肯去。
前腳兩口子剛走,後面黎華看着我笑,說:“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記仇。”
我瞪他:“你沒發現的多了!”
我能記仇,很能記仇,但也要分是誰的仇。我爸他老婆欺負我,我記仇了這麽多年吧,但念在她是我爸的老婆的份上,我現在可以不再跟她計較。藍恬也小小的虧過我一次吧,可她是我的好閨蜜,我們有兩年朝夕相處的感情,何況她經歷了這些悲慘遭遇,我不光不記仇還真心可憐她。
對黎華我也記仇過,要不不能喝多了大罵他一通,也不能拿酒瓶子爆人家的頭。可他現在是我的男朋友,那些東西就罷了罷了。
你說這村兒裏的小老師,我跟她沒親沒故的,她在背後損我,我沒損回來,就記下仇怎麽了。
包括之前在劇組欺負過我的小明星,等哪天老娘一不小心紅了,看我不給她報複回來。誠然,這都是沒紅的時候的想法,也許紅了,就根本不在意那些了。
在這裏,沒有黎華的時候我是寂寞的,關于無聊,我也在忍。我無聊地一遍遍洗衣服洗床單,手上每天都泡着一股肥皂水的味道。
對于這段感情,我想我是在堅持的,我是努力過的,盡管除了等待和忍耐,我做的沒有更多。
我跟黎華說過藍恬現在的情況,作為好朋友,我還是挺為她操點心的。黎華說還是建議藍恬精神狀态好一些以後,出去找個工作,讓自己忙起來,充實起來,才更容易從過去走出來,重新走進現實裏。
我說:“她那樣能行麽,一天天都不想見人的。”
黎華想了想,說:“不行我幫她安排一個,或者安排到我媽公司裏,也清閑,也不用怎麽見人。”
這暫時還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打算,具體怎麽着,也得等藍恬病好了再說。
黎華抽空陪我出去看醫生那天,我們開着破面包走了半截山路,黎華接到一個電話,又火速殺回了村子裏。
電話是文鵑打來的,原因是文鵑她爸急性闌尾炎,現在正在家裏疼得嗷嗷叫。文鵑也找不到別人,村裏能開車的,除了黎華沒有幾個。
這些天黎華都躲着不見文鵑,文鵑知道有我的存在,也不會故意去糾纏黎華。雖然我不大願意他們兩個有接觸,但念在人命關天,這點兒忙是必須要幫的。
我們又開車殺回去,黎華沖進小診所,繞到後面文鵑父女倆居住的地方,把文鵑的爸爸背出來,然後放在後座。我們四個就一起去了縣裏的醫院。
當然是先看文鵑她爸的病,文鵑起初還是很淡定的,闌尾炎畢竟不是什麽大毛病,一般情況下死不了人。
推進手術室以後,醫生才出來跟文鵑說,他爸送醫院送得晚了,現在是又化膿又腹積水的,要是再晚點,人可能就活活給疼沒了。
文鵑聽完以後開始大哭。主要是後悔的吧,也心疼她爸。枉她自己還是個當醫生的,他爸鬧着肚子疼的時候,她居然一直沒反應過來,只開了些止疼藥給他爸吃。他爸是個老農民,本身身體就特別能抗痛,疼了兩天也沒怎麽嚷嚷,這會兒才喊着不行。
想到自己的爸爸,可能一不小心就會死在自己的誤診之下,文鵑哭,我也能理解。
我和黎華在外面陪着,這會兒天也有點晚了,再等等皮膚科的人就該下班了。黎華讓我先去挂號把病看了,他在這邊陪着,文鵑這邊要是需要個人跑腿什麽的,他也好幫忙。
我點點頭,聽話地走了。
到皮膚科去看了病,因為不方便每天跑很遠的路過來挂水,我又不想去文鵑那裏呆着挂水,所以還是建議醫生給我開藥。
病倒不是什麽大病,完全就是個體質問題,我這體質太不習慣這邊的濕寒,小姑娘細皮嫩肉的,屬于敏感型皮膚,所以出起疹子來比較嚴重。
只要不是什麽大毛病,我就不擔心。
為了陪着黎華,受這麽點皮肉之苦,我也甘願。
拿着開好的藥回去的時候,看到了比較不美好的一幕。
文鵑坐在黎華旁邊,哭的時候往黎華肩上靠了靠,黎華就也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能理解一個女人,覺得無助的時候需要個肩膀的依靠,但顯然,她靠錯人了,那個肩膀是只有我才能靠的。
黎華看她可憐,在人家脆弱的時候稍微安慰一下,這也沒什麽不妥。
當場我也就沒發脾氣,不動聲色地走到黎華旁邊坐下。文鵑看我來了,抹了把眼淚端端正正坐好。
黎華就轉臉來看我,關切地語氣,“怎麽樣?”
