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楚非年眨了眨眼睛, 沒回頭的朝身後揮了揮手,埋頭走進了山裏,一直走了很久, 她垂在身側的手都還抑制不住的輕顫着。
可偏偏,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她到山神廟的時候, 山神背對着她站在那裏,微微仰着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你在看什麽?”楚非年也跟着仰頭, 順着他的視線往那裏看, 可她只看見山神廟後面一點的天空, 別的什麽也沒有看見。
山神收回視線看着她,“你今天打算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當然是采藥了。”楚非年笑了起來,背着背簍往山神廟旁邊走, “我上山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山神似乎應了一聲,又似乎沒有出聲,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楚非年的背影,眉頭緊擰着,之前的溫潤氣息幾乎消失不見, 臉上也泛出一股青白來。
而楚非年腳步沒停, 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埋頭往前走着。
她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下山的, 殘陽似血, 而山腳下的村子裏沒有了往日裏的熱鬧, 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身後山林裏不知道是什麽鳥的叫聲, 一聲接一聲的,惹人厭煩。
楚非年越走越快,到最後直接跑了起來。
在即将到達山腳下的那一刻, 她被地上的草藤絆了一下,人就撲着摔了下去。
“這裏還有一個活口呢。”陌生的男人聲音從她前面不遠響起,伴随着腳步聲,還有什麽拖拽在地上的聲音。
楚非年低頭,看着自己滿手的血,這血不是她的。
她微微擡頭往前,就對上一雙眼睛。
昨天她上山的時候,這雙眼睛裏還都是對她的不舍,還有欲言又止,眼睛的主人還在告訴她讓她早點回來。
可現在,青年趴在地上,一只手往前伸着,離她不遠,眼裏已經沒有了神采,身下的血流淌開來,染了她一身的血色,似乎,他本來是想要往山上跑的,可還是沒能躲過身後砍來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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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裏還有一個人,小小的,昨天還抱着楚非年的腿和她說話,現在也已經沒有了生息。
前面和後面都響起了腳步聲,楚非年低垂着頭,看着那雙已經失去了神采眼睛,啞聲問道:“大人,你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名字。”
從山裏走出來的山神腳步一頓,低頭看着她,“我是山神,山神就是你們對我的稱呼,我沒有名字。”
也就是在他回答這些話的時候,前方走近的人已經舉起拖拽在地上的大刀朝趴在地上的楚非年砍了下來。
山神的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不過眨眼間就出現在了楚非年面前,擡手替她擋住了那把刀。
雙手握刀的男人是獨眼,一道疤從他的眉心跨過左眼一直往下,猙獰可怖,他惡狠狠的瞪着山神,“找死!”
山神徒手握着那把刀,五指開始收攏,握着的刀刃寸寸斷裂。
就在獨眼男人臉上露出驚恐的時候,山神的臉上卻是露出了錯愕,他低頭,看着穿心而過的那只手,失去血色的唇顫了顫,緩緩回頭看過去,滿是不可置信:“小年?”
楚非年的手上都是血,她站在山神的身後,神色平靜看着他。
她的手上滕然而起的火焰将山神瞬間包裹住。
在山神嘶嚎着滾落在地時,楚非年卻看也沒看他一眼,擡眼目光落在前面從村子各處走出來的人身上,她笑了一下,戾氣橫生。
在最後一點光隐沒在山邊的時候,楚非年擡腳往山裏走去,在她的身後,村子裏的屍體開始消失不見,原本被毀壞的房屋也開始恢複原樣,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變化着,就好像時間正在飛速的往回走往回走,某一刻,時間停下,身後響起一聲呼喊:“小年!”
楚非年腳步一頓,幹裂的唇瓣緩緩動了動,她還沒回頭,就聽見一個少年應答的聲音響起:“來了!”
一瞬間,楚非年瞳孔狠狠一縮,她驟然回身看過去,看見一個少年背着背簍往村子裏跑去,跑了沒幾步,少年又停了下來,回身看向楚非年,與閻君極其相似的眉眼都是笑意,他朝楚非年揮了揮手,道:“山神大人,我回家啦,明天再來找你!”
華家老宅外面,楊大師等人都聚在了這裏,而華家的人以華老爺子為首,就站在他們的對面,華老爺子的背後就是華家老宅。
老宅大門緊閉着,華老爺子道:“有厲鬼闖入,老夫已經讓人啓動了大陣困住她,在厲鬼伏法之前,就不方便請諸位進去坐一坐了。”
楊大師等人一聽,面面相觑着,很快就議論了起來。
白天吃飯的時候,他們就懷疑有厲鬼出沒,可那時候沒發現厲鬼的蹤影,還以為是華家養的鬼,現在聽華老爺子一說,都是一驚,“原來那厲鬼不是華家養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想幹什麽?”
