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結賬,給他一塊,老板找我九毛,一張五毛的紙幣,四個一角的小硬幣。我的手指已經在小雨裏凍得冰涼,把硬幣從桌子上一枚枚拿起來,這個不自然而吃力。
我很緊張。
推開商店的門,外面怎麽還是這麽冷啊,一輛車停在商店門口,我知道那就是黎華。
我和車子的距離差不多五步,握着把傘,頭發上還時不時落點兒水滴,挺狼狽的。黎華把副駕駛的車門打開,用十分自然的态度對我說,“上車。”
只那麽微微一愣,我上車了。
上車後,手裏還是握着那把冰冷的傘,我不知道該把它往哪裏放。
黎華倒車,然後選擇合适的道路前進,雨刷在玻璃上一次次畫着圓弧,我說:“你不是讓我來送傘麽?”
黎華把着方向盤,轉頭對我微微一笑,“你傻呀。”
什麽意思?
過了幾秒,他補充一句,“哥帶你出去玩兒。”
黎華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也不是完全沒有預兆,基本上在昨天吃飯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變化。比方我們散夥大家說拜拜的時候,黎華曾禮貌地看我一眼,禮貌地微笑一下。
我沒拒絕黎華的牽引,因為打心眼裏,我不覺得他是壞人,他不會把我賣了。其實我也不怕他把我賣了。
黎華看了眼我發白的手指,問:“你冷麽?”
我很客氣,“還行。”
還行的意思,其實就是冷嘛。
黎華也還行,算聽得懂人話,用下巴指了指我面前的匣子,“那裏面有手套。”
Advertisement
☆、029 綠帽子先生
我是打開匣子看了的,也确實看到一雙男式的棉線手套,但我沒有戴。手的溫度總會慢慢緩和,只是戴手套,我覺得太麻煩了。
關鍵我不知道,這把傘應該放在哪兒。黎華的車裏收拾得這麽整潔,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沒有。
之後我們基本再無交流,車裏放着稍顯動感的音樂,不松不快節奏剛好。
我有想過問問黎華,為什麽只有他一個人,怎麽沒和薛家正他們在一起,也想過問他我們要去哪裏,怎麽會主動叫上我。等等等等問題。
但我什麽都不問,今天,在這個小雨綿綿的夜晚,我既然自願地孤身坐上了黎華的車,就代表我已經默認把至少今晚的自己交給他安排。我問什麽,也不過就是多說一句話的事情,我基本不可能打算去改變什麽。
除非他打算去跳海,那我絕對不可能陪他。
我不是傻女孩,也不是喜歡裝傻的女孩。
沒什麽特別意外的,黎華帶我去市裏海邊一家酒吧喝酒,這個酒吧叫做諾曼底。
兩個人,沒必要去什麽卡座搞什麽排場,何況黎華是個低調的人。我們就随便撿了張圓桌子,兩個人對着坐下。
這時候酒吧還在暖場,放的是很舒緩的音樂,燈光靡靡,此時坐在我對面的黎華,比往常還要好看一些。我估摸着,在這個燈光下,黎華看我應該也會覺得比在外面好看。
服務生端上來水果和酒水,開瓶倒酒的時候,黎華從果盤裏撿了片西瓜遞給我。我下意識地拒絕了,順口還說出了原因,“我不是很喜歡吃水果。”
我是真的不怎麽喜歡吃。除了肚子餓要吃飯以外,我絕對不能算個吃貨,水果零食都懶得吃。
黎華的手沒收回去,用尋常的口氣勸道:“女孩子吃水果皮膚好。”
這話我聽過幾百遍,始終沒能打動我,而且我覺得我皮膚也沒比那些拿水果當飯吃的姑娘差。不過黎華下面這句話,倒确實動了我的心,他還說:“以後生的孩子皮膚也好。”
作為一個喜歡為別人着想的人,我吃。
我小心翼翼從黎華手中接過那片西瓜,都不敢碰人家手指頭一下。我不知道為啥,我怎麽就覺得黎華那麽高貴。
他給我們倆都倒上酒,沒有碰杯,他自己喝自己的。眼睛掃視周圍的環境,想了點什麽,問:“王玉潔的事你早知道了吧?”
