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郝玉琛在衛生間門口愣怔了片刻,一陣嘩嘩的流水聲把他驚醒,為了避免再次與韓飛承在這裏碰面,他連忙加快了腳步往自己的包廂走。
剛走幾步,一雙锃亮的黑色皮鞋映入眼底,郝玉琛順着對方修長的雙腿往上瞧,不出所料是窦坤。
同時,身後也響起了腳步,大概是韓飛承要出來了。
郝玉琛的喉嚨幹咽了一下,推窦坤的胳膊,“走吧,回去!”
可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窦坤已經看到了他身後的韓飛承。
以窦坤的眼力勁兒,他立刻明白了郝玉琛遲遲未歸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應該禮貌問好,然後順從地跟郝玉琛一起回去繼續吃飯。然而不知道什麽原因,一陣莫名的煩悶讓他沒有轉身,而是站在原地倔強地盯着韓飛承看。
韓飛承顯然也認出了他,輕輕勾了下唇,極敷衍極不認真。
窦坤難以想象,如果剛才韓飛承用同樣的神情對付郝玉琛,郝玉琛心裏會有多難受。盡管他不清楚郝玉琛與韓飛承之間具體發生過什麽,但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寶貝兒,”窦坤好聽的低音帶着氣泡從嗓子裏咕哝出來,其中夾雜一絲暧昧不清的撒嬌意味,“怎麽這麽磨叽?”
窦坤用餘光掃了眼韓飛承,在确定對方腳步一頓後,心底暗笑着搭上郝玉琛肩頭。
郝玉琛被窦坤這聲“寶貝”給叫酥了,心裏亂七八糟的,腦子也瞬間有點發飄。他知道自己一把年紀,不是在這種場合玩心跳的時候,可就是沒來由地身心一顫。
毫不誇張,縱使韓飛承裝得再清高、再冷淡,他亂了方寸的腳步早就出賣了他沒辦法像表現出來似的做到絕對地放下郝玉琛。
窦坤全部看在眼裏,攔着郝玉琛肩膀的手臂又緊了一些。
就在此刻,郝玉琛注意到窦坤只穿了襯衫,大概是為了吃飯的時候不弄髒衣袖,袖口向上翻折,偏偏露出了紋着鯨魚的一截小臂。
直到此刻,郝玉琛的心才因為韓飛承而微微分了點神,這個紋身,他看到了嗎?韓飛承,曾經說好和他一起去做鯨魚紋身的人,他有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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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到了,他心裏是什麽感受?
當年韓飛承沒做的,郝玉琛始終沒有下得了決心的事,最後居然被一個與他們之間的秘密毫無相關的另一個人給做了。
郝玉琛想即便韓飛承的心是石頭做的,至少也會稍稍動一下吧。
韓餐廳短暫的一個會面,充斥三方濃烈到讓人窒息的詭異氛圍。直到韓飛承的身影消失許久,郝玉琛才推開窦坤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臂,說了句“謝謝”。
這一句“謝謝”徹底暴露了郝玉琛與韓飛承曾經的瓜葛,郝玉琛不說窦坤也全明白。
“我對你們的過去無心打聽,但願意做你忠實的傾聽着,當然,如果你有垃圾想要倒的話。”窦坤緩緩收起手臂,目光斜斜落在郝玉琛漂亮的卧蠶上。
郝玉琛輕出口氣,微笑着搖頭:“不知道讓你誤會了什麽,我和他的關系頂多算是校友。”
窦坤喉嚨哽了一下沒出聲。
“另外,”郝玉琛刻意放慢了語速,聽起來極其認真,“我的私事,你就不要這麽上心了吧?”
窦坤沒想到都這種情況了,郝玉琛還在幫對方隐瞞。他心中沒有點落寞是不可能的。
“那行吧。”窦坤兩手揣進褲兜,不安分地捏緊了拳,胸口像是被什麽給堵住了,憋着有點難受。他丢下郝玉琛,一個人快步走向包廂。
下午,整個小組的氛圍都有點不對。
先是吳東傑和劉彬一言不發,往常比稿回來哪怕是被對方打個落花流水,這兩個人多少也會透露一些比稿過程中的細節。
其次是郝玉琛,辦公室的門一直緊閉着,還把許久不用的百葉窗給拉得嚴嚴實實,看來心情着實不好。
更有窦坤,一反往日穿衣風格也就算了,從進辦公室之後就一直戴着耳機,徹底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苗淼給唐寧發信息:老大他們怎麽了?
唐寧無奈聳肩,回她:不知道,好冷。
辦公室的溫度似乎真的往下跌了幾度,大成一個哆嗦加一個噴嚏,往日取笑他“狗鼻子”,一打噴嚏準下雨的人也都蔫蔫的不說話。
下午六點,下班時間一到,窦坤就提着外套第一個打卡下班。
如果沒有記錯,這還是他來公司後第一次這麽早離開。
窦坤心裏憋着一股火,他覺得郝玉琛就他媽一座冰山,捧在手心捂在懷裏,怎麽都暖不熱。
簡直活該被虐!
