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來了聲音。
他臉色一變,再也顧不得許多,說了一句:“公主,得罪了。”抱着公主跳出了窗外。
至于那兩個宮女,就扔給沈殺吧。
蕭紫穿過兩個殿頂,正不知該往哪裏去,突然聽到懷裏的善陽公主輕輕地道:“往右走,去聽濤閣,那裏是太子哥哥的靜室,沒有別人敢不告自闖。”
蕭紫忙根據她的話蹿了出去。
沈殺将兩個侍女放到床上,跳出窗戶,将窗戶原樣關好,這才重新躍到殿頂,仔細觀看着下面的動靜。
一個小內侍領着微娘緩緩走了過來。
他再想帶微娘走,卻感覺到周遭有輕微的響動,卻是那些隐在偏殿附近的暗衛們也悄悄地移了過來。
這時候不比剛才,一舉一動都很有可能被人發現。
他只得伏在殿頂,借着上挑的殿檐陰影隐藏自己。
就算沈殺對世事所知不多,這時也隐約看出三皇子到底布了什麽局給大姑娘。
估計就是想讓她犯“大不敬”之罪,在民間,這種類似于仙人跳的事情并不少見。
雖然他因為來不及運走那兩個宮女,把她們放回床上,但對宮人不敬同樣會得罪皇家,就算落不到滿門抄斬的地步,以後的功名怕是別想了。
好歹毒的手段。
只是善陽公主好歹也是三皇子的妹妹,為了錢財把妹妹都搭了進去,值得嗎?
其實,沈殺的猜測并非全對。三皇子的确是利用善陽公主做了局,但這個局不需要把微娘和公主弄到一張床上,只要微娘進去時善陽公主能“及時”醒來并發出尖叫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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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辦法既不會傷到善陽公主的名聲,又會把微娘拉下馬,順便黑了太子一把。
當然,如果事情發展不如意,到最後真的不得不做成“仙人跳”,他也不在乎。
為了皇位,他什麽都可以利用。
沈殺眼看着微娘越走越近,不由得心中大急,卻見兩人停在了殿門前,那小內侍笑眯眯地道:“顧先生,殿下就在這裏面,您請進去吧,不要讓殿下久等。”
微娘看了他一眼,客氣地道:“多謝慶喜公公一路照拂。”
慶喜笑道:“顧先生說哪裏話來?您是殿下面前的得力之人,日後小的還得靠先生照拂呢。”
不得不說,太監們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不管地位高低,心腸如何,至少嘴巴都很會說話。
微娘點點頭,走上臺階,到了殿門前。
沈殺心裏一急,也顧不得四周黑暗裏還有暗衛的存在,剛要躍下去帶走微娘,卻震驚地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動不了了。
完全不聽使喚!
那模樣,和中了麻藥差不多。
沈殺心裏不由一沉。難道還是被發現了不成?
自己脫不了身是小事,可是大姑娘……
雖說大姑娘是女人,就算真的爬上了殿裏的床也必不會出什麽香豔之事。但女扮男裝進入太子府同樣是對皇家的欺瞞。總之兩樁罪過,大姑娘只要進了這個殿門,就必然要擔下一樁來。
他張嘴就想喊,身後卻襲來一縷指風,他的啞穴也被封住了。
沈殺拼命催動內力,想動想喊,可惜幾乎把全身經脈都沖斷,身子卻依舊一動不動。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微娘推開大殿的門,一步步地走進殿裏,走進三皇子布下的圈套。
一瞬間,他有種沖動,只要這件事後他還活着,必要把三皇子千刀萬剮!
