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學校的女生搬出去,百分之八十的原因,都是為了談戀愛方便。
她和黎華進展得可真快啊……
某天晚上,我和燕小嫦通電話,問她在北京的境況,燕小嫦似乎狀态還不錯,和我閑聊的時候,不死心地問了一句,我為什麽不去再找黎華談談。
我說:“聽說他要移民的時候,我就知道有這麽一天了,這也是沒處上,真要處上了,他到時候再走,我不難受死?”
燕小嫦:“嗨,你聽他說,他也就随便說說,基本不會成。”
我問為什麽,燕小嫦說是感覺。反正吧,之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絕對,有多少打算我們都只是随便打算打算,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和燕小嫦的對話,使我感觸頗深。我會想,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我就不會那麽急于勸黎華回他爺爺那邊。我可能會更理性一些,思考一些關于黎華的東西,會想明白黎華對舞蹈的熱愛,然後就不會說那些鄙視他不作為的話。
然後我們不會吵架,然後黎華也許會多給我留一點機會,然後就不會鬧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但終究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的那些如果,只存在于我的設想之中,不可能成真了。
夜深人靜,我非常想念黎華。
想念是需要發洩的,否則很不舒服。我翻手機找到黎華的號碼,這是他之前用的號碼,現在已經換了新的,新號碼我沒要。
我給他的老號碼發了條信息,“我想你了。”
因為知道他收不到,我才敢這麽無所顧忌地抒發自己的情感,然後,卧槽卧槽卧槽,這條短信送達提示是怎麽回事兒?
卧槽這個號碼居然開機了?
一個號碼,就算原主人不用了,也不至于馬上就有了新主人,現在還在用這個卡的,應該就是黎華。
管他是不是黎華呢,我腦子一渾,抓緊時間回了一條,“發錯人了。”
Advertisement
做賊心虛地看了眼空着的,藍恬的鋪。假如,黎華現在和藍恬正抱着睡覺,然後收到我這麽條信息,尼瑪……這算什麽事兒。
可我似乎又期待,真的能有點什麽事兒。
兩分鐘後,我收到那個號碼的回信,一個字,“哦”。
我滿心忐忑歸于平靜,放下手機,準備睡覺。
然後又收到一條信息,“改天抽空見一面吧。”
這條信息我又看了很久,讀了好幾遍,很慎重地在斟酌,我應該怎麽回他。我确定,對方就是黎華。
我知道我不該見他,不該給自己的內心留鑽空子的機會,我應該一鼓作氣地忘掉他,不再繼續喜歡他。可是,我又是想見他的,很想很想,每天都想。哪怕什麽話都不說,就遠遠地看上一眼。
再三思量過後,我說:“好啊,過幾天我生日,你和恬恬一起來吧。”
我爸是一酒鬼,經常不記得我的生日,我過生日,也就是我媽給我打一電話,我弟跟我道句生日快樂。去年生日的時候,也還沒放假,但我那時候沒錢,過不起生日。
我從來沒正兒八經過過一回生日。
但姐現在混大發了,姐拍電視劇了,姐不差錢了,姐要過生日,還要适可而止地鋪張浪費一把。
生日那天,主要邀請的是宿舍的同學,以及她們的男朋友小夥伴,然後就是藍恬和黎華。這事兒不用特別通知黎華,跟藍恬交代下把人帶上就行。
我在嗨嘯娛樂城定了KTV包廂,那是我們這裏最豪華最新潮,歌曲最全的KTV,帶生日蛋糕入場,還送紅酒和快照。
蛋糕是黎華買的,他開車方便帶過來。
☆、074 一直很安靜
那天我是打扮過的,下午專門去逛街買的新衣服。天氣已經熱開了,我買了條胸前有兩片熊貓圖案的寬松背心,下身一條稍寬松的牛仔短褲,不太暴露的那種,比平常的短褲要稍微長一點。
盤了個韓式的花苞頭,淡妝,唇彩顏色很亮,這在當時也是比較潮的打扮了。
藍恬沒有和黎華一起,她是跟我們兩個單身女同學一起,從學校打車出發的,不過黎華早一步到了。
我和藍恬以及另一個女同學挽着胳膊走上三樓,我站在她們中間,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精神面貌,過生日嘛。
看見黎華的時候,心裏免不了還是得咯噔一下。似乎好久不見,似乎也不是很久,他拎着蛋糕盒,手裏還捧着一束鮮花,站在迎賓的大熊貓旁邊,神色有些窘态。
是太久沒見我吓着了麽,還是看見我和藍恬親密地走在一起,有些不自在?
