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宮芽和舍友們從機場回去的路上, 差點沒被撕成了碎片,因為沒先把自己和簡關垣認識這件事情說出來,被八卦的大花問了一路:
“天吶, 半個學期也算是同學。”
“對啊, 對啊, 他還記得你呢。”
“他以前是個怎樣的人啊?”
宮芽聽到祝子鈴這樣問,想想曾經那個滿身缺點的問題學生,不知如何會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這算是大學霸簡關垣的黑歷史了吧,祝子鈴看她有所隐瞞, 急的直跺腳:
“是不是也很學霸?”
宮芽不知道十六歲的簡關垣是不是學霸, 但也不想傳播他的黑歷史, 便說:
“他是個風雲人物。”
一般高中生裏的風雲人物, 無外乎兩種人,一種是學霸,一種是學渣,簡關垣怎麽可能是後者, 自然大家也都自動歸為前者, 自動腦補出一個從高中時代就十分優秀的大學霸。
這事兒直到宮芽回到了學校還沒八卦完,在系裏面傳了開來, 不知誰先帶頭說起的, 簡關垣高中時是個大學霸的不實傳聞也慢慢傳開了。說到底,從小到大都是風雲人物這件事情,宮芽也沒算撒謊。
有關于這人的一切, 哪怕是宮芽不注意,也能很快就能通過八卦的舍友們傳播開來,聽說這次歸國給學校帶來了一筆不小的投資,回來的當晚就被叫去了飯局,很忙,也來不及照顧自己的感冒。
隔日一早,溫度飛速直降,已經降到了零下,宮芽從祝子鈴的被窩裏爬出來時被沒睡醒的祝子鈴一擡手撲倒:
“那麽早,去做實驗?”
宮芽的研究課題早已全部結束,這段時間都是在複習和做實驗,這人好像從來不讓自己閑下來,乖巧安靜,是個典型的書呆子做派。宮芽起身穿上衣服,裹的一層又一層:
“我想做個冬蛇的細胞研究。”
一句話把祝子鈴從被窩裏冷醒:
“你還真的要去抓冬蛇?!”
祝子鈴無法理解書呆子的腦回路,想她一直是一個文靜女孩形象,怕她一個人出什麽事情,馬上也跟着爬起來:
“那還是我跟着你一起去找吧。”
祝子鈴對宮芽的探索之心是服氣的,兩人吃完早餐,一早就從學校後門溜到了校外的一座小山坡上,通常這個時候蛇都在冬眠,要想找到冬蛇提取它的血液樣本做細胞研究,還得廢一番力氣,祝子鈴跟着找了半天,沒見到半條蛇的蹤跡,正準備勸她回去,不遠處的宮芽突然叫了一聲,手從雪地裏伸出來,剛好抓到一條蛇:
“子鈴,快,抽血抽血。”
祝子鈴幾步跑過去,第一次看到活着的大蛇,雖然之前做過比這個還恐怖的實驗,但還是有些膽怯,哆哆嗦嗦的取了一點血,嘴裏呢喃道:
“我真是佩服你啊,徒手抓大蛇。”
祝子鈴剛剛把血抽完,宮芽還來不及放生,只覺得腳下一疼,腳脖子便被另一條大蛇咬了一大口。她看了一眼那蛇的品種,就被祝子鈴拉着往山下跑:
“快去醫務室看看,可別是什麽毒蛇。”
宮芽可以确定咬她的那條毒蛇并沒有什麽毒性,比祝子鈴要淡定一些,一瘸一拐進去醫院時,校醫聽說她大冬天的還被蛇咬,長輩一樣的訓了話:
“大冬天去打擾在冬眠的蛇,你這不是自作自受嗎?”
看她頭腦清晰,并沒有什麽異樣,醫生讓她把褲襪脫掉,做了個徹徹底底的傷口清理,這才和她開玩笑:
“指不定你抓了那條蛇的老公,才會被母老虎咬一口。”
看她大冬天光着一條腿,醫生讓祝子鈴先回寝室給她拿條褲襪,給了她一個熱水袋,就讓她在醫務室休息:
“你留在這觀察一下,要是腿冷,隔壁就有床鋪,躺一躺要暖和一些。”
宮芽道了謝,哆哆嗦嗦的抱着熱水袋進去,她看其中一張床鋪上的簾子已經拉下來,上頭還挂着吊瓶,便徑直走到沒有人的那一張躺下,光腿一搭上冰涼的床墊子,自己先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病床可比祝子鈴的被窩差遠了。簡直冷到令人發指,連熱水袋也像是一個擺設。她縮在裏面,捉摸着躺了個舒服的姿勢,給祝子鈴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的襪褲放在什麽地方滟。
祝子鈴走的還挺快,這會兒已經到了宿舍,聽宿舍裏的大花八卦晚上簡關垣要辦歸國宴,便和她說:
“你和簡關垣是老同學,一定會請你的吧,晚上歸國宴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學霸的世界。”
宮芽立刻覺得頭頂上壓了塊大石頭:
“我和他說的話還沒超過三句,你們會不會把我當成了神仙?”
