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38.
徐凱一貫不愛搭理他,時間也不在意,笑着沖他抛了個媚眼兒,說:“睡會兒吧,才一點,兩點上課,半點從家裏出發剛好。”
“……你眼睛抽筋兒了嗎?”徐凱挑起眉毛看着他,擺開一副等着抽他的架勢,時間也不嫌尴尬,挺皮地笑笑,自己躺到床上小憩,徐凱則打開卧室的電腦,繼續之前沒完成的翻譯工作。
卧室裏的光線很暗,只有電腦屏幕閃出藍光,時間盯着徐凱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合上眼睡着了。
半個小時,電腦裏的文檔翻了兩頁,徐凱又反複看了幾遍,潤色過,才回頭□□上的時間:“小吸血鬼,到點了。”
時間睡眼朦胧看過來,自從跟毛小洛在一起,他連吸血鬼的作息都調整了,白天困得不行。
徐凱看他那樣子,說:“不然你繼續休息吧,我自己坐公交,或者打車也行。”
時間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張着嘴打了個哈欠,說:“別了,別坐到半路換成天天出來,再被人給拐跑了……”
他既然堅持,徐凱便沒再說什麽,保存好文檔,關了電腦,一回頭看見時間光着腿正在穿褲子,整個人都不好了,感覺自己的眼睛很疼,雙手揣褲兜裏故作鎮定地快步走出了卧室。
下午是二班的課,徐凱在辦公室大略翻了翻毛小洛的講義,替他講了一節。從二班出來的時候人又變回了毛小洛,他自己已經習慣了,坐回辦公室發了一會兒愣,從辦公桌上找出個空白本子,想了想,掙紮了一會兒,猶豫着在本子上寫道:“凱哥,我是小洛。”
毛小洛坐在那兒,兩眼定定地盯着筆記本瞧了一會兒,像等着筆仙顯靈一樣,幾乎快要放棄的時候,他的身體輕微地顫了一下,臉色發白,整個人的意識向後移,身體交給了其他人掌控,他還沒來得及驚慌,靈魂又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推回舞臺中央去,一低頭,看到筆記本上另一個人的筆跡,鐵畫銀鈎的筆勢,寫着:“你好小洛,我是徐凱,你不要害怕。”最後半句像是猶豫之後添上的,“你”字的第一筆比其他筆畫都要輕一些。
毛小洛倒吸了一口涼氣,喉頭上下滾動了一遍,兩眼悄悄地向兩邊的辦公桌打量,兩邊都沒人,只有前面隔着一張桌子,坐着六班的英語老師,平常兩人很少交流,對方大概也不會做這種捉弄人的游戲。毛小洛顫抖着手指,摸了摸筆記本上的字,過了很久又寫道:“上一節二班的課是你替我講的嗎?”
意識後退,片刻之後回來,本子上有兩行字,但明顯是兩個人的筆跡,上面一行是凱哥的:“是的,按照你的講義,我問了學生,接着上一節課的內容講的。”
下面一行的字體明顯稚嫩,像是幼童握着筆杆寫出來的,每個字之間的間隔都很大,字體結構分散,有的甚至缺筆少劃,還夾雜着拼音:“你好小各我shi天天。”
毛小洛看着筆記本,做了幾次深呼吸,還是不敢相信,從別人嘴裏聽到是一回事,自己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沒再寫下去,整個人有些混亂,收起了筆記本。
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陳柏涵拿着化學書和練習冊過來,看見毛小洛的臉色,問:“老師,你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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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毛小洛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勉強沖他笑了一下,說,“之前在課堂上講的方程式配平你還有印象嗎?”