唯有郁星河心裏升起的慌亂抑制不住,他快步走到了華老爺子面前,“是非年在裏面?”
“非年是誰?”華老爺子神色和藹的看着他,還有點疑惑,“是你今天那個朋友嗎?原來她叫非年啊,如果是她,又怎麽會在這裏呢?這大陣裏困着的可是一只厲鬼。”
郁星河定定的看着他,也不多說,越過他就往老宅走去。
“攔住他!”華老爺子喝了一聲。
華家人立刻湧過去控制住他。
對于華老爺子突然想要認回這個小孫子的事情,華家早就有不少人在心裏憋了一口氣,此刻對視一眼,在郁星河掙紮的時候,屈肘就往他小腹撞去,嘴上還在喊着:“這老宅子裏困着的是一只厲鬼,郁星河,你是想幹什麽?把門打開,大陣就會失去作用,厲鬼就會跑出來!”
很快的,郁星河就跟那幾個人動起手來。
“別打了別打了!”楊大師出聲想要阻止,他知道郁星河跟楚非年的關系,現在楚非年不在,也不想看見郁星河吃虧,可喊又喊不住,只得也跑過去。
他一動作,姜越等人也跟着過去,連姜平都湊了上去。
郁星河原本雙拳難敵四手,雖然還了好幾下,但也挨了不少下,直到姜越等人過來,他抓着楊大師的手壓低了聲音道:“我懷疑是非年被困在裏面。”
“怎麽會?”楊大師愣住。
郁星河也來不及多說,只能道:“非年在找一樣東西,最後查到了華家來,她今天晚上就是出來查探的,你看現在大家都過來了,就是沒看見非年,她很可能就是被困在老宅裏了!”
姜越等人也聽見了,當下手上也不再客氣。
華家人眼見着打不過,尤其是裏面還有個郁星河跟不要命似的,連忙喊了起來,“你們是不是瘋了?!竟然想把一只厲鬼給放了出來?!”
“你怎麽證明裏面就真的是厲鬼?”郁星河質問。
華家人冷笑一聲,“如果不是厲鬼,老宅的大陣根本就不會啓動,你以為這大陣是想啓動就能啓動的嗎?”
這麽一說,原本還在觀望着的其他人也很快站在了華家人這邊,華家有個殺鬼大陣他們是早就聽說過的,也确實像華家人說的,如果不是厲鬼作祟,根本沒法啓動這個大陣。
當下有和楊大師等人關系不錯了,連忙走過來幫忙拉開,“別打了別打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咱們先說清楚行不行?”
“就是,了隸大師,你來說說,你們動手幹什麽?難道是認識這陣中的厲鬼?”魯大師也跟着勸道。
了隸大師和楊大師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幹脆閉嘴沉默。
郁星河被人拉開的時候還在掙紮,眼睛都急紅了。
就在這時候,老宅裏傳來一道震響,連帶着那扇門都跟着顫了顫。
“這……”魯大師看過去,華老爺子也轉身看了過去,眉頭皺着,“看來這厲鬼還挺厲害。”
“怎麽說?不會連你們華家的大陣都對付不了吧?”人群裏有人問道。
這一問,其他人都默默往後退了一點,又伸手去摸自己的法器,早做準備,免得那厲鬼真的從大陣裏殺出來的時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華家人一聽祖傳的大陣被這樣看不起,當即就有些惱怒,道:“這不可能!等着吧,這厲鬼很快就會魂飛魄散!”
那人看郁星河不爽,說話的時候還是故意看着郁星河說的。
姜平拉着郁星河,“如果楚非年真的在裏面,沒那麽容易完蛋,你別忘了,光是她那一身功德,就能保她安然無恙。”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特意壓低聲音,因而華老爺子等人也都聽見了。
楊大師一聽,松了口氣,也反過來安慰郁星河,“姜平說的沒錯,如果真的是非年在裏面,不把這大陣毀了都是好的,她不會有事的。”
頂多是稍微吃點苦頭吧。
這句話楊大師沒有說出來,免得又刺激到郁星河。
“楊大師說的人是誰?”魯大師好奇的問道。
楊大師輕咳了一聲,含糊道:“是一位朋友,不便多說。”
聽見他這樣回答,魯大師也就沒有再多問,華老爺子臉色卻有點不好看,正想說什麽的時候,老宅子裏再次傳來了動靜。
這一次倒是沒有什麽震響,只是緊閉着的老宅大門,在所有人看過去的時候,發出“吱嘎”一聲,緩緩的打開了。
後面的人還沒有看見門裏的情況,郁星河已經掙脫開姜越和姜平的手沖了過去。
“非年!”