我又是一愣,唉呀媽呀,可算有點眉目了,我可算能感覺出來黎華今天為什麽這麽不對頭了。
“啊。”我點頭,有點抱歉的意思,我抱歉的可不是沒有告訴他,而是抱歉,對不起啊,你戴綠帽子這事兒被我知道了啊。
他抿了口酒,眯眼,微微皺眉饒有興致地看着我,“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我琢磨這事應該是燕小嫦知道以後告訴黎華的,我也琢磨,按照關系來講,由燕小嫦告訴黎華,比我來告訴他好很多。
我就沒回答黎華的問題,說了句,“可我看你好像也沒什麽反應。”
☆、030 為了錢
一個男人,一個還算有點錢的男人,一個有姿色且有錢的男人,他的女朋友為了金錢被大叔包養了。這事兒我怎麽覺得,比屌絲無奈失去女神,還讓人覺得糟心呢。
被戴綠帽子的男人,是挺惹人心疼的。
而戴綠帽子的男人,該是什麽反應呢,大瘋大鬧,仇視女人,仇視金錢,仇視社會?顯然這些都不符合眼前的狀況,也不适合黎華。
我猜黎華對王玉潔,最多的情緒可能是失望,因為他曾經覺得王玉潔是冰清玉潔的,獨立的,積極向上的。
黎華跟我講了個小故事,這故事扯得還有點遠,他說:“我認識一個朋友,男的,家裏挺有錢,但是家裏覺得他年紀小,不給他錢。你猜怎麽着,這孫子找了個當小姐的,靠小姐把自己養着。”
我覺得有喜感,就笑了。
黎華也嗤笑一瞬,跟我碰了下酒杯,然後仰頭喝酒,一幹而盡,我就跟着也幹了。喝完了這杯酒,我才反應過來,黎華想表達的意思是:存在即合理,合理即接受,他戴綠帽子,也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其實我挺想問問黎華家到底有多少錢,可是看看人家那一身名牌名表,我想還是算了。
但想到錢,我就想起了那個章老板,以及疑惑了自己那麽久的問題。我特麽是真想問啊。
黎華剛好和我想一塊兒去了,他忽然問我:“我還真有點想不明白,你們女孩子為什麽願意給別人做二奶。”
我一直覺得“二奶”這個詞不大好聽,從黎華嘴裏說出來,感覺更難聽一些。我想,王玉潔的事情,在他心理,多少還是有點小疙瘩。
我坦白,“為了錢啊。”
他說:“為了錢,給男人夾咯吱窩下面,聞人家一晚上狐臭,有那麽好受麽?反正是我我不幹。”停頓一下,看我沒有反應,接着說:“衣服鞋包化妝品,沒有那個錢,可以不買,山裏的人不都過得好好的。也沒人閑的沒事跑過去看不起他。”
他這叫兜裏有錢不腰疼,我就開始為廣大失足女同胞狡辯開了,我說:“那萬一是有別的什麽原因呢?”
“你什麽原因?”
他忽然這麽問我,忽然就問到了正題上,我還真是略微有些緊張啊。但我不會錯過這個為自己辯解的機會,但也沒有故意把自己擺得很可憐,我只是實話實說,“我當時沒有學費。”
他似乎思索了點什麽,“現在有了?”
我點頭,“後來我爸給我了……”
然後這哥們兒繼續說教,“我還是覺得不至于,沒有學費,學也可以不上,上不上學不能決定以後怎麽樣。那比爾蓋茨李嘉誠成龍周潤發,不都沒上過幾年學。”
我說:“你說的那都是名人。”
“名人怎麽了,你就能确定自己以後不會是名人?他們小時候還不是和咱們一樣,穿過開裆褲,讓爹媽洗過尿布。”
黎華今天話多的,我都不适應了。我自認為是個還算會聊天的人,他這一茬一茬地我還真有點兒接不上來。
我懷疑黎華是受了刺激,還傻了吧唧地安慰他,“王玉潔那事兒你就別想了,我覺得那姑娘還是挺好的。”
☆、031 一點真相
黎華說我:“你怎麽總那麽愛幫別人說話呢?”
