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覺,黎華的內心是相對常人而言更平靜的。光看他這幾天在醫院,那個沒完沒了地睡覺就夠了。
我仰起頭不停地親吻他的下巴,覺得他身上每一寸皮膚都滑滑的,有不涼不熱溫柔的溫度,我覺得很幸福很幸福,就此時此刻,我擁有着我認為的,全世界最完美的男人。而他也擁有我。
上次我拍的戲,已經快要殺青,還有些瑣碎的事情,劇組會給我打電話确認。導演說我古裝上鏡效果很好,下部戲依然是古裝題材,有機會可以再合作。我美滋滋地答應。
黎華在旁邊瞟着我的笑臉,表情不冷不熱的。
我知道他對我執着當演員這事兒有想法,湊過去摟着他的脖子親一下,死皮賴臉地問,“親愛的,我棒不棒?”
黎華涼涼瞟我一眼,拉着我的小手說,“我是不是又該找工作了?還是你覺得……”
後面的話,他沒直接說,不過我差不多能懂。
不能說黎華身上沒有錢味兒,他也是個俗人,俗起來的時候很俗很俗,可惜他又是個有追求的俗人。黎華是真的不喜歡做生意,可能是因為他沒吃過苦,所以沒有那種對飛黃騰達的渴望?
他就是喜歡跳舞,小時候第一次跳舞,是在幼兒園,為的是什麽呢,是幼兒園阿姨誇他好看,逢年過節被他媽拉出來臭顯擺,人家都說這兒子真帥。後來變成習慣,變成陪伴,繼而有了熱情。
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就是除了眼前的這件事情,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除了跳舞,黎華也許并不确定自己還能做什麽。
他在問我的意見,到底有沒有必要考慮放棄舞蹈,跟家裏人學做生意。
我正經了,問他:“你以前不是不這樣想的麽?”
他深吸一口氣,大約是在哄我開心吧,“這不是有你了麽。”
我要做演員,我将面對比常人更容易遇到的誘惑、危險乃至逼迫。黎華不可能跟一打手似得随時跟在我身邊,而他能想到的,最有效的保護我的方式,就是錢。
他已經長大了,畢業了,不能再毫無節制地花媽媽的錢了,并且娛樂圈動辄豪擲千金,他媽那點錢,不夠給他養小明星用的。
當時我沒想那麽多,只覺得這句話聽了很開心,就在他臉上親了好幾下。至于他跟我讨論的事情,我不發表意見,他這麽有主意的人,早晚會自己選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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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我來講,他要做個滿身銅臭的生意人,還是酸腐貧寒的文藝工作者,他都還是他,黎華。
我們又在外面住了兩天,距離黎華被我掄進醫院已經快一個星期過去了。這兩天邵思偉故意沒出現打擾我們,黎華腦袋不能見風,大部分時候我們都是膩在房間裏。所以最多的時候,一天滾五次床單……
他說沒辦法,他看着看着我,就想要。我又不堅決,他一撲上來,我就不忍心拒絕。
有時候折騰一次,連打帶鬧地需要兩個多小時。又一次折騰完,我打算睡覺了,于是起來關電腦,最後再刷一遍藍恬今天的投票數據。
但卻刷出來這樣一條消息:內部人員爆料,選手藍恬因私人原因,将在本周宣布退賽,選手XX有望直接晉級。
點開帖子以後,裏面有張非正面拍攝的,藍恬場外落淚的照片。這消息看着怎麽跟真事兒似得。
我把黎華叫起來看,他說:“估計又在炒作吧,總這麽炒一個人,就給炒臭了。”
誠然,在黎華這件事情上,藍恬做得過分,她對不起我,我是要生氣的。我之所以沒有想象中那麽生氣,是因為我已經有黎華了,這是最大的安慰,其它的東西氣不到我。
我還算有始有終,在藍恬比賽結束之前,我暫時不打算跟她計較,該幫她的也會幫。最好的結果是,經過比賽之後,她直接大紅大紫,我們好姐妹從此勞燕分飛好聚好散,也就不需要再計較。
