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地方,我扮了男裝,以哥哥的名頭出現就是。”
顧三思道:“話是這般說,可是妹妹,這男女之別并不是穿件衣服就能改變的。我怕……。”
微娘卻自信地一笑:“哥哥有什麽可怕的?哥哥是有名的戲王,日後穿了女裝,以我的身份出現,便是我顧微娘。我只需先從哥哥這裏習得男子的一些習慣,着男裝自然便會扮得像男人了。難道哥哥不覺得,我着男裝在外面行走更方便些嗎?”
顧三思見她主意已決,只得作罷。
“倒是秋諺,我真真沒想到,來的當日竟然就知道帶着東西去拜訪那些街坊鄰居。”微娘贊賞地看她一眼,“若是沒帶你來,我還真不知道這些。”
秋諺臉上一紅,帶着幾分扭捏地道:“這都是以前在家時,爹娘教奴婢的。”
顧三思一挑眉,看着她:“秋諺,當日你救了微娘的命,我就說過,你是我顧三思的義妹,以後說話絕對不能再奴婢奴婢的。”
秋諺忙站了起來,帶着幾分無措地道:“奴婢知錯。”
微娘撲哧笑了出來,接着看向無可奈何的兄長:“哥哥,秋諺長久養成的習慣,一時間怕是很難改過口來,”說着她又轉向秋諺,臉上神情變得嚴肅,“可是秋諺,你有沒有想過,日後你一個不經意,口中說出‘奴婢’這個稱呼,就會讓人懷疑你的身份,從而懷疑我們整個顧家?到時候,說不定會給我們帶來殺身之禍。”
她的話讓秋諺的臉變得慘白,她急忙道:“奴……是,是我的錯。對不起!”
雖然那個“我”字說得很沒底氣,但終究是及時改了過來。
微娘滿意地點點頭,對她道:“秋諺,你記住,以後一要說話時,就先想想我兄長,想想我們,想一想你的哪句話是不是可能會給我們所有人帶來什麽災禍,知道嗎?”
秋諺點了點頭。她很想跪下去,很想請罪,可這段時日和微娘朝夕相處,她已經從微娘的嘴裏知道自己要做的改變有多大。
她答應了自家姑娘,就必須做到。
她的膝蓋,不可以再彎下去,就算對着的是大爺和姑娘,也不行。
因為,他們現在是她的兄長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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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覺得你那方子真的有效麽?”顧三思轉頭問。
微娘點點頭:“我聽了秋諺的描述,覺得那位方家姑娘不像是染病,卻實在像是中毒。哥哥記不記得……。”她剛要說下去,突然停了口,下意識地看了秋諺一眼,道,“對了,阿沈怎麽還沒回來,妹妹不如去看看。”
秋諺站起身,推門出去。
阿沈此時的身份是顧府的遠方表親。
顧三思看着微娘:“要把秋諺支開?”
微娘點點頭。
誠然,秋諺現在已經知道了他們很多事情,可同樣有很多事情她并不知道,比如說,關于兩人重生的事情。
這件事,是兩人共同的秘密,絕對不可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誰都不行。
那天夜裏,沈殺打退了那群殺手,還依着他們跑的方向追了過去,半路上抓到了兩個活口,卻還沒來得及問訊,他們就自殺了。
沈殺一咬牙,索性追去了顧府二房那邊。
反正張氏已經和顧微娘撕破了臉,現在甚至連殺手都派了出來,這就說明她已經不打算對着大房這邊掩藏身份了,他追過去也沒什麽不對。
他的想法,微娘并不覺得有錯。只是等他到時,才發現二房那邊竟然已經燃起了雄雄大火。
沈殺冒着烈火沖進去,一路上看到不少二房的下人屍橫當場。顯然這些人是先被人殺死,接着那些人就縱火想湮滅證據。
沈殺看過,張氏和顧四平等人都在裏面,唯獨少了顧長卿和顧九歌。
也有可能是他沒來得及細查,因為周圍的人發現顧府失火,半夜爬起來拿着水桶跑來救火,他為了不被人發現,匆匆看過一遍之後就離開了。
後來微娘才知道,顧長卿的确沒死。
那天夜裏他湊巧外面鋪子上有事脫不開身,等忙完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就和衣在鋪子後面對付了一宿。沒想到天剛蒙蒙亮,鋪子裏的夥計就一臉驚慌地跑進來告訴他,說府裏失火了,所有人都被燒死了。
顧長卿腦子“轟”地一聲,急忙坐着馬車往回趕,等他趕到府裏時,面對的只是一堆殘垣斷瓦以及幾十具被燒得焦黑根本辨別不出來的屍體。
他一下子昏死過去。
微娘聽沈殺說了二房的事情後,半晌沒說出來一句話。
她一直以為,那些殺手是聽張氏號令的。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算是怎麽回事?弑主嗎?
