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6.
路上時間買了一盒補血口服液,跟毛小洛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時像喝飲料一樣喝完了整整一盒。
毛小洛看着他反常的舉動,想問卻又不敢問,時間盡管克制,身體卻在不停地發抖,屏幕裏的電影只演了不到半個小時,茶幾上的榴蓮冰沙已經有點化了,毛小洛摟住他,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像時間以前一直對他做的那樣,小聲問:“時間,你是不是很難受?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時間蹭着他的脖子搖了搖頭,毛小洛耳後的皮膚脆弱又敏感,呼吸噴在上面,激起一層顫栗,咬一口,就能解脫……可他沒有,他順着那一點慢慢親吻他。毛小洛克制住自己逃跑的本能,沒有躲,但他有點緊張,兩手抓着時間的背,到後來仰起脖子承受那串有點濕有點涼的吻。時間攬住他,又去尋找他的嘴唇,貼上去,毛小洛試探着遞出來,跟時間微涼的纏在一起,剛買的毛毯纏在他們身上,時間有些粗暴地把那條礙事又纏綿的毯子抽出來扔在地上。毛小洛跪坐着,撐起一頂傘,含羞帶怯地,叫毛小洛不敢低頭,只好捧着時間的臉,眼睛濕潤地半垂着。
皮膚雪白……
衣料摩擦,沙發不堪重負,白嫩而泛紅的指尖……
毛小洛被壓着,卸力後不停的喘氣,時間很沉,但他舍不得推開他,他抱着時間的腰,像抱着什麽珍貴的寶物,過了很久才用有些沙啞黏濕的聲音問:“你好點兒了嗎?”
時間側過頭來吻他的眼睛:“疼嗎?”
“不疼。”他用鼻尖蹭時間的下巴,聞着他身上的味道,很眷戀地淪陷在這張沙發上,這個人的懷抱裏。
兩人只用對方聽得見的音量低語着,全是一些很沒有意義的話,時間說要起來為他做晚飯,毛小洛抱着他不撒手,小聲央求:“不餓,再抱一會兒……”
電視屏幕裏的電影已經演到尾聲,男聲絮絮地唱着:“從來未相識,已不在,這個人,極其實在,卻像個虛構角色……”
時間跟着哼,哼着哼着,臉頰濕了一片。
毛小洛已經睡着了,他微張着嘴,臉頰泛起紅潤的光澤,身體是讓人眷戀的溫熱,睡得毫無防備。時間從他身上下來,撿起地上的毯子為他蓋好,手仍然抖着,穿好衣服,從毛小洛的家裏走出去。
關門聲響起的時候,毛小洛醒了,他驚慌地從沙發上跳起來,赤着腳跑到卧室的窗邊,從窗簾露出的細縫裏看見時間的身影,隔着窗戶,隔着潮濕寒冷的空氣,他能感受到他仍在抖,忽然,時間擡頭朝窗戶這邊望了一眼,毛小洛的呼吸幾乎停滞,好在,這條縫什麽都沒洩露出去,時間仍向前走了,毛小洛猜他是朝着摩托車而去……
窗簾被拽得抖了一下,毛小洛穿上衣服跟下了樓。
傍晚的風竟比早晨還冷,吹得毛小洛頭腦發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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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停在天使街的巷尾,毛小洛走得很慢,他一邊走,一邊好像聽到兩個聲音,一個說,還等什麽?另一個說,你确定那個答案是你想知道的?
