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寶婳自己大概也沒有想到。
她從與梅襄結下孽緣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把他影影綽綽的背影當做了梅衾來認。
一直到今日,她還迷迷糊糊地沒能反應過來。
倘若能剖開肚子來給梅襄看看,她定然會滿懷真誠的告訴對方,自己腸子都悔青了。
“二爺……我,我錯了。”
寶婳泫然欲泣道。
“寶婳,我如今是真的相信,你是真心實意地在貪圖我這身體了。”
梅襄拎着她的領子,心中邪火肆虐。
想來任誰有他這般遭遇,就是泥人都會火冒三丈。
更何況他不是。
寶婳連忙搖頭否認,“二爺,下次你別戴面具了,我看着你的臉,定然就不會認錯了。”
梅襄氣笑。
她這是在告訴他,她有多熟悉他的身體,熟悉到不看他的臉,她都會第一時間把任何人都當做是他?
他松開手指,将寶婳方才想假裝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又給扣回去的面具慢慢摘下,捏碎丢到一旁。
他看到寶婳又偷偷邁出一只腳去,也不阻攔,只冷笑道:“你今夜壞了我的好事,就想這麽離開?”
寶婳聽到這話,頓時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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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腳,又趁他不注意偷偷地縮了回來。
她是嘗過梅襄手段的。
寶婳忍下淚意,往街上好多漂亮姑娘身上掃去,轉頭對梅襄道:“我給爺再找個一樣的行嗎?”
“呀,這麽聰明的辦法,我怎麽沒想到呢。”
梅襄說這話時陰沉的臉上一絲欣喜都沒有。
反而更顯得十分滲人。
寶婳抖了抖雞皮疙瘩,甚是讨好道:“那……那爺想要一個什麽樣的?”
梅襄聞言,忽地一笑,柔聲問她:“你可知道方才那個女子是何人?”
寶婳忽然就生出一股極不好的預感。
然後她就聽見他說:“她是你家三爺的未婚妻,我未來的弟媳婦。”
他的眼睫似月,聲線溫柔,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寶婳,你今天晚上要上哪裏去給我再找一個弟媳婦來?”
寶婳懵住了。
她很确定,他說的不是媳婦,而是弟媳婦。
她怔怔地看着他,先是消化了三爺有個未婚妻的消息。
再是梳理一遍三爺的未婚妻是二爺弟妹的倫理事實。
最後再得出他的需求。
那麽他的需求是……
他要的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子,也不是一個有名有姓的女子。
而是想要勾引自己的弟媳婦?
寶婳小嘴微張,複雜的臉上竟然都說不出是震驚還是麻木。
這……這哪裏是人幹的事兒?
她看着梅襄今夜招搖惑人的模樣,仿佛已經看到了他身後九條雪白的尾巴妖冶搖擺。
寶婳捏起的掌心又生汗了。
他果然是個妖孽……
她忍着害怕,甚是心虛道:“二爺,你方才說什麽,風太大了,我沒聽清……”
她知道大家族裏有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可她不想英年早逝。
梅襄攬住她抖抖瑟瑟的嬌軀,低頭輕笑一聲,湊到寶婳的耳旁将她方才的話咬牙重複:“無妨,你只要記得,今晚我是你的。”
路人見之,無不羨慕這對宛若愛侶的男女。
寶婳聽到這話,更是肝膽俱裂。
她被梅襄挾帶着離開了人群。
一直到長街盡頭,一棵大槐樹背後。
寶婳想到了自己同梅衾的約定。
這是這街上最老的樹,枝幹粗長,周身壯碩,居在京城之人,無人不知。
往年聽人說老樹入夜會成精,是以天黑之後,很少會有人到這地方來。
寶婳被梅襄抵在樹幹上,看着他方才人前還裝得溫和的表情,這會兒俨然透着一絲森然。
寶婳一時怕他情急之下掐死了自己,一時又怕三公子趕來誤會了什麽。
寶婳連忙将自己要離開府裏的事情告訴梅襄。
生怕他不信,将自己對三公子有恩的事情也一道說出。
那樁三個月前梅衾被綁架的事情,又被拿出來說了一遍,梅襄竟隐隐覺得有些耳熟。
他望着她,眸色甚是不明。
“那信物呢?”
寶婳掏了掏懷裏,掏了掏左邊袖子,又掏了掏右邊袖子,尴尬地發現她今天忘了帶信物出來。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這麽說來,她要是真見着了三公子,豈不是也不好與對方相認了……
“我……我忘了帶。”
她終于感到了一絲難為情。
梅襄想到桑若對自己說過相同的話,竟發覺這件尋常的美救英雄事情忽然變得十分有趣。
他稍稍後退幾分,寶婳以為他要離開,竟下意識地捉住他的衣擺。
“二爺,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勾引三爺的媳婦?”
她極小聲、極怯怕地提出這個請求。
梅襄腳下微頓,忽然發覺她狗膽變大。
“你這是在教我做事?”他的語氣竟有些危險。
寶婳着實害怕他幽黑的眸子,卻仍是沒有松手。
“我……我就是覺得……”
覺得三爺那樣美好的人,能有一個美好的女子來匹配他是個不容易的事情。
她不想讓惡毒的二公子去欺負三公子。
可這樣的話說出口來,她一定會死得很慘吧?
寶婳像是冷了一般,又打了個寒顫。
她緊張地舔了舔粉嫩的唇。
“我就是覺得,我才睡過二公子沒多久,這麽快就讓別人睡去不大好……”
至于是梅襄不大好,還是別的女子不大好,這完全要看個人的理解能力了。
倘若是梅襄不大好,那意思就是暗示他她其實心裏愛慕着他,話裏暗暗嗔怨他移情別戀太快。
倘若是別的女子不大好,那意思就是說,她才用過的東西就讓給別人用,可能會有點對不起別人。
梅襄自認為自己對旁人的理解能力十分卓越。
但聽到寶婳這句話時,但仍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瞬的窒息。