還是說,她的推斷有誤,其實殺手和張氏只是互相合作,并沒有誰聽誰的意思?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張氏等人突然被殺吧?
定是那些殺手發現沈殺功夫出衆,而且還緊緊咬着他們不放。他們生怕張氏會透露出什麽不該透露的信息,于是索性殺人滅口,還為了掩人耳目,一把火把二房夷為平地,讓人以為是二房那邊走了水導致的。
“姑娘,還要查下去嗎?”沈殺看着微娘的目光有些懊惱。
“不了。”微娘回答。她雖然有些意外,卻沒有挫敗的感覺。雖然張氏的死在她意料之外,但就算張氏沒死,被她們抓住又能怎麽樣?
她可不覺得張氏這滾刀肉會說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來。
話說回來,真要把張氏抓住,她可就捅了個大馬蜂窩。就算張氏死咬着不松嘴,難道張氏背後的主子不會猜疑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到時那位主子從京城再派些人手過來,沈殺就算再厲害,終究只是一個人,到時候自己和兄長只怕小命不保。
幸好沈殺沒抓到她們。
微娘心裏暗自慶幸。
“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想法,去京城。”微娘說。
顧長卿并不知道大房和張氏之間的恩怨,微娘對這位二叔的觀感也不錯。雖然他耳根子軟了些,但做生意算是把好手,再加上心地厚道,對大房這邊從來沒起過什麽壞心,所以微娘之前的想法是把顧府賣掉,在城裏的生意都關了。可是現在二房那邊被燒得什麽都不剩,總不能讓這位二叔父天天住到鋪子裏去。
微娘索性把大房的地方留給了顧長卿。她了解顧長卿的性子,生怕他會覺得自己拖累大房,于是找了個借口,說是兄妹幾人要上京游玩一段時日,希望二叔能幫忙照看一下長房這邊。
這樣一來,顧長卿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住進來了。
只是看到顧長卿僅僅幾日鬓邊就出現的白發,她仍不由心下暗嘆。
在這世上,和她有血緣關系的人,除了兄長之外,現在就只有這位二叔父了。
前世,二叔父是被張氏害死的。這一世,張氏死到了二叔父前面,至少顧長卿能得個善終吧?
微娘想。
第 54 章
顧三思等人來到京城,除了秋諺、銘寒和沈殺之外,其他的下人都留在了府裏,甚至連溶月都沒有帶。
因為顧三思對顧長卿說的是去京城游玩,因此顧長卿對他們帶這麽少的下人上路倒沒有太起疑心,只說了句“路上未必太平,還是多帶些人的好”。
顧三思笑笑,沒有多說,而顧長卿大半心思還都沉浸在家破人亡的悲痛之中,并沒怎麽在意。
正因為這樣,到了京城之後,買下府邸,第二件要做的事就是招人。
秋諺和官牙打了招呼,過不幾日,牙婆子就帶了一大堆的人上了門,有男有女,男的可做小厮護院,多是精壯的。女孩兒們十來個人,小的不過看起來不過QI八歲,大的十六七的也有。
那姓李的牙婆還笑着說:“公子這邊招人,那些管事婆子多少也需要些,不過老身最近手頭上人不多,這幾日必定幫公子好好留意着,有了好的就先幫公子留下。”
這顧家不缺銀子,而且一下子就要這麽一大批的人,是個大主顧,她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當然,帶來的人肯定要經過主人家挑選,并不是送來了就絕對會收下,這個是常理。
真正的顧三思此時正在後面看書,現在的“顧三思”則是穿了男裝的微娘所扮。微娘這幾日正和兄長學習如何扮男人,雖然離出師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至少不會讓人第一眼就覺得脂粉氣,頂多在舉止投足間還有些違和感。
微娘讓牙婆子将女孩兒們都送到偏院供秋諺挑選,自己精選了些護院,至于小厮,她并沒有太中意的。一是确實沒入她的眼,而且兄長身邊還有銘寒使喚,并不是很急。