我問黎華,“如果不是呢,私人原因,該不會是知道我們……”
黎華倒了杯溫水遞給我,“知道又怎麽了,早晚得知道。”
我就喜歡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小霸氣勁兒。
我曾經逼着黎華給我講過他對藍恬的看法,他也坦白承認,他完全不讨厭藍恬,否則不會趁着頭腦發熱心裏賭氣去犯那種決策性錯誤。況且在他發燒的時候,人家藍恬照顧他,就是照顧得很好,就是比我溫柔體貼不唠叨。
黎華經常嫌我太唠叨。
不過藍恬的比賽投票通道還是開啓的,消息應該是假的。反正到底是真是假,明天電視上看比賽就知道了。
我沒有打電話問藍恬,我覺得我們倆現在不适合通話。
比賽節目播出的時候,我跟黎華在外面看電影,沒有刻意去關心什麽,反正結果上網就能找到。我跟黎華都是文明人,看電影的時候手機會打靜音的,今兒這電影太好看,我們全程握着手,一直到結束,才從影片裏跳出來。
黎華幫我披上外套,我順手從外套裏摸出手機,“靠,薛家正給我打了這麽多電話。”
黎華看看自己的手機,發現也有十幾通薛家正的未接來電。
我不清楚薛家正知不知道我和黎華已經徹徹底底地勾搭上了,不過就算知道了,他要打電話來質問我什麽,我也不怕。還是那句話,你管的着麽?
我們走出電影院,我在路邊吃麻辣燙,黎華陪着我,就給薛家正打了電話。
薛家正問我們看節目沒,黎華說沒。薛家正看了,薛家正是妥妥的每期都要看,嘴上讓藍恬管自己叫一聲“幹哥”,其實那點兒心思早就昭然若揭了。
只是薛家正知道藍恬不喜歡自己,所以對藍恬沒要求,這種付出只為好人卡的行為,我表示挺不解的。
正事是,藍恬退賽了,今天節目一開始的時候,節目組就宣布,藍恬退賽了。并且并沒有藍恬本人站出來發表的任何聲明,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她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節目裏……
薛家正說最後一次聯系藍恬是前天晚上,那時候還沒感覺藍恬有什麽不對勁,唯一就是,他多嘴說了句黎華在住院。但又跟藍恬說的好好的,黎華是小傷,現在已經活蹦亂跳了。
從看到節目開始,薛家正就一直在給藍恬打電話,那邊是關機狀态,給我們打電話,又沒人接,給其它人打電話,都沒有藍恬的消息。
薛家正很擔心,怕藍恬真的遇到什麽危險,他們商量無果之後,我默默地掏出手機,翻到李拜天的電話。
“那個天哥,XX臺你有沒有熟人,幫我打聽個事兒。”
☆、084 藍恬的遭遇 (推薦票3500加更)
從黎華住院以後,我就沒有主動聯系過禮拜天,當然李拜天大忙人,如果不是有公事,也不太喜歡主動聯系我。
這樣的交往狀态還是很好的,他會在工作上照顧我,也不會在私生活上造成任何打擾,李拜天是個好老板,也是個好朋友。
不過盡量少聯系他,主要還是為了避嫌,怕黎華吃醋亂想。
李拜天在演藝圈裏算是有些門道的人物,大概也是些小門道,早年專心研究攝影的時候,結實了不少圈內人士。藍恬參加選秀的XX臺,也算是知名娛樂頻道了,李拜天聽了情況,說會幫忙打聽。
我是擔心藍恬的,比起薛家正的擔心一點不差,包括黎華,也是應該擔心藍恬的。不管藍恬做過一件多麽不地道的事情,但藍恬到底還算不上個大惡人,我做不到以一個錯誤,就徹底否定藍恬曾經對我有過的好。
我相信,即使是燕小嫦那麽讨厭藍恬,知道她一個女孩子可能在外面出了什麽事情,也還是會擔心的。
可是藍恬不開機,尋找她就是毫無頭緒的一樁事情。薛家正幹脆來跟我和黎華會合,我跟黎華也沒打算隐瞞什麽,這房間裏就這麽一張床,垃圾桶裏還有被拆開的套套包裝紙,我們做了什麽,如今又是怎樣的關系,那是明擺着的。