我把手裏的一包藥給他看,低着頭也不說話。黎華就捏了捏我的手,表示讓我不要多想。
嗯,我不多想,不多想,之後我盡量連提都不提。
但我也明擺地向黎華表明了一個态度,忙,我們不是不能幫,但幫忙需要适可而止,攙和多了,對誰都不好。
黎華認同我的觀點,連幾天後,文鵑的爸爸出院,他也沒有開車去接。就是文鵑自己找車把爸爸帶回來了。
可讓我不爽的是,文鵑回來後不久,親自找上門來了,說是來表達對上次黎華仗義出手的感激之意。
帶了點兒土特産小禮物,還有當時黎華拉他爸去醫院的一百塊錢油錢。
禮物可以收下,錢我們不要。那天即便她爸不去醫院,我反正也是要去的,前後腳的事兒。
關鍵我們不缺她這一百塊錢。也許,文鵑給錢的舉動,只是為了拉遠關系,也許就是做給我看的,誰知道呢。反正她喜歡上了黎華,不管怎麽做,我心裏估計都會不痛快。
黎華跟文鵑推這一百塊錢,推得都快大手拉小手了。
我猜測,在我不準黎華和文鵑來往之前,黎華肯定還是很拿文鵑當朋友的,即便現在朋友不大好做了,他也還是不能習慣這種客氣。文鵑帶着個老弱病殘的爹,日子不好過,一百塊錢夠殺好幾只雞了。
後來文鵑也不墨跡黎華了,就把這一百塊錢塞給了我,塞完錢轉身就走了。
我拿着手裏這一百塊錢,怎麽就覺得這麽惡心得慌呢。其實就是醋壇子徹底打翻了,忍無可忍了,那邊文鵑估計剛出院子大門,我一把把錢拍在桌子上,吼了一嗓子,“有完沒完了!”
黎華在旁邊站着不說話,他知道我最近脾氣不好,可能是因為身上這總消不下去的破疹子,也可能是因為該來大姨媽了,也可能就是閑的。
我接着嚷嚷,“缺她這一百塊錢還是怎麽了,惡心誰呢!幫個忙還幫出毛病來了!”
其實沒幫出什麽毛病,文鵑就是來道謝的,問題是我不爽。我特麽把自己男人借給她當司機,又沒說要借給她靠肩膀。
對于她這個趁我不在,占我男人便宜的舉動,我已經忍氣吞聲好幾天了。要不是因為黎華态度堅決,要不是因為我相信黎華,我早就鬧開了。
黎華看看桌子上的一百塊錢,也表示十分無奈,但對我也就只有一個“哄”字,“行了行了,人都走了。”
“走什麽走,走了不會再回來啊!”我急眼了,就撒開潑了,對着門口的方向開始罵,“我人是在這兒了,我要是不在這兒,還不知道今天這個謝要怎麽道呢!”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種事情,古往今來可沒少發生過。
哎呀我這個氣的呀,我也不知道這兩天怎麽了,就是忍不住肚子裏的火。每天主要做四件事兒,睡,撓,發火,反省。
跟醋壇子翻了的人沒法講理,我現在就是想罵人想發洩,黎華那個态度又讓我不爽,惹了爛桃花的男人,和爛桃花一樣,幹什麽都讓人看着不爽。
我掐着腰說,“你說她這是不是不要臉。”
黎華覺得我說重了,微微皺了下眉頭,跟我講:“人家也沒怎麽着,你以為她願意在這村裏呆啊,她家就剩他爸這一個人了,她要走了誰管她爸啊。你自己有爸爸你還不清楚嗎?”
我說:“我不準你幫她說話!”
黎華忽然态度不好了,他說:“我沒幫她說話,我這是在就事論事!”