夕陽在天邊留下一道昏黃的光暈,街邊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出來活動。
毛小洛的步子定在那扇深綠色的門前,門虛掩着,主人跑得很急沒來得及關,裏面很安靜。毛小洛的手在上面停了幾秒,終于猶豫着将它推開,腳步很輕地順着那道木質階梯上去,裏面靜得能聽見呼吸聲,和迫不及待的吞咽聲……
毛小洛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吞咽聲越來越近,血色從時間的嘴唇和指間蔓延到地面上,猩紅一片,那血仿佛順着地到毛地板滲到洛腳底,他站在那兒,眼睛只能定定地看着,大腦一片空白……
時間擡頭看見他,手裏的血袋啪嗒掉落在地板上,那血果然順着流過來,染紅了毛小洛駝色的馬丁靴,他不自禁低頭看,腳定在那兒,手指僵硬地動了一下,過了很久,他蹲下來,在地板上抹了一下,含到嘴裏,像個無知的幼兒,嘴裏喃喃地說:“是血……”
時間的嘴唇動了動,忽然發不出聲音,毛小洛擡頭看過來,聲音很緊,幾乎是擠着喉嚨掙紮出來,叫他的名字:“時間……是血……”
時間跪在那兒,血幾乎染紅了他半個身子,整個人無力地垂着。
毛小洛吓得發抖,但沒有換別人出來,他只是一聲又一聲叫時間。時間咽下喉頭的血腥,淺褐色的眼睛看過來,裏面盛着溫柔、懊悔,還有秘密被戳穿的恐懼和解脫,他朝他擡了擡手,又放下,然後垂下了頭。
毛小洛看到他擡起的手,跌跌撞撞地撲過來,握住那只手,牙齒打顫,問:“……卟啉病……要喝血嗎?”
“……卟啉病不用,但吸血鬼用。”那聲音低又啞,像要把這句話埋進地板裏。
毛小洛擡手捧住時間的臉,眼睛不夠用似的,仔細地上下打量他,過了很久,他像是沒有意識,又像沒聽到剛剛那句話,睫毛顫抖了一下,一滴淚被抖落,聲音含着潮濕,很低地說:“時間……我們回家吧?”
“小洛……”
“嗯?”毛小洛看到滿眼的紅色,血紅一片,他的意識快要抽離,掙紮着讓自己清醒。
“你還要我嗎?”
毛小洛對上他的眼睛,很輕地點了點頭。
“我是個吸血鬼,只能生活在黑暗裏,每天要喝血,你也要?”
毛小洛又點了點頭。
“不怕我吸你的血嗎?”
毛小洛愣了一下,眼淚順着臉頰滑下來,跪在那兒抱住時間的腰,側過頭,把脖子湊到他的嘴邊。
時間低頭就能看見他細嫩的脖子,獻祭似的姿态,嘴唇顫抖着問:“你不怕嗎?”
“……怕。”
“你現在是毛小洛嗎?”
“是。”
“起來換身衣服,回家。”時間抱住他,毛小洛的腿是軟的,整個人被他像麻袋一樣抱着拖起來放到沙發上。時間給他脫掉鞋子和褲子,從櫃子裏找了自己的給他換上,因為尺碼太大,他又找了根皮帶給他穿上,褲腿卷起兩個邊。“你坐在這兒等着,我去幫你刷刷鞋子。”
毛小洛看着他點點頭,時間一起身,他卻又跟過去,腳上只穿着一雙毛襪子。
“我不會走的。”時間回過頭跟他說,又看到他的眼神,想了想,一手拿着他的鞋子,一手牽住他的手走到衛生間。
毛小洛站在門口看着他,時間先漱了漱口,将嘴裏的腥味沖掉,人看起來正常了一點,才說:“我在吸血鬼裏是素食,不喝人血的,剛剛那是牛血。”
毛小洛點點頭,聽見他又說:“可吸血鬼對人血有天生的欲望,一旦失控,也很危險。”
毛小洛很疲倦的樣子,垂着眼,勉強打着精神又點了點頭。時間說:“是不是累了?”
毛小洛嗯了一聲。
“累了就睡會兒。”
毛小洛卻又搖頭,他怕睡着了時間就走了,他得看着他,守着他。
27.