不管了。
他既然來了,我也沒打算怠慢他給他甩黑臉,他是我好閨蜜的男朋友,那裏裏外外也算我的朋友,我就得這麽想。
我們走過去跟他打招呼,其實我就對他笑了一下,注意力就被旁邊的熊貓吸引走了。雖然大廳裏開了空調,裝扮成熊貓的模樣,裏面的人估計也挺熱的吧。
大熊貓對我伸出一只手掌,掌心裏有字,“可以擁抱一下嗎?”
我于是熱情地和熊貓抱抱,還臭不要臉地在熊貓的假嘴巴上親了一下。眼睛沒有去瞟黎華。
我一直在笑,即便不想,也必須笑。我要讓他相信,我對他真的已經沒什麽了。
藍恬沒有馬上去挽黎華的胳膊,估計是在我面前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我和熊貓抱完,跟我一起的女同學也去和熊貓抱抱,黎華微微踟蹰,銜着一絲不夠自然的微笑,把手裏的鮮花遞給我。
“生日快樂。”他說。
我看了他一眼,再看那束花一眼,幹脆利索地說:“謝謝。”然後把花捧過來。
這次的花是新鮮的,還帶着露水的那種新鮮,雖然露水一般是花店的人故意噴上去的,我不知道黎華送花是什麽意思,展現紳士風度麽?
聞了聞,然後把鮮花遞到藍恬面前,“送你啦。”
黎華和藍恬并肩站着,臉色都微微一窘,藍恬并不打算接,我只好改了口,“先幫我拿着。”
這個時間,KTV通常爆滿,即便我已經提前訂了房間,也還是需要等。把我們這邊的人都等齊了,也還是沒等到我們的房間,前臺會默認先給有VIP的人開房間。
李拜天知道我今天要到這邊來過生日,決定來這邊的時候,我是咨詢過他的。我去催房間的時候,感覺前臺的小姑娘對我态度不大好,想到自己也算有後臺的人,于是打算把李拜天拿出來壓一壓她。
李拜天是這家娛樂城老板的合夥人,這兩句話應該還說得上。
我給李拜天打電話,李拜天現在其實就在樓下捅臺球,我就直接下樓去找李拜天了。然後李拜天也給我準備了生日禮物,也是一束花,不過不是鮮花,是好多只布偶小熊紮成一束花的模樣。
哎呀,這個我喜歡,這個可以擺在宿舍裏當擺設。鮮花不行,放兩天就得扔了。
我抱着這一大束小熊和李拜天回到三樓,沖那邊黎華等人打個笑臉,然後和李拜天去了前臺。
天哥的面子誰敢不給,不要說房間了,今天的帳,也就是李拜天簽個字的事兒。
又節省一筆開銷,好開心。
畫完賬李拜天就走了,對着那邊坐在黎華旁邊,一直陰沉着臉不說話的藍恬吹了下口哨,一副小痞子樣。
當然,李拜天是認識藍恬的,吹這聲口哨不過算是打個招呼而已。
其實當時我挺怕黎華有什麽不好的反應的,不要覺得李拜天在調戲藍恬就好了。藍恬尴尬地對李拜天笑笑,然後轉眼去看黎華,黎華似乎好像也沒什麽反應。
往包廂走的路上,我一直抱着李拜天那束小熊不撒手,這和黎華帶來的那束鮮花形成鮮明的對比。顯然,他的心意被李拜天比下去了,我為什麽有種折磨他的快感。
并且,雖然李拜天剛才就出現了一下下,但我還有種很有面子的感覺。
這馬上又是一年暑假了,大家也沒時間出來聚,借着我這次生日,就算個不小的臨別聚會。我們約好了的,要敞開肚子喝,不醉不歸,誰不喝到吐誰是孫子。
都是幫說大話的,最後除了我,他們都認了孫子。
進門以後,先是把會發光的東西都關掉,然後點蛋糕上的蠟燭。蛋糕很漂亮,一看就高檔,我們學校附近的蛋糕店,那手藝跟這根本沒法比。
足以見得,讓黎華買蛋糕,絕對是個明智之舉。
然後我堅決地插了十八根蠟燭,不準任何人在今晚說出二十一這個數字,說了的罰酒。我沒許願,我不相信許願,我更相信因果循環,事在人為。
分完蛋糕我就唱歌去了,跟一個姑娘合唱,“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後我就會失去他,我深愛的他深愛我的他,怎麽會……愛上別個她……”
酒喝開了以後,話也就說開了,大家都開始講平常小心翼翼不舍得講出口的實話。比如一個姑娘告訴我,“優優你就是踩狗屎運上了,我他媽真嫉妒你。”
還一個拉着我的手裝過來人,“演藝圈兒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潛規則,潛規則懂不懂?”
