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可她光是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的, 郁星河心裏就開始着急了。
“非年……”他出聲喊她,去抓她的手。
郁星河還在心裏斟酌着要說什麽話哄她,楚非年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是郁星河還是姜平?”
“什麽?”郁星河愣住, 一臉恍惚,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楚非年看着他的反應, 也覺得是自己沖動胡扯了,抿了一下唇角, “開玩笑的。”
臉上沒什麽表情。
但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把事情和郁星河說清楚了。
于是原本定好的晚飯也取消了, 她直接讓小高把車開回酒店。
一路上, 車上的所有人都屏氣凝神不敢瞎開口。
等到了酒店之後,賀昭和小高被關在門外,楚非年拉着郁星河在客廳坐下, 郁星河抿了一下唇角,道:“我去給你熱牛奶。”
他起身去熱牛奶,楚非年就坐在那裏等着。
郁星河端着熱牛奶回來的時候,楚非年已經想好要怎麽開口了,于是她接過杯子抿了一口牛奶, 擡頭看向郁星河, 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說,很久遠的事情也有, 中間可能有些事情我記差了, 順序會有一點颠倒, 你別打斷我,等我說完了, 你再問你沒聽明白的,行不行?”
“啊?”郁星河卻愣愣的看着她,“你急着拉我回來不是要和我說我受傷瞞着你的事情?”
“不是啊。”楚非年喝了小半杯的牛奶, 終于想起來了剛剛回來的路上,賀昭和小高奇怪的反應,她恍然道:“你們都以為我在生氣嗎?”
郁星河點頭。
楚非年把剩下的牛奶遞給他,“我沒……我是有生氣,不過,不是單單生你的氣,我反思了一下自己,我應該把事情跟你說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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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你見過的那位閻君。”楚非年道,“他在成為閻君之前,是衡鼎山的山神,而我那時候是衡鼎山下村子裏一個孤兒。”
她是被村子裏的人從山神廟抱回去的,沒人知道她是從哪裏來的,父母又是誰,或許山神知道這一切,但是山神不說,村子裏的人便默認她是山的孩子。
“就連楚非年這個名字,都是從山神廟裏得到的,而我吃百家飯長大,跟着村子裏的大夫學認草藥,學着治病,其實那時候村子裏的大夫知道的也不多,我學到的也不多……”楚非年笑了笑。
但那時候的楚非年并沒有想過這些,她只要有時間就會去山上。
有時候是去采藥,有時候是去山神廟,就在山神廟裏待上一兩天再回去。
“只有我能看見山神。”楚非年道,“我以為,日子就會這麽一天天過去,直到有一天我也老了,到那個時候,或許我還是一個人,或許我也已經嫁人生子,兒孫繞膝,而我白發蒼蒼,山神肯定還是那副樣子。”
她幻想過很多很多以後會怎麽樣,可她所幻想的,一樣都沒有應驗過。
“我們村子裏百來年沒有過外來人,那天卻來了山匪,而我還在山上,等我下山的時候……”楚非年頓了一下,伸手去端茶幾上的水。
郁星河往她手心裏塞了一杯溫水,順勢握住她另外一只手。
楚非年抿了口水,潤了嗓子,朝郁星河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沒事,她繼續道:“村子裏的人都死了,那些山匪還在,他們在找幸存者,看見了下山的我。”
山匪的刀朝她砍過來的時候,山神出現替她擋住了那把刀。
“我在華家幻境裏面看見的也是這些,那些幻境想讓我永遠留在村子裏,在山匪出現之前,無數次想要阻止我那一次上山,提醒我山匪會出現,只要我當時讓村子裏的人躲過那些山匪,他們就不會死。”楚非年扯了一下唇角,眼裏有幾分冷意。
很可惜啊,她始終記得那是幻境,始終記得她要離開那裏的,并不想一直留在那裏,所以她沒有如了幻境的意。
楚非年微微蹙眉,道:“不過……”
她頓住,視線在客廳裏晃了一圈。
客廳的另一邊是一整面牆的落地窗,窗簾拉着的,看不見外面的夜色,客廳裏只有她和郁星河坐着,并沒有其他人在了。
“不過什麽?”郁星河追問。
楚非年收回視線,看着他的眼睛,道:“我還發現了一些事情,但我沒弄明白,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訴你。”
她說完這些,就又把話題扯了回去,繼續說起了山神出現後救下她的事情。
“山神生氣了,把那些山匪全部殺了。”楚非年道,“衡鼎山的山神是因為山腳下的村子而存在的,村民們的信仰供奉着山神,村子沒了,村民們全都死了,衡鼎山的山神日後就沒有信仰,注定了消亡,但他動了殺心,殺了那些山匪……”
不但殺了那些山匪,山神甚至脫離了衡鼎山。