毛小洛穿着刷好的鞋子坐在沙發上,看着時間趴在地上清理餐廳裏的血跡,他半垂着眼睛,腦袋向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意志力已經被消磨殆盡,那根支撐眼皮的火柴棒終于還是壽終正寝,毛小洛的頭一歪,在沙發上睡着了。
時間眼睛一瞥,看見他歪着腦袋睡着了,丢下手裏的東西洗了洗手,去卧室裏拿毯子出來給他蓋上。
阿諾就是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的,他的臉上沒有一點睡意,睜大眼睛看着時間,說:“讓我看看你的獠牙。”
時間皺起眉,一時摸不準眼前這位是誰,阿諾擡手摸上他的臉,嘴巴湊上去親了一下,說:“冰箱裏還有嗎?也給我一袋吧?很久沒有喝過了。”
時間敏感地覺察到句子裏面的關鍵詞,嚴肅地問:“你什麽時候喝過?”
“以前啊。”阿諾從沙發上站起來,貼着時間抱着蹭了兩下,才說,“我跟你是同類,你忘了?”
時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喝的是人血還是動物的血?”
“當然是人血啊。”阿諾漫不經心地答。
“從哪兒弄的?”
“活人身上啊。”阿諾眼睛水盈盈的看着他,看了一會兒,怕心軟,兩眼飄向別處,胳膊掙了一下。
“你殺過人?”
“殺了又怎樣?”
“殺了誰?在哪兒殺的?什麽時間?”時間的咬肌緊繃着,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
阿諾歪頭看着他:“想知道?”
“……”時間的手拽着他,越握越緊。
“親我一下就告訴你。”阿諾嘴角牽起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站在那兒沒再動,等着他來親,等了一會兒,眼睛不争氣地紅了,趕忙低下頭,聲音還是笑着,說,“不親就不告訴你。”
“阿諾,別開玩笑,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你只會對我生氣……”眼淚到底還是掉下來,阿諾想,自己的眼淚在時間面前太不值錢了,哭了這麽多次,從沒讓他心軟過一次,可每次他一皺眉頭,自己就難過的要死。
時間看着他,慢慢松了手,語氣平鋪直敘地:“你沒殺過人,你也沒喝過人血。”
“我殺過,我殺了毛小洛的繼父,我喝了他的血。”阿諾眼睛發紅地看着他。
時間的汗毛幾乎在一瞬間炸起來,冷汗淋漓地在他背上沾濕了一層衣服,渾身上下的血管都緊繃着,“我說了,不準開玩笑。”
“我也說了,我沒在開玩笑。”阿諾甩開他的手,從冰箱裏拿出一袋血,咬開一個口子咕咚咕咚灌起來,剛喝了兩口,又呸了出來,“這是什麽東西的血?這麽難喝……”他喝不下,又遞還給時間,“你喝掉吧,太難喝了。”他踱步回到沙發那裏,鞋底又沾了地板上還未擦幹的血跡,踩得哪兒都是。
時間把血包扔進廚房的盥洗池,他沒有喝過人血,但聽說,牛羊的血确實沒有人血口感好,一想到這裏,時間就頭皮發麻,他不确定阿諾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從廚房出來時阿諾正在沙發上躺着,臉色有些白,看着他說:“我沒說謊。”
時間沒理他,重新蹲到冰箱前面去擦地,順便把阿諾剛剛踩的腳印也擦幹淨。
阿諾躺在那裏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又紅起來。時間擦幹地板,起身時對上他的眼,見他又哭了,不由嘆了口氣,說:“你等我一下,我換條褲子,咱們回家。”
阿諾坐起來,擦掉眼淚點了點頭,時間對他說了句“咱們回家”,他心裏就沒那麽難過了。
時間換好衣服,把染了牛血的衣服裝進一只塑料袋裏,打算出門的時候丢掉。擡頭看見阿諾站在冰箱前,又取了一袋血在喝,但這次他沒有丢,而是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時間看到時只剩一個空袋子。他把袋子扔進垃圾桶裏,抹了一把嘴,說:“實在忍不住了,難喝就難喝吧。”
時間走到盥洗池那裏,看見之前被他丢掉的那包還在那兒,裏面的血已經流空了,心裏的僥幸也散去,臉上露出一個很複雜的表情,半晌說:“你一會兒能不能跟我去一個地方?”