他的耳後有人輕輕吹了口氣,一個聲音飄進了他的耳中:“你很急吧?”聲音不像男子的粗豪,卻也沒有女子的嬌柔,聽不出來是男是女。
他沒說話。事實上,他也說不了話。
那慶喜在微娘走進殿裏之後,就立刻弓着身子悄悄離開了這裏。說來也巧,正有一個宮女提着一個小食盒走過來,一邊輕聲叫着“晴雪姑娘”一邊推開了殿門。
突然,她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你……你是誰?來人吶……”
就像是約好了一樣,她的聲音剛落,院子周圍立刻落下幾條黑影,全都是侍衛打扮,為首的一個走上前去,一把推開了殿門,幾個人有的跟着沖進去,有的卻退到院子四周,将院子的每個角落都守得嚴嚴實實,只怕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了。
沈殺閉上了眼睛。
大姑娘,你放心,就算廢了這條命,我也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院門又進了幾個人,借着燈光看去,竟然是太子殿下,他身邊站着二皇子,後面則跟着窦先德及其他幾個官員,三皇子卻不見蹤影。
“什麽事?誰在喊什麽?”太子殿下的聲音少了平時的溫和,聽起來有幾分嚴厲。
他帶來的護衛進了殿裏,很快就揪出了一個女子。
正是之前送食盒的那個。
“殿下,屬下進去,看到這個女子正坐在地上,似是受了驚吓。至于殿裏……。”那護衛頓了一下,向前幾步,走到太子面前低聲說了幾句。
太子一怔,先是掃了地上瑟瑟發抖的宮女一眼,接着快步走進了殿裏。
雖然不知道太子怎麽會這麽快就出現在這裏,但就算大姑娘是他的人,在這種事情面前,只怕他也沒辦法徇私。
可恨的三皇子!
若今日大姑娘有什麽損傷,他必要這個陰毒的家夥下地獄!
他正在心裏想着,耳邊那個聲音卻又輕輕地道:“嗳,這‘一息香’雖然見效快,但時間短,還不到一刻鐘,你現在已經能動了。看來回去之後我得再好好琢磨琢磨,盡量延長它的藥效。”
沈殺一怔。
這聲音……分明是鈴姑!
他猛地轉過頭去,見月光下鈴姑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怎麽在這裏?”他壓低聲音道。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你明知道大姑娘身陷險境,為何還要困住我?
鈴姑對他點了下下巴:“喂,大姑娘正等我們去接應呢,你要是再不快點兒跟我走,等下大姑娘說不定會被那些侍衛發現。”
大姑娘不是在殿裏麽?
鈴姑似乎看出沈殺的想法,又道:“大姑娘從殿門進去,立刻從後窗跳出來了。讓下面那些人狗咬狗去吧。”
話還沒說完,沈殺已經支起了身子,開始手腳還有些不靈便,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擡頭掃了眼殿裏,裏面雖然人影綽綽,卻并沒有微娘的身影。
倒是太子殿下的聲音傳了出來,不像剛才那般嚴厲,卻有幾分驚愕之意:“三弟,你這是……你……,”說着嘆了口氣,似乎很有幾分痛心疾首,“就算你這般喜歡這兩個女子,也不必急到這個程度吧?好歹……好歹和善陽妹妹打個招呼!”
第 80 章
沈殺跟着鈴姑從殿頂躍出了幾重殿下,眼看着漸離開那邊喧擾人聲,鈴姑忽地縱身而下,下面陰影處,一個細長的身形隐在那裏。
仔細看看,正是微娘。
直到此時,沈殺一直懸着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微娘看了看兩人,低聲道:“跟我去前面吧。”
沈殺自無異議,鈴姑卻心有不滿,嘟着嘴道:“我們剛剛過來那裏好熱鬧,再去悄悄瞟一眼好不好?”
沈殺眉頭不由一皺。這個鈴姑,雖說進了顧府,前些日子又被他狠狠訓斥一頓,但這好玩鬧的性子卻怎麽也改不了。
他正打算說服她時,耳邊卻傳來微娘的回答:“鈴姑想去看熱鬧?”
“想。”鈴姑拼命點頭。
“可是被人看到了你,你要怎麽介紹自己呢?難道還是要冒充宮中哪個侍女不成?現在東宮事發,各處明哨暗哨絕對會查得很嚴,不會再那麽輕易放人過去的。”微娘的聲音雖然溫和,但其中的內容卻是明明白白的拒絕。
鈴姑垮下了臉。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沈殺去看看,回去再向你轉述。”微娘道。
鈴姑眼睛一亮,立刻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行,這樣太容易被發覺了。”沈殺立刻反對。
微娘對他眨了下眼睛:“我自有不被發覺的辦法,你跟我走就是了。”說着當先行動。
沈殺怔了下,鈴姑在後面推他:“快去快去,回來了講給我聽。”
他無奈,只得回頭囑咐:“趕緊出宮去,別給我們惹麻煩,不然回去的話,什麽也別想聽。”
“知道了,知道了,真羅嗦!”鈴姑不滿。
沈殺還以為微娘有什麽妙計,沒想到她領着自己大搖大擺地重新走近了那處偏殿。
此時偏殿內外都有侍衛嚴密把守着,沈殺不由手中沁出冷汗。他想問問微娘,苦于周圍眼睛耳朵太多,那些話不好問出口。
“誰在那裏?”一個頭領模樣的侍衛問道,沈殺認出他正是之前守住院子的黑影之一。
微娘鎮定地走上前去。
那侍衛看清微娘的臉,怔了一下,道:“原來是顧先生。”聲音裏多了幾分客氣之意。
微娘輕輕擡了下形狀優美的下巴,朝偏殿的方向示意:“裏面怎麽樣了?”