“可你們同是生物遺傳學的啊。”
宮芽诶了一聲,四舍五入也是半個老同學,半個師妹,但她向來不太懂什麽社交,更不覺得簡關垣會邀請自己,在電話裏拒絕,挂了電話便抱着熱水袋躺在床上幻想,博士在讀的學姐随便一個也比她強,邀請一個小學妹這不是笑話麽?
她想的入神,突然被身側傳來的聲音吓了一跳:
“你去抓蛇做什麽?”
她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看着被簾子遮住的那張病床,難道是簡關垣在隔壁挂吊瓶?
兩個房間離的如此之近,想不聽到她大冬天去抓蛇的事情都不可能,聽起來他的聲音還帶了些睡意,難道是被聒噪的她們吵醒了?
想起剛剛那通電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畢竟是嚼了舌根,宮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吞吐的“啊”了一聲,也不知道算不算作答。
她無意識的擡起手理了理耳邊的頭發,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的這個實驗課題很無聊,繼續說道:
“我想研究一下冬蛇的細胞。”
伴随着宮芽說話的聲音,那人擡手拉開了隔在中間的簾子,他的臉上還帶着剛剛睡醒的困意,因為感冒,整張臉都泛着些不太健康的白色,只有鼻子有些紅,看起來好像病的還挺嚴重,宮芽默默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竟然一時之間找不到話和他說,像是歡迎回來這種話,未免也太有點牽強了,于是便傻乎乎的問了一句:
“你感冒了?”
話一出口,連她都想給自己兩耳巴子,病的如此嚴重,傻子都看得出來。
“嗯。”簡關垣看她已經躺在了床上,擡了擡下巴:
“你腿伸出來我看一眼?”
她以為他至少要計較一下剛剛自己的嚼舌根,看他一句話不提,宮芽想了想,不想被他看到因為這種沒多大意義的實驗而受傷的笨拙模樣,怕他笑話她,便說:
“沒事,沒有毒性。”
“我看看。”
“醫生都說沒事……”
話沒說過兩句,簡關垣便直接從床上爬了起來,穿好鞋,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的重複了一遍:
“看一眼?”
所以這人的急性子這麽多年大概也沒有改變多少,宮芽看他挂着一臉嚴肅,紅着臉把腿從被窩裏伸出去搭在他的床邊上:
“已經做過處理……”
宮芽後面說的話被對方往腳踝上捏了一把而打斷,她吸了口冷氣,有些疼的皺了皺眉頭,看他低着頭觀察,便沒有再說下去。這人手上的溫度對于她的腿來說,就像是一個溫暖的大火爐,原本還冰涼的體溫被他的手捏過,像是什麽神奇的魔法,竟然漸漸溫暖起來,宮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微紅着耳朵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點想把自己的腳收回來,這才聽到他問:
“翠青蛇咬的?”
宮芽有些吃驚:“你怎麽知道?”
簡關垣沒有放開她的腳,朝她比了個靠近的手勢,指着她的傷口分析:
“翠青蛇的牙齒又細又小,通常都沒有什麽殺傷力,如果不是惹毛了它,怎麽可能主動攻擊,你踩它尾巴了?”
宮芽湊過去細細觀察了一番自己的傷口,發現他說的還挺有道理,想起那醫生說的玩笑話,便說道:
“可能,我抓住的是它老公。”
她聽到頭頂上空傳來一聲淺笑,那聲音帶着感冒的厚重鼻音,傳到她耳朵裏卻顯得那麽親切和懷念,她終于覺得氣氛有些緩和,聽到他答:
“有的蛇起床氣也不小。”
宮芽被他的說法逗笑,一擡起頭就對上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她的腿還在他的手上,被他的手掌覆蓋着,發着溫熱的溫度,她臉紅了,輕咳了一聲收回自己的腳,聽到他說了一句:
“應該超過三句話了。”
什麽三句話?
宮芽發愣之時,那人已經從包裏掏出一張邀請函遞到她面前:
“這樣,我也免跑一趟研究生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