離開了衡鼎山,到了山外,楚非年才知道外面發生了戰亂,那些山匪就是為了躲避戰亂跑進了衡鼎山,結果發現裏面有一個村子,他們殺了村子裏的人,想要霸占這裏。
外面無數的人流離失所,甚至于,就在衡鼎山外不遠的地方就有一處戰場,屍橫遍野,連天都染上了血色。
“我跟着他去過很多地方,他投身戰場,從一個士兵,成為一個将軍,甚至成為百姓口中的戰神,他的部下要奉他為王,可他離開了軍營,又回到了衡鼎山。”楚非年伸手,在她右手掌心裏,一團黑色的霧氣翻湧着,時不時有人臉從那團霧氣裏出現,那些人臉大多痛苦不堪,張着嘴無聲嘶嚎。
而她的左手掌心裏,卻是一團金色的霧氣,幹淨純粹,指尖還有蒼白色的業火雀躍舞動着,時不時往金色霧氣間穿梭。
楚非年看着右手那團黑霧,道:“他本來是一山之神,貿然插手人間事,手上沾染人命無數,這些業障,都是他的,他回到衡鼎山,就是為了接受審判。”
可審判之際,楚非年站了出來。
“他救我一命,我就當是還了他那條命了。”楚非年一收攏指間,兩只手手心裏的東西就都消散不見了。
“其實我根本不懂這些。”楚非年道,“一開始我跟着他離開衡鼎山,也真的只是想着,他救了我,還是村子供奉的山神,我得跟着他。”
那時候楚非年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接下來要幹什麽,要去哪裏,好像只能跟着山神。
她第一次救人的時候,只是因為那個人正好倒在了她的腳邊,她想起了自己跟着村裏大夫學的那些東西,于是在那個人面前蹲了下來,拿出了自己離開村子時帶着的藥草。
救了第一個人的時候,楚非年就好像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最開始,我跟着他進了軍營,他在戰場上殺敵,我就跟着軍醫到處跑,也從軍醫那裏學到了不少東西。”楚非年往後靠,窩進沙發裏。
有一次,山神也受了傷,她被帶去了帳篷裏給他處理。
“那時候我和他已經有快半年快沒碰過面了,他也早就不再是一個小小的士兵,我都覺得他應該早就忘了我是誰,可他看見我就問我為什麽跟着他來軍營。”
他說軍營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可楚非年告訴他,她是來救人的,這裏有很多人需要救治,而她跟着他,是為了有一天能還他那條命。
“那是第一次,他跟我說,他身為山神殺了這麽多人,哪怕有朝一日平定了戰亂,也會業障纏身,恐怕連野神都做不下去了。”楚非年笑了一下。
郁星河眼皮跳了跳,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所以,他殺一個人,你就救一個人的念頭……”
“是他告訴我的。”楚非年看着他,“他說我救一個人就會有功德,如果想還他那條命,那就多救幾個人吧,說不定以後他被審判的時候,我能幫他抵消一點。”
那次楚非年從帳篷出來之後,就有了一個念頭。
他殺一個人,她就救一個人,一個不夠,那就十個百個,她想,總有一天,救的人夠了,他就不用受到懲罰了,說不定還能回到衡鼎山去繼續做山神,而她還了這條命,到時候也會回到衡鼎山去。
後來,她就不再只是待在軍營裏了,那段時間,兩軍休戰,不用打仗,她就開始背着藥箱四處走。
直到戰亂平息,他要回衡鼎山了,于是去找到了那時候在道觀裏的楚非年。
“可惜啊,我本來就不清楚這些,可他也不知道,業障和功德本來就不是能夠互相抵消的。”楚非年道,她嘆了口氣,臉上卻有笑,“那一次審判,他本來應該去到地獄,受業火灼燒之苦,等到業障燒盡才能去當他的閻君。”
結果因為楚非年插了一腳,于是閻君免去了業火這一關,直接去做了閻君。
“他當了閻君,我呢,不死不滅,地府也不收我,天道也拿我沒辦法。”楚非年又坐起來,看着郁星河道:“其實我有時候也分不清這樣到底是好還是壞。”
畢竟這是連帝王都求而不得的長生不老。
這一個晚上,楚非年後面又零零散散說了很多的事情,起初她還是坐在沙發上,後來脫了鞋子,人就躺在了沙發上,再到了後面,郁星河也被她拉了過來。
兩人依偎着就縮在沙發上,楚非年抓着他的手,道:“他去當閻君去了,我就在衡鼎山留了很久,每天沒事就抄寫經文,還跑去寺廟跟一位老和尚學了往生經。”
村裏的人當年枉死在山匪刀下,雖然楚非年離開的時候,幫他們收了屍,但他們一直被困在那裏,沒能去投胎。
後來還是楚非年将他們一個個送去投的胎。
等他們都去投胎了,衡鼎山就只有楚非年還守着那座山神廟了。
“在山裏待的時間長了,我就離開了衡鼎山,那時候我也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外面又有了戰亂。”楚非年嘆氣,也是那一次出去,她遇到了姜平,還被姜平帶了回去。
華家的事情發生在她認識姜平之前。
“我想起來了。”楚非年閉着眼睛,含糊道:“我在道觀的時候,有一年道觀外面路過好多人,是一群人護着一個小孩,那個小孩一點點高,懷裏抱着一個好大的盒子……”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郁星河一只手被她抓在手裏,另外一只手在她後背輕輕拍着,低聲問道:“然後呢?盒子裏是什麽?”