挑完人後,給了銀子,微娘無事,便去了秋諺那裏。
秋諺正在為難。
微娘進來時,就看到院子當中站了一排,身上的衣衫看着都普通得很,多數身上還帶着些補丁,不過好在還算是比較幹淨,看得出來是拾掇過的。這些女孩個個低垂着頭,只是微娘進來時,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擡頭掃了“他”一眼,接着眼睛一亮,狠狠地看了他兩眼,這才重新垂下頭。
微娘覺得那個目光真的很有意思,絕對稱得上是“狠狠地”。
“妹妹,可有中意的?”她走到秋諺身邊,低聲問道。學習男子舉止的同時,她還和兄長學扮男人說話。據兄長說,這種本事有個名字,叫做“口技”,雖然在一般人眼中不過是奇技淫巧,但實則有大用處。
秋諺正挑得頭疼,她雖然知道如何和鄰居相處,在操家理事這方面卻不是很擅長,畢竟她之前學的都是如何做好一個婢女該做的事,而不是做個當家太太。一下子就讓她出來挑人,未免太讓她為難了些。
微娘亦知道這一點,卻不明說,只眼睛掃了一圈,對這些女孩兒的外貌都有了個粗淺的印象。剛要收回目光時,冷不防另一個女子也擡起了臉,和她對視了一眼。
這女子并非剛剛那個“狠狠”看她的人,大概也沒想到自己這一眼竟然和主人對上,怔了一下,立刻垂下臉,但是神情從容,一點兒不見驚慌失措。
微娘摸了摸下巴。
這個女子好像和其他人不大一樣呢,長得不錯,身量也很好,雖然青色的布裙已經洗得發白了,裙擺那種易磨損的地方還有幾處小小的補丁,卻絲毫不見狼狽。
讓她莫名地就有一種好感。
微娘把李牙婆叫過來,分別問了問這些女孩的情況,對她們的事兒心裏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又找了幾個第一印象很不錯的說了幾句話,接着把初步選中的這些女孩全都叫上前來,對秋諺道:“妹妹,你覺得哪個更好些?你喜歡的,就留在你身邊。”
這幾個女孩裏面,就包括那個和她對視了一眼的,卻少了“狠狠”看她的那個。
“都好。”秋諺道,想了想卻又低聲問,“那個,表姐那邊不選一個麽?”
秋諺口中的“表姐”,其實就是微娘。
顧微娘雖然決定用顧三思的名頭出游,但畢竟顧府多了位姑娘出來,這是瞞不過人的,因此索性對外說是顧家的另一位遠房表親,因為長期身子不好,吹不得風,單獨住着一間院子,同時嚴禁其他人進去。
微娘搖搖頭。
一旦有了服侍的人,那人就會發現,這位遠親和顧三思的長相一模一樣,難免會起疑心。
就算用侍女伺候,也要用心腹,不會洩露消息的。原來她打算用的是秋諺,但秋諺在那夜以命相護,她沒辦法再把這丫頭當下人看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去選一個吧。”微娘說。
買人是長期活兒,尤其顧府缺了這麽多的人手,得慢慢挑選,不可能一下子就配齊了。
秋諺知道微娘是有意磨練自己,不管怎麽說,既然以後她頂着“大爺的妹妹”的名頭,就必須得有個樣子才行,不能讓人說顧家的姑娘拿不出手。
她走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身邊,學着微娘剛剛的樣子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這才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主人家話,我叫四平。”那小姑娘說。
秋諺一愣,連微娘也忍不住打量了她一下。
四平?
這個名字讓兩個人下意識地想到了二房的顧四平。
雖然只是名字相同。
這個小姑娘看着長得倒挺敦實的,圓圓的小臉蛋兒,雖然還沒及笄,不過口齒确實很伶俐,如果不是名字有點兒讓人不舒服,其實還算可以。
秋諺想了想:“如果我讓你呆在我身邊,但是我要給你改名字,你願意嗎?”