楚非年應了一聲,聲音還是沙啞的,她朝郁星河笑了一下,“我沒事。”
說完這句話她頓了一下,主動握住了郁星河的手,“感受到了嗎?”
“什麽?”郁星河愣愣的,但很快,他就微微睜大了眼睛,反手抓着她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柔軟溫熱,不再是從前的冰冷觸感,他張了張嘴,愣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楚非年心情好,伸手抱住他,道:“現在能感受清楚了嗎?”
郁星河整個人都僵硬住了,他眼也不眨的看着前方,心跳如擂鼓,可漸漸的,他慢慢冷靜了下來,身體也跟着放松,喉結滾動了好幾下,才伸手回抱住楚非年。
“感受到了。”郁星河低聲道,她的體溫和心跳,他都感受到了。
楚非年的身體找回來了。
就在華家老宅三樓的那間書房裏。
“抱夠了沒有?”姜平的聲音從郁星河身後響起,他臉上還是挂着溫和的笑,和楚非年對視着,“也該處理正事了。”
楚非年推了推郁星河,從他懷裏退出來。
郁星河轉身站在她身側,緊握着她的手并沒有松開,臉上神色還算平靜,只是眼睛很亮,耳尖也通紅的。
“這是我跟華家之間的事情。”楚非年似笑非笑瞥向人群後的華老爺子,“算上這一次,你們華家可是招惹我兩次了,這兩次合成一筆賬,我們得好好算算。”
除去楊大師這些人,其他人都并不認識楚非年,聽見楚非年的話,又看見她是從老宅裏走出來的,一個個的也都是一臉疑惑。
“不是說困在裏面的是一個厲鬼嗎?這怎麽走了個人出來?”魯大師忍不住出聲詢問。
華老爺子還沒來得及說話,楚非年就道:“因為他們華家搶走我的身體,打算給他們家那個老不死的用,我上門讨要,他不給,還啓動大陣将我困住。”
楚非年嘆了口氣,接着道:“要不是我有點保命的本事,現在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什麽?!”楊大師等人一驚,好像聽懂了楚非年的話,又好像沒聽懂,總覺得她這些話裏面信息量有點大。
華老爺子氣得砸了砸拐杖,“你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楚非年一伸手,掌心裏抓着一團明明滅滅的魂火,“這不是你們華家那個老不死的?你以為,我能安然拿回身體走出來,她還跑得了?”
那魂火掙紮着,顯露出一張女人的臉來。
其他人都沒認出來這女人是誰,唯獨姜平挑眉,“還沒死呢?”
“你又是誰?”女人見姜平似乎認得她,可她怎麽看也認不出姜平。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管他是誰?認出他來他也救不了你。”楚非年輕哼一聲,手心裏業火就燒了起來。
女人怎麽也逃不出她的手心,只能生生守着業火灼燒,痛苦的臉都扭曲了。
華老爺子握着拐杖的手都在抖,下意識的上前,伸了伸手,“你放過她!”
“放過她?憑什麽呢?”楚非年輕哼一聲,“當年就是這個女人把我帶來了華家,還想讓我成為供她使喚的鬼仆,那一次差點就讓她得逞了,這一次,她又想搶走我的身體,放過她?”
“反正地府已經除了名,直接将她抹殺了也沒關系。”姜平笑着提議。
楚非年還真的認真思索了起來。
華老爺子生怕她真的一握手就把女人給抹殺了,氣得心口起伏不定,又看向郁星河,身體佝偻下去,“星河,這是咱們華家的老祖宗,那也是你的老祖宗,難道你就要看着老祖宗被抹殺掉嗎?算爺爺求你,爺爺跪下來求你……”
他說着說着,當真拄着拐杖要朝郁星河跪下去。
華家其他人連忙蜂擁而上伸手扶住他,擡頭看着郁星河,“郁星河,難道你真的要長輩朝你下跪?!”
“你們……”楚非年一言難盡的看着他們,“你們老祖宗在我手上,又不在郁星河手上,你們跪他幹什麽?要跪也是跪我。”
說着話,她伸手把郁星河推開,示意他往旁邊站站,姜平也退到一邊了,等華家人面前只剩下楚非年一個人了,楚非年微微擡了擡下巴,朝他們示意,“跪吧,雖然你們跪了,我也未必會放過她。”
真要論輩分來,她可比華家這位老祖宗的輩分還要大,華老爺子這一跪,她完全受得起。
華家人僵在那裏,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格外的尴尬。
楚非年扯了扯掌心的女人,輕啧了一聲:“你這些晚輩也不見得多看重你啊,跪都不願意跪,看你這麽慘,我還是送你早登極樂吧。”
她五指開始收攏,眼看着就要将華家老祖宗就這麽抹殺的時候,華老爺子急了,喉嚨口都嘗到了血腥味,幾乎是吼出聲:“都給我跪下!”