侍衛躊躇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說。
“罷了,我不為難你,放我們去看看吧。”微娘笑眯眯地道。
侍衛松了口氣,急忙讓開了道路。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過去,臨近殿門口時,卻聽到太子的聲音從裏面傳了進來:“不知道晴雪和晴雨怎麽說?”
晴雪和晴雨?
那兩個宮女醒來了?
沈殺之前用白裏衣蒙臉,吓暈了這兩個女子,又把她們挪到了床上。雖知道她們不可能認出他來,他卻仍舊加快了腳步跟在微娘後面進了偏殿。
偏殿裏這時候已經亮起了燈光,比之前要亮得很多。不過由于是燭光,再亮也比不得陽光,床前站着太子殿下,看着氣定神閑,床邊坐着三皇子,身上的外衣一看就是匆忙套上去的。
之前見過的兩個宮女都瑟縮在床裏,臉色慘白如紙,抓被子的手都有些抖。
從地上的衣服來看,這兩個宮女就算身上穿了衣服,至少也是衣冠不整。
三皇子的臉色晦暗不定,目光深處透着幾分陰鸷。
微娘走過去,悄悄站到太子身後,一聲不吭。
沈家這才明白她所謂的“想辦法看熱鬧”是什麽意思。
東宮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她做為謀士出現,确實不算什麽。
太子殿下看三皇子一直不肯站起來,淡淡地道:“三皇弟,你跟我出來吧,我們去別的地方說。至于這兩個,”他的目光在晴雨和晴雪身上打了個轉兒,雖然看起來溫和無壓力,卻生生讓這兩個女子打了個寒顫,“先把衣服穿好,老這麽呆着,也不是個辦法,看着就不成體統。”說着轉身向外走。
他這麽一動,就把身後的微娘露了出來。
本來微娘進殿并沒引起任何人注意,這時三皇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眼中的陰鸷變成了一片欲噬人的陰影。
沈殺眉頭一皺,上前半步,狀似無意地擋在她身前。
三皇子怔了一下,注意地看了他幾眼。
突然晴雨撲下床,去拉太子的衣服下擺:“殿下,殿下,奴婢什麽也沒有做過,真的沒有做過。奴婢一直盡心盡力地服侍着公主,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殿裏的燈滅了,奴婢看到了一個白臉的鬼,就吓得暈了過去。等奴婢再醒來,就看到殿下站在床邊了。殿下,奴婢真的什麽也沒有幹過,奴婢是清白的,真的是清白的,奴婢的忠心天地可鑒吶!”
微娘不禁以袖掩面,不忍直視。
這晴雨腦子是壞掉的嗎?
現在屋裏還有男人在,她衣衫不整就沖下床,就算真是清白的,難道以後還能呆在宮裏了不成?
當然,就算她不沖下來,今夜過後,怕是宮裏也沒晴雨這號人了吧?
她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這時候求太子殿下又有什麽用?
這兩個宮女既然是三皇子布下的眼線,還不如咬牙一力承擔下來,過後三皇子說不定會看在她們忠心的份兒上,給她們一條活路。
……當然,就她前世的經驗來看,這種可能性實在不大。
連那麽得力的手下都要“狡兔死,走狗烹”,何況只是兩個無關緊要的棋子呢?