我也喝開了,以壽星的姿态說,“我今天真高興,謝謝你們陪我,有好幾件事要慶祝,第一”我拍拍胸脯,美滋滋地說:“我拍戲了,我是演員了,還有,今天是我二十一周歲生日,還有……我操!我怎麽又說二十一了!”
大家起哄罰酒,我一杯接一杯往喉嚨裏灌,仰頭灌酒的時候,多情地望了一直很安靜的黎華一眼。
還有……我失戀了。
然後喝完酒,我就去唱了一首《一直很安靜》,“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你突然不愛我這件事情。”
唱的都是心聲,都是眼淚啊……
後來點歌的時候,手機蹦進來一條短信,陌生號碼,“你和那個人到底什麽關系?”
我第一反應就是黎華,他的新號碼我是沒保存的。我瞟了一眼,看到他在玩手機。
我回:“誰啊?”
“你老板。”
我知道發信息的就是黎華,他這個人似乎很愛發信息,喜歡用文字來談心。我又不想跟他談,我說:“跟你有什麽關系啊?”
他說:“我就是怕你被人騙了。”
我低着頭,在手機上一鍵一鍵輸入,“騙子,你就是最大的騙子”,但又一個字一個字删除了,不行,這麽說太酸不溜秋了。
然後說了句更酸的,“現在我的事輪不到你管,好好管你的藍恬吧,我看她今天晚上好像不開心。別回了。”
我喝酒一般不吐,今天也沒撐到要吐的地步,但我就是想吐,想折騰自己,想痛痛快快的難受,想發洩發洩。
喝到一半,我就跑到外面廁所去吐,把手指伸到嘴巴裏,一直惡心到胃往上翻。
嘩啦啦。
吐開了就一發不可收拾,吐的眼眶都往外冒水兒了。外面笙歌缭繞,我忽然在廁所裏不想出去了,很享受此時此刻的安靜。
然後聽到外面,“優優?優優?”
是藍恬的聲音。
我按下沖水鍵,回應她一聲,“在呢。”
然後藍恬走近,我以為她要上廁所,就把廁所門打開了。我吐得有點身體發虛,半邊身體倚在牆壁上,打算從側面走出去,藍恬走上來一步,關切地問:“優優你沒事吧。”
我想若無其事地說沒事,但肚子不争氣,胃裏一湧,扭頭又吐開了。
藍恬就在後面拍我的背,她照顧起人來真的特別在行,以前我還很享受被她照顧的感覺。可是越拍越想吐,能吐的都吐幹淨了怎麽辦。
我聽見她在抽鼻子,扭過頭來看她,“你又哭什麽呀?”
她挺難過的樣子,對我誠懇道歉:“優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看你這麽難受。”
那瞬間我眼眶潮紅了,看眼前的藍恬看得并不清晰,藍恬有多愛哭我知道。我抽了張手紙去抹她的眼淚,她還是哭得很傷心,不停在跟我道歉。
姑娘,你再這麽哭下去,我再不說點原諒你的話,這不是陷我于不義嗎?
我于是輕輕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背,“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我是高興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別哭了,嗯。”
藍恬每次哭,我安慰她的時候,都容易産生一種,我是一爺們兒的錯覺。
我和藍恬拉着手回包廂,黎華還是坐在那邊巋然不動,今天來的這幫人他都不認識,也真虧得他坐得住。看樣子本姑娘面子還是挺大的。
我把藍恬拉倒他身邊坐下,對黎華說:“你女朋友剛才在外面迷路了,要不是我找到她,被人拐跑了都不一定,自己看好了。”
☆、075 你的傳家寶呢?