其實,與其說窦坤在生郝玉琛的氣,不如說是在生自己的氣。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偏偏喜歡上這麽一個人,對自己的好熟視無睹,對過去的人念念不忘。
窦坤騎着他的奶牛斑紋小電驢回到家,洗了澡換了衣服也才不到晚上八點。老媽林美淑端着雞湯上樓來敲窦坤的房門。
兒子好不容易早回家一次,她一定要抓緊時間給他補補,這才上了幾天班,她總覺得兒子瘦了一大圈。
窦坤把門打開條縫,看到林美淑手裏飄着零星枸杞的雞湯沒來由一陣反胃。都怪中午憋着氣還吃了那麽多烤肉,一準兒沒消化。
“不喝不喝!”窦坤索性把房門拉開,甩着膀子往樓下走。
“這麽晚了你去哪兒啊?”林美淑又要顧着手裏的湯不要撒了,又擔心兒子,追到欄杆邊的時候窦坤早就沒影兒了。
窦坤直接下了車庫,把許久未開的跑車轟起來,車庫門還未全開就沖了出去。
這半個多月,天天圍在郝玉琛身邊,窦坤都快忘了自己本來過着的是多麽爽快的日子!
郝玉琛,算什麽呀,充其量就是人長得美點兒,身子軟點兒,笑起來好看點兒,訓人的時候挺耐聽,關鍵是聽人講話的時候特別認真……
窦坤想找出點郝玉琛沒什麽大不了的點,翻來覆去摳摳吧吧,找到的卻全是人家的優點。
窦坤除了笑自己傻了吧唧,還能說什麽。
一晃眼,車子停在“東宮”門口,這個時間點還不到最熱鬧的時候,顧客正稀稀拉拉入場。窦坤從後門員工通道進門,從迎面遇上的服務員手裏直接抽了瓶啤酒用牙起開,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
後臺員工休息區,營銷組的幾個小夥子正在摸牌,看到窦坤來了立刻全部起立。
外面人不清楚,這裏的員工卻都心知肚明。這家夜店,表面上是窦坤的好哥們兒老帽兒開的,實際上窦坤才是背後管事的那個。
他們已經好久沒見到窦坤了,猛然見到還都挺驚喜,一個個叫着“坤兒”、“坤哥”就上來撞拳。
窦坤回到自己的地盤,簡直可以用“如魚得水”四個字來形容。
他覺得自己簡直瘋了,竟然抛開這麽快活的日子不風流,跑去格子間裏按時打卡受罪。要是郝玉琛能稍微對他動動心也就算了,今天明明是他幫郝玉琛解了圍,對方卻反過來嫌他多事兒。
這誰能受得了?
窦坤回來的消息很快傳到前場,沒多長時間,老帽兒就頂着一頭髒辮兒推門進來了。
窦坤和老帽兒自打十六七歲認識起就是彼此最佳搭檔。他們一個MC一個Dj,自稱打敗天下無敵手。
短暫的親昵之後,老帽兒突然猛地捶了窦坤一下,“你個小崽子,追個老男人這麽上心?連哥們兒和夢想都抛棄了?”
窦坤笑着把老帽兒的拳頭捋直,“瞎說。”
“嘁!誰不知道似的,你上次把人家堵吸煙室,頭頂的監控可是拍的明明白白。”老帽兒揪住窦坤小辮子的神情可以說是非常欠揍。
可窦坤也不能真揍人家。反正老帽兒說得對,他是喜歡上一個老男人,還為了讨那個老男人的歡心,跟前跟後這麽長時間,差點為他喝到吐血。
“嗨,年青人總得有所挑戰,我……我就追他了怎麽着?”窦坤笑得痞氣,兩只手肘往後撐在沙發扶手上。
“喲,坤哥你不會吧?”
“坤哥這次是玩真的了?”
休息室內一陣吵鬧,窦坤懶得回應,老帽兒揮揮手臂把人全都趕走。
等休息室徹底安靜下來,老帽兒才一屁股沉進窦坤身邊的椅子裏,扭頭問窦坤,“你玩真的?”
老帽兒和窦坤在一起太長時間,還從未見窦坤因為誰這麽反常。
窦坤笑得意味不明,不解釋也不承認,起身松垮着肩膀看老帽兒,“今晚陪我好好玩吧?”
老帽兒見窦坤不想提,也不逼他,站起來和窦坤撞了撞拳,“就怕你不鬧騰。”
窦坤和老帽兒一起上場,外間燈光閃爍個不停,手抛紙吹得到處都是。窦坤太喜歡這個氛圍,在衆人的歡呼聲中蹦上Dj臺。
這裏才是他的天下,他是這裏的王,何必要去外面自找苦吃。
窦坤摸到熟悉的按鈕,推大音量,極富節奏感的音樂随着燈光閃動,把人瞬間點燃。
他想着,我要玩、要鬧、要放縱、要讓這半個多月的隐忍都他媽去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