他說我總愛幫別人說話,這麽說來,我以前說話的時候,他還是注意聽過的了?其實我也沒怎麽幫別人說過話,無非是,燕小嫦他們聊八卦的時候,經常說說他們班這個女生賤那個女生騷的,我有時候會插一嘴,“背後說別人壞話不好。”
我那也就是偶爾良心發現,還有很多時候,我聽他們講破事兒聽得可起勁兒呢。
黎華又瞟我一眼,懶得說什麽了,繼續喝酒。依我看,他和王玉潔,估計也就這麽着了,這樣的一個黎華,是不可能再跟王玉潔繼續下去了。
洋酒兌軟飲,這玩意兒到了嘴裏沒感覺,就和喝飲料似的,我第一次和黎華單獨相處,怎麽說都得緊張,緊張的時候,下意識會喝水,這已經算是常識。
我喝的有點多,酒喝開了,膽子也放開了,終于鼓起勇氣,“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黎華:“問。”
“你和那個姓章的,是什麽關系?”我沒好意思叫那人章老板,故意選了個不太尊重的叫法,這是在迎合黎華對那個人的态度。
“親戚。”他說。
“什麽樣的親戚?”
黎華略不耐煩,“他是我叔。”
“你爸的兄弟?”我接着小心問,因為他倆不是一個姓啊。
黎華好像不願意回答了,我就換了個問題,“你倆有仇啊?”
“嗯。”黎華垂了下眼睛。顯然,他家裏的事情,他并不想跟外人細說什麽。
在懷疑黎華和章老板是親戚之後,我想過,黎華那天出現在909倒是有些可能性,但那個可能具體是什麽,可能只有他和章老板才清楚。而現在,黎華不肯說那恩怨,基本沒可能告訴我原因。
但我總能問問,那天說接到投訴過來掃黃的警察是怎麽回事兒吧。
結果黎華告訴我,“警察是我叫的。”
我一雙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我千想萬想沒想過這個可能,我覺得要麽是章老板的仇人,要麽是黎華的仇人,再要麽是那家酒店老板的仇人,再要麽就是純粹倒黴。
看我這瞪眼的反應,黎華撇了下嘴,他說:“你得高興,那天去的人是我,要不你現在都該有案底了。”
媽媽個爸爸的,我算明白點兒了。那警察就是黎華招呼過去的,他本來想讓警察抓的是章老板和我,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後來他親自去了,結果抓成了我們倆。所以他才反應那麽快,讓我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媽媽個爸爸的,眼前這人可真陰險。
真相水落石出,輕松之餘,我确實有些慶幸。即便沒有黎華叫警察抓人這事兒,那天要是黎華沒去,我就讓姓章的老頭給睡了,那特麽和被黎華睡了,絕對是天差地別的兩回事兒。
有些東西,類似緣分,讓人覺得妙不可言。
黎華看着我,有些意味深長地微笑,我也收回了驚訝的眼神,兀自抿了口酒,有些東西心照不宣。
過去的事情,先不提了。
☆、032 黎公子好習慣
之後我和黎華聊了些別的話題,沒什麽特別打緊的,就像是普通朋友之間閑聊。我總是忍不住盯着他的臉看,越看越覺得好熟悉好熟悉,好像曾經在夢裏飄忽而過的那些白馬王子們,終于撥開雲霧走進我的眼睛裏。
話說,洋酒兌軟飲,真心無法吐槽啊。聽說好多人第一次都吃過這個虧啊,就是感覺喝的純是飲料,喝着喝着,就不省人事了。
我雖然不是第一次這麽喝,但我今天心情好,也還是有點沒控制好。倒不至于爛醉,黎華說過,我爛醉耍酒瘋那樣,太丢人。
我們從暖場喝到酒吧快冷場,中間出現過一個人,大概是黎華的朋友。名字叫陸恒,打眼看過去,也是金光閃閃的一水兒名牌,富二代說話,我不插嘴。
他們碰杯喝酒,遞煙點煙,笑着聊了些什麽,陸恒瞟到這邊坐着的我,問黎華:“這妹妹你朋友啊?”
“一學妹。”黎華說。
陸恒又多瞟了我幾眼,我挺不自在地對他笑笑,然後陸恒趴在黎華耳朵邊說了點兒什麽,黎華擺了擺手,陸恒拍了拍他肩膀,“行,回頭找你啊。”
走了。
陸恒剛走,我就迫不及待地去問,“那人剛才跟你說什麽?”不是我自戀,就那什麽陸恒看我的眼神兒,我猜他接下來說的話肯定和我有點關系。
黎華說:“他問我要你電話。”
“你沒給?”
黎華理所當然地看我一眼,“你不是沒手機嗎?”