可懷裏只有均勻平穩的呼吸聲,楚非年睡着了。
郁星河看了一眼挂在對面牆上的鐘,已經早上六點多了。
他收回視線,垂眸看着懷裏的人,唇角勾了勾,抱着她慢慢從沙發上起來回了房間裏。
“你這疤要不要抹點祛疤藥?”賀昭探頭看着郁星河後頸上的疤。
房間裏開着的暖氣很足,郁星河就只是穿了一件寬松的羊毛衫,再加上是白天,屋子裏光線好,他後頸那道細長的疤總算是能夠看得清楚了。
郁星河伸手摸了一下後頸,并沒有特別明顯的凸起感,他搖頭,“不用管,反正是在後面,平常也沒有什麽影響。”
楚非年咬着一個甜甜圈走過來,也探頭去看,還用食指指腹擦了擦,道:“顏色好淺,再過段時間應該會越來越淺的吧?”
“嗯。”郁星河伸手往後準确握住她的指尖,“別蹭了,有點癢。”
“哦。”楚非年又瞥了一眼,視線往下落,瞥見他挂在脖子上的金線,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她伸手去拉那根金線,半枚銅錢就被她從郁星河領口拉了出來。
郁星河原本在看劇本,這會兒索性也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微微擡頭看着她。
楚非年捏着銅錢翻來覆去看了看,遲疑了一下,喊了一聲:“姜平?”
沒反應,就連本來在打電話的賀昭都沒了聲,往她這邊看來。
楚非年看看賀昭,又看看郁星河,一松手,銅錢就滑落進了郁星河領口裏,她直起身,道:“我開個玩笑。”
“你懷疑姜平躲在銅錢裏?”郁星河伸手勾着她的腰,把要走開的她又拉了回來,出聲問道。
“沒有啊,我想着,這銅錢以前跟了姜平那麽久,說不定心有靈犀呢?我對着銅錢喊他的時候他也知道。”楚非年道。
姜平一直沒有消息,就連鬼差那裏一點動靜都沒有,楚非年想着,要麽姜平躲得太好,要麽姜平就出事了,還是魂飛魄散一點痕跡沒留的那種大事。
不過,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讓楚非年心情緊繃着,總有一種要發生什麽大事的感覺。
畢竟,姜平也不會無緣無故躲起來。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就到了國際電影節這天,頒獎典禮是全程直播。
不少國內的網友翻了牆來看,希望能夠看見自己喜歡的人。
而郁星河被提名最佳男主角的風聲也終于傳了出去。
“我就想問問,要應聘郁星河工作室的人,嘴巴是不是都特別嚴實?放在別家,早就鋪天蓋地通告飛起來了,就你家瞞的死緊。”
“期待唐導的這部電影吧,好歹能提名最佳男主角,再加上郁星河賀導那部戲的演技确實進步不少,我期待一下~”
“……”
相比起網友們的激動和黑粉們的跳腳,郁星河的粉絲反倒顯得冷靜很多,幾乎不怎麽摻和,能夠爬牆看直播的就早早蹲在網上等着看直播了。
看不了直播的也努力控評。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郁星河穿着襯衫,撐在沙發上,看着老神在在躺着的楚非年,皺了眉問她。
楚非年盯着手機屏幕,搖頭,“不去,我去幹嘛呀,又冷又沒意思,你放心,我就在家裏看直播,等你拿獎~”
郁星河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道:“拿獎可能性不大,我會早點回來的,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回來的路上我去給你買。”
“甜甜圈吃完了。”楚非年道。
等郁星河和賀昭走了,楚非年放下手機,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她的手機微微震動了一下,詹禹給她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詹禹:你要我算的事情有眉目了。
楚非年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問他:“你算到姜平在哪了?”