“殿下,求求您,求求您給奴婢一個清白……。”晴雨還在那邊苦苦哀求着。
三皇子看着太子平靜無波的臉,披上外衣,站起身道:“善陽妹妹呢?不管怎麽說,這兩個人是她的奴婢,是死是活,得看她的意思。”
太子回頭看了看窦先德。
窦先德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麽。
太子點點頭,道:“已經派人去叫妹妹了。三皇弟,還是随我去前面吧。”說着便有侍衛走上前來,帶着幾分粗魯将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兒拉到了一邊。
太子頭也沒回,帶着手下走了出去。
幾個人去了清靜些的偏殿西廂坐定,三皇子看着微娘,忽然道:“皇兄手下這人看着眼生,不知是什麽人?”
太子看了微娘一眼,道:“哦,是窦先生向我推薦的幕僚,姓顧,剛剛入府沒有多久,三皇弟不識得也是正常。”
三皇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原來是顧先生,幸會,幸會。”
微娘還了一禮,鎮定地道:“三殿下此言,小人實是惶恐之至。”
嘴裏說着惶恐,臉上卻一派平靜。
“顧先生是京城人氏?”三皇子問。
“不,小人家在江南,自幼父母雙亡,在祖母的照拂下長大。前幾年祖母染重病故去,小人遂關了家中的店子,來了京城。幸得窦先生青眼,這才有幸成為殿下的幕僚。”
太子看三皇子對微娘多有注意,不由微微蹙眉。
如果不是之前受窦先德提點,他還真不會發現三皇弟對這位顧姓幕僚居然有極大興趣。
看來,之前顧三思送來的那些腰牌,确實是出自三皇弟之手了。
他仔細看了微娘幾眼。
修長的身量,一雙長眉盡顯英氣,鼻梁高挺,嘴唇柔嫩,全身上下竟無一樣不足之處。不管哪一處,單取出來看,賞心悅目;合在一起,更是讓人見之難忘。
這麽一個男子,為何會讓三皇弟如此看重?
想到這裏,他的心下微有不悅,開口對微娘道:“窦先生,你先帶這些人下去吧,我要仔細和三殿下商議一下今日之事。”
窦先德知道這種有關皇家的事情,自己不能涉及太深。事實上,如果不是一開始微娘就向他示了警,又派人和他聯系,他本不會知道三皇子竟然這麽大膽,敢借太子殿下生辰之意明目張膽地在東宮做手腳。
如今太子殿下說出了這話,他哪可能會不遵從,當即便施禮退了下去。
一時間屋內只剩下了太子和三皇子兩人。
所有的侍衛都守在門外。
三皇子目光複雜地看着微娘的背影,見她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雙拳微微收緊。
今天晚上的事情,到現在為止,已經完全失敗了。
失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竟然不知道到底失敗在哪裏。
明明是推算好的事情,并無一絲遺漏,為何到最後踩在陷阱裏的是他本人?
那個顧三思到底是怎麽脫的身?他又是怎麽發現了自己的布置?
最重要的是,他如何知道晴雨晴雪等人是自己的人?
難道說……自己這邊出了內JIAN?
三皇子不停地在心內思量着,西廂之內死一樣的寂靜。
窦先德領着微娘等人退出來,悄悄回到了前面。
因着幾位殿下的離席,前面的席面已經散了,只剩下零星幾個和太子殿下或者三皇子殿下有些關系的官員還借故停在那裏。
看到窦先德回來,他們眼中流露出失望,但誰都沒說什麽。待窦先德說些太子殿下有些疲勞,已然先行安歇之後,這些人都心領神會地紛紛告辭離開了。
第 81 章
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如何交涉,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別說微娘,就算窦先德,以太子對他的尊重之意,都不可能在一邊旁聽。
前面的宴席匆匆散了之後,微娘和沈殺随即告辭,窦先德卻叫了她一聲:“三思。”
微娘見除了沈殺外,身邊再無旁人,便轉頭看着他。
窦先德思慮良久,最終只說了一句話:“路上小心些。”
微娘笑了笑:“多謝窦先生美意。”