陳柏涵意料之中地搖搖頭,毛小洛整理了一下心情,給他慢慢講起來……
時間打來電話的時候兩人剛剛結束,毛小洛接起來,那邊問:“下課了嗎?我在你學校門口。”
“下課了。”
旁邊陳柏涵在化學書上标上最後一個符號,收拾好文具站起來。毛小洛又跟時間說了兩句,才對陳柏涵說:“初中化學內容不多,只有一個學期的內容,寒假用用功,每天做二十分鐘題就趕上了,其他科目你有什麽不會的也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問其他老師。”
陳柏涵抿着嘴點了點頭,站在那兒猶豫了一會兒,說:“毛老師,謝謝你。上回……用筆丢你那件事,是我混蛋……”他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
毛小洛心裏有些觸動,輕輕拍了拍陳柏涵的肩膀,說:“沒事,以後別犯渾就行了。好好學,一切還來得及,現在越努力,以後的路就越寬廣。”
師生兩人一起從辦公室出來,陳柏涵往三班去,他還有第三節課,晚上還有選修的晚自習。
毛小洛跟他道別之後往校外走,走到教學樓前的廣場上,遠遠看見時間正跟門崗的大爺聊天,墨鏡推到鼻尖,口罩也拉到下巴,整個人倚着門崗外面的窗臺,兩人一人手裏拿着一塊烤白薯,湊在一起聊得很開心的樣子。毛小洛小跑了兩步過去,聽見門崗大爺說:“原來毛老師挺內向的,見誰都客客氣氣,今天還是第一次跟我說話……”大爺的聲音很豁朗,樂呵呵的。
時間已經看見他了,繼續對着大爺說:“他就是腼腆,從小這樣,跟我在……”
毛小洛已經跑到跟前,輕輕拍了他的胳膊一下,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門崗大爺看見他笑了:“毛老師下班了?剛才還聊你呢。”
毛小洛挺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您別聽他胡說。”
“诶?我看小時對你挺了解的。”大爺笑眯眯看着兩人,“快回吧,這天越來越冷了。”又舉了舉手裏的烤白薯,“謝謝啊小時。”
小時也沖他舉舉白薯,像完成什麽神秘儀式一樣:“別客氣劉大爺!”
劉大爺一邊往屋裏走,一邊還小聲念叨:“這小夥子真不錯。”
“吃嗎?剛買的,還熱呢。”時間把烤白薯遞給他。
毛小洛接過來,一邊剝皮,一邊笑他:“謝謝了小時。才幾分鐘,你就變成‘小時’了,我在這兒一年了,也不知道門崗大爺姓什麽。”
時間已經把口罩和墨鏡又戴好了:“這你就得贊嘆一下我的交際能力了。”
“贊嘆一下你的膽子還差不多。”毛小洛舔了一口白薯皮上烤出來的糖汁,小聲數落他,“明明知道自己什麽情況還亂來,萬一正聊得高興,鼻子眼睛冒煙了怎麽辦?”
“我背光站着呢。”時間用紙巾幫他把剝掉的白薯皮收好,一邊嬉皮笑臉,“最愛聽你關心我了。”
毛小洛每回對上他只有無奈和縱容,嘴裏道:“時間,你不用為我做這麽多,我都沒為你做過什麽……”
時間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兩手扶着他的肩膀,鄭重其事的樣子。毛小洛剛咬了一口烤白薯,嘴角還粘着白薯皮上的黑色糖漬,被吓了一小跳,兩眼瞪得大大得看着他:“幹……幹什麽?”
“就保持現在這樣兒。”
“什麽?”
“你的存在就讓我開心,一想到能跟你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連空氣都甜了,你什麽也不做,就這麽站着讓我多看兩眼,我的心就砰砰跳,你跟我說句話,我就覺得滿足,跟你擁抱一下,就想那一刻天荒地老,能跟你一起生活,已經是我期望得到的最大的幸福。毛小洛,你已經為我做了這麽多了,還想為我做什麽?”時間滿臉嚴肅看着他說。
毛小洛的臉随着他自己的反射弧歸位慢慢紅起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張着嘴微微仰頭看着他。
時間笑起來,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小洛,你嘴巴裏的烤白薯快掉出來了。”
毛小洛趕緊閉上嘴低下頭,耳朵紅到脖子根兒。
“是不是被我的魅力折服了?”時間兩手揣在夾克衫的口袋裏,還要調戲他。
毛小洛悶着頭點了點。
時間沒想到他會點頭,情不自禁摟住他的肩膀,抱着他的腦袋輕輕揉了揉,笑道:“怎麽這麽老實?”
毛小洛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臉還是紅的,很小聲地說:“以後不要在街上撩我了,我剛剛……差點忘了,都想……親你了。”
39.