阿諾還以為他要跟他分享什麽秘密,立刻揚起一個笑臉,嘴唇因為染血而殷紅,讓整張臉顯得有些妖冶。“什麽地方?”
“一個心理咨詢室,是小洛的心理咨詢師,也是你們的心理咨詢師。”時間說,“不知道你之前有沒有跟他談過。”
阿諾搖搖頭,但他明确地表示:“我不去。”
“為什麽不去?”
“為什麽要去?”阿諾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露出一個很無辜的表情,“你跟毛小洛想讓我們都消失掉,對不對?”
“不對。”時間今天的情緒起伏也很大,此時身心俱疲,便顯得沒什麽耐心。“你即便不想跟心理醫生談,也應該跟徐凱談過吧?依照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的治療過程,我不信以張子敬的表達力,以徐凱的理解能力,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最終的方向是消亡還是融合!”他一輩子沒發過火,此時仍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情緒,但語氣仍不免急躁,帶了咄咄逼人。
阿諾站在那兒被他訓得愣了一下,很久才說:“我已經很多天沒跟凱哥說過話了,他不讓我出來,我每次都是趁他們不注意偷偷跑出來的,如果被他發現,我很可能被放逐,你以後都見不到我了……”語氣裏帶了委屈。為什麽會委屈?因為冒了這樣大的風險出來見他,他卻一點也不領情。“時間……”
時間看過來,看見他的眼神,心裏又不忍。
阿諾仔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臉上殘淚未幹又沾了新的,半晌嘆了口氣,臉上露出個很苦澀的笑容,很輕地說:“算了……”眼睛半垂下來打算退下。
“別走!”時間喊他,“別走阿諾。”他怕阿諾被放逐之後會更難治療,而且之前殺人喝血的事還沒說清楚。
阿諾被他挽留,心裏不禁湧起一些喜悅和希望,眼睛含着淚光看他,楚楚可憐的模樣。“……怎麽了?”
“你……”時間抿了抿嘴唇,說,“咱們回家吧。”
28.
兩人出門時阿諾手裏拎着個醫用保溫箱,裏面裝了幾袋牛血,是時間之後幾天的口糧。他一手抱着箱子,坐到時間的摩托車後座上,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腰,興奮道:“我還是第一次坐摩托車。”
時間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徐凱為什麽要放逐你?”
阿諾把脖子擱到他的肩膀上,靠着他的頭盔大聲說:“因為我之前來找你□□,他不高興,說我亂搞男男關系,給大家的生活造成了困擾……”
夜幕降臨,天使街上已經來來往往有不少吸血鬼出來活動,他這一嗓子幾乎讓半條街的人都聽到了,時間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小點兒聲啊……”
“我怕你戴着頭盔聽不見。”阿諾笑嘻嘻地摟着他,從他的頭盔上看自己的倒影。
“我耳朵挺好用的,目前還不聾……”
摩托開出二裏地,阿諾絮絮地在他耳邊講:“我那天一眼就認出你了,可是你竟然沒認出我。”
時間當然認得這張臉,只是不認得裏面的芯子,他印象裏的毛小洛沒有這麽活潑,也沒有這麽多話,更不會冒充什麽吸血鬼。但他沒說,只道:“畢業都這麽多年了。”
“初三那年,我每天都會收到一條晚安短信,是不是你發的?”
時間點點頭,阿諾又接着說:“我每天都會看好幾遍。”
時間想問,毛小洛知道嗎?毛小洛看過嗎?但他沒敢問,只說:“初三畢業那個暑假我父親去世,家裏的事情有點多,所以後來沒再繼續。”
“我知道,我想聯系你,可你把手機號碼換了,也不知道你的地址。”阿諾的語氣有些失落,“本來想安慰你的。”
父親去世那段日子時間的狀态很不好,他的世界觀幾乎整個坍塌,經歷了至少七八年的時間重建,一磚一瓦地修複,但他沒說,只問:“你是怎麽找到天使街這邊來的?”