雖然三皇子布置失敗,反被東宮這邊将了一軍,但他反應再快,也不可能人還在太子府這邊就能對微娘下黑手。
再說,他剛丢了醜,太子的幕僚就出了事,傻子都能看出這其中有問題。
太容易授人以柄的事情,披着溫文爾雅外衣的三皇子是絕對不會做的。
微娘和沈殺上了馬車,一路無語,只聽到車輪的辚辚之聲。
馬車終于到了顧府,兩人下了馬車,剛走到後院,就看到黑影一閃,接着一個小巧的身子躍到微娘懷裏。
正是被留在府裏的翠兒。
大概是不滿于一整天都被強行扣在府裏,翠兒在她的懷裏又蹦又跳,似乎是在控訴着什麽。
微娘摸了摸它的皮毛,輕聲道:“你若是覺得憋悶,便出去玩吧。”
聽了她這話,翠兒卻不聽從,憤憤地盤起自己的大尾巴,在她懷裏窩出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鈴姑走了過來:“那個……。”
沈殺立刻道:“等下再說。”
雖然是夜裏,下人們大多已經歇下了,但畢竟“隔牆有耳”的事情防不勝防,還是謹慎些好。
鈴姑只得強行按捺住好奇心,閉上了嘴巴。
三人一狐一直進到了微娘現在住的院子裏,這裏是顧府最偏僻的地方,不但環境清幽,平時根本沒什麽人來,更不要說這種時候。
鈴姑點燃蠟燭,用燈罩罩上,轉頭看着微娘和沈殺。
“快跟我說說,怎麽樣了怎麽樣了?”她急迫地問。
微娘坐到桌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翠兒的毛。
翠兒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沈殺見鈴姑一直望着自己,便道:“太子和三皇子關在一個屋子裏說話,我們都被趕了出來。”
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後續是什麽。
鈴姑有些失望,但馬上又振奮精神問道:“那之前呢?之前你們總聽到了什麽吧?”
“之前就是那兩個宮女聲稱自己是清白的,不過我看三皇子那樣子,根本不在乎她們的死活。”沈殺說。
鈴姑把目光轉向微娘。
沈殺這三言兩語根本滿足不了她的好奇心。
“我倒是想問你,你是怎麽在東宮的?”沈殺反問了一句。
鈴姑一笑:“大姑娘叫我去的啊。”
沈殺一怔。
微娘自進東宮後一直和他在一起,哪裏有什麽空閑吩咐人叫鈴姑進來?
再說,就算她有空閑,也要守宮門的肯放鈴姑進宮才是。
微娘解釋了一句:“前幾日三皇子對顧府下手,我們收集了那麽多腰牌,我想着大概能用得上,所以留下了一面。”
太子的生辰宴,東宮自然防守嚴密。但三皇子的人既然能混到東宮裏去,想來三皇子必然還有其他後手。
微娘不怕三皇子有後手,她就怕他沒後手。
只要三皇子的人能進東宮,鈴姑帶着腰牌就肯定能頂着三皇子的名義進去。
反正就算出了事,也是三皇子頂缸,鈴姑做起這件事來毫無壓力可言。
“那……三皇子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那裏?”沈言走到桌邊,一邊發問,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微娘溫言道:“你若是渴了,便叫人去提壺熱的。喝冷茶對身子不好。”
沈殺搖頭道:“沒事,我習慣了。現在這個時辰,不好折騰別人。”
其實,最主要的是,他覺得現在這幾個人正在談的事情,不适合讓別人聽到。
“那時候,我去前面找蕭紫,又看到王鶴鳴出來,幾個人分析來分析去,除了覺得你可能會出事之外,什麽都分析不出來。”沈殺說,“倒是我發現了一些應該屬于三皇子的暗衛,……可是那些暗衛後來怎麽又站在太子這邊了?”
微娘道:“那日我們顧府遇襲,死傷那麽多人,我雖然通過太子殿下給三皇子施了些威,但心裏知道他不可能放棄顧家偌大的家業,所以和窦先生商議出了這個辦法。”
沈殺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這麽說,今天晚上的事情,是大姑娘和那個窦老頭兒聯手布的局?
可是……他們怎麽知道三皇子要怎麽做?