哦,對,這事兒我都忘了。
後來我們都喝得有點暈乎,就從酒吧出來了,外面還在飄小雨,我把傘撐開了,遮在我們倆的頭上,我穿平底鞋,黎華個子比我高出許多,自覺地把傘拿過去,由他打着。
我下意識地往黎華停車的方向走,黎華拽了下我的胳膊,“打車。”
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黎公子,你好習慣!
黎華的家教應該不錯,好習慣很多,比如脫下來的衣服從來不會亂扔,要麽板板整整地疊起來,要麽找地方挂好。勤洗澡勤換衣,愛生活愛勞動,講文明懂禮貌。
我們上了輛出租車,都坐在後座兒,我有點兒暈,坐姿就不那麽端正。
上車了總要告訴師傅我們去哪兒吧,黎華問我去哪兒。
“學校?”我這疑問的口氣裏,頗有些征求他意見的意思。
黎華了然一笑,轉頭說:“師傅白天鵝。”
白天鵝是我們這兒一賓館,我聽過這名字。
然後我那酒勁兒就有點退下去了,整副身體也緊張開了。這是開房的節奏,開房就是要那個那個什麽的節奏……
但我還得承認,即使是這樣的節奏,也吓不倒我。其實這也是我早該想到的節奏,就像黎華說的,一個女人肯單獨和一個男人過夜,那本身就代表她已經默認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沒心理準備?那不存在。
跟他進了房間,我才開始不知道往哪兒坐是好,黎華那邊早早已經把外套脫掉挂起來,給了我一臺階下,“不去洗澡?”
☆、033 我喜歡他
此時我還是有點怯場,想着今天晚上估計是不會回宿舍了,而我以前晚回宿舍的時候,藍恬多半會不睡覺等我,好在我回去的時候給我開宿舍門。
我覺得還是得交代下,別讓人家白等。我說:“我得給藍恬打個電話。”
黎華就把自己的手機交給我,我又想了想,把手機還給他,“算了不打了。”
“怎麽了?”他問。
我說:“打了她就該知道我和你在一塊兒了。”
黎華又笑了,“和我在一塊兒很丢人麽?”
不丢人,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明明不久前我們倆還吹胡子瞪眼的,這忽然就一起過夜了,還是沒名沒分的,哎呀,我拉不下那個老臉去跟好朋友解釋。
此刻我坐在床上,黎華站在我面前,房間裏的燈光有點暧昧。黎華忽然看着我說:“你怎麽這麽漂亮?”
“啊?”
我擡頭迎上他欣賞的眼神,心髒開始噗通噗通噗通……黎華就看着我笑,笑了有那麽五秒鐘,這厮忍不住了,開始主動往我身上趴。
他先是伸手剝我的外套,而且我的外套現在還有點濕,扒外套的時候,嘴唇在我臉上靠了靠,說:“那先不洗了吧。”
不行,有點快,有點懵,有點消受不了!
“呵呵,我還是去洗洗吧。”我蹭一下就從他懷裏的空當鑽出去了,床上就留下一剛被剝掉的外套。
廁所裏,我心慌慌啊心慌慌,把自己扒光光啊扒光光……
蓮蓬頭打開,我在底下仰着頭肆意地笑。
第一次見黎華的時候,也是只有我們倆,我一邊洗澡一邊哭……這次給我笑的,心裏美的。
卧槽,我十分明了的發現以及确認,我喜歡他,這麽這麽喜歡!
