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酸辣粉店裏回來,宮芽先去了司婳家一趟,躲在她家的洗漱間刷牙漱口,兩個人做了那麽多年的鄰居,這還是第一次司婳瞧見她在外面亂吃那些油膩的東西,看她有些後怕,安慰她:
“怕什麽,你哥又不在家。”
“那也有別人在家。”
在放學回家之前恢複早上去上學的狀态,成了宮芽每日必做的事情,這次破例吃了幾根酸辣粉,惦記了半天,不得已借了司婳家的洗漱間,想起吃酸辣粉時白璟說的那檔子事情,司婳好奇的靠在門口問她:
“你聽說過厭女症嗎?”
宮芽搖頭,沒把這種病症和簡關垣聯系到一起,倒是司婳那丫頭說的格外誇張:
“你看簡關垣看我們五姐妹那種眼神,再說說他死都不和你跳舞這事兒,這不是厭女症是什麽?”
宮芽不太理解司婳姐妹團裏一衆成熟誇張的打扮,“诶“了一聲:
“我們是混混,誰都不願意正眼看混混的。”
宮芽哦了一聲,看宮芽說自己是個混混,笑起來:
“你才不是混混,我也不是混混,我就是喜歡和別人不一樣!”
司婳飛揚跋扈的性子,齊耳的小寸頭,無時無刻不再彰顯她想要和別人不一樣的個性,但在這個社會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誰又會覺得誰會是誰的影子呢?只是這一代的人被不少前輩們唾棄,成了倔強又個性的代名詞罷了。
漱完口,宮芽擦了嘴巴,整理了衣服:
“我才不管他跳不跳,一個人我也可以跳的很出彩。”
司婳擡起手拍了拍她的腰:
“喲,你多久沒練舞了啊,你還跳得起來不?”
司婳小時候和宮芽一起學過舞蹈,但那是很早之前了,被壓腿疼的哇哇大叫的司婳從此決定不在學跳舞,只有宮芽堅持了下去,如今宮芽身段依然苗條,自己卻成了個假小子,感嘆歲月是把殺豬刀的同時,司婳也安慰她:
“喂,我這周五不去跆拳班,來給你當男伴練舞?”
“那也成。”
有個人陪練就再好不過了,至少目前音樂老師還沒徹底放棄簡關垣這個帥氣的門面擔當。
司婳趕在宮芽臨走時問了一句:
“這次你們全班都參加,四眼田雞也參加了?”
“參加了。”宮芽把書包背好,有些好奇的咦了一聲,看到司婳插着腰說了一句:
“哎喲喂,戴個眼鏡還跳舞,也不怕把腰扭了。”
宮芽:“……”
┓( ̄- ̄)┏
——
簡關垣不願意和宮芽跳舞這事沒有任何進展,隔日一早英語課代表林芝在校門口逮到了簡關垣,逼着他在大操場上跑步,求他:
“簡大爺,你就說句你願意就沒這事了,我這一早上盯你盯的快出鬥雞眼了。”
簡關垣一言不發,把書包随手丢在籃球架下面就開始跑步,秋季溫差大,早上氣溫不高,連空氣裏的水分子都是潮濕陰冷的,他呼了口氣,回答林芝:
“你鬥雞眼,誰要你盯着我跑步?”
“是老班的命令。”
“你不聽也不會怎樣,”
“這倒也是。”林芝意識到自己被簡關垣帶偏了,跟在他身側跑,擡手打過去:
“滾蛋,別想鼓動我。”
簡關垣跑的更快,林芝追不上了,扯着嗓子罵了一句:
“簡關垣,你有種跑慢點啊!”
操場上還有別班跑步鍛煉的女生,看到簡關垣在跑步,自發跑起來,跟在他身側聊天,有個膽大的姑娘幹脆直接詢問:
“簡關垣,今年你們班表演什麽舞蹈,你的搭檔是誰?”
林芝像個經紀人一樣替他做了答:
“我們班跳民族舞,他搭檔是宮芽……”
“哦,那個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的藥罐子。”
宮芽雖然轉校過來沒有多久,但生病住院一個月之久這種事情太過特殊,人長得也不錯,自然也成了平日裏八卦的對象。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簡關垣敷衍跑完了一圈,本想拿了書包溜走,轉眼就見到校門口進來個白色的身影,許是今天氣溫不好,穿着純白色羽絨服的宮芽看着格外笨重,被一塊米白相間的圍巾裹成一只白極熊。
身體不好的人總是格外怕冷的,宮芽自然也不例外,早上起來看窗子上結凍,把去年冬天的衣服都翻出來了,到了學校她才瞧見除了她一個人這樣穿,其餘的學生們最多在校服外面套了件大衣,她反倒覺得自己像個異類,有些不好意思的擡起手放在嘴巴哈了口氣,一擡眼便看到在林芝監督下跑步的簡關垣。
想起昨天他和大家一起在小鋪子外吃酸辣粉的模樣,宮芽覺得他其實也并不難相處,主動往前走了幾步,先和林芝打了招呼,林芝這丫頭氣的臉紅脖子粗,開口便說:
“這家夥還是不肯和你跳舞,氣死我了。”
說者無意,聽着倒是有了心,圍觀的幾個女孩子聽林芝這般說,好奇把目光落到了宮芽臉上,似是在觀看什麽奇怪的外星生物,小聲低喃:
“簡關垣的審美那麽高的嗎?宮同學也看不上?”