“聽說這邊是吸血鬼的老巢,就來認親了,沒想到碰到你。”
“那你一上來就要初擁我?”
“我想跟你締結契約,讓你一輩子離不開我嘛。”
時間的語氣有點嚴肅,阿諾與其他幾個人格相比,顯然有種天生的任意妄為,道德感也更低一些。“你最起碼應該問問別人願不願意一輩子活在黑暗裏,一輩子飲血為生。”
阿諾趕忙讨好他:“我錯了我錯了,剛找到你,我沒想那麽多,只想着怎麽才能跟你在一起一輩子了。”
這話又讓時間心軟了,要是沒有阿諾的任性,他也不會跟毛小洛重逢,更不會知道毛小洛此時的艱難處境,無論這世間怎樣沒有道理可講,可還是給了他們兩個可憐人一個互相溫暖的機會。
小公寓裏殘留着粘稠的氣味,那是他跟毛小洛之前□□留下的。阿諾顯然發現了,他皺了皺鼻子,卻沒說什麽,表情很失落,走到窗邊打開窗子通風,沙發上還有兩人幹涸的精斑……
時間把沙發上的毯子收起來疊好,又去衛生間找刷子,輕輕刷掉沙發上的痕跡,問:“餓嗎?晚飯想吃什麽?”
“剛剛喝了血,不餓。”阿諾看着他的動作,不想再說什麽,也不想再待在這個空間裏,自己轉身回卧室去了。
時間怕一會兒毛小洛醒來餓,還是去廚房做了飯,甜酒湯圓,還有一份炝土豆絲。
他探頭進卧室的時候阿諾還在,坐在電腦桌前不知道在鼓搗什麽。
“在玩兒游戲嗎?”
“查一些資料。”阿諾這樣說,時間便把腦袋探到顯示器前看,只見百度的搜索引擎框裏寫着:“怎麽讓男朋友回心轉意。”阿諾這冒牌吸血鬼不但緊跟時代步伐,會靈活運用電子産品,更神奇的是竟然會有人回答他。
阿諾滿臉坦然看着他,時間後退一步坐到電腦椅後面的床上,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開口:“阿諾……”
“幹什麽?”阿諾仰頭把腦袋耷拉到椅背上看着他,表情有一瞬間像毛小洛。
時間本想談談兩個人的關系,但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因為無論他說什麽,對于阿諾來說都是傷害,作為男朋友而不是心理咨詢師,他缺少一個客觀的立場,他想了想,還是勸道:“阿諾,我想跟你談談那個心理咨詢的事。”
阿諾仰頭看着他沒有答話。時間把轉椅轉了個圈,讓兩人面對面,兩手扶在他的扶手上,說:“可以聽我說說嗎?”
阿諾挪動了一下屁股,上半身做出一個前傾的姿勢,想要過來抱他。時間擡手阻止他:“你不要動,我們好好談一談。”
阿諾抿了抿嘴,表情很無辜,整個人陷在轉椅裏看着他。
時間說:“我們大概會這樣生活很久,所以需要大家一起達成一個共識。前段時間,小洛正在講課的時候天天出現打亂了課堂秩序,好在後來徐凱掌握住了局面。那次之後,天天又在辦公室出現了,當時辦公室裏全是小洛的同事……”
阿諾點了點頭。
時間見他點頭,才繼續說:“不是不讓大家出現,而是一旦這樣的混亂狀态持續久了,小洛會丢工作,大家一起失去生活來源,這一點你認同嗎?”
阿諾又點點頭。
“所以,建議你們去看心理醫生并不是因為要誰消失,而是希望我們能找到一種秩序,一個生活的平衡點,什麽時間該由誰來出現……”
“那我們之間的平衡點呢?”阿諾稍稍歪了一下頭,看着他問,“我跟小洛對你而言,該怎麽平衡?”
時間斟酌了半晌,才答:“我愛你們,并且接納你們每一個人。”
“你能保證你的愛對每個人都公平嗎?”
“不能。”時間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