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梅襄的話音落下,便叫寶婳整個人都傻住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他還可以這樣的邪惡。
寶婳小嘴微張,極想說出“不可以”三個字。
可她明顯地感知到了一抹熟悉的恐懼。
他現在很不高興……甚至,心中壓抑着一團陰冷的情緒,呼之欲出。
“寶婳,為何不希望我同你家三爺說出來呢?”
梅襄不顯情緒,漫不經心問她。
寶婳不由地想起上次差點被他掐死的經歷。
她生出冷汗,雪白的貝齒輕扣住紅唇,甚是違心道:“因為……因為我喜歡的是二爺,所以不能叫三爺知道。”
梅襄迫近一步,寶婳就後退一步。
梅襄輕笑着,垂下眼眸,讓人害怕的目光似乎也隐到了鴉黑的長睫之下。
他看着她後退的腳步,唇角勾深。
就瞧見寶婳終于踩到了那根圓滾滾的樹枝,摔倒在了地上。
甚至都不用他動一根手指,她就自己茫然地跌到了那團堆積在角落的幹草上。
他慵懶走近,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寶婳。
寶婳冷汗涔涔,被黑影吞沒之前,紅透小臉,口中嗫嚅着,“二爺實在、實在……不如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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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個好主意。”
他似贊同一般,對她說道。
寶婳聞言心下微緩,便見他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遲疑着,卻還是戰戰兢兢地将手掌放到他的手心去。
這舉動卻又惹他發笑。
他慢慢收緊手指,将她冰涼的小手整個包裹起來。
寶婳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發現他根本不是要拉她起來。
而他也并不打算采納她方才那個“好主意”。
善心這個詞,在梅襄的身上大抵是生來就沒有的。
倘若不能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摩他的用意,那麽至少不能妄想他會做什麽好事。
後半夜,梅襄沐浴過了,并沒有一絲睡意。
他叫來管盧,讓他準備明日車馬。
“二爺怎如此急促?”
管盧遲疑。
梅襄勾唇,眉眼間既是餍足,又是散漫。
“他今晚上差點就動了她,等到明天,必然會有所察覺,他若知曉她早與我有染,萬一大度相讓于我,我又要如何将這一幕戲演下去?”
管盧撓頭,還是抓不住重點。
但凡二爺肯耐心等上兩天,哪怕是繼續勾搭白小姐,或者讓桑若來配合他,都會方便行事許多。
哪裏像當下這樣,今晚他竟還對着梅衾松了口,答應要為元氏求情。
管盧想來想去,也只能歸咎于二爺是等不及了。
或者說,府外的那位等不及了。
畢竟,他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聯手去做那件事情。
所以當然是越快越好。
吩咐完了事情,梅襄折身回到卧室。
寶婳趴在枕上,卷翹的睫上還串着未幹的淚珠。
她紅潤的唇瓣似有些腫,背上蓋着一塊繡毯,雪白晶瑩的小腿卻還露在外面。
她阖着眼睛着實疲累得要緊,即便聽到了有人朝自己走來,亦是困倦得睜不開眼。
冰涼的指尖滑過她的臉側,激起她下意識地顫栗。
那人輕笑一聲,竟叫寶婳愣是又生出一段噩夢。
令她仿佛在夢裏也回到了昏睡前的那段時光裏。
——————
寶婳在一片颠簸中從夢裏醒來。
她睜開眼,雙眸裏滿是驚吓。
她看到自己睡在一個寬敞的馬車車廂內。
她這是……
寶婳伸手打開側窗,發覺外面竟是飛快後退的畫面。
她竟出了府去。
寶婳腦袋還有些漲。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目光,便瞥到了卧在裏側的梅襄。
他雙眸阖着,鴉睫纖長,恬淡俊美的臉龐看不出一絲的邪惡。
可寶婳卻一下子想起昨兒夜裏,甚為支離破碎的畫面。
寶婳下意識後退些,卻碰到旁邊用來倒水喝的杯子,嘩啦一陣脆響。
榻上的人蹙起眉心,終于緩緩睜開了眼。
他一開口,就發出了和他溫柔外表截然不同的聲音。
“寶婳,你想死嗎?”
他的聲音裏含着濃濃的起床氣。
他一宿沒阖眼。
她倒好,一路睡到馬車上都能不醒,一醒來便一點都不能安分。
寶婳水眸裏頓時生出一層水霧,仿佛下一刻就能凝出淚珠子了。
他看着她那雙淚意朦胧的眼睛,終于一絲睡意都沒了。
“怎麽,你家三爺将你給了我,你不樂意?”
他眯了眯眼,看向寶婳。
寶婳抿着小嘴,只轉頭朝窗外看去。
然後梅襄語調溫緩道:“既不樂意,倒不如現在就從馬車上跳下去罷。”
寶婳哽咽了一聲,連忙轉過臉來,語氣一下就軟和下來,“我樂意的……”
她簡直就是被屈打成招現成的例子。
梅襄冷笑,“那你哭什麽?”
寶婳心想她昨夜分明已經松口答應同他回房去,他卻還是堅持要在馬房裏……
正……正經人誰會在馬房裏?
她覺得自己已經和旁人嘴裏的□□已經沒甚區別了。
她越想越是傷心,嘴裏卻說道:“我口渴……”
“口渴就喝水。”他不冷不熱地說道。
桌上碎了一個杯子,餘下一個杯中還殘留着茶水,顯然是梅襄喝過的。
她小聲地說:“這是二爺的杯子……”
梅襄語調甚為慵懶,“我的東西,你吃的還少嗎?”
寶婳不知道領會到了什麽,小臉透紅,也不管這是誰的杯子,只顧着埋頭喝水。
梅襄沒了睡意,朝窗外看了一眼。
寶婳別扭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問他:“二爺,咱們這是去哪裏?”
梅襄道:“去人家府裏做客。”
寶婳“哦”了一聲,也沒敢多問。
等到馬車終于到了之後,寶婳便瞧見了“鼎山王府”幾個大字。
梅襄要下馬車,寶婳卻一把捉住他的袖子,“二……二爺。”
梅襄掃她一眼。
寶婳結舌道:“這裏是……鼎山王府。”
梅襄淡道:“是啊,寶婳,我認得字,不用你告訴我。”
寶婳搖頭,壓低了聲音道:“可他不是壞人嗎?”
寶婳雖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但也知道宣國公府是站在太後的陣營裏的。
而鼎山王則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如今少帝長成,卻怯懦受制,按理說,宣國公府同鼎山王府也該是死對頭一般的關系。
更何況寶婳上回還聽見二爺同三爺說話,提及三爺被綁架的事情,就是與得罪鼎山王有關。
梅襄聽到她的話先是一愣,随後卻忽然笑了起來。
“寶婳……”
他頗是意味不明地與寶婳道:“你記着,這世上還沒有幾個人,能比你二爺更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