黎華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我,主要他的那個目光,我看不懂。微微皺眉,他好像在琢磨我到底在表達什麽。就是看不懂,他看不懂我,我看不懂他。
我大方一笑,也沒有故意躲着他們跑開,我就坐在藍恬旁邊,唉我就在這兒礙你眼了,既然我還打算跟藍恬做朋友,我就必須學會面對黎華,這個我閨蜜的男朋友。
然後KTV方面的人敲門進來,要給我們贈送快照。就是大家一起合和影,拍立得。合影的時候,我當然在最中間,藍恬依偎在我旁邊,諸如黎華這種家屬級別的,統統被擠去角落。
合影之後,拍照的人說,“男朋友呢,來跟男朋友合一個。”
我囧,他媽在座四個雄性動物,沒一個是老娘的男人。拍照的服務員對我表示同情,于是進入閨蜜合影階段。
宿舍的姐妹兒挨個過來跟我照,最後輪到藍恬,把黎華也給硬湊上了。這個位置吧,它站起來有點尴尬。我過生日吧,藍恬和黎華站中間都不好看,于是他倆一邊一個坐我旁邊,我故意往藍恬身邊靠了靠,微笑的時候也朝藍恬這邊偏了下頭。
黎華還真是一本正經地在拍照啊,委實不像他的作風。一只胳膊搭在後面的沙發上,算是直接把我和藍恬兩個都摟着了,雖然他誰也沒碰着。另一直胳膊随意搭在腿上,我瞟了一眼,似乎發現少了點什麽。
我們學表演的,拍照都是有專業技巧的,除非有意惡搞,一般拍不醜。但這張照片,是我今天拍的最難看的,愣是笑出了一張苦瓜臉。
送了個小相冊,照片拿到以後,挨張插進相冊裏,就算完事兒了。
之後,藍恬覺得哭了攪了我的生日場子有點抱歉,加上有人起哄讓她唱歌,還起哄她和黎華唱個情歌,可是黎華不幹,藍恬就自己點歌唱去了。
我好像還真的從來沒聽過黎華唱歌,他往KTV一坐,不是喝酒就是玩兒手機,有時候幹脆睡覺的。
其實我挺希望他唱的,一般KTV裏人唱歌我都不聽,如果他唱,我會認真聽。
藍恬去唱歌了,我和黎華之間剩下的距離就只是空氣了,黎華坐在那兒,眼睛看着電視屏幕,像是在聽歌,但更像是在發呆。
我實在有點不明白,打從他今天坐在這裏,就純粹是個小透明。酒不喝歌不唱,還沒有認識的人,多無聊啊,且還無聊得這麽有耐心。
我就坐這兒琢磨他,然後我的目光終于被黎華發現了,他偏頭和我目光相對,眼神讓我感覺親切。我微微一笑,看了眼他的手腕,“你的傳家寶呢?”
剛才我就發現了,黎華平常總戴在手腕上的,那個穿了金豆子的手繩不在了。也不在藍恬手腕上,丢了?
黎華牽了下嘴角,好像我在明知故問什麽,說:“不想戴了。”
我驀地想起那天在宿舍,藍恬脫衣服的時候掉的東西,當時沒看清,現在越琢磨越像黎華手腕上那玩意兒。嘁,給藍恬就給藍恬了呗,都這樣了還跟我扯什麽。
當初我問他要的時候,看他寶貝的,給藍恬倒是給得挺痛快,看來人家兩人暗通連理不是一天兩天了。
媽蛋,這個大騙子。不過好在,他現在只騙藍恬一個,比兩個一起騙好的多,而我作為炮灰,要有覺悟。
藍恬唱歌很好聽,不是那種聲音甜甜的嗲嗲的,她的嗓音唱起歌來很有味道,抒情的味道。她的外貌和嗓音,以及表演方面的專業素養,都足以被包裝成個丢得上舞臺的藝人,以前我經常說,等她紅了,我就給她當跑腿兒的,但是絕對不能虧待我,不然我爆她的老料。
很久沒聽她唱歌,我也就專心聽了兩句,然後黎華用手背把面前的果盤往我面前推了一點點。
我低頭,他微笑,“吃點兒水果。”
他知道我不愛吃,但總是在有水果的情況下,鼓勵我吃。
我吃水果的時候,他就看着我。要吐西瓜子嘛,我稍稍彎腰,可惜上身這件背心太寬松,雖然我裏面穿了黑色的打底吊帶,還是有點春光乍洩的意思。
黎華皺了下眉,說:“你能不能少穿這樣的衣服?”