烤白薯吃了一小半,毛小洛舔舔嘴唇把剩下的收起來,門一開就聞見家裏飯菜的香氣,時間錯身把他讓進屋裏,換好鞋,一邊往卧室裏走一邊說:“做了黑米粥和紅燒茄子,還有一個清炒油麥菜沒下鍋,我換個衣服去做,你先休息一會兒。”
毛小洛跟進去,從身後抱住他的腰。時間的腰很結實,透過柔軟的針織衫也能感受到肉體的力量,而且他衣品一貫風騷,走到哪裏都惹人尖叫,毛小洛的手伸進衣擺裏撫摸他的腹肌……
“不吃飯了?”時間轉身把他按到床上,嘴唇離他很近,順勢低頭舔了一下,上面還有烤白薯的甜味兒。
毛小洛仰着下巴送上自己,勾住他,纏在他腰上:“不吃飯了,吃你。”濕熱的語調順着他的嘴唇送到時間的耳膜,叫人意-亂-情-迷,時間親了他幾下,才猛地反應過來,意識到這不是毛小洛的語氣和聲音,立刻推了他一下,将解了一半的褲鏈拉回來,吐出一口氣叫:“阿諾……”
床上的人衣服已經褪了一半,兩眼楚楚可憐地擡起來看着他:“你怎麽了時間?”
“不要玩兒了阿諾。”時間把衣服穿好,皺着眉看了他一眼,說,“我去炒青菜,你換好衣服出來吃飯。”
阿諾歪着頭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影子消失在通往廚房的拐角處,他握住自己,無所謂的态度,大字型躺在床上纾解了一次,等到時間來叫他吃飯,整個人還赤luo着躺在那兒,床單上沾了一點粘稠的痕跡。
時間看了一眼,在門外說:“如果要睡覺,蓋上被子再睡。”
阿諾沒動,時間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叫他:“阿諾……”
“你進來給我蓋。”他還晾在外面,聽見時間的聲音,又顫顫地想立起來一樣。
時間走進去,阿諾躺在那裏擡起眼皮看他,臉上勾起個笑容,當着他的面又握上了自己。這樣的風情在毛小洛身上是看不到的,他羞怯、保守、膽小,最多不過主動送上一個淺嘗辄止的吻,或者一個充滿溫情的擁抱,他永遠不會像阿諾這樣,玩-弄自己,使盡渾身解數與風情。
但時間沒有看他,擡手從衣櫃頂層取出一條毯子,展開了丢到他身上,又走出去。阿諾跳下床,赤身luo體地跟在他身後,撲上去蹭他,連同濕熱的ti液與愛意一并蹭上去:“你跟我做,我不會告訴他。”
“我只跟毛小洛zuo愛。”時間的語氣有點冷,握住他的手腕,身體跟他拉開距離。
阿諾站在那兒,臉上的表情很淡漠,過了很久,那股被淡漠掩飾的悲涼終究還是洩露了,他低頭藏淚,扭動了一下手腕,掙脫他的鉗制,轉身回了卧室。再出來時已經穿好了衣服,洗過手,坐到餐桌前,乖乖等着吃晚飯。
時間這幾天不再掩飾自己進食的過程,不是為了惡心誰,只是為了讓毛小洛認識到這是現實而非幻想,畢竟他們要一起生活一輩子。
阿諾看着他往血袋裏插了一根吸管,像喝一袋紅色的飲料,姿态很坦然随意。
“你從哪兒弄新鮮的牛血?”
“郊區有一家牧場,每周一和周四會送‘貨’過來。”
“每次都這樣定量包裝好?他們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不會,那是我父親的産業。”時間看着他吃飯,表情褪去了剛剛跟他對峙時的堅硬,很溫和的态度,像對天天,像對徐凱,唯獨不像對毛小洛,少了那份情侶間的暧昧和親昵。
阿諾用勺子攪着碗裏的粥,過了一會兒問:“如果我跟他融合,你真的能像愛他那樣愛我嗎?”