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花癡臉。
我把自己洗得足夠香足夠滑,經過一番猶豫和計較,既然我知道接下來是要幹什麽,并且其實我和黎華以前就已經幹過了什麽,我也就不跟他玩兒矜持那套了,咬了牙,幹脆裹了條浴巾就出去了。
我把衣服從廁所抱出來扔在椅子上,黎華這貨已經脫得光了膀子了,褲子倒是還穿着的。倚在床上玩兒着手機,他擡眼瞅我,我看人家的衣服疊得那麽仔細,就裝模作樣地疊自己的。
疊好了,轉身往空着的那張床上爬,身後黎華提醒道:“這邊。”
他的意思應該是,讓我去他躺的那張床。我很聽話,轉身去了那張床,從另一邊摸到床上,展開被子把自己蓋起來,當然浴巾還裹在身上的。
黎華放下手機,一只手臂自然垂下來,落在我這邊的枕頭上,但這動作也不能說算是摟着我。他低頭看我,想了點什麽,然後就直接掀開被子往下鑽了。
我擦,他不洗的啊,不洗就不洗吧,他就是滿身煤灰,我也不嫌棄他。
然後他開始收拾我身上的浴巾,想把它打開,我覺得有點快,就伸手攔着。比臂力吧,又沒他力氣大,我們兩個喝開了酒化幹戈為玉帛的人,在床上嬉笑着鬧。
為了躲避他的手,我就轉了個身趴在床上,黎華趴在我背上,終于不再糾結這條礙事的浴巾。
“啊,你幹嘛咬我。”我感覺脖子後面疼,急忙閃開。
☆、034 第一次表白
“我不喜歡這個。”黎華說。
他咬的位置,正是我脖子後面的紋身,我不由得伸手去摸那個位置,黎華繼而親我的手指,嘴唇在指節上柔柔掃過,微微張合,那種觸感潮濕而綿軟。
後來我問過黎華,為什麽不喜歡女人的紋身,他又拿孩子那套說事兒,他說以後如果自己的孩子問自己,到時候怎麽交代,不良少女似得。他這人,似乎還有點傳統。
黎華就是我的第一個男人,也是迄今為止的唯一一個男人,可以說,我是絕對缺乏床上經驗的。打打鬧鬧還行,這樣正兒八經的調情,調得我渾身都僵硬了。
我趴着一動不敢動,他把手抄到我身體底下,自然解開了這條礙事的浴巾,摸就算了,好死不死地用那種啞啞的嗓音說了一句,“我想上你。”
哎喲喂,我就要吐血了啊。
一方面是被那種迷魅的音調給電着了,另一方面他這話讓我覺得有點尴尬。
我本來覺得,今天到了這個份兒上,什麽都是順其自然的,他這麽一給我個商量的餘地,我反而覺得自己表現得太奔放了點。
我不吱聲,黎華就笑了。其實我現在腦子昏昏沉沉的,要不是有黎華在身上壓着,可能早睡過去了。似乎也覺得自己這句話有點多餘,黎華開始展開他的行動,先是把我翻過來,親了親嘴巴。
大一的時候,我是交過一個男朋友的,我當時就總覺得跟他接吻特惡心,舌頭那麽大,還有口水,那滋味別提了。
但是被黎華親,我沒覺得惡心,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怕惡心到人家。
我注意看過,黎華是閉着眼睛親我的。
似乎想到了什麽,黎華忽然擡頭,看着我說,“你有沒有什麽話想說?”
本來沒有,他這麽一問就有了。我并不是有意要捏着嗓子,但接下來這句話,實在很難流暢地說出來,小心翼翼,激動而迫切,我說:“我喜歡你。”
我絕對不是那種不舍得倒追男生的女生,并且我也是懂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從我反應過來自己喜歡黎華開始,我就很想說出來,說給每個人聽。不過不好意思罷了。
我等他的回音,等來的卻只是他一聲輕笑。
我感受到了拒絕,感受到黎華那聲輕笑,意味着他會當什麽都沒聽見。笑過之後,他繼續親我,和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前戲一樣,從嘴巴轉移陣地,到耳朵再到脖子。
親着親着,又好死不死的,放在床頭櫃上的黎華的手機響了,鈴聲是一首《aslongasyouloveme》。
那時候黎華似乎蠻喜歡這首歌,手機鈴聲和彩鈴都是它。
此時此刻,這鈴聲的響起倒不顯得多麽的維和,總比忽然來句“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飛翔”強多了。我轉眼去看那只不安分的手機,又低頭看了看這個不安分的黎華,而他并沒有要接電話的意思。