我把衣服緊了緊,瞪他,滿口鄙夷,“誰讓你看了。”
他抿嘴笑,端起酒杯來抿了一口,我還在瞪他,我喜歡看KTV裏這種燈光,打在他側臉上的樣子。輪廓柔和但又陰影分明,像漫畫。
“你今天多大了?”他忽然問。
“二十一。”我覺得他是不是傻,都說了多少遍了,今天不準問年齡,不準爆這個數字。
黎華又笑,看了眼我面前的酒杯,“喝酒。”
我擦,他偷襲,玩兒我?
他雖然一直在扮演小透明,但好像,今天晚上我們所有的活動,他都是看在眼睛裏的。從知道黎華報警舉報他叔嫖娼開始,我就該記得他骨子裏還住着個陰險小人。
按照今晚的規矩,爆數字罰三倍,我願賭服輸。剛拿起酒杯來,半杯沒有喝到,黎華伸手過來,他的手掌就扣在我的小手上,按着我把杯子放下,說:“別喝了,喝多又該鬧了。”
我酸不溜秋地回一句,“我鬧了你再打我呀。”
似乎想起什麽,他笑了一下。
我想我還是能夠面對黎華的,只要他肯配合,只要他這麽平平淡淡地對我,只要沒人刺激我,一切都好說。
暑假要來臨了,到時候黎華薛家正等人也該收拾東西滾蛋了,然後大概就是有緣再見了。這之前,我們有件共同的大事要完成。
藍恬要去選秀。
這是春夏選秀的最後一批,藍恬早報了網絡海選,已經入圍了,接下來是要去比賽城市複賽。
我們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以後找出路,藍恬也不例外。我沒跟大部隊去選秀,是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我怕輸。
藍恬跟我一般年紀,對這行來說,實在也算不上非常年輕的歲數,所以每一次機會都要認真對待。唱歌方面,我對她有信心,只是為了多一手準備,我們要給她突擊下肢體動作,簡單說,就是跳舞。
舞蹈方面,黎華哥幾個在行。
邵思偉憑借關系,要來學校大舞蹈室的鑰匙,我們就在這裏呆了兩天。我好久沒看黎華跳舞,而且從來沒看過他跳這種勁爆的适合現代舞臺的舞蹈,一邊在下面看,一邊拿黎華的手機給他錄下來。
但是不得不承認,黎華對于舞蹈,秉持一種十分認真的态度,不管是在教別人,還是在向別人請教。哪怕是一段不适合男人跳的,十分娘炮的舞蹈,他也能扭出自己的味道。
這就叫專業。
薛家正看着覺得不對勁,對藍恬和黎華說,“還不夠意思,再多一點。”
黎華能聽懂,藍恬不大聽得懂。薛家正咬了咬牙,說出了那個字,“就是,再騷點兒?明白不?”
我嗤笑,拿着黎華的手機起哄,“對對,就是家正說的那個意思。”
黎華不幹了,薛家正一揮手,“邵邵你去,你在行。”
邵思偉什麽人物,人家是外面舞蹈班的舞蹈老師,專教大姑娘跳鋼管舞的。
其實跳舞這些東西,等到藍恬真的複賽突圍成功,到了專業舞臺上,制作方都會教的。不過早學一步,技多不壓身嘛。
然後薛家正以及黎華,在休息凳上坐着喝牛奶,看邵思偉教藍恬怎麽跳“豔舞”,我在旁邊無聊地折紙星星。
黎華問我:“送誰的?”
我愣都沒愣,特自然地回答,“給喜歡的人啊。”
藍恬走了,帶着我們所有人的祝福,走了。
黎華不是特惡心演藝圈兒麽,我也完全沒感覺到他對藍恬選秀這事兒的反感,人家這才是真愛啊!
藍恬剛走這天晚上,燕小嫦就給我打了電話。在這邊,邵思偉是她的眼線,有什麽新聞都第一時間通知她。
燕小嫦說:“藍恬走了,你是不是該行動行動?”