☆、101 矯情
我就跟黎華吵起來了,我問他是不是做賊心虛,誰知道沒有我的時候,他和文鵑兩個人是怎麽相處的。黎華說我無理取鬧沒有必要。
本來我就是個特別容易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最近情緒又特別不穩定,身上還起破疹子,吃着藥,這是內分泌失調的節奏啊。
我就是是想吵一吵發洩發洩,可能是因為,除了黎華在的時候,我真的沒有人可以說話,我憋得慌。但是黎華又不跟我吵,我把他說煩了,他就自己跑去外面抽煙。
以前我們倆沒好的時候,也經常吹胡子瞪眼的,但從來沒有真的大吵大鬧過。我心裏還是體諒黎華的,很多事情都願意忍着他。
他出去了,我坐在床上反省,覺得吵架特別沒意思,因為別人吵架,更特麽的沒意思。可我是個要面子的人,吵完了又不想就這麽出去認錯,覺得心好累,好困,鑽進被窩裏睡覺。
睡到腦袋昏昏脹脹,黎華也躺到床上來,還是伸手把我抱住了。他發現我腳冷,就用自己的腿把我的腳夾着,什麽也沒說。
但其實我醒了,黎華的擁抱還是很能給我安全感的,我轉過身來,別別扭扭地緊緊抱住他,也不說話。
黎華就摸了摸我的頭發。
可是我的心為什麽這麽慌,它在亂跳,我根本控制不了,我連睡覺的時候都能感覺到心慌,雖然最近很嗜睡,但其實也根本睡不好。
黎華覺得我可能是吃藥吃的,他說:“你是不是真的內分泌失調了,要不停兩天藥別吃了。”
我也就确實停了兩天沒吃藥,可是并沒有見效,反而身體上還是很癢。我要是睡得香也就算了,睡得不香,就總是撓癢癢,身上撓破皮的地方越來越多。即便撓破皮了,該癢也還是癢啊,于是在傷口上再撓,傷口就破爛得不成樣子了。
我好嫌棄這些傷口,黎華給塗藥水的時候,我委屈地說:“你說我是不是太矯情了。”
他瞟我一眼,安慰,“這又不怪你。”
可是我自己很怪自己啊,我很嫌棄自己,而且我特別擔心,我說:“會不會留疤啊,你看我身上一塊疤都沒有……”
對于這副白璧一樣的身軀,我還是挺滿意的。小時候誰都受過點小傷,但我不是疤痕體質,長大以後身上沒有留疤的地方。
我覺得我再這樣撓下去真的不是辦法了,但除了撓和吃藥,又沒有新的辦法。我都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綁起來睡覺。
黎華心疼地看着那些擦過藥水的地方,砸了下嘴,猶猶豫豫地說:“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回哪兒?”我擡頭看他。
黎華沒解釋。他的意思是讓我回家,顯然我就是适應不了這邊的生活環境,大概回到W市以後,這些東西慢慢就消掉了。
可我不想回去,我已經來了快一個月了,黎華這邊的工程再有一個來月就結束了。這日子我已經撐過一半了,大不了就再這樣撐完另一半。我還不想離開他,不想在自己看不見的時候,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我說:“我不。”
誰想分開啊,黎華也不想分開,但他覺得讓我陪他在這裏吃苦心裏過意不去,就輕輕拍打着我的肩膀,說:“我盡快交代完,争取早點走。”
我在他懷裏點頭。
又念叨一句,“老公我是不是真的太矯情了,我好煩自己這樣。”
他說:“矯情不怕,我的女人就該矯情,以後生孩子的時候不矯情就可以了。”
我就笑了。
我不怕身上落下疤,我覺得黎華也不可能嫌棄那幾個斑斑點點。但我怕的是,疤痕會影響我的工作,當演員在公衆面前露露胳膊露露腿,是再正常不過的,我不想以後有人吐槽我的疤。
我又問他,“你真的那麽不希望我當演員麽?”