“他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啊?”
簡關垣緩慢跑了半圈,聽着身側幾個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八卦,頂着一副臭臉跑去籃球架下拿書包,走到和林芝說話的宮芽身側,一擡手把書包丢在宮芽手上。
宮芽始料未及,不知他書包裏背了些什麽東西,踉跄了一下,險些沒站穩,太沉,實在是太沉。
“小病秧子連我的書包都拎不動,她跳不動。”
他言下之意倒也沒嫌棄她的外貌,是說她弱的連書包都背不動,跳舞是體力活,她沒準到了文藝彙演那天就嗝屁了。
宮芽一松手,簡關垣的書包就掉在了地上,咬着牙看着他:
“我跳的動。”
簡關垣轉身做起跑的動作:
“跑個我看看?”
跑就跑!
他是不是以為,體質不好的人就只能住在溫室裏,坐在教室裏。林芝倒真怕宮芽的身體吃不消,拉了她一把,還沒說話,宮芽就要強的把書包和棉衣往她手上一放,跟着簡關垣的步伐後面跑去。
簡關垣跑了好大一截,一轉過頭就看到跟在身後邁着喘着粗氣跟上來的宮芽,放緩了腳步,等她追上來才停下來,笑着嘲諷她:
“我以為你病的不輕,看起來腿也不賴?”
能跑能跳的人,到底哪裏有病?
宮芽也許沒病,只是不愛鍛煉。
——
簡關垣不願意和宮芽搭檔跳舞的事情,經過幾天的發酵,到了周五就成了兩個人之間老死不相往來的版本,周五放學,音樂老師把同學們帶到操場上編舞,直接沒有問簡關垣的意見,和宮芽說道:
“你先練習一個人的部分,到時候哪一班多一個男生,拉過來替補。”
音樂老師聲音還挺大,末了不忘看一眼在操場上自由活動的簡關垣:
“簡關垣,你沒事做就給我過來喊拍子!”
你這小崽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嘚瑟到什麽時候。
不願意參加集體活動的簡關垣被音樂老師塞了份肥差事,站在班級區域裏喊了十多分鐘的拍子:
“1234,2234,3234”
簡關垣的口令喊的不怎麽樣,十分熱愛文藝彙演的同學們倒是跳的很起勁,後來跳了一半,音樂老師兼顧其它班級的編舞,先行離開,交讓他們自由練習,沒一會兒,趁着放學開校門機會進來的司婳就順利在操場上找到宮芽。
司婳今天破天荒的穿了育揚高校的校服,頂着一個小寸頭出現在宮芽面前,起初大家以為她是個男生,直到白璟開口喊了一聲:
“宮同學,你姐姐來了。”
宮芽一個人獨舞,不像別的同學還能兩兩一對,本來就是個惹眼的存在,這下看司婳來救場,表情放松了一些,拉人過來給班級裏的同學做了介紹,說只是來救場模拟一下。司婳擺出一副崇拜的模樣:
“我們家芽芽本來就是會跳舞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還只是個小孩子,宮芽自己都記不住了,有些臉紅,老實随着音樂老師之前教的步伐跳,司婳看到坐在操場上看班級裏書包的簡關垣,喲了一聲:
“這丫還是不願意和你跳?”
宮芽倒是想得開:“我獨舞倒也挺風光的。”
司婳性子大大咧咧,又沒有什麽舞蹈細胞,全程只當一根會說話的電線杆子,一邊配合宮芽的舞蹈,一邊吐槽自己在學校裏的事情,宮芽倒是習慣了她對自己敞開心扉的吐槽,說了一些安慰的話,腦子裏想着老師教的步伐,腿邁開,腰一彎……
“啊——”
司婳聽她叫了一聲,向後彎腰之後直接跌倒在操場上,連忙彎腰扶起來,還沒開口,那邊在操場上打游戲的簡關垣已經幾步跑過來,開口便問:
“終于跳廢了?”
司婳是知道宮芽體質不好的,看她皺着眉摸着腰,八成是剛剛閃到了腰,又是擔心又是懊惱。
“簡關垣你能說點好話嗎?”
白璟看兩個人又要吵起來,拉着簡關垣往教室走:
“宮芽,你等一下,我和垣哥上樓給你拿書包,今天回去休息休息,周一回來再練。”
白璟把簡關垣拉到了教學樓底下,這才松開手,唐僧一樣的訓話:
“我媽說了,女孩子都是應該捧在手心裏的,你這樣太兇了吧,以後交不到女朋友的。”
“比如小寸頭?”
白璟想起司婳那小寸頭,又想起自己被他揍的鼻青臉腫,後背發涼:
“是對待長頭發的女生,要溫柔點,嗯,沒錯的。”
長頭發?
簡關垣想起黑長直的宮芽,柔弱纖瘦的小姑娘,倒是真的很容易讓男生有一種保護欲。
談話間,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教室,簡關垣一擡手拎起宮芽的書包,沒注意拉鏈開了,随着嘩啦啦的幾聲,從裏面掉出來幾本書和一包分裝好的中藥包。
他蹲在地上收拾進去,看着那一袋褐色的中藥袋,放在手心踮了踮,塞進她的書包裏:
她或許,是真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