“能讓主人家賜名字,是我的福氣。”小姑娘說。
很多被牙婆賣到各府中的丫頭小厮,都會被主人改個順口的吉利名字,因此秋諺的話對這些女孩兒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難處。
秋諺笑了一下:“你好像很喜歡跟在我身邊?為什麽呢?”
能做貼身的丫鬟,終究好出頭一些,這些事情誰都知道。但是秋諺故意這麽問,就是看看這個小丫頭有沒有什麽急智。
能跟着她的丫頭,當然要得力,夠忠心。忠心這一點可以慢慢培養,可如果挑選過來的只是個一根筋的,不夠靈活,就只能換人。
當然,太過靈活也不成。
四平看着秋諺,又看看微娘,這才說:“跟在姑娘身邊,不怕人欺負,而且姑娘長得好看。”
秋諺一愣。
四平這話是實話,能跟在姑娘身邊的,确實不會被人欺負。可是……長得好看?
她下意識地看向微娘:“你不覺得大爺比我好看嗎?”
四平點點頭,又搖搖頭:“大爺不好看,大爺英俊!”
這話說得很像是拍馬屁,偏偏這丫頭還一臉誠懇的表情,讓人很是無語。
秋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只能笑一聲,倒是微娘開了口:“你讀過書?”
一般的女孩子,看哪個男的長得好,多是用“好看”形容,能用“英俊”這麽文绉绉的詞,還是個十二三的小丫頭,挺不容易了。
四平點點頭:“以前小時候讀過,我爹是秀才,教過我們。後來爹沒了,娘沒辦法,怕把我們餓死,只能把我送出來伺候人。”
秋諺鼻子一酸。
四平這話,她是很有體會的。
雖然她爹也在二房那邊做事,家裏不算過不下去,可跟她一同伺候人的姐妹,像四平這種情況的其實很多。
說起來,二房出事那晚她爹僥幸跟在顧長卿身邊去巡查鋪子,因此留了條性命在,真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四平看了看秋諺,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看起來好像有點兒難過,卻下意識地安慰道:“姑娘,你別擔心,雖然大爺看起來很英俊,但您只要再長長,就會更好看的。”
原來她還以為秋諺是為自己長得不如微娘而傷心。
兩人的話,微娘全聽在耳裏,只覺得這個小丫頭說聰明不是頂聰明,但說傻倒也不傻,正是個堪用的,見秋諺回過頭看自己,知道她也相中了這丫頭,就對她點點頭。
秋諺見得了微娘的肯定,臉上立刻有了光彩,連之前那片刻的難過也淡了很多。
微娘轉頭問李牙婆:“這些女孩兒,打算簽活契呢還是簽死契?”
李牙婆摸着袖子裏的銀子,一臉讨好的笑容:“大爺,這些孩子有簽活契的,也有要簽死契的,具體還要看大爺相中了哪一個才成。”
她算是看出來了,雖然挑丫鬟應該是後宅的事情,但是在顧府這邊,許是因着沒有長輩在,那個叫秋諺的姑娘又太軟活了些,因此拍板還得看這位顧爺。
“你把能簽死契的都指出來給我看看吧。”微娘說,并不告訴她自己相中了誰。
李牙婆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位顧爺是不好糊弄的,這樣做無非就是怕她趁機擡高價碼。不過說起來,只要自己伺候好了他,顧家大爺還是一個很闊綽的主兒,剛剛那筆銀子收得她現在心花都在開。
當下她便收起了那些平日裏的小心思,老老實實地指着四平道:“大爺,這個小丫頭是個簽死契的,還有這個,這個,這個。”
她一氣兒指出來了五六個,有小的,也有大一些的,其中甚至還包括了那個和微娘對視一眼的女子。
接着她又把這幾個簽死契的丫頭的情況又比較詳細地介紹了一遍,說到四平時,和四平剛剛說的差不多,而指到那個女子時,牙婆的話讓微娘很是意外。
“這位姐兒叫秀兒,本來是織造局那邊的繡娘,大爺和姑娘信得着我,我也不诳兩位,她是在局子裏犯了事兒,那邊不再用她,這才把她送到我這邊來的。”李牙婆全都實話實說。
織造局?