黎華認真想了想,他說:“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怕你遇到麻煩。”但是黎華也懂得不能因噎廢食的道理。
他跟我講,“我多久沒跳舞了,之前有一次,在學校外面看到學生在做操,我就覺得胳膊腿兒癢。”笑了下,他接着說:“就算現在再讓我回去跳舞,我都會害怕。我知道你喜歡演戲,也知道那是你的夢想,其實要不是因為我是你男朋友,我肯定特別支持你。”
我眨巴着大眼睛看他,黎華彎曲手指刮了下我的臉,微笑着說:“現在也支持,你這小心思,我可不想,你哪天看個電視,都覺得心裏傷感。”
黎華看到小朋友做操,心裏會覺得傷感,所以大概如果我不演戲了,以後看到別人演的戲,心裏也會覺得不舒服吧。
當夢想和熱愛羞于啓齒的時候,是我們所有人的悲哀。
我感動了,掉着眼淚說,“謝謝你老公。”
從我到了這邊以後,就成天臭不要臉的老公前老公後,努力營造一種親密無比的感覺。黎華對我的稱呼也沒有意見,在外面也是一口一個“我媳婦兒”。其實我們小兩口,在外人眼裏看來很幸福的。
然後我問黎華,他為什麽不去跳舞了。
他還是笑,說:“跳舞又不能跳一輩子。演戲可以啊,不能演小姑娘了,還能演演糟老婆子。”
我吐舌頭,我說我要長生不老。
我不想老去,我想一直在最美的青春裏,和最愛的人演繹最綿長的愛情。
自從黎華表示會支持我演戲以後,我心裏就舒坦了很多。他越是這樣支持,我就越是堅定要保護自己,恪守原則。我真的不在乎紅不紅,只是每個人都習慣性地選擇做自己開心的事。
和黎華戀愛我開心,演戲也能讓我開心。我喜歡做這件事情,如果失去了它,我的幸福感會降低的。
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找到自己的夢想,有些人曾經有過夢想,但沒有機會堅持。也許很多人不明白,在夢想的機會面前,那種不忍錯過不願輕易放棄的心态。
只是圓夢也有原則,我堅信,我不會為了夢去破壞原則,我愛黎華的原則。
也許要不是因為我愛他,我不會比現在更有原則。愛一個人對自己造成的影響,很多東西不是那麽容易看到的。
可我這副矯情的身體,終究還是沒能受得了這邊的折騰。那天半夜,我發燒了,黎華起來給我燒熱水,用書本扇着我身上癢癢的地方,再次動搖了。
他說:“我求你了,你先回去吧,就一個月,一個月之內我肯定交代完回去找你。然後我們再也不來這些破地方了。”
我燒得糊裏糊塗,閉着眼睛搖頭。
我想挺一挺就能過去,不過之前文鵑就交代過,如果發燒的話一定不能拖,千萬要去醫院。這地方偏遠,小地方醫療條件不行,如果真得燒出什麽大毛病,再送醫院就晚了。
第二天黎華把文鵑叫來給我打針的時候,文鵑也還是這麽說。
我就到醫院裏躺了兩天。我好久沒有睡過這樣幹燥的床單被褥了,當然那些潮濕的睡習慣了也感覺不出來了。
挂了兩天水,身上的疹子也好了很多。醫生跟黎華建議,如果不是一定要的話,還是別讓我回去住了,顯然我這個身體适應不了。
這兩天還好說,再過兩天天氣就熱了,蚊蟲叮咬也來了,再有什麽毛病,倒是死不了人,就是一趟趟地從山上跑下來看病太麻煩。
黎華在醫院苦苦勸了我好久,我終于點頭,好吧,我回家。
我想陪他,但我也不想給他添麻煩。
黎華把我送走,跟我定下一個月的歸期,其實一個月,并不算十分遙遠,等啊等得就過來了。
身上有病,也就沒回學校,我直接去了我親媽家住着。我媽是個勤勞的家庭主婦,家裏雖然地方不大,但收拾得很幹淨也很及時,我在這邊住有她照顧,省事兒。
可能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的原因,我最近嗜睡得有點嚴重。可我多住上幾天,我媽就開始煩了,她覺得我沒戲演的時候,可以考慮去找個別的工作。
我覺得我媽不懂,我要時刻準備演戲,就不能去找別的工作。沒有哪個工作會動不動允許你請假好久不幹的。
為這事兒,我跟我媽起了點小隔膜,在這邊呆得也不開心。
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家,雖然我是她的親閨女,但多少也有點外人的意思。
我這邊藥已經可以停了,身上的疹子也确實在慢慢好轉,沒幾天應該就沒事兒了。我每天巴拉着日子算,距離黎華的歸期還有幾天,以及他這次回來以後,我們該怎麽過。
黎華說,做完這個工程,他就不在工地幹了,要去學點別的東西。
沒事兒的時候,我在家坐着上網看房子,我已經開始憧憬,我和黎華買了自己的房子,然後裝修好,兩個人住進去過甜蜜小日子的樣子。
這天找着找着,右下角閃出一封郵件彈窗,我在經紀公司投的簡歷,有回複了。
☆、102 完了!