這句話何其卑微,可阿諾問出來了,放棄了他所有的驕傲,低垂着眉眼,沒有了往日生動的光彩。
時間的神情明顯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阿諾,你們的融合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生活步入正軌,因為你們原本就是一體……”
阿諾擡起頭來,那雙眼睛很大,裏面像是有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理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只是問:“如果我跟他融合,你會不會像愛他一樣愛我?”
“……如果你跟他融合,你們就是一個人,不分彼此,我愛你們的整體。”時間意識到自己的殘忍,垂下了眼皮,嘴裏的腥味兒更盛,沒再開口。
阿諾看了他一會兒,聲音有點啞,透出一股荒涼:“不要愧疚,我不想你最後對我的感情是愧疚。”
天天出現的時候時間還低垂着眼睑發呆,血包像是果凍包一樣立在那兒,天天看見問:“你在喝什麽?”
時間擡起頭,臉上有些迷茫,反應過來答:“是血。”
“你怎麽喝血?”
“因為我是吸血鬼。”
天天沒再糾結這個問題,他對血不感興趣,看見自己面前的黑米粥,問:“我能吃嗎?”
“可以,不過阿諾吃過一口,如果你介意,我再給你盛一碗新的。”
天天搖搖頭,低頭吃起來,表情很滿足的樣子,吃了一半又說:“你上回跟我說要教我做貓爪湯圓的。”
時間強打起精神應付他:“你要長大啊,長大之後我才教你做貓爪湯圓,你還可以多玩半個小時電腦。”
“你還答應帶我出去逛商場。”
時間想了想,說:“我跟小洛商量一下,如果這周末沒事,就帶你去逛商場,好不好?”
天天點點頭,又自言自語:“看來我得快點長大了。”
晚上睡覺時,時間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給他念了一會兒童話故事,把天天念睡着了。他才收起平板,走到外面的沙發上躺下,想到阿諾晚飯時的表情,心裏像墜了個什麽東西,沉得發悶。
月光很涼。
毛小洛半夜從睡夢中驚醒,發現身邊沒人,找出去看見時間果然又睡在沙發上,他蹲到旁邊,借着月光看了一會兒時間的睡顏,伸手将他額前的碎發梳理開。
剛剛又有別人出來了,時間為了避嫌甚至不能跟他睡一張床,每天要在床和沙發之間徘徊……
“小洛?”時間睡得不沉,被他一動就睜開了眼。
毛小洛嗯了一聲,說:“去床上睡吧,抱着你睡。”
兩人回到床上,毛小洛像只小動物,拱到時間的懷裏,抱着他,過了很久,很低聲地說:“對不起。”
40.
三班學生搞娛樂活動比應付正經考試拿手,短短兩分鐘的歌,不到三十句詞,安排得很有點兒正經節目的舞臺效果。前奏部分陳柏涵故作深沉地低頭念白,那句“我學習不好”簡直發自肺腑唱出了他的心聲,最妙的是主歌rap部分二十個元素二十句詞竟然每人安排了一句,唱完挺得意,一個個等表揚似的仰着臉,二十來朵祖國的小狗尾巴花兒,心思全用到應付老師的邪路上去了。
毛小洛兩手撐在講臺上,看着他們哭笑不得,半晌嘆了口氣,擡手鼓了鼓掌,問:“誰是這節目的策劃導演?”
之前跟他表白過的那位女同學猶猶豫豫站起來,女同學叫葛淩,大眼睛撲閃撲閃,技巧性地狡辯:“老師,您只說不看歌詞全班會唱,也沒說非得大合唱不是?”
毛小洛簡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建議你大學讀個電視編導之類的專業,挺有天賦的。”
葛淩一時分不清他是誇還是諷,臉上堆出個讨好的笑容坐下,毛小洛的眼睛在他們班裏掃視了一圈,說:“一天時間,唱成這樣很不錯了,都給自己鼓鼓掌。”
三班掌聲雷動,除了上蹿下跳地搞反動,這是第一次為正經事兒鼓掌,一個個臉上洋溢着祖國花骨朵的青春笑容。
“明天開始,每節化學課之前合唱這首歌,這回做出硬性要求了,導演不要再出鏡了。”
毛小洛從三班出來的時候電視編導也跟出來了,大眼睛漂亮得像從貓眼兒上摳下來的。“老師,你教教我這道題呗,我不會。”
毛小洛還對她粉紅色的信封心有餘悸,站遠了兩步,唐僧看女妖怪似的提防着:“哪兒不懂?”