薛家正已經顧不上管我們,只是在後悔,前天打電話的時候不該告訴藍恬黎華住院了,他擔心藍恬是因為擔心黎華才退賽的。可是退賽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又說不過去。
黎華此刻的立場,不方便發表什麽看法,只是一直拉着我的手,用肢體語言默默地讓我放心。我跟黎華吐槽過,說薛家正欺負我,不準我跟他在一起,他說不怪薛家正,誰也怪,怪他自己。
夜裏1點的時候,我已經很困很困了,薛家正抽了很多煙,還在那兒分析,藍恬到底能去哪兒了。
我說:“是不是手機沒電了,要不就是被偷了?你別總往壞的地方想。”
薛家正酸我一嘴,“這要是你,我一點也不擔心。”
廢話,他要擔心我還不稀罕呢,我有黎華擔心就夠了。但薛家正倒也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和藍恬比起來,我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太小強了,似乎不會有什麽災難會落在我頭上,假如我這麽突然找不到了,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出于我的不靠譜。
我給藍恬家裏也打了電話,他家知道她退賽急得像熱鍋螞蟻,同樣找不到她。
誰說只有我不靠譜,這次藍恬也相當不靠譜。
半夜三點的時候,最先響起來的,是黎華的手機。來電顯示就是藍恬。
黎華接電話,我趴在他耳朵旁邊聽,聽到電話那端藍恬細弱的聲音,“華子。”
“嗯,”黎華又握了握我的手,對藍恬說:“你在哪兒呢,都在找你。”
“還在M市,”她說,頓了頓,又說:“我在M市火車站,一會兒就上車回W市了,你還好嗎?家正說你住院了,你還在醫院麽?”
黎華說:“沒事了,我現在和家正在一起。”
“我……想你。”藍恬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破碎,要哭的意思。
薛家正那個心急啊,直接過來撈了黎華的手機,問藍恬現在怎麽樣,好不好,為什麽退賽。
藍恬沒有給出準确的答案,薛家正這邊說:“那你路上小心。”然後把電話挂了。
一分鐘後,我的手機也響了,還是藍恬打來的,大概她還沒想到我也在黎華旁邊。藍恬基本是把剛才和他們說的話,跟我重複了一遍,但與我對話的時候,感覺精神要稍微放松一些。
她說:“優優,你明天可不可以來火車站接我,大概九點鐘到。”
我當然得先答應,又問:“怎麽不讓薛家正他們去接?”
她說:“我不太想見他們,你來接我吧,我不想回家。”
“到底怎麽了?”我問。
她停頓兩三秒,“回去跟你說。”
我感覺藍恬肯定有事兒,大概也是比賽方面的事,有些打擊,也只能跟自己的閨蜜分享,雖然藍恬曾經對不起我,但我感覺她此時還是需要我的。
我答應下來,然後給藍恬家裏去了個電話,好讓他們放心。
之後是一陣沉默,薛家正覺得自己呆在這裏已經沒有意思,走了。他走了以後,我跟黎華再沉默一陣,黎華說:“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我看着他的眼睛,點了點頭。就像黎華說的那樣,藍恬早晚是要知道的,總拖着也沒意思。
這天就睡得很晚,白天又總有亂七八糟的電話打進來,我們也沒睡踏實。中間有個電話是李拜天打的,他說問過電視臺的熟人,确定藍恬是主動自願退賽的,跟制作方沒有關系,制作方還覺得很可惜。
我讓李拜天幫我分析分析,藍恬可能退賽的原因。李拜天說可能性有很多,一般潛力選手退賽,最常見的情況是,已經簽了經濟合約,配合公司安排退賽,比賽麽,無非是亮個相,獲得大衆熟知認可,名次并不十分重要。
至于其他,就只能是私人原因了,比方身體不舒服,也是可能退賽的。
我思維太跳躍,說身體不好,居然聯想到了懷孕。然後把睡得正香的黎華拍起來,特嚴肅地問他,“你是不是把藍恬怎麽着了?”