“行動什麽呀?”我呆。
燕小嫦罵我蠢,她說:“我操,藍恬那賤貨都能在華子出去演出的時候趁人之危,你也趁人之危一下怎麽了。”
我說:“姐姐,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燕小嫦說:“我就是看那個騷貨不爽,平常看着不溫不火的,搶起別人男人來那一個有主意。你到底問不問!”
“問什麽?”
“問問他到底看上藍恬什麽,問問他還喜不喜歡你。”
我說:“還問那幹嘛呀,我都不喜歡他了。”
“你放屁!你不問我問。”
“哎喲姐,行行,我問行了吧?”
我才不問呢,我要是想問,肯定早就問了。我就不是那麽能憋得住事兒的人。
宿舍裏很安靜,我随手翻開那天生日時候的相冊,翻到和藍恬黎華一起照的那張,這是我僅有的一張黎華的照片。
照片上,藍恬微笑時兩粒酒窩,黎華牽唇淺笑恰到好處,他們兩個,把夾在中間的我,襯托得好僵硬。
看了半分鐘,我把照片取出來,翻過面重新放進去。我不想随随便便看到它。
☆、076 藍恬的住所
藍恬走後沒兩天,我們也要放暑假了,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之前,藍恬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她外面的住所幫她收拾點東西寄到參賽城市。
我覺得這事兒她不該找我,有男朋友了,還麻煩閨蜜做什麽。不過之前,藍恬就把住所的鑰匙交給了我,還給我畫了張很具體的地圖,就是以防個萬一。
沒多說什麽,我還是去了。我是支持藍恬比賽的,雖然現在在電視上還不能看到她,但聽起來她的狀态應該不錯。其實如果有一天,藍恬真的成了明星,誰也不敢保證我們還是不是從前那樣要好的關系。
但此時此刻的祝福和加油打氣,都是真心的。
我去藍恬的住所,這地方比我想象的簡陋很多。我們學校在郊區,外面沒有大樓,都是些民房。有些民房也不住人了,專門分成一小間一小間給學生住,當然還有游走在附近的社會人士。
用鑰匙開了門,一進去我就有點傻眼了,第一印象就是亂。藍恬是個很愛收拾的人,她不應該把自己住的地方搞這麽亂。
當時已經天黑了,我看了眼半開的窗戶,插銷非常破舊,應該是從外面被人撬開了,藍恬這地方遭過賊了。
住在學校外面,就是這點最不安全。
我開始有點害怕,因為現在學生大部分都搬走了,這家院子裏似乎沒有活人。我想幫藍恬收拾收拾,先去找她讓我幫忙寄的東西,證件和衣服什麽的都還在。大概這個賊,也沒從藍恬這兒翻到什麽好東西。
收拾完該收拾的,我的好奇心開始嚴重作祟,我感覺這地方,一點都不像是有男人生活過的痕跡。再說就算黎華要跟藍恬在外面同居,哪怕只是偶爾來看看,他也不該允許自己的女朋友住這麽簡陋的地方。
我就又把藍恬的住所也翻了一遍,一無所獲,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發現點什麽。
可那團疑問,關于藍恬和黎華究竟發展到什麽地步的疑問,堵在我心裏很難受。以前我是刻意不去關心,現在細想起來,他們這場戀愛似乎也确實談得不溫不火。
我咬牙給黎華去了條短信,我說:“藍恬住的地方有小偷。”
不久黎華給我打電話,有點擔心的意思。他可能是誤會成,現在小偷就在這地方,而我也在這地方,是不是有危險。
他說他正在往學校這邊趕,我于是跟他解釋,把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講了一遍。黎華微微踟蹰,“那我還過去麽?”