“我不知道三皇子到底什麽時候會沖着我下手,不過算起來,太子殿下的生辰宴算是最好的機會。如果東宮這邊出了什麽問題,尤其是太子殿下的人出了什麽問題,不但出事的人有罪過,連帶着太子都有可能會讓陛下生出些厭棄之心。”微娘緩緩地道,聲音溫和,不疾不徐。
鈴姑點了點頭:“大姑娘也是那天之後給了我腰牌,告訴我随時聽她吩咐的。”
“說起來,窦先生确實有知微見著之能,我找機會和他談了一回話,在他認同了我的想法之後,就和我一樣,認為三皇子動手的最大時機就是太子的生辰宴。三皇子帶到東宮的暗衛,我們雖然确實沒有察覺,但自看到鈴姑成功混進來之後,我就知道他一定多帶了很多人。”微娘道。
沈殺認真地聽着,目光卻落到微娘長長的睫毛上,那睫毛微微顫抖,一時間給他的感覺竟像是當初在山野間見到的那些漂亮蝴蝶的蝶翼一樣。
真好看……他模模糊糊地想。
“他通過善陽公主下手是我所沒料到的,那時候給你示意,也是希望你能快些給太子殿下報信,起碼讓他知道三皇子馬上就動手了。”微娘笑了笑,“不過讓我意外的是,鈴姑竟然把三皇子用藥迷暈了帶過來,這可真是我的意外之喜。”
聽了她的誇獎,鈴姑不甘心地撇了下嘴,低聲咕哝了一句:“還不就是因為那次扔下大姑娘去打架,過後被沈殺修理得好慘。之後我也明白了,任何欺負大姑娘的人都是我的仇人。看到那個三皇子對大姑娘出壞主意,我當然要教訓教訓他。說來也巧,他竟然去了淨房,服侍的人都在外面守着。我看機會難得,幹脆就下了藥,這才把他帶出來。他暈的時候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呢。”說到後來,臉上不禁露出一分得意洋洋的神色來。
沈殺這才知道為什麽床上的人後來變成了三皇子。
想來他把晴雪和晴雨放到床上時,聽到的并不是太監和微娘的聲音,而是鈴姑帶三皇子過來時發出的響動。
難怪他上了殿頂之後才發現慶喜帶着微娘剛進院子。
微娘笑道:“鈴姑錯有錯招,卻在我和窦先生的布局裏又加了更巧妙的一枚棋子。本來我們是打算讓那個慶喜小公公驚了公主鳳駕的,不過這個布置并不是十分周全。不管怎麽說,慶喜就算是三皇子的人,畢竟是個太監,頂多只是‘驚’了鳳駕,而不是‘辱’了鳳駕。而且,不管怎麽說,善陽公主本身是無辜的,三皇子可以不顧手足之情把她拉進來,我卻實在不想毀了一個姑娘家的名聲。”
“所以說,我這一下正是這次謀劃的點睛之筆。”鈴姑開始自誇。
沈殺聽到這裏,便明白了大半。
不但知道三皇子為何在床上,也知道了為什麽窦先德和太子能那麽快就趕到偏殿去。這明明就是事先商量好的。
微娘看了鈴姑一眼,笑道:“這次确實是多虧了鈴姑,當然,阿沈你也功不可沒。如果不是你提前去了偏殿那邊,又把晴雨和晴雪控制住,就憑窦先生布置好的那幾個侍衛,還真不一定能成事。”
侍衛畢竟是宮裏的人,很多時候做事都束手束腳。
翠兒本來一直在微娘懷裏懶洋洋地睡覺,聽到這裏,卻突然發出一聲狺叫,全身火紅的毛都炸了起來。
前世,三皇子就是害死它和微娘兄妹的仇人,沒想到這一世,重生過來之後,三皇子竟然還不放過他們。
它想到前世被長劍串成一串的三個人,想到被一點點割掉全身的肉的顧三思,想到身子破敗仍替三皇子謀劃最後反被殺死的微娘。
如果姑娘不是重生後多了心眼,這一次還不知道會落得個什麽樣的下場。
畢竟,那可是在宮裏。
在裏面行差踏錯一步,都有可能萬劫不複!