黎華皺着眉頭,十分無奈,把我往懷裏收過去,“你瞎想什麽呀。”
我說:“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屬老鼠的,有洞就鑽。”
黎華覺得我的形容太惡心,懶懶地說:“你該吃藥了。”
我到下午才真的睡着,準備晚上八點往火車站去接藍恬,但是我們倆睡過頭了。然後耳朵邊上,有手機鈴聲在吵,我沒醒,黎華醒了,當時腦子還有點迷糊,看顯示“未知號碼”就沒有接。
他醒了,又由着我睡了一會兒,才開始着手把我弄起來。
而他叫我起床的辦法,就是揉啊摸啊親啊,這一來二去,又少不了得滾一次床單。剛開始我迷迷糊糊地不管他,後來醒了點兒,黎華快進來的時候,我忽然睜眼:“幾點了?”
黎華說:“九點半了。”
我眼睛睜得再大點,“那車早到了吧!”
我琢磨起來去接人,黎華打算再做一次再起來,反正已經晚了半個小時,也不怕這一時片刻。
他說:“那我快點解決,W市的火車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般都要晚點兩個小時。”
于是我們又專心地滾了遭床單,然後火急火燎地刷牙洗漱,拉着手沖出酒店,打車到火車站。
這時候,火車站已經沒幾個人了,藍恬乘坐的那趟火車也早就到了,可是找不到藍恬,打她的手機,又是關機。
按照藍恬手機的續航能力,一般是沒電了。我估計那通“未知號碼”就是藍恬打過來的,然後怪黎華沒有叫我起來接電話。
在車站找了近一個小時,我們倆沒好意思打電話通知薛家正,我們又把藍恬接丢了。然後去附近的小旅館挨家問過,沒有藍恬這麽個人入住,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那天晚上淩晨三點,我接到一通陌生電話,電話那邊是個青年男性的聲音,“請問是叢優嗎?”
我說:“是。”
他說:“你一個姓藍的朋友,在我們這邊。”
“你們那是哪裏?”
打電話的這個人,來自XX路的某工廠。這個XX路,屬于郊區地帶,具體位置在從W市火車站,到通往我家縣城的路上。
電話那頭沒有說明具體情況,就說藍恬讓我過去接她,我說讓藍恬說句話,他說那個女孩好像情緒不大好,我還是去了再看吧。
這個時間,要不是有黎華陪着,那窮鄉僻壤我是不敢自己去的。
黎華到市區裏提了自己的車,然後我們開車過去,在一家工廠的保衛室,看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藍恬。
她的眼睛通紅通紅,手裏的紙杯被捏扁,裏面的水就快灑出來了。我先一個人進去,擡頭看見我的時候,藍恬扔掉手裏的水杯,一把撲進我懷裏,什麽話也不說,就哇哇地哭……
我只能先摸着頭發安慰她,心裏已經全都是不好的預感,這情況看起來,絕對是出事兒了。
黎華走進來,把保衛室的人叫出去談事情,問清楚藍恬出現在這裏的情況。
保衛室的人告訴黎華,說自己值夜班,在廠區外面碰到藍恬,小姑娘一瘸一拐的,應該是腳受傷了,向他求助,這個人就把藍恬帶進保衛室裏呆着,按照藍恬的意思給我打了電話。
他們走進來的時候,保衛室的大哥抽着煙搖着頭,說:“別問了,還是報警吧,這段兒路上沒有監控,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抓到。”
☆、085 夜路難走
藍恬并沒有把事情完整地透露給保衛室的大哥,但大哥不是傻子,多少還是看出點什麽。深更半夜狼狽出現,不是遭遇了搶劫,就是被人欺負了。
後來我從藍恬嘴裏問出了寥寥幾言,情況就是她在火車站下車以後,手機沒電,找了公話給我打電話,但是沒打通。
藍恬心情不好,着急見我尋求安慰,于是随便打了輛三輪。
這些停在火車站外等着拉活的三輪,我們以前也坐過,只是藍恬這次膽子太大了,這麽遠的路,也敢找沒有牌照的三輪。
然後三輪車司機欺負藍恬不認識路,把她拐到窮鄉僻壤,行了歹事。之後卻沒打算直接扔下藍恬,還好心地打算送她到目的地,藍恬害怕了,三輪車開到這附近的時候,從三輪車上跳下來跑了。
司機沒有追她,只留下一句話,“不準報警。”
我和黎華帶藍恬離開這裏,走出門的時候,黎華看藍恬穿的單薄,識趣地把外套脫下來遞給我。我給藍恬披上黎華的外套,藍恬始終低着頭,沒有看黎華一眼。
大概是不知道該怎樣面對。
車上,我和藍恬坐在後座,我一直摟着她,讓她以我的懷抱做依靠。
當我在得知,藍恬曾經在我和黎華之間,做過不好的事情的時候,我多少是會怪她的,雖然我也反複安慰過自己,我不能以一件事,去否定一個人對自己的一切,但她的行為,也确實破壞了我對她的信任和友誼。
此刻,我卻真的怪不起她來了,我曾經也想過去質問藍恬,讓她給我一個解釋,那都是想想罷了。
先安慰她,讓她平靜,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很多事情忽然發生,都讓人感覺不真切,像是在做夢,希望是在做夢,就好像當初我爸忽然病倒的時候。當我照顧他那些日夜,抽空在病床邊趴一覺的時候,多麽希望睜開眼睛,是躺在自己的床上,醒來吃上我爸給我下的面條。
也多虧了那些打擊,才讓如今的我們,能多一絲絲的冷靜。
在酒店新開了房間,我把藍恬安頓進去,小心問她:“你要不要洗澡?”