微娘心裏突然打了個突。
當年她在三皇子身邊時,就是力薦三皇子把織造局的幾個織造都拉攏了過來。
她也是在皇子府裏呆久了才知道,織造局說起來表面上只做些針織之事,實際上局裏的織造們全都有給陛下進密折的權力。
而前世,織造被三皇子拉過來之後,确實沒少給其餘的幾個皇子上眼藥。
當然,這個女子和他們沒什麽關系,畢竟只是其中的一個小小繡娘而已。
微娘也只是因着織造局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事。
微娘的身子微微前傾,問道:“不知道是犯了什麽事呢?”她問話的對象卻不是牙婆,而是那個叫秀兒的姑娘。
她倒要看看,這個女子是否坦然,還是要胡亂推托一番。
其實被排擠出來的,說不定只是上面壓榨勾心鬥角的結果,倒未必真是自己犯了什麽錯。但如果這女子因此而記恨在心,大說特說主家的不是,自己就絕對不會選她。
“是我當時接的繡活太多,弄錯了圖樣,這才出了事兒。”秀兒平靜地說。
“你今年多大?”微娘問。
“十七歲了。”秀兒回答。
比自己還要大一歲。
“你在織造局裏,只管刺繡嗎?”
“沒有,我七歲就進了裏面,開始只是做些雜事,後來因為針線出色,又受了段時間的調JIAO,這才成了繡娘,被賣出來之前,還跟在主家身邊幫忙處理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秀兒說。
唔,聽起來确實不錯。
不卑不亢,不說主家壞處,面對自己的錯處也極坦然,是個不錯的女子。
“那就這幾個吧。”微娘當場拍板,買下的丫鬟除了四平和秀兒之外,還有幾個能簽死契的女孩。
李牙婆美滋滋地拿了銀兩,領着沒被選中的人走了。
微娘對秋諺道:“你自己的丫頭,要叫什麽名字,你自己改吧。”
秋諺看看四平,猶豫了一下:“你長得臉蛋圓圓的,看着很有福氣,就叫福圓吧。”
福圓趕緊彎腰謝過。
微娘把剩下的幾個也都改了名字,還指出平日裏她們要做的事。倒是輪到秀兒時,微娘想了想:“你既然做得一手好繡活,以後便叫錦繡吧。”
卻沒說要她去哪裏做事。
第 55 章
“妹妹,那些下人都花了多少銀子?”顧三思問。
“福圓她們幾個身價不高,每人只有二兩,但是錦繡就多了些,要了二十五兩,這還是看在我們買的人較多,李牙婆主動壓低了五兩銀子。”微娘道。
顧三思皺了下眉頭:“不是說……。”
微娘知道他的意思,立刻道:“她是織造局裏出來的人,而且我細問過,她不僅繡工好,管理上也懂得不少,我琢磨着,以前京城這邊多是二叔的産業,我們只有兩個鋪子。但是二叔家現在那樣,他已經沒什麽心思管這邊的事了,我們不妨借機發展一下,免得別人鑽了空子。留下錦繡,對我們的生意絕對有好處。雖然李牙婆說她是個犯了事才出來的,但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織造局這種地方,不但油水豐厚,而且地位也特殊,關系複雜,誰都不見得無辜。我特意問過她,見她對出來的原因并不遮掩,表情也很坦蕩,我估摸着,十之BA九是被人陷害排擠或是上面的勾心鬥角連累到了她。這種事情都說不準。”
顧三思知她看人極準,便道:“你既這樣說了,随你就是。”
“倒是有件事兒,有點兒奇怪。”微娘說。
“什麽事?”
“我聽那李牙婆說,這錦繡倒還真是個不愁出路的,聽說前幾日亦有人打聽過她,只不過因為我們這邊要買的人比較多,她就先帶來我們這邊瞧瞧。我猜就算我不買下她,她定也會尋到個主家的。”
“凡事都講究個緣字,這很正常。”顧三思道。
微娘唇邊卻泛起笑容:“哥哥可知打聽錦繡的人是誰?”
顧三思見她這樣問,心中一動,擡頭看着她:“難道……是熟人?”
“是啊。哥哥可還記得那絲園新換的掌櫃莫出文?”