鈴聲響了一陣子,停止。停了大概半分鐘,又接着開始鬧。黎華似乎不想再忍受這樣的打擾,把手機拿過來,瞟了一眼,關機了。
他開始脫褲子,腰帶金屬頭碰撞的聲音,暧昧而清晰。我看了眼床頭昏黃的光線,覺得刺眼,就閉上了眼睛。
☆、035 雨夜是非多
我們做了,細節不做贅述,我還是會覺得有點撐有點疼,不知人事不夠濕潤的身體,不知道具體帶給了黎華什麽樣的感受。
做完以後,他從我身體裏退出,射在床下的地毯上。從那以後,我就再沒有在外面住過鋪地毯的房間,誰知道都沾過什麽人的什麽玩意兒。
他去廁所裏簡單沖洗,我躺在床上腦子空空的,身體有明顯被打開過的感覺,好像這副身體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這種感覺,比破處那天晚上還要強烈。
聽着廁所傳來的水聲,我忽然感覺有點難過,我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我,他只是想上我。
我甚至擔心,黎華回來以後,會去旁邊那張床上睡。即使知道,和他做了,沒有結果,可是那種發洩欲望之後,就被丢棄的感覺,我害怕嘗受。
他回來了,我假裝閉眼,聽他輕聲溫柔地說,“裏面去點。”
就這麽小小一句話,也能讓我心滿意足。
在我旁邊倚着床辦躺下,他用一直胳膊松松攬着我,我也沒好意思伸手去抱他,只是側對着他,打算輕輕地睡着。
雖然閉着眼睛,但能感覺出來他的動作。黎華拿了床頭櫃上的手機,開機後打了個電話。應該是給剛才給他打電話的人回過去。
那邊很快接通了,嗓門那叫一個大,我這都聽見了。雖然聽不清說什麽,但從嗓音和腔調可以分辨,是燕小嫦。
“嗯?”略不耐煩的口氣。
我偷偷擡眼看他,能看到他線條美好的下巴,脖子上喉結的位置,跟着語言有節奏地一凸一陷。
燕小嫦可能問黎華在幹嘛,黎華輕描淡寫回了句:“在外面。”
然後那邊叨叨了點什麽,黎華的表情倒是沒多少變化,但完全談不上愉快。挂掉電話以後,低頭看我兩眼,似乎考慮了點什麽,而後淡淡地問:“你是在這呆着,還是跟我回去?”
情況是黎華的好兄弟薛家正和我的好閨蜜藍恬正在鬧分手,薛家正喝多了,心情不好把無辜的邵思偉給打了。現在薛家正正在女生宿舍樓下亂嚎,邵思偉的腦袋正在冒血。外面下着雨,他們僵着誰也不肯走,燕小嫦只能叫了這幫人的領頭羊黎華回去收拾。
我當然會選擇回去,一個人呆在這算什麽意思,再說我也得回去看看藍恬。
“知道他們為什麽分手麽?”一邊把衣服遞給我,黎華問。
我搖搖頭。這事兒藍恬沒跟我提過,也幾乎沒有任何前兆。
我穿衣服的時候,黎華識趣地背過身去,免了我不想在他面前穿衣服的尴尬。
脫離了這張床,我們的距離似乎又再一次拉回了從前那樣。原本黎華就沒打算給我什麽承諾,我知道。
打車殺回學校,大門關了,我帶着黎華去翻牆頭。黎華看我翻得輕車熟路,說我不學好,他不喜歡太野的女生。
女生宿舍樓下,邵思偉和燕小嫦坐在一處石階上,燕小嫦正在用紙巾擦邵思偉臉上的血。據說是被薛家正外套上的拉鏈刮的。而薛家正依然在發神經,用自己的外套在砸草坪,一邊砸一邊喊藍恬的名字。
我和黎華靜靜看了一會兒,他瞟了眼樓上的窗戶,對我說:“你先上去看看吧。”
☆、036 說分就分了
雨下得不大,我把我帶出來的那把傘給了燕小嫦,讓她和邵思偉打着,然後聽黎華的話回了宿舍,好像陣營劃分得很清楚,他們是屬于薛家正那邊的,而我理所當然是屬于藍恬這邊的。
宿舍給我開門的不是藍恬,藍恬正坐在床上哭,兩耳不聞窗外事。樓下隐隐還能聽見薛家正在那兒幹嚎,什麽話也不說,就只顧着喊藍恬的名字。
這注定是個不眠夜。幸好雨下得不大。
藍恬哭,是哭得很文雅的,不聲不響,也不抹眼淚兒,但光看那坐姿就覺得挺傷心。宿舍的姑娘們都在安慰她,我也跟着去安慰。
我以為是薛家正欺負藍恬了,問她她是什麽都不說,只是否認了我的猜想。
分手是藍恬提的,一邊主動提出分手,一邊在這兒痛哭流涕,說實話這種作風還真挺不受我待見。
宿舍的電話鈴響了,我過去接起來,是黎華打過來的,問我:“她怎麽說?”