藍恬擡頭看我,目光有破碎的痕跡,仿佛很多話欲言又止。我知道此刻,她需要一個依靠,而這個依靠不能是黎華,就只有我。
我又走過去抱了抱她,我說:“我陪你一起。”
浴缸裏放滿水,藍恬坐在裏面,我坐在外面,也沒法上手幫她洗什麽,就這麽由她在裏面泡着。
藍恬擁有滑膩白皙的皮膚,纖瘦而圓潤的身材,甜美的臉龐,她像一塊甜蜜的蛋糕,任誰看了都想上去咬一口。然古語有雲,紅顏多薄命。
她什麽也不說,就是在發呆,哭也沒力氣哭了,到這時候也該反應過來哭沒有用了。大概過了很長時間,她忽然轉頭對我微笑,依然有兩顆微陷的酒窩,只是那笑容蒼白得有點詭異,像恐怖片兒。
她輕輕地說:“優優我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我愣了一下,笑着說:“我不擔心,我就陪着你。”
“嗯。”她乖巧地點頭,臉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我忽然想起,大一那年寒假,我和藍恬同時山窮水盡,連回家的盤纏都沒有的時候,藍恬找朋友借到了兩百塊錢,跑進宿舍對我大喊“優優我們有錢了”的時候,她又蹦又跳的樣子。
泡了足夠的時間,她從浴缸裏出來,我用毛巾幫她擦幹淨身體,她乖巧地擡手配合。我還是會擔心的,我不知道這個時候最正常的反應,應該是什麽樣的反應,大概怎麽反應都需要被擔心。
圍好浴巾以後,她上床,我給她蓋好被子,一直到天微微亮,确認她睡着,轉身出了房間。
黎華一直站在這間房的門口,我走出去,他臉上還是會有點擔心的神色。這時候我跟他笑不出來,低下頭,黎華伸出一只手臂抱我,我就在他肩膀上抽噎了兩聲。
我哭,但我不敢讓房間裏的藍恬聽到。黎華抱着我,哄小孩睡覺似得拍打一陣,低聲說:“上去說。”
我們之前住的房間,在這個房間的樓上。黎華一只胳膊摟着我走進電梯,到房間以後,我坐在床上,看到滿床我們折騰過的痕跡,靠在黎華的肩膀上說:“我後悔,如果我們早點去車站,就不會這樣了……”
在藍恬決定踏上那輛有危險的三輪車的時候,我和黎華也許就正在滾床單。
我想我是和黎華談戀愛談傻了。如果這是以前,藍恬退賽後回來要找我,我會當個天大的事情,早早就去火車站外候着。但經過昨天一夜的擔心,最終聯系上了藍恬,我們于是放松了警惕,覺得不會再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又或者說,當我選擇先和黎華滾床單,然後再去接藍恬的時候,藍恬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就已經被黎華徹頭徹尾地比下去了。
TVB電視劇裏有句經典臺詞,“吶,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的。”
是啊,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可是事情發生後,除了無奈接受之外,還是要想辦法解決。
黎華說:“明天我去報警。”
我踟蹰地看了他一眼,糾結地問:“警方會保密麽?恬恬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了。”再考慮一下,報警牽扯到警察要親自詢問藍恬,這會不會給她造成新的刺激。我覺得這個事兒不該我們做主,搖搖頭,“先等等,看她的意思。”