甭管這公司靠不靠譜,正式簽約有沒有可能,有回複就是好事兒啊。我心裏一下就激動了,敞亮了。
然後特別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出去。跟我媽說?算了吧,她什麽都不懂,還跟黎華一樣就愛潑我的冷水,跟別人說,萬一說了最後又沒成,挺招笑話的。
跟黎華當然是肯定會說的,不過也不着急,他忙不是。他現在越忙越好,他越忙我就越不怕他跟什麽文鵑啊文鳥啊的鬼混,忙的多,工作做得就快,回來得也能更快。
這事兒還是得找下李拜天,讓他給我參謀參謀。
我給李拜天打電話,他知道我之前去黎華那邊住的事情,但不知道我已經回來了。
他說:“正好,後天W市那邊有個活動,要過去一趟,到時候一起吃飯吧。”
李拜天在W市這個公司的活動,我現在已經不怎麽參加了。就像李拜天在最初認識我的時候說的一樣,有出息的姑娘,這種小公司是留不住的。
李拜天一早就看出來,我能有點小出息,這個人很有眼光。
我準備再請李拜天好好吃頓飯,畢竟人家确實幫了不少忙。去吃飯之前,也給黎華打電話報備過了。
黎華表示,“早點回家。”
請李拜天吃飯這天,我也沒怎麽打扮。我其實很久沒好好打扮了,從到了黎華那邊就這樣,在村子裏搞得花枝招展得給誰看。
李拜天見了我,皺着眉頭,“你怎麽還胖了?”
我一愣,這幾天光顧着睡覺了,也沒注意,不過确實是比前陣子能吃,自己媽媽做的飯嘛。
我說:“在家養的。”
他也沒說啥,坐在飯店裏我拿着菜單點菜,覺得手上這菜單怎麽這麽沉,翻來翻去的都嫌累。我就讓李拜天點。
李拜天點菜從來不墨跡,這個這個那個那個就解決了,而且一般點的都挺好吃。李拜天就是個吃貨。
這次來W市,是正正經經的公事,李拜天抽空來跟我吃這頓飯,身上還西裝革履的。真別說,男人穿西裝就是帥,尤其是身材不錯的男人,穿上就自然有股成功男士的魅力。
我瞟了他一眼,垂下眼睛。
李拜天說:“你怎麽沒精打采的。”
我說:“不知道,睡多了吧,就感覺成天身上都沒勁兒一樣。”
他一皺眉,“你不會懷孕了吧?”
我也一愣,幹笑,“怎麽可能……”
李拜天就是随口一說,接下來就在跟我講經紀公司的事情。那家經紀公司,是李拜天建議我去投的,根據他的經驗,是比較适合新人發展,也适合我這種類型演員的。
所以有回信,是大大的好事兒。
我照着回複裏的電話打過去,并沒有直接接觸到高層,只告訴我,具體情況要到公司裏去面談。
這是肯定的,根據幾張照片一些資料,并不能完全判定一個新人的潛力。我之前那個小海妖倒是播出了,沒什麽影響。妃子的那部戲,據說也已經制作完畢,等着上星播出了。
可以說,我的春天很快就要來了。
李拜天覺得這事兒靠譜,抽空我可以專門去一趟。不過現在不行,我現在這個精神面貌,太一般般了,得養養再說。
他也就沒再說別的,他今天就是來跟我一塊兒吃個飯的。
其實我知道,李拜天心裏很明白怎麽去捧一個女演員,或許他也真的捧過一些人,只是出于為那些演員的名聲考慮,不會随便告訴別人。
李拜天要是真的想捧我,他有這個能力,但是并沒有這個必要,因為我和他畢竟只是有交情但沒關系的。
不管怎麽說,他能幫我到這裏,我已經很感激了。
李拜天吃飯,從來都是大口大口的,和黎華一樣,看着他們吃飯,就覺得面前的飯似乎很香。
可就是再香,這飯我也吃不大下去。
聊完關于經紀公司的事情以後,我就低着頭在算日子,一天兩天三天,到底是幾天?之前跑到黎華那裏去折騰一圈兒,我日子早就過暈了,算不清楚自己上次到底是幾號來的例假。但隐約感覺,似乎真的已經超過了一個月,還超了不止一天兩天。
這要是以前我也不擔心,黎華在這方面很注意,不弄在裏面,也不需要我吃藥。但在村子裏住那段時間,我們經常發生,村裏又不好買套套,漸漸地就不那麽在意了。
我想想從電視上看來的,那些關于懷孕的常識,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反應,越想越怕怕,心裏慌啊慌,漫不經心地往嘴裏塞了一口食物,忽然咽不下去。
捂着嘴巴跑到外面廁所去吐。
可是又真的沒什麽好吐的,就是幹嘔,嘔得胸口胃裏都一抽一抽的,特別難受。這種嘔,它嘔得人身體很累。
我無力地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心裏只有兩個字,“完了。”
完了,似乎什麽都完蛋了,這個情況實在是之前沒有想過的。以至于它突然到來的時候,除了完了,我完全沒有其他的想法。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會發生什麽,我的生活又将改變成一條什麽樣的軌跡。
在這個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