顧三思雖然不怎麽接觸家裏的生意,但偶爾也會聽微娘說上幾句,的确聽過一兩次這個名字。
“本來那李牙婆是打算和我賣個好,這才說給我聽,說是一個姓莫的年輕人向她打聽找人,我起先并沒想到莫出文,只以為是錦繡的親朋故友一類,便多口問了幾句。倒是李牙婆似乎生怕我誤會,急忙解釋,這才把莫出文的名字透了出來。說他自稱也做絲綢的生意,找了錦繡去不過是為着生意罷了。”微娘臉上的笑容有些奇怪。
“絲園不是在……。”
“哥哥也覺得不對了?就算絲園發展得再快,怎麽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到了京城來,而且還是那邊一個新上位不久的掌櫃出頭。不過這事我會留意的,哥哥不用擔心。如果和我們無關,我也沒那麽多精力去管別人的事。”
顧三思想了想:“那個福圓在秋諺身邊,穩妥麽?”
“我看着人是不錯的,讓秋諺好好TIAO教一下,應該會很合用。倒是錦繡,不如先放哥哥這裏?”
顧三思一愣:“我這裏?”
顧府大房這邊雖然是商戶,但是因為三思在讀書上早早就顯出了天份,因此顧府的老爺子老太太一直很注意這方面的事情,雖然也撥了幾個丫鬟伺候着,卻都不用她們貼身伺候,只做些縫補之事。顧三思前世就不怎麽看重女色,重生後更是表現得冷淡,這次上京翠竹院裏的丫鬟一個都沒帶。
“是啊,放在哥哥這裏,我用起來方便些。再說哥哥總不好真的一個丫頭都不在身邊,平日裏的漿洗縫補總得有人做吧?要是哥哥不喜歡,不用她貼身就是,就像以前的那些丫頭一樣。”微娘說。
顧三思這才點了頭,卻自顧自說了一句:“能幹的丫頭不是沒有,可也沒這麽貴的。她一個人的銀子頂得上三四個的了。”
微娘知道他心裏終是不太舒服,抿嘴笑了一下。
兩人說了會兒話,期間秋諺領着福圓來給大爺見禮,微娘避進了內室,等兩人離開後才出來,正要接着之前的話題說,就聽到銘寒進來說:“隔壁楊家的太太領着姑娘來了,說是感謝大爺和姑娘上次的援手救命之恩,還帶了些果品來。”
兩人對視一眼,他口中的姑娘指的肯定是秋諺。
“哥哥和秋諺去見吧,”微娘道,“我在這裏歇一會兒。”
顧三思寵溺地看她一眼,搖了搖頭,起身出去了。
微娘歇了個午覺,起來後剛好碰到顧三思回來。她想了想,換了男裝,去了書房裏,就叫錦繡來一次。
不過半盞茶的時辰,外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接着竹簾被掀了起來,一個淺黃色身影走了進來。
正是錦繡。
此時她身上穿的已經不是和李牙婆來時穿的那套舊裙,微娘買她們下來後,第一件事是改名安排去處,第二件事就是叫她們每人領兩套衣衫去換了。
錦繡此時身上穿的就是其中一套,雖然不是特意合着她的身形做的,但是大小剛剛好,那件藉荷色的比甲更顯得腰肢纖細,讓人眼前一亮。
錦繡進來後就立在當地,對微娘福了福身子:“大爺叫我?”
微娘點點頭:“你可認得字麽?”
“識得幾個,吟詩作對絕對不成,但幫着主事處理些雜務還是勉強夠用的。”錦繡垂着頭回道。
“在織造局裏學的?”