“還有,這件事別讓薛家正知道了。”我補充一句。
黎華點了點頭。
至于我和黎華的事情,也只能再等等再告訴藍恬了。但我始終并未動搖過,該說清楚的遲早得說,因為同情憐憫而把男朋友讓出去,這種想法太狗血了。就算我有這想法,黎華也不會幹的。
我又下去陪了藍恬一會兒,自己沒怎麽睡。黎華也猜到我不會睡,一早過來送了早飯,他淡淡看了藍恬一眼,沒有多餘的情緒。
趁藍恬還沒醒,我匆匆吃點東西,把黎華拉到廁所裏,對他說:“我不放心,她還是得有人看着,我現在出去買兩件新衣服給她換,你就在這屋裏別走了。”
黎華說:“我去。”
他哪知道藍恬喜歡什麽呀,我對他笑了下,說:“我對你很放心。”
他就也笑了一下,嘴巴湊到我嘴巴上親一口,“注意安全。”
藍恬的事情,也給我們各自敲了警鐘,之後我被吓得好久都不敢自己走夜路。
我速戰速決買好衣服回去,雖然我是相信黎華的,相信他不會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也相信在這個時候,有良心的人都不能幹什麽事情,但把他倆放在一起,我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
回去的時候,黎華坐在一邊玩手機,藍恬看上去好像還在睡。
我對黎華比了個“噓”的手勢,把衣服放在藍恬枕頭邊上,我們倆再去廁所說悄悄話。
黎華說他有個打算,想自己先去車站那邊看看,看能不能把欺負藍恬的人找出來,不管藍恬最後到底要不要決定報警,做了壞事的人不應該被放過。
我不知道他具體有什麽辦法,反正是同意他這麽幹了。
之後我一直在酒店裏陪藍恬,上網看到藍恬的粉絲貼吧如今還是很熱,尤其大家對藍恬退賽的事情抱有各種猜想,更有大呼可惜的,說會永遠支持藍恬的。
關于藍恬退賽,我也就沒有多問,先等她情緒徹底穩定下來再說。
我給藍恬看粉絲對她的關心,希望這樣能讓她心情好點兒,而她這次确實表現出異于尋常的堅強,只是會經常發呆。
藍恬也不在我面前提起黎華,好像忘了自己還有這麽個“男朋友”的事情,當然黎華照顧着我的心情,也盡量不在藍恬面前出現。
就這樣過了兩天,我對藍恬的狀況大為滿意,她還笑着跟家裏通了電話,說自己一切都好,退賽是因為比賽太累了,覺得堅持不下去。現在正在這邊,有我陪着散心,他家裏拜托我好好照顧她。
三天後,黎華經過各種方式的打聽詢問,已經基本确定了欺負藍恬的那個人的信息,連人家家在哪裏都給問出來了。其實想找那個人并不難,那些總在火車站附近拉活的三輪車司機,大多都是熟悉的。
那個人幹了壞事,近期內肯定不敢在車站附近出現,黎華就花錢打聽呗。多問幾個人,看誰一直沒出現過,自然有了清晰的線索。
之前我問過藍恬要不要報警,她呈猶豫的姿态。黎華把他調查到的情況告訴我以後,我再次試圖去說服藍恬。
藍恬想了很久,同意報警。
她說:“謝謝你們。”
我笑着說不必。
藍恬頓了下,認真地說:“優優對不起。我知道你和黎華已經在一起了,手鏈的事情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你會原諒我麽?”