葛淩挺為難看着他:“就……都不懂,題也看不懂。”這句估計是實話。
十來歲,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紀,學生們對一些年輕老師産生好感太正常了,可萬一孩子是真心向學,老師的态度就不能不擺端正,打擊了孩子向上的積極性是失職,這個分寸得把握好。毛小洛想了想說:“你周三體育課跟陳柏涵一起來我辦公室,我給你倆單獨輔導。”
“陳柏涵也去啊?”葛淩臉上表情挺遺憾的。
“……不然呢?”毛小洛一塊粉嫩嫩的唐僧肉站在那兒,心裏估麽着也清楚這小妖精想什麽,夾着教案往辦公室走的時候沒留心臉上帶了點兒笑容。
C城的天一貫陰沉沉,放學時間,毛小洛隔着一條街,遠遠地看見時間靠着摩托車站着,兩腿筆直修長,戳在那兒像個男模。他跑過去的時候時間剛好張開手臂,叫他撲進懷裏,然後把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罩在他身上,問:“冷不冷?”
“不冷。”毛小洛說,“你別給我了,自己穿着吧,路上冷。”
“我對溫度不敏感。”時間身上還是很風騷的一件皮夾克,裏面一層單衣,“昨天路上你手冰得很,今天早上說話都有點兒鼻音,穿上吧。”
毛小洛只好穿上,擡腿跨上摩托,嘴裏吐着哈氣問:“你上午補覺了嗎?昨天前半夜在沙發上都沒睡好。”
“補了一會兒,不困了。”時間把頭盔給他戴好,發動車子,說,“你明天上午是不是沒課?我跟師兄約明天去他那兒?他上周末跟我說最好把咨詢增加為一周兩次。”
“可以。”
“之前答應天天帶他去商場玩兒,這周末你有安排嗎?咱們去逛逛?上回電影也沒看成。”
毛小洛靠在他身上點點頭,羽絨服又大又暖,他戴着手套把手縮進袖子裏,緊緊抱着時間,說:“順便買張沙發床吧?”
“好啊。”
周三早上去張子敬那兒,昌明海也在,腿上放個塑料小筐,筐裏放着團姜黃色的毛線,兩只滿是槍繭的手握着毛衣針在織什麽東西。時間一見他那樣子就笑了:“這麽賢惠?織什麽呢?”
昌明海被他笑話也不生氣,笨拙地又上了兩針,捋了捋針上已經織好的毛線,臉上帶了寬厚的笑容:“給他織件毛衣,上回去商場,我說他沒個亮色的衣服,正好看上一件毛衣想給他買,他不要,嫌顏色太鮮豔,我就覺得他穿挺好看,非跟我對着幹,說要是我織的他就穿……”
毛小洛只聽了這麽一耳朵,就被張子敬領進了咨詢室,還挺好奇時間跟昌明海會在外面聊點兒什麽。
張子敬氣色很好的樣子,比上回見面笑容多了一些,給他倒了一杯水,等他坐下,問:“這幾天怎麽樣?我聽時間說你回去上班了?”
“嗯。”毛小洛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說,“上周狀态不太好,這周開始上班又調整過來了,就是連累時間有點辛苦。”
張子敬沒接他對時間的評價,态度寬和地問:“上周狀态具體是怎麽不好?”
“上周……知道了時間的身份之後,我有點錯亂。”毛小洛握着水杯,盡量組織語言,“有點不太敢相信這是真的。”
“現在呢?”
“現在相信了。”毛小洛不好意思地笑笑,“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
張子敬看見他的樣子,不知道想到什麽,也笑了,又問:“跟徐凱和天天他們交流過了嗎?”
“交流過了。”毛小洛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兩三頁對話,前兩頁是三個人的筆跡,一個清秀隽永,一個遒勁有力,還有一個出自稚兒手筆,最後一頁,才出現了第四個人的字,沒什麽章法,飄逸地寫了一句:“我是程諾,我要跟你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