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橙紅色的燈柱從場地四角向舞臺方向快速閃動,全息投影裏線條扭曲成人的剪影盡情跳躍。
窦坤站上Dj臺,一叢亮白色的光緊緊追随着他。當他舉起雙手往前揮動時,全場上下齊聲高呼:“Kun!Kun!Kun!”
窦坤宛如國王向他的城民致意,全身的血液在瞬間沸騰,像是有無盡的能量即将爆發。
他太想念屬于他的樂土,太想念他的快樂!
前排有個女孩沖窦坤招手,他便彎下腰去。女孩從自己頭上取下一個亮着燈的兔子耳朵戴在了窦坤腦袋上。手法莊重而親昵,像是種另類的加冕儀式。
窦坤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兔耳朵,瞪着眼睛撇嘴,雖然表現出“哇我才不是乖兔兔”的表情,其實內心還挺受用。
至少這證明樂迷并沒有因為他缺席大半個月而冷落了他。
此刻的窦坤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與郝玉琛無關的世界裏,唯我獨尊的世界裏。他感到每一個毛孔都在舒張,每一次心跳都很真實。
可……依然有一種說不清楚的落寞感。
媽的,自從遇到郝玉琛,窦坤就覺得自己的世界不純粹了!
固定坐在A8的漂亮女生團今天又點了最貴的酒,窦坤沒像往常那樣佯裝舉杯意思意思,而是直接從Dj臺上跳了下去,穿過依然興奮着的人群徑直走到了女孩們中間。
另一個Dj接替了窦坤的地盤,音樂立馬變得柔和了許多,老帽兒對着話筒一陣吼叫,算是調節氣氛,也算是對着窦坤的背影發洩。
這個小子,好久不來,來了也不務正業,跟受了什麽委屈一樣。
窦坤掃開準備入座陪酒的營銷組帥哥,坐在了其中一個黑長直女孩身邊。
今夜,他只想把自己灌醉。
女孩們卻根本沒有心思猜窦坤的意思,反正出來玩開心就行,無論是誰陪着喝,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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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坤拿起了桌子上的骰子,“比大小直接開,輸了我喝酒,贏了我買單。”
“哇……”女孩們興奮地尖叫起來。
黑長直女孩斜着眼睛掃了眼窦坤,隐隐露出些不服氣的神情,“你一個對我們一圈人,能行嗎?”
窦坤掃視周圍,全都是熟面孔,之前雖然沒留意過各位的酒量,但她們這桌點的酒從來不少。
反正能把自己灌醉就行。窦坤豁出去了,笑着點頭,“我是玩不起的人嗎?”
如此狂妄,如此不知輕重自找苦吃。
女孩們的勝負心算是完全被挑起來了。啤的、白的、藍的、紫的一起上,剛開始還勉強有個游戲規則,越往後面就越成了窦坤一個人的獨角戲。
他頭上的兔子耳朵支愣着,粉紅色的小燈球一閃一閃,“咕咚”一杯,再“咕咚”又一杯。
女孩子們也是納了悶,這個男人銅牆鐵胃,簡直千杯不醉。
過了午夜,女孩們準備撤離,玩的還算盡興。有人想加窦坤微信,被窦坤捂着手機給拒絕了,理由是“家裏那位管得嚴”。
管得嚴你還出來瘋?果然來夜店的都是“渣男”。
女孩們也不扭捏,既然窦坤這麽坦誠,她們自然也不會糾纏。
并非周末,店裏人本來就不算太多,此刻已經有人陸續撤離。女孩們走了之後氛圍一下子又變冷了不少,窦坤一個人順手從桌上抄了瓶酒自己灌自己。
老帽兒看到了,走過來陪他喝,被窦坤懶懶地拒絕了。
兔子耳朵還在窦坤頭上戴着,卻俨然從酷酷的兔子變成了可憐兮兮的兔子。
就在這時,窦坤身側一晃,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了他身邊。
窦坤眼神飄忽,總覺得對方面熟,卻一時想不起從哪見過。
“兄弟,來喝兩杯?”窦坤掙紮着起來去拿酒,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郝玉琛回家後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把空調溫度調得很低,然後裹着被子趴在床上。
時間一分分過,偌大的房間裏安靜得落針可聞,屋子裏黑漆漆的,溫度也剛剛好,可他就是睡不着。
他越是回避着不去想白天的事,越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些事情上想。
韓飛承冰冷的目光、陶雪瑤端莊的微笑、吳東傑與劉彬聽到他說可能會輸掉時失望的表情,以及……窦坤好像是生他的氣了。
和這個男孩相識以來,他幾乎沒見過窦坤因為什麽事而生氣。
雖然那孩子總是擺一副酷酷的表情,實際上他知道他的心裏是熱的、溫暖的、小心翼翼的。
可今天,他的那兩句話,大概真的傷到了孩子的心。
窦坤一到下班時間就走了,以至于晚上加班的時候唐寧又給他買了小馄饨。沒有窦坤纏着的夜晚,加班原來這麽無趣。
郝玉琛把被子又裹緊了一些,眼睛緊緊地眯着,盡量去放松自己,深呼吸。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睡着了,又似乎還醒着,突然,冰冷的卧室裏響起突兀的手機鈴,一聲聲,如暗夜精靈發出凄慘的哭泣。
郝玉琛距離完全睡覺就差最後一步,被鈴聲打斷睡眠,氣得直磨後槽牙。
唉,又慫唧唧地沒開靜音,怪誰呢?
