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時間過的很快, 除了在學校裏的那幾個月,宮芽再沒感受過冬日淩厲寒風下的世界。三中的期末考依然有條不絮的的進行,宮芽沒去學校, 是音樂老師來給她做的監考, 等待考卷發下來的間隙, 寧常樂那邊又過來抽過一次血,或許是她反抗的事情傳到了寧家的耳朵裏,那邊的人親自派了人過來醫院駐守。
在沒找到合适的血源之前,她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自由。
司婳的學校早已拿到了考試成績,進入寒假模式, 這次考試進步神速, 司婳媽媽給了她不少獎勵, 她進來時往口袋裏裝了不少好東西, 趁着醫院裏沒人才神秘塞給她,全是那些她喜歡的糖果,司婳試探性的問了他一句:
“簡關垣,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
那天簡關垣來找她了解她的事情, 她到現在也不敢告訴她, 甚至也害怕宮芽會因為這樣産生不愉快的心理。
宮芽對此毫不知情,簡關垣也從未提過, 加上最近期末考很忙, 基本都是關于學習的短信,宮芽以為他準備痛改前非當個好學生,笑的還挺開心:
“這次不知道他考的怎麽樣, 我倒是希望他當個好學生。”
“什麽叫好學生?”司婳自己都不清楚好學生的概念,但外人眼裏的那些“壞”不過都是因為年輕傲慢,想要脫離學生這個标簽罷了。
年輕的時候總是着急長大,這些行為,無非是想要甩脫學生的标簽罷了。
宮芽說:“像白璟啊,學習永遠那麽好。”
司婳聽到這個名字,擡起手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說這段時間和白璟發生的事情,岔開了話題。
和好閨蜜談話幾乎是每天宮芽最期待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她每次大搖大擺的走進來,都要和門口寧家的兩個安保對上兩眼,吵上一架的模樣。久而久之,他們也就知道司婳背景不好惹,低着頭任由她說些風涼話。卻不敢離開崗位,依舊守在門口。
這天晚上,宮芽臨睡前又收到了簡關垣的短信:
【宮芽,今晚等我吧。】
宮芽看的有些雲裏霧裏,感覺這不像是簡關垣一向發短信的作風,也不明白他要做什麽,但今天開始放寒假,也許是想要來找她聊天。
心裏有了期待之後,宮芽再也沒了睡意,坐在床上看書,時不時的一看窗外,她都不敢拉窗簾,害怕錯過和他的遇見,今晚的簡關垣卻來的很晚,一直到淩晨十二點,宮芽困意來襲,趴在床上睡着,後來被一陣手機電話震醒的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窗外,果然看到簡關垣在窗外,他今晚戴了個白色的毛線帽子,臉色平靜,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見面,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宮芽馬上爬起來打開窗,他這一次直接從外面翻了進來,宮芽看他神色不對,不安的開口問:
“怎麽了?”
“宮芽。”簡關垣把自己腦袋上的帽子取下來,戴在她的腦袋上,很用力的拉了一下,這個人送東西給她從來不會說什麽很長的話,只是用行動就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宮芽擡起手摸了摸腦袋上的帽子,聽到他說:
“我知道你為什麽會被軟禁在這裏。”
這間病房猶如一個小小的牢籠,困住她的心,也困住了她的生命。
宮芽聞言,愣了愣,也不知道他從哪裏知道她的一切,只是再也不敢擡起頭看他的目光,低着頭說道:“你還當我是朋友對待嗎,我不要你可憐我。”
宮芽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纖瘦又單薄,他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胳膊上,前天才找借口去了萬醫生的診室,知道她才被抽過血沒幾天:
“宮芽,你跟我走吧!”