“什麽也不說,還哭着呢。”我回答。
黎華也沒怎麽猶豫,坦然地說:“行,你好好安慰她吧,我帶家正走了。挂了。”
“嗯。”
黎華把電話挂了,電話裏,關于我,關于我們,他只字未提,好像在我們回來之前,外面發生的那茬事他已經全都忘了。
我心裏多少有點失落,不過很快被藍恬轉移了注意力。
“誰打的?”她帶着哭腔問。
我說黎華。藍恬問我說了什麽,我就把黎華的話轉述了一遍。特奇怪的是,就這麽簡單兩句話,倒是很有效果,藍恬之後沒怎麽哭了,也可能是因為薛家正已經被帶走了的緣故。
我還是會追問分手的原因,藍恬給了個特別傳統沒新意的答案,“不合适”。
嘿,我們看着都挺合适的啊。
這一晚上暫時就這麽過去了,薛家正是個相當有覺悟的人,果然沒有再找藍恬。我心裏佩服這樣的爺們兒,喜歡就追,追到了對你好,分手了會挽留,失去了不騷擾。
從這方面來說,我挺替藍恬可惜。
更可惜的是,失去藍恬和薛家正的這層關系,我似乎也失去了再正當見黎華的理由。
連燕小嫦都不聯系我們了,燕小嫦是個親疏分明的人,對于藍恬和薛家正分手這事兒,我覺得她心裏多少得對藍恬有點意見。
藍恬分手以後,情緒低落了兩天,很快就恢複了,然後辦了件正事兒,讓家裏給她寄了個沒人用的手機,陪我去辦了張卡,給我用。
藍恬跟我說抱歉,前段時間因為談戀愛,忘了照顧到我。她這事兒辦的,我心裏覺得挺不好意思的。雖然我知道藍恬不是那意思,雖然我覺得自己還真不大用得着手機,但總有種被施舍了的感覺。
其實拿到手機的當天,我就給黎華發了個信息,告訴他這是我新辦的號碼。黎華只回了一個字,“哦。”
我有點心寒,有點不大敢對黎華抱有任何幻想和執念。
為了不被“施舍”的感覺萦繞,我決定去打工。買了份當地晚報,看到嗨嘯娛樂城在招擺球的服務員,可以兼職,我就去面試了。
☆、037 男二你再不出場沒位置了!
我面試的是桌球廳擺球的小妹,這種活一般面試就是走個過場,很少有面試不成功的。我有還算豐富的打工經歷,去得是大大方方毫無拘束。
也沒去什麽正規的辦公室,面試就在一個存放臺球杆的小屋子裏,經理坐一張椅子,我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可見對方對這樣的面試,也不怎麽重視。
了解些簡單的情況,都要談到什麽時候來上班的問題了,門口進來個人,把裝球杆的盒子找了個稱心如意的位置放下,扭頭看我一眼。
我也就看了他一眼,二十五歲上下吧,長得不算特別出衆,但也是平常人看了都能入得了眼的那種。
“面試啊?”這人問坐着的經理。
經理看這個人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急忙站起來,“李總,你坐你坐。”
唔,年紀輕輕的還是個總,了不得了不得。
這小李總倒是客氣,不打算坐,眼睛再瞟我一回,接着問經理,“幹嘛的?”
“擺球的。”經理說。
我這才開始覺得有點不自在,尤其是沒地方坐,這種站着給人打量的感覺,真心是很不舒服。
結果這人看我幾眼以後,嘀咕了一句,“身材不錯。”
我就更不自在了,顯然人家是在誇我,還是勉強擠個笑臉兒給人家看看吧。他眯了眯眼,直接開始問我,“學生?”
我點頭。
“哪個學校,學什麽的?”
我就有什麽說什麽呗,我琢磨既然經理管他叫總,應該就是這家娛樂城的總。不過我弄錯了。
這人說:“我那兒缺幾個禮儀,你條件不錯,幹不幹?”
簡單介紹下,這人叫李拜天,搞攝影出身,是海嘯娛樂城老板江北的朋友,兩個人合夥搞了個婚慶禮儀公司叫超級婚禮。
對于婚慶禮儀,江北只是愛好加投資,李拜天才是正兒八經的公司操作人。
我簡單問了他一些問題,心裏衡量了下,去那個婚慶公司幹禮儀,比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擺球強多了,于是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