郝玉琛摸到電話接了,曾溢幾分酒氣的聲音從話機裏傳了過來,“嘿嘿……嘿……”
“有病啊!大半夜打騷擾電話,你知不知道我正失眠呢!”
“嘿,那剛好……”不知道曾溢在話機那邊咕哝了些什麽,話音一轉,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那人嗓音低沉,隔着話機都能感受到醉意熏熏,聲波刺破郝玉琛耳膜時,他被蘇得一個機靈。
“郝……玉……琛!”他叫他的名字。
郝玉琛後槽牙一緊,頭皮酥麻,脊梁像是被什麽東西撩騷着麻麻癢癢的。
“窦坤?”從曾溢的手機裏聽到窦坤的聲音,着實讓郝玉琛有些驚訝。
“你在哪兒?”郝玉琛感覺這兩個人都醉得不清。雖然完全摸不清他們怎麽會在一起,但本能告訴他他得立刻出門去找他們。
半個小時後,郝玉琛開車到了“東宮”附近的一條小街,按照曾溢發來的地址,他們兩個就應該在這個地方。
淩晨四點多,小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店招牌與路燈的光亮交相呼應。
郝玉琛放慢了車速,打開車窗仔細搜尋。
“哔哔!”車後方有電動摩托的報警聲。
郝玉琛連忙從車上下來,往回找,不絕于耳的哔哔聲中,兩個身影,一個趴在車座上,一個蹲在車旁邊,像是困急了的液體貓。
郝玉琛暗罵一聲,小跑過去,到跟前才确認果然是窦坤和曾溢後,慌慌張張從家裏出來時的那股子氣瞬間消了一半,反而覺得有點好笑。
曾溢趴在車上,口中念念叨叨,聽不清是在說話還是在唱歌。
窦坤曲着腿坐在車旁邊,脖頸微微後仰,往日挂在脖子裏的耳機此刻換成了閃着燈的兔子耳朵,他的側臉就這麽暴露在一小片閃爍的彩燈裏帥氣得不像話。
“你們倆怎麽喝一起去了?”
刺耳的警鈴終于把住在附近的車主給召喚了出來。郝玉琛指着兩個醉鬼連連道歉,“都是我朋友喝醉了,不小心撞到你的車,對不起!”
穿着人字拖、大褲衩、跨欄背心的男青年無奈一笑,“大概是我停車的位子風水不好,總有醉鬼半夜趴這裏睡。”
郝玉琛一個人對付兩個醉鬼顯然是有點困難,他厚着臉皮問車主,“能不能幫忙搭把手,幫我把人弄上車?”
郝玉琛的車就停在十步以外,駕駛位的車門還未來得及合上。
男青年無奈地嘆氣,大概是覺得既然都出來了,索性順手做件好事,也沒猶豫就點了頭。
郝玉琛架着窦坤,男青年扶着曾溢,兩人一左一右把人送進了後排座位。
郝玉琛對年輕年道了謝,丢下一包沒拆封的軟中華,發動了車子。
車順着老街往前走,郝玉琛從後視鏡裏瞄了眼後排坐上東倒西歪的兩個人,笑着搖了搖頭。
曾溢的家他是知道的,直接把人送過去就行。剛好他們住的都不遠,一腳油門的事。
送完曾溢,郝玉琛單手撐着方向盤側身往後看。窦坤正挂着兔耳朵睡得正酣,小眉頭微微皺着像是有什麽委屈沒有說盡。
窦昌潤老早就較多過讓他照顧窦坤,就這麽把人醉醺醺地送回家,除非郝玉琛不想要這份工作了,明顯不行。
可随着天邊泛起魚肚白,抛棄郝玉琛的睡眠好不容易找上門,又特別想抓緊時間補一覺,可去賓館吧,他出來得着急又沒帶身份證 ……
差不多猶豫了一分鐘,郝玉琛終于決定還是把這個小子帶回家去。
停車,上電梯,開密碼鎖進門……
一整套動作下來,郝玉琛累得渾身脫力。窦坤身高腿長的真不好對付。
郝玉琛把他丢進沙發,氣喘籲籲地在身旁坐下。
窦坤一路上都迷迷糊糊,偶爾叫着郝玉琛的名字,像個讨債鬼一樣,此刻跌進綿軟的沙發裏就再也不願意動了。
他轉了個身抱着靠枕把頭埋進去,長腿一跨勾住沙發靠背。郝玉琛試了幾次想把他弄去客房都沒有結果。
“是你自己要睡這的啊!”郝玉琛兩手叉腰,站在沙發邊喘了會氣,轉身回了卧室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