我想了想,說:“來吧,過來趟把恬恬的東西搬走,這地方是不能再住了。”
黎華表示同意。
黎華沒有鑰匙,我在這邊等他,時間越來越晚,在這邊住的人相繼回來,幹什麽的都有,學生,或者地痞流氓。
有人在樓下簡陋的廁所間沖涼水澡,有人在房間裏和朋友喝酒,啤酒瓶子倒在地上叮呤當啷地響。
我在想,藍恬自己住在這裏的時候,每天得承受多麽大的心理壓力和恐懼,是我早吓跑了。
又是什麽原因,讓她放着好好的宿舍不住,非要自己搬出來。
很快,我就分析出了一個原因,大概是因為她不敢面對我。剛知道她和黎華好上那兩天,我們的關系确實挺緊張的,似乎都在努力裝沒事兒,但又始終有條隔膜。
每次藍恬晚上想黎華了,打個電話都得偷偷跑到宿舍外面去,誠然,這些東西我确實都看在眼裏。所以為了不讓我受更多的刺激,她躲了。
我真的不怪藍恬了,主要是不想怪她了,如今看到眼下這幅光景,更是覺得自己的存在,有點兒對不住她。
誠然,沒人逼她,都是她自己選的。
一方面,我受藍恬的行為所感動,另一方面,我想到她在這裏擔驚受怕度過的每個夜晚,覺得心疼。
黎華到的時候,完全是一副很陌生的樣子,應該是沒進入到院子裏面過。我在民房的第二層對他打了個招呼,然後轉進房間裏等他上來。
鐵樓梯被他踩得蹭蹭響,走進房間,黎華看了看這個不足十平米的地方,微微皺眉。
“你沒來過?”我問。
他看了看被撬壞的窗戶,微有愧色地“嗯”了一聲。
說不上來我此刻是什麽心情,也許在慶幸他們兩個的發展并沒有我想象的那麽深入,但作為藍恬的朋友,又好像應該憤怒,黎華你到底是怎麽關心自己的女朋友的。
我把藍恬能劃拉的東西都劃拉起來了,沒有足夠大的袋子,就幹脆用舊床單裹起來包,黎華在旁邊完全幫不上忙。
其實我很能幹的,只是我是個懶蛋,不幹就不幹,真幹起活來很利索。
黎華把我包好的東西抗在肩上,我覺得好笑,拍拍那個大包,開玩笑說,“民工大哥,到城裏了記得寫信。”
黎華微微瞥我一眼,“門關好。”
到假期,學校宿舍已經開放了,男生也可以進入,藍恬沒多少東西,就那一大包,和一床被子。黎華陪我一起送到宿舍裏,閑來無事參觀起女生宿舍來。
宿舍裏妹子該走的也走了,沒走的上網去了,黎華參觀的時候,目光落到一個懸在商鋪的衣架上,衣架上挂着條粉紅色的小內內。
那是我的,我心虛了,趕緊把衣架收起來塞櫃子裏,“看什麽看,沒見過啊!”
其實我要不說,黎華也不一定知道那是我的。他就笑出聲來了,用那種溫和且耐人尋味的目光看着我,我一本正經地說:“好了你走吧,一會兒宿舍的女生就回來了。”
他愣一下,“你吃飯了麽?”
“嗯。”我誇張地回應。
我沒吃,但我不能說,萬一他要請我吃飯怎麽辦。藍恬才剛走,我怎麽能和黎華單獨吃飯,不行,絕對不行。姓黎的你也不要勾引我了,掉了老娘的節操。
黎華撇了下嘴,“好吧。”
但是他還沒走,我剛才往櫃子裏扔小內內的時候,暴漏了哪個床鋪是我的位置所在,于是他走去我的書桌前面參觀。
我的桌子上,沒什麽好東西,最近在做手工,紙星星啊,針線啊,之類的。可有些事情,我還是不想讓他知道,就過去把他推開,“哎呀你快點兒走吧,這是女生宿舍。”
黎華死皮賴臉上了,就站着,拿着我做手工的小玩意研究,任我推,但我推不動他。人家是練家子,那馬步紮的多穩當。
我是那麽容易認輸的人麽,終于把黎華推煩了,放下手裏的東西,他說:“優優。”
口氣裏,帶着點強硬的姿态,好像我在胡鬧一樣。我轉眼看他,他本想說什麽的,後退一步,撞掉了放在旁邊的飯盒。
飯盒的蓋子我沒蓋牢,摔在地上的時候,放在裏面的瓷勺子掉出來摔成了兩截。
這瓷勺子,跟我的卡哇伊飯盒比起來,實在算不上美觀,可摔得我很心疼。因為那是我和黎華之間唯一的紀念品,這都被他打碎了,還要不要人活了!
我生氣,加上我并不想讓黎華看出來我對這東西的在意,就對他吼:“你煩不煩啊!”
“對不起。”他有點抱歉,想幫我撿掉在地上的飯盒。
我特女王範兒地說:“不用撿了,你走吧。”
那一刻黎華看我的目光,有點破碎,有點猶豫。我時常從目光中懷疑黎華有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