鈴姑看了翠兒一眼,驚奇地道:“這小東西倒好像能聽懂我們的話一樣,看它現在這樣子,分明是發了火,動了怒。”
沈殺卻沒對它多在意,只繼續道:“原來後來在那院子裏的侍衛是太子殿下的人。”
微娘安撫地摸着翠兒的毛,嘴裏應着:“是啊。”
“怪不得我之前探到的那批暗衛裏面明明不乏高手,等在院子裏看到的護衛卻個個身手平平,我當時還以為三皇子又要出什麽陰招了。……原來根本不是同一批人。”
第 82 章
“三皇子信心滿滿想借機打擊一下東宮這邊的勢力,沒想到最後反被雁啄了眼,現在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感覺。”鈴姑嘴角含笑地道,臉上滿是幸災樂禍。
微娘卻沒那麽大的反應,她低頭看着自己懷裏的翠兒,目光有些幽遠,似乎在看它,又似乎在透過它和重重的時光看着其他的什麽。
雖然早知道和三皇子會有真正對立的那麽一天,可是當這個時候終于來臨時,她依舊還是有些緊張。
不是恐懼和駭怕的緊張,而是隐約帶着些興奮的緊張。
終于盼到了這一天。
當然,三皇子是皇室中人,身份高貴,私下諸多布置,又有手腕,甚至在他身後,還有那個圓空老和尚在指點。
兩個人,或者說兩個陣營間的鬥争,短時間內是根本解決不了的。
她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現在,她早做好了長期的心理準備。
“鈴姑,現在你已經知道大概是怎麽回事了,就早些去歇了吧。時辰不早了,你不用在這裏候着等我。”微娘溫言說。
鈴姑脆脆地應了一聲,臨到要出門時,轉頭看到沈殺一動不動,不由奇怪地道:“你怎麽不走?”
沈殺道:“我還有事要和大姑娘商議。”
鈴姑耳朵一動,笑道:“是什麽事?我也留下來聽聽,怎麽樣?”
微娘神色不動,穩穩地道:“不過是些善後的事情,日後見到東宮的人該怎麽樣說,怎麽樣應對。這種事情,鈴姑你短時間內還用不着和東宮的人面對,應該不會感興趣吧?”
鈴姑果然不感興趣,揮了揮手,打了個呵欠道:“那我就先去休息啦,大姑娘,等下你若是有事,叫我一聲就是。我就歇在鄰屋的外間。”
微娘點點頭,鈴姑也沒再看沈殺一點,轉頭就走了。
“阿沈還有什麽話要說嗎?”微娘見把鈴姑支走了,這才轉頭回他。
沈殺抓了抓頭發,擡頭問道:“明天要和東宮的人怎麽說?”
這本是微娘用來推托鈴姑的說辭,沒想到他還真的會問出口。
她失笑道:“不用怎麽說,不知道內情的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和我們有關,知道內情的也不會再抓着這件事不放。倒是太子殿下那裏,我想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定是會對我另眼相待了。”
說着她擡頭看了沈殺一眼:“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手腳那麽快,把公主送走了。”
沈殺下意識地解釋了一句:“不是我送走的,是蕭紫帶走的。”
微娘的臉有些古怪。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沈殺,既然三皇子針對她做了這個局,那就肯定會做全套。她想像得出來,善陽公主絕對是倒在帳子中昏睡的,十之八九那外衣大概也沒穿在身上。
一個沒穿外衣只着了中衣的公主被個侍衛弄走……
“蕭紫對你還真是不錯。”微娘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最後只擠出這麽一句。
“我也沒想到。本來我打算自己去,他非要跟上來。倒是後來我讓他把公主帶走,公主卻突然醒了。”沈殺補充道。
微娘眉頭一跳,一直平靜無波的表情起了點漣漪:“善陽公主醒了?”
“那她……竟然沒有大喊大叫?”她有些不可思議。
是公主反應慢,還是沈殺反應快,讓公主沒法出聲?
只是,在公主醒來時做這種手腳,除非事後殺人滅口,不然那位公主性子再好,也絕對不會善罷幹休的吧?
微娘有些頭疼。
她可不想無意中再給自己樹個敵人。
“那倒沒有,很配合地讓蕭護衛帶走了。”沈殺想了想當時的情景,強調道,“真的很配合。”
配合……
還真是相當詭異的反應。
不過,再尊貴,也只是個女子罷了,頂多能給她添些小亂子,在大事上卻起不到什麽影響作用的。大不了,以後多防着些就是。
微娘這樣想着,就把這件事暫時放到了一邊。
她們在這邊商議了許久,東宮那邊某個偏殿裏的燈光也一直沒有熄。
誰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在一起到底說了些什麽,只知道天色将明時,三皇子才從裏面走出來。大概一夜沒睡的關系,他的頭發有些亂,臉色發白,眼底下有兩塊很明顯的青色,走路的姿勢也有些飄。
太子殿下親自将他送出來,還關心地囑咐了一句:“三皇弟,千萬小心腳下,莫要摔了。”
窦先德因為年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