“是。”
被主事提拔到身邊,還教她識字,看來這個錦繡是比較受重視的。
“那個管事對你确實不錯,之前李牙婆對我說,雖然你被主家送到了她那裏,但是管事卻特特派人叮囑她,叫她幫你挑個靠譜的好下家。正因為這樣,她聽說我們這邊只是兄妹倆相依為命,想着對下人當會寬泛些,這才帶你來碰碰運氣。”微娘說。
錦繡并不說話,面上平靜,也看不出什麽。
“其實我這裏雖然确實缺人手,不過你本來學的就不是伺候人的事情,年紀又大了,有了主意,不好TIAO教,當真讓你在這裏端茶送水的,怕是會委屈了你。”
錦繡的眉頭這才略微皺了一下。原本顧府這邊是要買些婢女,她也是被賣進來當奴婢的,可是聽着這位大爺的意思,似乎對她另有安排。可要是說他別有用心的話,他目光清明,又不像是那等好色胡來的。
“不知道大爺想說什麽?”錦繡問。
微娘笑了笑:“從進到書房裏到現在,你還從來沒自稱過一聲‘奴婢’呢。錦繡,你有一身的好繡工,之前在織造局裏又多少有些地位,現在突然只做個小小的婢女,你并不願意吧?我不和你兜圈子,既然我把你買了進來,你又簽的是死契,自然只能在我家裏做事。只是我實在有些可惜你,看着你也并不是很甘心,不如我給你安排一個更好的去處,讓你做以前的事情,如何?”
饒是錦繡表情一直平淡如水,這時也不禁流露出濃濃的詫異來:“大爺,你……。”
“當然,我只是個小小的商戶,沒那個本事把你重新送回織造局裏去。但是我可以幫你提供一個差不多的環境,雖然不像織造局那樣有官方背景,至少能讓你再一顯身手。我打算在京城開一個織染鋪子,把你送過去,先做段時間的繡娘,看看你的繡工及其他能力,如果真像你之前說的那樣,我會考慮讓你做個副管事,如何?”
錦繡先是震驚,後是深思,再是猶豫,最後回複平靜,似乎先前的那些情緒變動只是微娘的錯覺。
微娘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生怕我是個新手,打不開生意場上的事情,你放心,我兄妹二人自幼失怙,房裏産業一直是我在打量,只不過以前未曾來過京城,所以這邊生意只有幾家鋪子,略少了些。還好我叔父在這裏的産業較多,多少有些照應。再說,就算真的開不起來,損失的是我,你也沒損失什麽,不是麽?頂多鋪子做不下去,我再将你調回到府裏來,重新做你的丫鬟。我只是看你不甘心,幫你想個出路,你回去後可以仔細想想,去不去都由你。”
錦繡默然站了半天,這才對她施了一禮,出了書房。
微娘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覺得口有些渴了,順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讓她回過神來。
書房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秋諺?”微娘道,“什麽時候進來的?”
“有一會兒了,姐姐想事情出神,沒察覺到我進來很正常。”她沒帶福圓,因此也不用刻意叫哥哥。
微娘一笑:“怎地認出我不是哥哥了?”
“姐姐現在扮男人自然很像,聲音亦像個男人,但和大爺的仍舊不是很相似,聽得出來的。”秋諺回答。
微娘點點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有了顧三思的指點,學男聲确實容易了很多,但要想和某個指定的目标相像,她還差得很遠。?
第 56 章
鄰居楊家的姑娘環兒雖然身體好轉,但并沒有完全痊愈,秋諺幾天過去一次看看,下次再去就會拿個新方子。
因着顧家兄妹倆對楊家有恩,再加上楊環兒覺得秋諺的性子很合自己的脾氣,不像其他閨閣姑娘們那樣拿捏拿調,虛得厲害,因此一來二去地,竟和秋諺成了閨中姐妹。
倒是顧三思和微娘,一直都在忙。顧三思平時若無事,基本就在後面書房密室中看書,而微娘則着男裝在外面行走,忙着開新鋪子的事。“他”長相俊美脫俗,為人利落,手段老練,很快就在京城商圈中有了些名氣。
微娘之所以肯花高價買下錦繡,最主要的還是為的她的出身。
畢竟是織造局的人,雖然犯了事被送了出來,但看裏面那些管事對她的态度,微娘若是想和織造局有什麽關系的話,錦繡倒是一條路。
織造局雖然是官方設署,但每年都有很多包給其他鋪子的活計。
微娘相中的就是這個。
和這些能和官方搭上線的好處相比,買下錦繡所花的幾十兩銀子根本不算什麽。
她這邊在忙,秋諺卻又去了楊家。
楊環兒正在後院賞花,聽說秋諺妹妹來了,急忙親自迎了進來,臉上的笑容一看就是發自內心。
兩人賞了會兒花,說了會子閑話,秋諺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