“只能說有一點眉目了。”詹禹道,“你如果有時候可以親自過去看看。”
挂了電話之後,詹禹給了她一個地名。
衡鼎山。
可楚非年現在在國外。
她深吸了口氣,看着郁星河剛剛發過來的消息。
星河:我到了,手機暫時放到賀昭那裏……
九點一到,紅毯結束,開始進入采訪環節,而頒獎典禮要在九點半才正式開始。
郁星河也接受了采訪,雖然時間很短,可好歹一直在網上蹲着的粉絲終于又看見了他露面。
負責采訪的主持人最後還問了一句:“頒獎典禮結束之後,你打算去做什麽?”
後面跟着一連串的消遣方式。
郁星河臉上官方的笑卻突然柔和了許多,他擡眼看着鏡頭,道:“我女朋友還等着我給她買甜甜圈回去。”
粉絲們喊着別買了別買了已經夠甜了的時候,楚非年坐在客廳了,也在看直播。
她旁邊還坐着一道身影。
換了一身西裝的閻君坐在沙發上,微微側靠着沙發的扶手,他看着電視屏幕,道:“上次我問你的問題你好像沒給我答案。”
“你想要什麽答案?”楚非年反問。
當九點半一到的時候,頒獎典禮正式開始,楚非年對前面的流程和獎項都沒有什麽太大的興趣,她在等着最佳男主角頒獎環節。
閻君側臉看向她,道:“你如果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也不是沒辦法。”
“你有什麽好建議?”楚非年側臉看過去,和他對視着,挑眉笑了一下,“說來聽聽,如果可行,說不定我會試試。”
閻君将翹着的腿放了下來,道:“業障或者功德二選一,不管是你還是他,有我在,不會讓你們去地府吃苦,他也可以一直陪着你。”
“如果我把業障都分到了他身上。”楚非年思索着,似乎真的有些心動,“能瞞多久?”
她朝上指了指,“天道看着呢,就算你是閻君,也不會讓你一直替他擋着,到時候還要連累你。”
閻君笑了一下,道:“天道掰扯不清你身上的業障和功德,如果你沒了業障,你那些功德足夠将你送上神位,到時候不只是我,還有你,也能替他擋着,他背負那些業障,不能去投胎,卻可以修鬼道,有朝一日成為鬼神也不是不可能,在那之前你我合力替他掩蓋并不是一件難事。”
“我聽着怎麽像在胡扯呢?”楚非年輕啧了一聲,擺擺手,“再說吧,反正他還有十年壽民呢。”
她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電視那邊。
閻君看了她一會兒,道:“辦法已經告訴你了,要不要試試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上,你什麽時候想好了,只管找我。”
他說完要走,楚非年卻突然道:“如果當初我沒有替你頂下這些業障,現在你是不是還在地獄待着呢?”
這麽多的業障,業火燒不盡,他就永遠無法從地獄脫身,第一殿閻君也就永遠輪不到他來做。
閻君腳步一頓,背對着她,道:“确實。”
他還笑了笑,輕嘆口氣,“所以啊,我們兩個之間,其實早就分不清到底誰欠誰的了,當初我救你一條命,後來你免我業火之苦,可如果不是這樣,你也不會長生不老。”
等閻君走了,楚非年還坐在那裏,她俯身從茶幾上抓了一把松子,一邊嗑松子,一邊看着電視,神情閑适。
最佳男主角的頒獎在很後面了,前面各種各樣的獎項一個接着一個,楚非年磕了一把又一把的松子,舌尖有點疼,她正打算去拿一罐牛奶,起身的時候就聽見最佳男主角人選要揭曉了。
于是楚非年又坐了回去。
而随着入圍名單開始在大熒幕上出現,鏡頭也紛紛在這些人臉上晃過,并沒有什麽停留,郁星河的臉也是很快就過去了。
雖然沒有過多停留,但楚非年還是瞥見了他神情裏的緊張。
實際上,她也在緊張,手裏的松子捏的咔咔響,捏開的松子就被放在了一邊,她也不吃,眼睛緊盯着電視。
恍恍惚惚的,實際上,主持人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沒有聽進去,直到頒獎嘉賓被邀請上來,裝着獲獎人名字的信封遞到頒獎嘉賓手裏。
楚非年聽不懂電視裏的外語,這段時間倒是補了不少課,還是為了這個頒獎典禮,勉強知道了最佳男演員之類的怎麽說,但她看見那個人将信封打開,就知道要公布獲獎人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