簡關垣在思考了無數個日夜之後,最終做出了這個決定。他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但這至少,他十二歲時腦海裏冒出來的那個想法從沒有改變過,只是在這段旅途裏多加一個人而已。
宮芽身子一僵,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男生目光裏的篤定和對未來的幻想希冀,全部都表露無疑。他試圖說服她,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和她的目光平視:
“我現在雖然沒有十八歲,但我已經不想要再麻煩任何人照顧我了。”
簡關垣十歲以前的人生過的還算快樂,後來父母離了婚,就他的撫養權這一糾葛,在法院裏進行了無數次當庭對峙,父母逼着他選擇其中一個,逼着他和其中一方老死不相往來,那已經不是一段幸福的婚姻了,他不喜歡做選擇,卻依舊只能依照本心選擇了母親,沒想到後來,還是被判給有撫養能力的父親,一直到五年以前,父親的小老婆終于懷孕,他才終于有借口跑來這裏,才有機會和母親生活在一起。
“我想等到十八歲再也不屬于任何一個人監護的時候,去尋找自己的人生,但現在我不想等了。”
那種被父母逼着選擇家人,選擇未來的人生,像是加在身上的枷鎖,他不想就這樣過一輩子,所以才想要等到十八歲,得到真正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做選擇的時候,當一個不需要被任何一方支配的自由人。
簡關垣知道宮芽的處境和一切遭遇,他以為憑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能把宮芽的人生改變,幻想裏有美好的未來和與這個人走一輩子的決心。所以才在思考了那麽多天之後,帶着她一起走。
宮芽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大膽瘋狂的事情,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激動不安的在房間裏踱着步子,她知道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卻也忍不住希望,真的有一個人能把自己帶離這個處境,能夠讓自己的人生換一種活法。
逃離這個牢籠,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人生,無論遭遇怎樣的艱難險阻,依然選擇和這個人風雨同行。她真的,做得到嗎?
宮芽不知道這條路是對還是錯,只是在那一瞬間,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連心髒都有些跳動不安,她收走了對于自己來說重要的東西,随着他一起爬窗子逃了出來。
從療養院的圍牆裏翻出來的那一瞬間,宮芽站在牆根角,看着黑色陰沉的天空,用力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人生裏第一次有了一種想要為了逃離某一件事情而鼓起來的勇氣。
——
簡關垣似乎早有計劃,拿到她的身份證之後買了最近一班前往露新市的火車,從離開療養院到踏上火車,不過短短兩個小時,宮芽卻覺得一切都緩慢極了,在火車的鳴笛聲中,她看到窗外漸漸浮出來的魚肚白,灰蒙蒙的天空被光線破開一道口子,泛着白色的光芒,随着列車的移動中,漸漸退到了她的身後。
即将要告別的這個城市很安靜,像是熟睡中的小嬰兒。
簡關垣替她接了杯熱水,挨着她坐下,看她一直看着窗外,眼睛裏充滿了希望,他擡起手揪了揪她帽子上的小毛球,和她說起即将要去的那個城市:
“我去過這個城市,那裏的一切都比這裏要好很多。”
宮芽最後往後看了一眼,握着那杯溫熱的白開水,她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依靠在了這個人身上,無論是怎樣的一個城市,至少不會有人抽幹她的血,至少不會有咄咄逼人的父親。
選擇放下這些事和人,這樣的做法真的對嗎?
她并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現在唯一的念想,只是想要珍惜當下,和身側的這個人看看這個世界罷了。
簡關垣的性子本就沒有什麽耐心,車子行駛到半路,原本還老實坐在她身側的簡關垣就不在了,宮芽坐在椅子上看書,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回來,起身去一節一節的車廂裏找,後來才看到他躲在洗手間裏抽煙,光亮從狹隘的車廂裏擠進來,明晃晃的,把少年的側臉勾勒成一副黑白素描,這人的帥,總是帶了些痞裏痞氣的感覺,看着不膩,卻又不像那麽輕易就能靠近的類型。他一扭頭,和站在外面的宮芽對上了目光,瞬間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掐滅了煙,招呼她進去:
“來找我,還是來找洗手間?”
宮芽擡着腳進去,看着外面一晃而過的風景,火車擦過軌道的聲音并不小,很喧嚣,但她還是聽到了他的問題,開口說道:
“找你,我不認路,怕你逗我玩。”
這樣依賴的一句話,使得他不由勾着唇角笑了笑,低下頭才看到她眼底泛着水光,不知是第一次幹出這樣瘋狂的事情,還是因為真的害怕去了一個無所依靠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個正常女孩子該有的膽怯,慌了神,彎着腰和她保證:
“你別哭啊,我保證,我會用我的命保護你。”
簡關垣拍了好幾次胸膛也沒在她眼睛裏看到微笑,順手揉了一把頭發,在列車擦過軌道的聲音裏,堅定不移的和她發誓:
“只要你願意,我的一輩子都是你的。”
(特別聲明:本文男女主一切行為是劇情需要,請和現實分開,勿代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