華家人不敢違抗華老爺子的命令,紛紛低頭跪了下去。
就在這時候,後面人群裏似乎有人看不下去了,出聲道:“你這樣未免欺人太甚,算賬就算賬,何必這樣侮辱人?”
楚非年擡眼看過去,瞥見那人手上的法器,露出恍然的神情,“天隐門的?”
她一邊問着,一擺手,從身後老宅子裏飛出來一把椅子,穩穩當當落在她的身後,楚非年坐下去,腿一翹,一手支着頭。
“是!”那人走上前一步,應了身。
天隐門也和華家一樣,已經有上千年的傳承,和華家接觸不少。
楚非年點頭,緊接着笑了起來,“當年江晨子路過我的山頭都要拜一拜,要低着頭和我說話。”
那人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臉的不可置信。
而其他人看着楚非年的目光也都是驚疑不定。
江晨子就是開創了天隐門的人。
“我說過的,這是我和華家要算的賬,你們這些人,最好別摻和。”楚非年收起笑,慢悠悠道:“我倒是想痛痛快快跟他們打一架,可他們不願意啊,非得跪跪跪,怪我?”
華家人面容抽搐,一臉的屈辱。
楚非年将手裏的華家老祖宗當球似的抛了抛,道:“打我身體的主意,是誰起的頭?”
華家老祖宗剛剛從被業火燒灼的痛苦裏掙紮出來,又被她這麽一抛一抛的頭暈眼花,聽見楚非年的話,喘着氣道:“是我的!”
她倒是認得幹脆。
楚非年也挺滿意,繼續問:“是誰把我的身體從山神廟帶出來的?”
“是我。”華老爺子那邊認了。
楚非年不滿意了,她抛球的動作一頓,将手裏的魂火翻來覆去的捏,華老爺子低着頭,不敢和她對視。
可他暫時撐得住,不代表華家其他人撐得住,很快就有一道聲音顫顫巍巍響起:“是有人送到華家來的。”
“誰?”
“不知道。”華家人咽了口口水。
那天華老爺子突然把人喊去了老宅裏,緊接着就讓人去了華家門口,帶回來一具棺椁。
實際上在這之前,華家人都不知道那是楚非年的身體,恐怕只有能在華家老宅自由出沒的老爺子知道。
這個問題之後,楚非年沒有再問什麽,她帶着華家老祖宗走了,哪怕華老爺子在後面苦聲哀求,她也并沒有因此心軟。
華家這位老祖宗早就壽元已盡,這麽多年一開始是躲避地府,靠搶奪別人的身體過活,後來被地府除了名,就算想去投胎也投不成了,索性就盯上了楚非年的身體。
華家老祖宗知道楚非年的特殊,想着搶了她的身體之後,就不用再總是換其他身體了。
不過,就算是吧楚非年的身體弄了回來,她也沒能得逞。
“為什麽?為什麽我進不去你的身體?”華家老祖宗不甘心的問道。
楚非年把她往姜平那邊一抛,道:“因為你是人魂。”
不只是華家老祖宗因為她這句話沒了聲音,就連姜平都朝她看了過來,眉頭皺着。
“看什麽看?”楚非年瞥他一眼,“找個東西把她裝着,吵死了。”
姜平慢慢收回視線,到底沒有多問什麽,只是道:“既然嫌吵,直接抹殺不是更幹脆?”
“留着還有點用。”楚非年道,不再和他多說這個問題,轉而看向郁星河,問道:“你還要在這裏待着?”
“你如果要走,我和你一起走。”郁星河道。
楚非年看了看天色,“明天吃完早飯再走。”
她終于把自己身體找回來了,最想幹的事情就是去吃飯。
現在已經将近淩晨,郁星河沒問她在老宅裏經歷了什麽,只是潛意識的知道,楚非年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如果真要細說,就好像是,如果說每個人是一根線,出生的那一刻起是從一個點出發,回頭就能看見那個起點。
但楚非年看不見,她沒有那個起點,她只是懸浮在這個世界上的一段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的線。
可現在的楚非年就像是找到了那個起點。
等郁星河睡覺了,楚非年在院子裏躺着,姜平沒回去,坐在旁邊,手裏拿着一個拇指大小的葫蘆。
“你知道了什麽?”姜平問她。
楚非年道:“想起了很多已經忘記的事情。”
她看着夜空,問道:“你呢?這麽多年,你到底查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