我愣了,沒回答。
☆、086 時差兩小時
她說:“我喜歡他好久了,那時候我們一起去試鏡,你能接到戲,我羨慕你,其實也嫉妒你。優優你知道麽,以前每次放假,我在車站送你回家的時候,你上車之前從來都不回頭,就背對着我,随便招招手。”
說到這裏,她掉了兩行眼淚,大約是悔過的眼淚,她說:“我覺得你特灑脫,我想你這麽灑脫的一個人,沒有黎華,可能也沒什麽。可我就是很喜歡他,我管不住自己了,我覺得你都有戲拍了,你就可以把黎華讓給我了。可是我跟他在一起以後,我一點兒也不開心,好像我偷了你的東西。”
“我知道黎華一天都沒喜歡過我,而且好像,跟他一起以後,我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跟你好了。”輕輕一笑,她說:“其實我早就後悔了,去比賽之前,我就想過你們有沒有可能……那天你們兩個一起去接我的時候,我其實就明白了。你們還能在一起挺好的。”
我真的有點被藍恬的表白感動了。我一直知道她是個挺善解人意,能為別人着想的人,雖然每個人都有自私的時候。但想到以後要告訴藍恬我和黎華的關系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有些別扭的。
如今她自己說出來,省了我不少心思,也算擰開了這層心結。
報警後,警察根據黎華提供的線索,很快就把犯罪嫌疑人抓獲了,之後案件審理還需要一點時間,暫時還不能安排藍恬回家。
我依然無時無刻地陪着藍恬,自從藍恬跟我道歉以後,我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想怪她什麽了。
黎華拆線出院以後,也沒有着急搬到家裏住,在這邊陪着我們,幹些跑腿的活,依然盡量不在藍恬面前出現。
而我們情侶肉麻一下,也只能在藍恬睡着以後,我跑去他的房間和他見面,偶爾為了滿足他那點小欲望,滾個床單什麽的,睡上兩個小時再跑下來。
藍恬在酒店的開銷費用,我仗着自己有錢,也都是由我來掏。黎華不忍心看我花自己那點片酬,我不幹,我說:“你是我的男人,不能給別的女人花錢。”
黎華就特幸福地笑。
我想,我大概已經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我真有本事。
這種狀态維持了半個月,直到終于确定,藍恬已經從被強暴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上次劇組那邊安排的新戲,也已經催我去試妝了。
這次我要演的是個妃子,還是個奸妃,這樣有個性的角色我非常喜歡啊。我着手準備趕到劇組所在城市去試鏡,藍恬在我出發之前問,“你覺得演藝圈,是我們能站得住腳的地方麽?”
我不懂她什麽意思,她笑了笑,不解釋什麽。
大家都知道,演藝圈很髒很亂,大多數女星都被爆過不堪的歷史,但總有身家清白的特例。我只是喜歡演戲,也需要演戲,我拿演戲當工作,并不真的指望可以紅的發紫,所以天真地認為,只要自己謹守原則,踏實本分,不好的事情,就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這年頭幹什麽沒有危險啊,總不能因噎廢食吧。
跟黎華告別那天晚上,他按着我沒完地滾床單,他說:“我是管不了你了,只能先喂飽自己了。”
“臭流氓。”我罵他。
我不知道黎華到底喜歡我什麽,可能就是因為管不住才特別喜歡。但關于工作這方面,我真的是有原則的,我始終認為,一個女人必須要獨立,不是絕對不能花男人的錢,但一定得養活得了自己。
也許是家庭的原因,我親爹抛棄過我親媽,我對婚姻和家庭存在天生的不信任感。縱然黎華表現給我的幸福再堅定,也無法徹底打消我的恐懼。
許多人都害怕被抛棄,所以有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就死死不放,還有的人,選擇朝三暮四,早做打算。
我屬于後者。我時時都做好準備,做好不懼抛棄的準備。
在機場送別,黎華伸手摸我的小臉兒,臉上挂着一股無奈的表情,我摸着他的手,裝傻充愣地沖他微笑。
然後他松了手,說:“自己小心點,別讓人欺負了,”頓了一下,又說:“我可沒那個本事給你報仇。”
我又去拉他的手,撒嬌說:“你放心吧,再說,還不一定能試上呢。”
候機廳響起催人的廣播,黎華朝登機口的位置看一眼,淡淡地:“去吧。”
他輕輕推了我一下,我抿了抿嘴巴,不死心地說:“你不再抱我一下?”
然後就抱了一下,他的懷抱很深,手臂很長,一只手臂繞過後背,可以輕而易舉碰到我另一邊的胳膊。然後他在我胳膊上重重地捏了一下,又說:“去吧。”
依依惜別的一眼,我轉身,踏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